立本在各地方开学堂,用孔子的方式教育小孩子。他们把若水们送到学堂。他俩把多年积蓄全拿出来,设立助学基金。他们老了,未来要看下一代人的作为。不能让贫困的孩子受窘,基金补贴食堂,免费用餐。完成一件事,解决一个问题,就很快乐的。他们让小海来管理食堂,又为他开了一个网站,为离散的家庭寻找亲人。
其他人呢?
小梅跟小辉在手机上成了好友,她的“鸡”总去吃小辉家的“食”,小辉不忍“揍”它,就“撵”它,说你下蛋也不下在我这儿。
小辉的爸爸去世后,小辉把妈妈接过去了。妈说“闺女是妈的小棉袄。”人老了,“眼窝子浅”,爱流泪,易感动。那是弱者向善,希望善的降临。
小五,一开始的运气很好,收入不少,接着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可是他不学好,整日鬼混。他赌博欠了一堆债,房子也赌进去了;又从妈那骗出房本抵进去,借了高利贷。最后一个人跑了。一去没有音信,不知死活。小五媳妇跟他“切割”了关系,没有感情,只有怨恨。
债主找到他爸妈。
任婶找活做工挣钱,“我这辈子欠他的。”人是在儿女的事情一个个做完中逐渐老了,任婶拖着病体,替不肖之子还债。一个人病歪歪活着,一定是某个系统支撑着……
纸条上说,人活着,对他人负有责任。
小六把积蓄拿出来,帮妈妈还债。老果婆子说过,别看是一家人儿,总有好的有坏的,不能一样。
后来,小六病倒了,鬓角白了。鞋架的不同季节的鞋换了又换,也没有穿出去。他常常想人,想奶奶,恨小五;他为小光感叹,想起小宝,小海……他怕自己得了长期干耗的病,他怕这样,这样不如得个暴病,痛快些,不拖累家人。他理解了“死去元知万事空”……
人像一炷香,刚点着时感觉有很长的路要走,剩到末尾处,只有惶恐,无助。
任叔长得和当年任爷一模一样。老单曾说,人越老,遗传之法越显现,先天胜后天啊。任叔也是喜欢穿黑布衣裳,热天也穿,后背像个壳。他下颌长了一撮白胡子,走不动路,说:发条没劲儿啦。人没有了年轻的火气,说话慢声拉语,变得弱小。“一天不如一天。”他下不了地儿,出不了门儿,只能从窗户看外头。他怕老伴出什么事。
他原来盼着儿子娶媳妇成家,筹备准备,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儿子结了婚就盼孙子,一个一个……每个完成,像走时钟一个刻度,一圈就要走完了。
老人哀叹老树长到头了。他不愿听“欢度”什么,也不喜欢什么庆祝。他节省用纸,揩鼻子,揩腚都尽量省。他一卷纸要算能用多长;常想自己活着有没有这纸用的长。一个线裤说不扔不换,等到死再换,可是破的不行了,还是换了。
小峰那时没搬家呢,常去后院坐坐,和任叔唠唠嗑,见上辈人,活过了多少年、说些什么话就都实在,有根了。在西大道和“般儿大般儿的”没事凑一块儿,逗哈哈,说人得自己找乐子,“你什么都烦,离死就不远了。”他抻着裤头松紧带,说找着一段了,“我说放哪不能没呀。”那是以前买的,放着一直没用,质量还行。真的,抻抻,挺好的,舒服。现在没有卖的啦,这样的不生产了。“不怪人晓强说看年轻的女人脸就知道自己已经老了。”小峰说笑话,说人,声音如同风飘着。“生完崽儿本来就算完成任务了,你还活着,活这么长时间,还咋的呀?”人不工作了,整天就是耗时间。人们在一起没有实的,想法如风飘着,走路也如风飘着。人不需要找人办事,也不寄希望别人什么。小峰说娘走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爹走了不一样,难受;老的走了,就轮到咱们老了。他的行为一点点像爹。保留着父亲的一些习惯,这就是延续了上辈人的生命。他哥老得厉害,有许多钱,但舍不得花,买东西和人计较,被人打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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