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记忆让人止步,我们站在它的面前,看着血色蔓延到全身,最后灌入鼻腔,溺死在这血色中。
我们埋葬在血色中,埋葬在这肮脏的世界,没有人能够愿意奔入这腌臜之处,拽住濒死的罪人。
我们从不会主观的评定自己是罪人,它出现在别人口中,痛恨的神色,将自身绝望所同化,将一个人硬生生变成了罪恶的人,承受着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人是自私的,通过将痛苦传递给别人,以此获得自己星点心理安慰,可是骨子里还是令人作呕的。
一个人的刀也许会是钝的,但无数把刀会将人刺的再无完整的身躯。
“沈望滚出中国男篮!”
“沈望快退役回家吧,要不你妈妈该哭了,哈哈哈。”
“沈阿迪!垫脚王!”
你看,语言的力量是振聋发聩的。
它轻易的摧毁着一个人,摧毁着他沉寂多年的努力,让人低着头站在世界的舞台上。
即使每个人都是英雄,为国家而战,依旧被骂的体无完肤。
它让鲜衣怒马少年变成深沉自负的人。
所以亲爱的,成长的代价是什么呢?
是剥夺你的笑容,剥夺你的努力,剥夺你背后所付出的一切,剥夺你特有的人格,你的健康,你的所有。
可即使这样,我们依旧在这条路上负重前行。
我们要拼出一个交代。
给自己的交代。
“阿妈,这一回我无法为家乡而战。这一次,我想为自己,站在他的身旁,为了他的南城。”
程止红着眼眶,坐在床边同阿妈讲述着自己的私心,自己的无奈。
阿妈心疼的将程止搂在怀里,面上是不舍,她坚定的点着头,话语里带着颤抖,“小止,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们小止,一定要永远快乐健康。”
程止忍不住流下泪水,在阿妈的怀里低声哭泣。
阿妈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最后一次再好好抱抱自己的孩子,最后一次能够在她身边安慰她。
这五年,这三千公里,孤身一人是如何在南城度过的,还要承受着家乡人的诋毁谩骂。
“白眼狼!”
“不为自己的家乡,居然跑到别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错吗?
错和对的定义是什么?
我们都在承受着不同程度的痛苦,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就是希望你少承受一些痛苦。
我希望你永远健康快乐,即使我永远无法再出现你的身边。
我的首选依旧是你。
那么你呢?
我想听从你的内心,倾听你的真心。
沈望侧头望着程止,纤长的睫毛扑闪着,可那之下的眼睛是与几年前如出一辙的纯粹。
那双拯救了程止的温柔眼眸。
“倘若你真是你所说的那般人,那我就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坏人。但是小止,爱是纯粹的,是无辜的。我们无法在痛苦中扼杀它的存在,抵制它的到来。如果现在你的痛苦是在赎罪,那我希望站在你面前,帮你抵挡一些悲痛。即使是微小的,我依旧心甘情愿。小止,我们一起赎罪。”
沈望的话一句句落在程止心上,她的眼睛充斥着水光,在这些话中全部倾泻而下。
她的眼神中是期盼,是心动,是灵魂的颤抖,是沦陷在沈望的眼中。
两个灵魂在这样的夏夜一同共舞,它们在悲痛中跳着优雅的华尔兹,眼里都是泪光,对生活的向往,还有对不公、痛苦的不甘。
这个夜晚是属于他们的。
属于勇敢的人。
“假若是这喧嚣的世界想要击垮我们,我们并肩同行,一起抵挡着这痛。这份答案我可以亲自去你的世界寻找,亲自进入你在南城的这五年。不是听别人说,是我要自己去验证这份答案,无论是好是坏,我全都接受。可是小止,我是不相信你这一次的伪装,因为没有一个加害者比受害者更痛苦。你所承受的,超过了他们受到的。”
共情是搭建两个人感情的桥梁。
于是当沈望的睫毛上也挂上了泪珠时,程止是确信的,确信沈望的坚定。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它的结局,有了它的温暖,它的钟爱。
“所以小止,我们在这个夏夜相互爱恋吧,因为这时候的海风是暖的。我们都要勇敢,勇敢的冲破这样的世界,我们在黑夜里偷偷幸福吧。”沈望垂下眼睑,那双瞳孔布满水光,轻声、小心翼翼的向程止提出邀请。
邀请她允许他进入她的世界,邀请她一同变得勇敢,抗争这该死的痛苦,还有无数的外界声音。
就在此刻,就在这美好的西班牙,同我一起相互爱恋吧,就站在我的身旁吧。
我们在夏日的海风中,在这漆黑的夜晚中偷偷相爱,偷偷幸福吧。
程止再也忍不住,她的故作坚强被打碎,流露出孩童般的表情,就像是五年前那般。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一个躲在角落里哭泣,这一次她的身边有他在。
程止微微仰头笑着,而后又用手遮掩住脸颊,跪坐在地上,弓下身子,将手背抵在地面上,低声啜泣着。
她的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沈望的话,重复着他亲口说的偷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