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
薛岑说不明白,只是和程止对视的瞬间,望向她深邃的眼睛,心痒的难捱。
曾经对他冷言淡语的小姑娘,此刻终于能在他面前展露出真正的自我,话语里不再是冷淡。
薛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那些无法言喻的感情在此刻都在敲击着薛岑,告诉他原来喜欢是这种感觉。
可薛岑忍住那些扼制不住即将冲破身体的情感,他看向程止的眼神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有温度。
他的眼神注视着程止额角上还未完全消下去的疤痕,那道伤痕就像是一把刀刺在他的心脏上,告诉他一直以来错的有多离谱,以至于很多情绪情感都无法诉说,这些都是他给程止带来的伤害,永远无法让人释怀的。
薛岑忘不掉。
忘不掉五年前的程止,也忘不掉现在的程止。
那个努力康复,即使跌倒在地数次,依旧顽强挣扎着自己站起来的程止;那个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望向窗外,脸色苍白、眼里无神的程止;那个对着他歇斯底里,红着眼眶,却永远倔强的程止。
他们之间太多联系都是靠着彼此的痛苦维系着,用最恶劣的话语重伤彼此,是让他们的关系一直走到现在的原因。
可这段关系该怎么定义?
陌生人?放不过彼此的陌生人?
朋友?每次见面都要冷嘲热讽的朋友?
加害者与受害者?大概吧,如果非要把这段关系分类,只能是这样了。
太多次,太多次他都在伤害着程止,卑劣的语言和行动,不过是想看到程止在自己面前痛苦,想看到程止在自己面前低头,然后将一切的错误都推到程止身上。
就这样蒙蔽真相,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可每当伤害到程止时,他感觉不到一点心理安慰,反而更加痛苦,因为那些无法遗忘的记忆,程止的身影就在他的脑海里循环播放。
于是在真相清清楚楚摆在他的面前时,他终于释怀了,承认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误了。
压在他身上的,来自家人的重担和潜移默化的影响终于被融化开了,不再在愧疚悲痛中陷入一遍遍的自责了。
自责没有保护好妹妹,让她一步步走到现在,遍体鳞伤的样子让他无法独自承担,所以用伤害程止换取片刻的安慰。
当薛岑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程止隐藏在最深处的情感时,他比想象中的还要平静,大概是自己也默许这份感情的存在,也在希望这份情感能够帮他解脱痛苦吧。
那种解脱,就在此刻,让薛岑有了实质性的体会。
薛岑望着程止,心中的释怀让他感觉如此平静,“程止,对不起。”
薛岑突如其来的道歉引得程止抬头探索他的神色,可他面色柔和,眼底带着复杂的情绪,程止确定这句话是真心的。
程止勾了勾嘴唇,将薛岑的退役演讲稿折好塞进口袋里,从薛岑身边走过。
无法回答的言语早已在表情上做出回馈,薛岑弯起嘴角望着程止的背影,顺着程止的视线向前看,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显露出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然后静静转身离开。
程止望向沈望眼里变得轻柔许多,她小跑到沈望面前,沈望笑着帮程止整理碎发。
其实程止是有些尴尬的,因为那天自己那么主动,甚至还把沈望扑倒在床,她都要羞愧的挖个洞钻进去。
所以再看到沈望,程止的面颊总是带着红晕,沈望就会笑意融融的掐掐程止的脸蛋。
沈望握住程止的左手,但是却没有预料之中熟悉的触感,正疑惑的想要询问程止时,却被程止先一步打断。
“在这里我怕太引人注目,等到结束我就会戴在手上。”程止笑着将藏在T恤里的项链拿出来,一个朴素的银色链条挂着一个宝石戒指。
沈望不解的眼神变得清澈明亮,轻柔的抚摸程止的脑袋,“我知道一会儿的采访一定会很煎熬,但是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身后,做你想做的事吧。”
沈望将程止拉入怀中,轻声安慰鼓励着,那温柔的话语,炽热的身躯都给程止带来极大的慰藉。
于是程止缓缓闭上眼睛,面带微笑,侧着脸颊靠在沈望的肩膀上,双手环住沈望的腰肢。
程止第一次在面对未知的磨难时,能够这样坦然的面对,因为身边爱人的支持和鼓励,让她觉得一切都是可以战胜的,让她的心灵变得更加坚强。
沈望所教会她的是会认清自己,让隐藏在深处的懦弱慢慢变得坚强勇敢。
只有沈望能带来的这种反应,程止把它称为爱。
所以当程止和众多教练坐在台上,面对台下几十张面孔,还有众多对着她的摄像头,她再也没有之前的慌乱无促,而是更加从容自信的面对这种情况。
程止隔着衣服轻轻握住那枚戒指,深深的呼了口气,转身面对姚主席的眼神,坚定自信的点了点头。
“请记者们对广东东莞球员程止进行提问。”
一名记者举起手,摄像头对准程止,“请问程止,网上所爆料出的欺凌事件是真的吗?爆料者受到严重的心理伤害,多次自残自杀都是因为你对其压迫欺凌吗?”
程止想过这场采访会是残酷的,令人痛苦的,这些更加直白的话语却像是刀子一遍遍的划过程止的心。
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封闭自己的感官,让自己一遍遍沉浸在痛苦之中。
程止抓住麦克风,沉着冷静的做出回答,“不是,这场爆料所公开的被欺凌者不是她而是我,而那些自残自杀的手段是她在这些年来一直对我的精神折磨。”
程止的回答引起轩然大波,引起记者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十五岁时我第一次接触篮球,机缘巧合下进入沈望的篮球训练营进行学习,展露出自己在篮球方面的天赋。在结束训练营后加入姚主席等教练带领的秘密训练,在这场训练中我花费了三年时间,日复一日的进行系统训练。而她们也是在这场训练的球员,我们共同训练。可考核是残酷的,只能留下一个优胜者,作为人才引进给国家。也就意味着众多人在这场训练中花费这些年最后只有一个人能够走出来,当其他人知晓最后被选定的人是我时,她们开始在训练后用篮球砸我,将水倒在我的身上,甚至在一场比赛中故意中伤我,导致我在考核前踝关节韧带损伤,跟腱断裂,在医院独自一人治疗康复了两年。霸凌者受到了惩罚,从这场训练中永远的被剔除。有的人重新抓起学业,有的人凭借自己打入了CUBA,有资格参加WCBA的选秀,但是从未被俱乐部选择过。于是她这一切的所有缘由归咎于我,认为是我阻挡她们向上走,阻挡她们进入职业篮球,所以用自残的手段一遍遍逼迫我,让我一次次陷入痛苦,将一切都认为是我做错了,在这种崩溃的状态下,一直被折磨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