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莱亚面色剧变,他的心就像被绳子弯来绕去拧住,身体也不禁颤抖。
伴随着他那双几乎僵硬的目光,他紧紧地盯住说出了那番话的诺娅,然后露出一丝假笑“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魔王是我的朋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怎么,你要否认吗”诺娅扬起嘴角,脸上浮起不容置疑地表情。
“空说无凭,我也没有理由承认!”
“是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魔王就会死,而你会后悔的!”
尤莱亚神情恍惚地咬了下嘴唇,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魔王若是真的死了,那就是为了这个世界呃…除害,她害死太多无辜的人,这也是我们的使命!”
“……使命你这是……认真的吗为了这个,你就要放弃她……杀死她”
“你觉得我这是在开玩笑”尤莱亚又皱紧了眉头。
听完,诺娅遗憾地叹息着,注视着尤莱亚额头的细汗,以及他那双如同玻璃般闪着的双眼“好吧,话说得那么死,但你脸上的表情可不是那样写的,如果你真的那么无情,你就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你会像之前眼睁睁地看着他人离去!”
“……之前”
这时候,诺岚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诺娅,直到她凑到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我猜的,毕竟是以我和尤莱亚作为奇点的话,这并不难猜,与尤莱亚对应,魔王是在三年前突然出现,猜测是由某些事中所产生的,可能是夹杂了痛苦的回忆,变成了既疯狂又残酷的个体,而尤莱亚则扮演了想要拯救魔王的勇者!”
听完,诺岚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但依然流露着模棱两可地表情。
而尤莱亚的脸色则闪过一丝释然,他面色沉重地看着眼前的诺娅,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我的过去……应该没告诉过别人!”
“所以,就等着你自己坦白的啊,你必须说到做到,已经没有再一次的机会了,如果你没办法将那时候的话说出来的话,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绝望的!”
诺娅表情激昂,目光火热地盯着尤莱亚,就好像亲身经历过这些事件一般,他的情绪就像水滴般一点点的渗透,然后传达进了自己的脑海里,令她无比悸动。
尤莱亚深呼吸,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终于露出洒脱地笑容。
“……好吧,我承认,我是想要拯救她,想要将她从黑暗的深渊中拉回来,就算没能拯救了世界也没关系,我要去做该做的事,就算牺牲我自己也毫无关系!”
听完,站在一旁的诺岚突兀间脸色变了,冷嘲热讽地大笑了起来。
“哼,可笑……真是可笑!”
她冷厉残酷地笑声使两人的视线同时转了过来,脸上逐渐浮起惊惶。
“哼,那才是你真正的想法吗,冠名堂皇地宣誓着正义,站在光明处指挥着众人,誓要打倒邪恶,而自己却抛开了众人,自作主张地打算饶恕罪恶!”
尤莱亚努力睁着快要干裂的双眼,并不停摇头“不,我没打算那样,我只是……”
“——只是什么啊,别说毫无意义的废话了!”
但诺岚不给尤莱亚任何辩解的余地,无比埋怨地朝他大声叫骂道:“你欺骗了所有的人,辜负了他们的信任,你放着万千无辜的生命不管,却去选择了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一个无可救药的罪人,而且,她未必会听你的话哦,不然也不会以魔王自居,向全世界散播灾难,更是杀害了众多无辜的人,而这……就是你说的[去做该做的事]不,你只是自私自利,只不过是伪善者的自我感动、自我满足呢……”
尤莱亚无力地低着头,一脸愁苦,仿佛彻底被她的话打击地一蹶不振。
“够了,诺岚!”诺娅忽然大叫,制止了她那一针见血的发言。
诺岚则冷笑着扭过脸来,无奈地摊了摊手。
“怎么……你不高兴你觉得我说错话了”
“不,他现在需要的并非指责,而是勇气,不过……”诺娅抿着嘴唇,眉头逐渐凝结,对尤莱亚说:“如果大家知道你的真实目的,是不会继续追随你的!”
“我知道,所以,这是我的私愿,是我无论抛弃任何东西也一定要做到的事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会尽力去说服她,我希望用我的生命换取她的一次机会!”
听完,诺娅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浮,露出一抹释然地微笑,然后朝着诺岚示意地点了头,只见她依然是一脸厌烦的样子,但还是不情愿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不敢苟同,虽然这并不符合我的原则,不过,我们会去帮你!”
尤莱亚的瞳孔立刻闪烁起激动地神色,也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因为曾经绝望地失去过,而现在眼见立刻要跨进希望,叫他怎能不兴奋欲狂呢。
他颤抖地用手捂着脸,又哭又笑“我还以为,所有人都会反对我!”
“……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有!”
尤莱亚用力抹着眼角渗出的泪,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声音低沉地讲道:“已经牺牲的大精灵大人,她是我重要的恩师,我也曾经告诉他我的经历,但他却告诫我,为了大事必须不拘于小节,即使她虽然曾经是我最重要的人,但如今已经为这个世界带来太大的危害,所以,站在大义面前,作为她的朋友,更要去阻止她!”
“不要总听别人怎么说,去做你自己想做的!”诺娅摇了头,苦恼地用一只手扶起额头,不禁宣泄道:“真是的,怎么在这个心象里,你还是这副老样子”
“……老样子”尤莱亚诧异地竖起了眉毛。
“不不!!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她急忙胡乱地挥着手臂。
诺娅担惊受怕地看着尤莱亚,并急忙转移到话题上去“对了,我们其实只知道魔王和你之间莫大的关系,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她是如何变成魔王的详细经过呢”
尤莱亚的表情忽然变了,他用手指拖住下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无比凝重地向诺娅点头“好吧,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被信任的人,我就告诉你一切吧!”
诺娅微微屏住呼吸,然后全神贯注地盯着尤莱亚。
“你知道魔人图拉吗,曾经在这片大陆上流传下来的传说,曾经我也以为那只是个传说,但为了那毫无意义的传说展开的名为好奇心的冒险,却从此改变了一切!”
尤莱亚唉声叹气,然后轻声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们曾经在安静平和的小村庄里,平凡的那样生活着,原本是那样打算着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诺娅急切问道。
尤莱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七年前……”
地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繁的地震开始席卷整个村子,虽然地震的规模并不大,但持续下来,还是震倒了不少房屋,所以,为了避难我们逃到附近的山顶。
由于不知道地震还要持续多久,所以我们尽量收拾东西,带走一些能够带走的物品,我和当时的她跟在队伍后面,那时候还处于半山腰,忽然听到剧烈地惨叫,等我们赶到山顶的时候村民们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在周围盘踞的魔物向着天空发出嚎叫。
心中悲愤欲绝,虽然没有看见任何血迹,但我们盲目地以为是这些魔物杀死了所有村民,于是,我们拿着手里的锄头像发了疯似的好不容易才杀死了这些魔物。
遭此变故,但还没等我们把状况调整过来,地震又发生了,山体裂开巨大裂缝,我们也掉了进去,那是从来没有人见到过的洞窟,里面放置着诡异的盒子。
由于好奇心促使,她不小心触摸了那个盒子,仅仅一瞬间的事情,盒子被打开了,无数的气息从里面飞出,就好像放出了一只为祸苍生的危险怪物,我们吓得瘫在了地上。
那时候,我们才想起来流传着的传说,魔人图拉曾经毁灭世界,虽然集结起来的勇者成功消灭了他,但他的残识无法被消灭,而是保留了下来,后来被封印在盒子中,盒子一直被供奉在山脉中心,盒子里积累的怨念也化为无比强大的力量,但经过多年,封印渐渐减弱,最近频发的地震也是因为魔人快要破开封印而导致的。
我们终于开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不已,放出了可怕的怪物威胁世界,而刚才所杀死的魔物,就是因为沾染了封印中泄露的气息才被转化成魔物的村民,是我们亲手杀死了父母和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在得知真相后,我们都崩溃了。
但是,悲伤无法一直持续下去,为了将魔人图拉重新封印,在将村民们埋葬后,我们出发一同寻找魔人残识的下落,也从那时候,无数魔物开始席卷于整片大陆。
“先等一下!”
诺娅惊叫着打断了尤莱亚的叙述,询问道:“据你刚才说,魔物是七年前才出现的,但七年前还没有魔王的存在,而这到底是……”
“嗯,她是在三年前变成魔王的,这都是我的错!”
尤莱亚低着头,就像为表达对自身的痛恨,她不停地摇着头,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收敛脸上的表情,说道:“我们一起经历过八年的时光,当时魔物已经大范围肆虐,带来很大灾害,但只要消灭魔人图拉,就能制止这场灾难!”
但是,魔人图拉本身并没有实体,只是一团看不见的意识罢了,它不停地附身在各种人的身上,吸收他们的恶念来增强力量,而为了追寻它,我们展开漫长的旅途。
然而,过程并不顺利,不仅有无数魔物的威胁,有时还受人欺骗,一些为了保命而心怀鬼胎的人对我们进行栽赃陷害,但我们也聚集了其他志同道合的伙伴。
在经过了五年的时光,我们也各自获得了成长。
我们一起斗魔物,闯蛇窟,翻狮岭,过龙潭,经历了无数的险境,虽然不知道这条路能够走多久,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成功走下去,但我们都无比相信着同伴。
但有件事,她其实很自责,也比任何人都要痛苦,只是因为是她亲手释放了魔人图拉,虽然是无意之举,但她却把当今发生的一切罪责都包揽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但她除了我之外,不敢向任何人图说,因为一旦说出口,她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是罪魁祸首,会被人们谴责,会被同伴抛弃,这份压力几乎要把她摧跨。
直到有一天,我们终于找到了魔人图拉的行踪,它竟附身在国王的身上,作为一国之主,它轻易捏造了虚假的罪行,使得我们所有人都锒铛入狱,后来我们从监狱里逃脱,又经历一番波折后,我们终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了国王的身份,并将它彻底击败,接着,它离开了魔王的身体,重新化作一团怨灵的魔人图拉打算再次逃走。
就在这时候,魔人图拉看出了她内心的纠结和悔恨,趁机附到了她的身上。
“这……!”诺娅脸色铁青,颤抖地用双手捂住了嘴。
而尤莱亚的脸色愈加苍白,仿佛被重新揭开了刚刚愈合好的伤疤一般,剧烈的疼痛像电流穿过全身,他呢喃着说道:“再次附身的魔人图拉拥有之前完全无法与之比拟的强大实力,我们完全无法与之对抗,她残忍的杀害了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
“除了你之外”诺娅再次膛目结舌。
尤莱亚轻轻点头,他用手紧紧扼住心脏,摇头道:“我已经彻底搞不懂了,那时候的她究竟是魔人图拉,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呢,她的脸上虽然是无比残酷的笑,但眼睛里却流着泪水,就像彻底与过去诀别一般,她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永别了……再也不要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