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冰冷的雨。
冰冷的雨,自浑浊的天空洒下。上天也在哭泣……为在这片与真实几乎无异的幻境中,已然孑然一身的少年降下眼泪。
水幕冲淡了他的身影,偶有一道惊雷前的闪电划过,才看得清少年的怀里,是脸上已经失去血色的少女。
啊……我怎么又想起你来了呢?我果然还是……无法忘记你,无法忘记失去你时的苦痛——以至于即便是被背叛时的孤独与怀疑,与之相比都微不足道。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坚持战斗下去,即便这条路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是无可避免会失去所有的。
忍啊,如果你听得到的话……请允许我在这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和你发发牢骚吧:
就像我和你说过的那样,我其实是个很优柔寡断的人,没有办法下决心把过去割舍掉,那令人怀念的过去:有爸爸妈妈,有乐队的大家,我觉得人生是这样的温暖,美好得不像是真实——直到那些时光转瞬即逝,我举起了宿命的剑,却还是在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吗?回到那一如既往的,下午放学和大家一起玩乐队、一起举办Live,晚上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的时光。是的我清楚答案……但是,至少可以去重新找回来吧?可以顺着自己的意愿逃跑吧?没有人说过这是不行的,我可以逃到很远的地方去,即便还是会带着失去他们的悲伤——是啊我都已经失去了这么多,为什么,一定得是我来举起那把剑?为什么,一定得是我来成为煌龙?
你知道吗?我的确这么想过。在与你道别后……在心海幻境里边,每一个提心吊胆的、难以入睡的夜晚,这样的想法就在我的脑子里打架。
还要……继续做下去吗?明明,我没有这样的义务。
明明,我更向往的是和他们的,和你一起的生活,即便命运将它们全都无情地夺走,我别无选择,我也依旧向往着那样的生活——
是的,我曾经,失去了一切,只余一具复仇的空躯壳徘徊在人间。
所以,我才不希望,还会有更多的人遭受我那样的经历。就算那样我就没有办法脱身了……就算那样意味着我将和我向往的人生永远无缘,我也已经下定决心拔出那把剑:承受这种痛苦的有我一个就够了,在恶鬼妄图让这样的悲剧重演之前,我都会挡在它们的面前。我一直都是这样战斗的,以守护者的名义,化身为黑暗中的猎人,这样的家伙本应已经下定决心告别过去了——
但是啊……我在遇到一个叫白澄空的少女时,似乎看见了以前的自己;看见Shinin’Dream和Destiny时,我就似乎看见了以前的我们,看见了队长,看见了立行,看见了区宏,看见了骏豪。所以我想见证她们的梦想实现,因为那样,我好像也就能看到我们曾经的梦想也变为现实——所以我最后还是不顾违反魔魂禁止与普通人接触的戒律,接住了她们伸过来的手。
可是,最后却是因为我的这种天真,把无辜的她们牵连进了欧阳皈的诡计中,让她们被恶鬼所扰——她们现在不愿意相信我也是情理之中,换作是我甚至还会做得更过呢,啊啊,但是,即使本来已经对这种失去的感觉麻木了,再一次遭受却还是会让我仿佛灵魂出窍。
相信自己的光芒……还有自己至亲的家人,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不,并不是。
真的很难受,真的很想就这样结束……但是啊,从和你,和她们约好的那一刻起,我就不能允许自己停下来:为了约定好的守护,即便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我也要坚守自己守护者的职责,这既是宿命,也是我现在的信念。即便被所守护的人们背叛千百回,这颗心也不会磨灭。
好了……苦水就倒到这里吧,不好意思啊,又让你看到我丢人的一面了。
……忍。
是啊,我知道的,你已经,不能回答我了。
但是没关系,就算只有一个人我也会继续前进的。
我啊,会继续前进的。
作为守护者。
所以,不论是怎样的悲伤……我都会跨越。
……
“呼——”林晓天扶着诺暝天降落到瞭望台公园的地面上,脚刚一碰地,他就累得解除了铠甲——刚才那一去一回的冲刺已经让他透支了。就在他差点失去平衡往前倒去的时候,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诶……?”林晓天诧异地望向诺暝天,才发现后者的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
“你没事吧……怎么,我刚才看你还和丢了魂一样——”
“嗯……谢谢你,晓天,我欠你一条命。”诺暝天直到林晓天缓过来了才松开扶着他的手,“不好意思因为我浪费时间了……我们快点到哨戒所去商量对策吧。”说着他就先行一步走上前,拿出无锋准备在地上画圈打开传送门——
“你强撑什么——!!我都看到了,那头畜生不仅烧掉了你的家,还把,还把——”
“晓天——!”诺暝天突然大喝一声将林晓天镇住了,但是后者本来不是这么容易被唬着的人,他只是看着那个背影,那个现在连自己都无法清楚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的背影。
“你告诉过我的,你也经历过这样的感觉,那么你更应该清楚现在真正应该做的是什么……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
“……”
林晓天一咬牙,把哀伤和愤怒暂时抛到脑后,追上了诺暝天走进传送门的背影。
“啊——你们回来了,那个——”瑟亚似乎欲言又止,于是诺暝天直接打断了她:“啊,抱歉让你们担心了。”然后,他又转向了林晓天,后者刚刚追上来。
“……谢谢你理解我。”
林晓天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别误会了——暝天,总之现在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我的话可以先去把33区的流浪魔魂都先召集起来,起码先把力量凝聚起来……既然哨戒所已经决定撤销对你的追捕令,我有自信两天——不,一天内就能搞定。”
“嗯,煌龙。我现在会对整个33区的魔魂通信,让大家都停止执行魂之圣堂的无理命令……到时候就拜托你领导大家了。”
“……诶?我吗?”诺暝天还记得,不久前他还过着躲避其他魔魂的日子,现在他们会这么快就愿意听自己的话吗?
“怎么啦?看你欲言又止的,自信一点!”林晓天用力拍了拍诺暝天的背给他鼓劲,“你可是这个33区的正式管辖魔魂,是声名显赫的多拉贡家的继承人,你不来领导谁来领导?”
“……好吧。”诺暝天其实还是没有什么自信,但现在既然自己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也得给他挤出来。奥布萨斯望向这边,也朝他露出微笑:
“你可是龙魔魂,负起责任来!”
“嗯……”
这家伙原来也有可爱的一面。林晓天就像是抓住了诺暝天的一个把柄窃笑着,转身就准备离开去干活,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喊住了自己:
“等一下,腾狼。我跟你一起去。”
“……不需要,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林晓天转过身来望着邪茜儿,他的眼神里有些不满。但是后者没有被他唬倒,她脱下自己的面纱:
“监督者一同前去的话说服力会更高……我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你现在还能战斗吗?那你就更需要我同行了。”
“呜呃……”虽然不爽但对方说的是事实。林晓天叹了口气,既然诺暝天都已经下定决心做自己不擅长的事,那自己多少也得拿出勇气来。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好。瑟亚、奥布萨斯,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出去,煌龙,拜托你……保护好她们。”
“我会留在这里,和她们商量后续事宜。放心吧。”
冷面如冰的少女似乎在那么一瞬间笑了,但也只有一瞬间,她雷厉风行地走下台阶,不等林晓天就打开了传送门。林晓天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似乎明白了什么窃笑了一下。
“唉,罪孽深重的男人……啊,喂喂,等我一下!”回过神来邪茜儿的背影已经在传送门的另一边了,于是他也赶紧打起精神追了出去。
……
“为什么……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在狂欢的人群中,白澄空终于挣开了朋友们拉住自己的手,她被推推撞撞,最后终于挤出了人群,而朋友们的身影已经不见。几乎从未发过火的她现在怒目圆睁地盯着欧阳皈。后者只是瞥了她一眼,不怀好意地歪嘴笑笑。
“怎么,白澄空,你是想要挽回什么吗?这可都是你的默许造成的……还有,如果你胆敢在这里造次,这些人恐怕可不会这么容易放你离开的哦~”他示意身旁欢呼着的人群,他们舞蹈着就像从地狱而来的魔鬼,已经没有理智可言。
“会有人和我们一样的……我太懦弱了,面对你这样的强权就只会发抖——但我只要鼓起勇气发声,沉浸在梦里的大家就会醒来……你的阴谋就会败露!”她鼓起全身的勇气站在欧阳皈面前,即便知道自己随时可能在下一秒就魂归天外,然而欧阳皈却对她的威胁不为所动,他摊了摊手,似乎在示意白澄空放马过来:
“那你尽管试试吧~我保证,我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这一点也不闪耀……把他人的生命当作儿戏,她和诺暝天一样都绝对无法原谅这样的人渣。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雨妙,小朝阳,晓芳,瑶熙,艾阳,青竹,芳梅,还有晓松——大家现在不在这里。所以,即便她遭受危险,也不会连累她们,大家都不会有事——
那么,她必须要喊出来:
“大家……!拜托你们,清醒过来!!”
这一声犹如定海神针,整个喧闹的人群一下子沉寂下来。僵尸一般的人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齐刷刷地望向她的方向。
“我很害怕你,所以……”她深吸一口气,“所以,我一直在欺骗着自己苟且偷生,要自己一直沉默下去——可是那样只会导致你更加肆无忌惮的作恶!!”
人群围了上来,围着欧阳皈和白澄空成了一个圆圈。
“大家……”她下定决心抬起头,举起手指向满面堆笑的欧阳皈。“大家,你们真的觉得,这个烧杀抢掠的恶魔……会是一直保护我们的黄金骑士吗!?”
气氛凝滞。
“——请大家清醒过来……!!这个人才不是什么黄金骑士,才不是什么守护者!!”
只有自己一人的声音回荡在街巷。
即便如此。
“拜托了……”
也不想继续欺骗自己,继续辜负那一直默默守护着他们的身影。
“请大家回想起来,真正一直保护着我们的到底是谁……请大家,相信诺暝天!!”
如一声惊雷在人群中炸响,但换来的却只有人们的窃窃私语:
“真可怜,这孩子是被那个诺暝天洗脑了吧,那混蛋真是毒害人心啊……”
“居然敢质疑黄金骑士,果然是被蛊惑了吗,可惜了这么可爱的一张脸啊……”
“大胆!谁家的孩子,快接回去好好管教!”
“还管教个啥?没救了已经!快点叫警察来教她重新做人吧!”
什……么……?白澄空双腿一软差点要倒在地上,她无法想象,她冒死传达出的话语居然依旧无法让被欧阳皈迷惑了的群众醒悟,还有几个人威胁着挥舞拳头,正向她缓缓靠近。她生平第一次感觉是如此无助——
“唉……所以我都说了,这是白忙活。”欧阳皈无奈地摇摇头,“怎么样?现在收回你的话,说不定我还有机会帮你摆平哦?”
谁要……你的怜悯了。
“你知道吗……如果我怕死的话,我就不会……站在这里,把真相告诉所有人!!”她扯着喉咙喊道。
“喂喂……没必要吧?你看到没有,那家伙已经被救走了哦……你现在再怎么卖乖他也看不见的啦~”
“我啊……相信诺暝天!!”
“……啧。”
欧阳皈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而四周,包围圈已经越缩越小,就在这时——几个身影挤出密不透风的人群,她们围成圈挡在了白澄空和人群中间:
“就像这家伙说的一样……你们这群笨蛋,白眼狼!你们为什么要骗自己!!你们明明知道,从那些恶魔手下保护了我们的,绝对不是眼前这个肮脏油腻的骗子!!”关雨妙挡在一个准备抓住白澄空的人面前,她咬着牙,似乎已经放弃去思考后果。
“我也……相信诺暝天!他绝对不是坏人!”李朝阳也鼓起勇气,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来。
“……不要靠近澄空……你们,伪君子……颠倒黑白的家伙……”霍晓芳摆出咏春的起手式威胁着举着木棍过来的人。
“诺暝天才是黄金骑士……我和小澄空一样,对此深信不疑!!”何瑶熙罕见地露出看敌人的表情,一只手护着身后的队员们。
“是啊……我亲眼目睹的,将我的朋友从黑暗中拉回来的,是诺暝天啊!绝对不是现在这个贪天之功的骗子!!”艾阳接过话补充道,她眼角含泪,握拳的手微微颤抖着。
“是诺暝天救了我……如果没有他,我们现在已经死了。”罗青竹握住罗芳梅的手。
“诺暝天是一直保护我们的人!而我们……难道大家都要像之前懦弱的我一样,让他寒了心吗……!?”罗芳梅得到了勇气,也放声朝着人群喊道。
“诺暝天……他对我而言就是现实版的超级飞天侠。是啊……不能再让现在这种荒唐的戏码重演了,我们不能再任由这个欧阳皈肆意妄为!”萧晓松把手放在胸前,朝着面前摇摆不定的人伸出手。
“大家……为什么——”“那是当然的啊澄空!”关雨妙握住白澄空的手,和其他人一起投来炙热的目光。
“因为澄空你的勇气……所以,我们也决定拿出勇气来!”
白澄空的眼眶湿润了,她的双腿仿佛又恢复了力气。而另一边,人群中的骚动也越来越大:
“对,对啊……说起来,我也只是因为别人说才以为那家伙是黄金骑士的——”
“你疯了?!就这么几个女孩子的过家家就能把你迷惑住!?”
“我看疯了的是你吧!居然放着那些人烧杀抢掠,这样的人难道会保护我们吗!?”
周围的争论声越来越刺耳,欧阳皈把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他只要愿意,让眼前的几个少女灰飞烟灭只是几秒钟的事情。但是,自己苦心经营至此的大局就会毁于一旦。他可没有那么无能,他得冷静……
“……说得真好啊,如果不是在妖言惑众,我都想为你鼓掌了。”欧阳皈睥睨着白澄空,后者却没有逃避他的注视,他一下子感觉被羞辱了,居然被这样一个,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安静下来!!”
欧阳皈一声怒喝,四周的议论声顿时平息下来,所有的人都把视线投来了这边——欧阳皈举起剑指向白澄空的喉咙,而白澄空咽了口唾沫,便推开关雨妙护着自己的手,挺胸抬头走到了欧阳皈的面前。
“我不怕你……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称为骑士!!”
“——”欧阳皈差点要将白澄空一剑封喉,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把剑转了个角度,而后便放了下来:
“放心,即便是出言不逊,黄金骑士也会原谅。毕竟我和那个诺暝天不一样,我可是守护者。”说着,他便抽出腰间的剑,指向天空——
“你们都看好了……无需怀疑,我就是真正的黄金骑士!”
只见欧阳皈用剑在头顶画了一个莫比乌斯环,剑划过的轨迹散发出诡异的暗紫色光芒,而后就突兀地变成金色,下落,融入欧阳皈的体内,幻化出黄金的龙首骑士——
“看好了诸位,这便是黄金骑士?暮龙的身姿!!”
“你看!我早就说了,欧阳皈大人就是真正的黄金骑士!没话说了吧!?”
“这,这个……”
“果然,欧阳皈先生,我们一直都相信你的啊!”
听着周围的风声又再次倒向自己这边,欧阳皈在面具下朝白澄空等人露出不屑的冷笑:“怎么?眼见为实……这下,你们这些离经叛道的家伙还有什么话想说?”
“……假的。”
“什么?”
关雨妙走上前来,不但没有畏惧,还一脸嫌弃地抱起手臂。
“就算是金色的外型……你这副模样散发出来的也只有邪气。”
“就是!诺暝天——暝天他哪怕是没穿铠甲,都比你像守护者多了!”艾阳也站上来,握紧双拳朝欧阳皈喊道。
“我们相信诺暝天……!所以,哪怕你披着这层虚伪的皮,我们也不会动摇!”白澄空握着两人的手,坚定地往前走上一步。
“是,是啊,那模样狰狞又不威严,怎么看都不像是守护者啊……”
“你就是个披着黄金骑士皮的骗子!真正的黄金骑士绝对不是这样的!!”
人群的呼声又倒向了另一边,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欧阳皈的理智一时间被冲散了,他举起剑一刀就要往白澄空的头劈去,而后者也誓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澄空!?”
“澄空,快躲开——!”
但是欧阳皈的剑太快,抢在一旁的少女喊出第一个字前就劈了下来。
……躲不掉了啊。
我知道……但是,对不起,我果然还是怕死的,我浑身僵硬得动不了一点,简直比我第一次碰到吉他时的手指都还僵硬……哈哈,说起来,我还真是任性呢,这样子,爸爸妈妈、姐姐和月月会伤心的吧,还有大家……但是请不要为我伤心。真是奇怪,我现在居然没有在发抖呢,是因为我们终于让大家醒悟过来了吗?终于,让前辈可以不再背负莫须有的污名——
对不起……最开始我们没有鼓起勇气,一定,让你失望了吧……有机会的话我真想当面向你道歉,可是……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吧。
对不起啊前辈,明明是我先说出来的……没有守住约定呢。
但是,即使这样——就当是我的任性吧,前辈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时间仿佛被拖得很长很长,她似乎都已经感到了剑划出的微风从脸颊划过,一阵刺痛,让她一瞬间仿佛已经身处生与死的界限——
“因为恼羞成怒就向手无寸铁的女孩出手……欧阳皈,你还是老样子和禽兽没什么两样呢。”
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在嘈杂的人群声中无比清晰。欧阳皈手里的剑猛地停住了,一切似乎陷入宇宙大爆炸前的沉寂。仿佛已经过了好久,预想中的痛楚却始终没有袭来,于是白澄空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欧阳皈的剑就停在自己的额前,他的表情愤怒得扭曲。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又恢复流逝,她突然感觉左脸一阵刺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中缓缓淌出。但她无心顾及这个——只见欧阳皈的身后,一个穿着花哨衬衣的留着山羊胡的男人,正冷笑着望着那个“黄金骑士”:
“邱魁……你又来凑什么热闹!?我还以为进忠死了之后,你我就再无瓜葛——”欧阳皈放下白澄空转过身去,朝男人举起了剑。后者一口唾沫吐到地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
“真是滑稽啊,以前那个有正义感的你,居然会变得如此无可救药……不,从你屈服于诱惑向进忠一家出手时,你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少来这一套!是你们这些庸人无法理解……那个诺暝天现在估计可是清楚得不得了:没有力量,就只能屈服于强者,其他的一切都是放屁!”欧阳皈已经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朝着邱魁破口大骂。而邱魁也不甘示弱,他举起了符咒:
“为了力量连守护都丢弃……那算哪门子守护者?这种本末倒置就是你愚蠢的地方啊!!”
“闭嘴!要战便战,你挑准时机出现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给进忠那家伙报仇吗!?你难道以为我会为了无聊的游戏,放弃这种把你这只老鼠也一起干掉的机会?就凭你那几张破符咒,你是哪来的勇气站在我的面前!?”
“诶呀诶呀,破符咒呢~也不知道是谁为了经营自己偷来的形象,每次变身都得依赖这几张破符咒。”面对欧阳皈的挑衅,邱魁故意夸张地嘲讽着,而这也让欧阳皈最后的心理防线被冲溃。四周不断传来怀疑的声音,他恼羞成怒地将剑举了起来。
“难道几句花言巧语就迷了你们的心智!?好好看着,现在在你们面前的,不是黄金骑士还是谁!?这家伙是那个诺暝天的同党,我要在这里,将其处决——”
“我当然想把你亲手送进地狱。唉,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得排队的嘛~欧阳皈。”他的眼神变得冷冽。
“要清算你干过的那些破事,小家伙可比我适合多了。”
“什——”
欧阳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邱魁已经让到了一旁,而他的身后,一个少女缓缓走上前来,整个人群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她吸引过去了:不仅因为刚才邱魁的介绍,更因为她额前那一抹亮丽的白:
“兰……?!”
“是兰,是兰啊!”艾阳和罗芳梅,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他少女也一时间呆住了。
“你是——?!不,不可能……你应该已经被烧死了,难不成那些疯子居然放任你逃跑——”
“欧阳皈……你不仅害死了爸爸妈妈,害了我和王座,还胆敢把暝天也——”姬月兰低吼着,她的眼眸中燃烧着怒火。
“我绝对……饶不了你!!”
“——咳,哈,哈哈,哈哈哈哈——”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欧阳皈开始狂笑起来。“就凭你!?就凭你这,你连魔魂都不是,废物!!来啊,来啊,你这只丑陋的恶鬼!你能拿我怎么样——”他突然僵住了,只见姬月兰抬起手,举起一张他从未见过的符咒,但是,直觉提醒他,那张符咒很不妙——
“什么……你!你到底是——”
“我是姬月兰……是诺暝天的妹妹!!”
只见她手中的符咒朝着欧阳皈直直飞出,一下子就碰到了他的魂衣,他立即举手准备格挡——但是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连给魂衣的损伤都没有。他爆发出狂笑:
“就这啊?哈哈哈哈,果然,废物就是废物,没有用的多拉贡,你活该被那些蠢货追捕——”
他嘲笑着面前那娇小的身影,直到发现周围的人群在逐渐离他远去,他一下子愣住了。
“喂!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退到他们那边——你们想忤逆黄金骑士吗!?”但是回应他的只有人们恐惧与嫌弃的眼神,还有从后面势如破竹地冲到人群的前面、朝他齐刷刷地举起枪的特警。
“诶……?!那是,爸爸——”
白澄空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最前方的特警,白城韬,他如一座山立在欧阳皈的面前:
“总算抓住你的破绽了。欧阳皈,放下武器,乖乖束手就擒!”
“什……你这个蠢货在说什么——”
“诶呀呀~还不明白吗?欧阳皈。”邱魁指着已经乱了神的欧阳皈,然后将手指划向地面。
“你已经原形毕露了,冒牌货。”
“什——”欧阳皈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双手,原本应是闪耀的金色,现在却是连光都照亮不了的漆黑。暗紫色的不祥能量,正从铠甲的缝隙中诡异地溢出——
反魔魂?暮龙原原本本的模样,连同谎言底下掩藏的真相,此刻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