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沙海终有尽头
车辆重新启程，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破沙而行。
沙地行车很难做到理想中的两点连一线直线行驶，道路的选择需要因循沙丘的分布和态势，而这里的沙丘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双眼不断在导航和路况之间来回确认，以确保道路选择正确以和车辆运行良好。
这本身就是一个直面死亡的挑战。
“不过这至少解释了我们的一个疑问……”苏菲亚看着车窗外仿佛一成不变的沙漠，轻声说道：“为什么帝国方面可以在短时间内，为这批战争宝藏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埋藏地点。”
“如果深埋在死亡沙洲中，他们确实可以尽量简化挖掘工程，运输过程也不需要铁路或者空运，只需要一个车队，足以把宝藏带走藏好。”
陆野忽然想到一种滑稽的可能：“但这样会不会被本地沙洲部落的人捡走？我们看起来危险的沙漠，对他们来说，可能跟回家一样吧？”
苏菲亚轻轻摇头：“不会的，他们熟悉的只是被广泛开发使用的旅游线路和商旅线路，真正的死沙深处，即便对于沙洲部落的游民也是难以涉足的禁地。”
她说到这不禁有点感慨：“人们自以为征服了这個世界，其实大自然依然有许多伟大瑰丽的宝藏，是人类完全无法触及的，即便只是想目睹一眼，都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陆野莞尔一笑，知道这二公主又进入状态了，她好像只要旅游冒险就会把自己想象的极其浪漫。
苏菲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陆野的武装外套蜷缩起来，打算休息一会，口中轻声呢喃：
陆野：？
苏菲亚：“我不需要那些英雄主义的理由，你有你的征途，有你的伙伴，你可以去追寻自己的选择。而我也有我的国家、我的责任，我不会为了你放弃他们，正如伱不会为了我放弃她们一样，对吗？”
“你一直在成长，一直在变强，终有一天，你会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
“你先别急着煽情，能不能找到还未可知呢。如果这次又扑了个空，怎么办？”
公主大人，有情绪了！
陆野思索了片刻，谨慎措辞，张口道：“其实……”
苏菲亚重新闭上眼，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梦中的呓语：
“我确实想过，用自己，用利益，用财富和地位留住你这样一个人，但是当我看到你指挥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佣兵冲进战场，摧枯拉朽般就扼制住了那座号称世界顽疾的城市，我就忽然意识到……”
“你其实不属于这里。”
一句话，把陆野问的哑口无言。
陆野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苏菲亚转过头，湖绿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迷一样的光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如果有一天你走了，不要告诉我为什么，我只想你告诉我：”
他明白了，是之前和安洁打电话，提到了婚纱、伴娘的内容，被苏菲亚听到了……
“我们受制于生命的桎梏，终有极限，但你……那令人着迷的身体……没有极限。”
苏菲亚直接打断：“不需要。”
“找不到就找不到呗，有些财富本不属于你，就像有些英雄也终将离去……人生哪能没点遗憾？”
“那你有没有想过，真的找到了，怎么用这批宝藏？”
这话一出，苏菲亚似乎被撩起了兴趣，重新睁开眼睛，神情复杂的瞄向他：
“用来作嫁妆，够不够？”
陆野一怔，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在内涵他？
“你会回来找我。”
听着公主磁性的声音说出的凄美话语，陆野陷入了深思。
这个理智、机敏的姑娘，她见过了太多的欲望和斗争，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两人的关系定义为爱情——那不过是激素带来的愉悦，她不会沉迷其中。
但两个人还是被彼此吸引，且彼此需要。
将合作上的互惠互利，和男女之间的复杂情绪糅合在一起，这让人习惯了不会去深究：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突然有一天，苏菲亚意识到，她能给予的并不能满足陆野未来的需要的时候，她就敏感意识到，合作可能要到头了。
陆野浅浅的笑了，由衷感慨：苏菲亚啊，还真的是个政治动物。
她觉得互相需要，甚至互相利用，才是稳定长久关系的基础。
这也没错，但是，他陆野不是个政治动物啊。
他还是那个感性且冲动的年轻人……被个人情感左右的低级生物。
就像他和姗姗，哪有那么多利益交互？
不外乎喜欢而已，因为喜欢所以想满足对方，从对方的满足中获得自己的满足，就这么感性而简单。
所以对于二公主，陆野说没点喜欢，也是昧心的。
只是，生命的旅程让两人相遇，也终究会分别，她所担心的那一刻……还是会到来。
陆野看着起伏的沙丘，稳稳的操控着汽车，平静的回答：
“会的。我会回来找你的。”
有聚有散，有散有聚，才是人生。
但这次苏菲亚没有再答话。
她依然保持着侧头看向他的姿势，睫毛弯弯，美眸阖目，呼吸已经沉了。
砂砾被车轮翻搅着击打在挡板上，发出连绵不绝的撞击声，为这段仿佛没有尽头的银白之旅平添了一份白噪背景。
仿佛旅程会一直如此，无尽的进行下去。
又是差不多四个小时的行车，当临近坐标地点时陆野这没有极限的身体都觉得有些疲惫了。
直到他看到了第一缕曙光。
陆野松掉油门，任凭车辆滑行停车。
金色的光芒照在苏菲亚的脸上，让她美眸轻颤，睁开了眼。
眼前，橙红色的浩瀚铺洒在这片波浪般起伏的沙海，让此时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圣洁。
一块岩石极为突兀的立于沙海之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十分醒目。
那扭曲婉转的阴影，仿佛一名少女曼妙的身躯，或是随海风起舞的秀发。
一阵浅浅的晨风拂过，卷起一阵浮沙，在岩石的周遭环绕，引起了一阵呜呜的风声。
那风声仿佛一个少女在轻声歌唱，又或者是在呢喃中呼唤：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