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太后立即道,“那怎么行?”
宝幢弯了弯眼,“就算贫僧要离京就国也无妨,虞指挥使是贫僧的护卫长,自也是要随儿臣一起去贫僧的封地。
到时候贫僧便在王府隔壁赐一个宅子给他,也还可以同京中一样”。
羊皇后下意识道,“为了个厨子如此大费周章——”
羊太后点头,“的确不妥,且我大萧自开国以来便没有民间女得封公主的先例。还是封郡主吧,也免得树大招风,叫薛姑娘受人诽谤讥嘲”。
羊皇后,“……”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宝幢示意宫人给自己上一杯白水,不紧不慢端起凑到嘴边,仪态端雅,浑身却不自觉地微微发着抖。
终于终于,他绕了这么大的圈子,终于将盘旋在心底一年多的渴愿不突兀、又不致引人怀疑地说出来了。
很快,很快,薛施主也会是他妹妹了,他很快就能取代虞指挥使,成为薛施主的义兄了!
薛宝宝说着暧昧朝甄英莲眨了眨眼,李治延虽然说不上是美男子,但五官端庄、眉目清明,又才华横溢,绝对符合诗迷甄英莲的审美啊!
薛宝宝解决了最大的心事,安安心心随着来传旨的嬷嬷走了。
<divclass="contentadv">甄英莲和林黛玉一路将她送到门口,目送着马车驶出眼帘,又怔怔站了半天,才相携着往回走。
薛宝宝遗憾啊了一声,“那能不能麻烦小将军你帮我保存一下,等我出宫的时候再还给我”。
行吧。
你娘,我们也会帮你照顾好的,你放心。
薛宝宝叮嘱了林黛玉几句要好好吃饭、好好打拳,就示意林黛玉给自己望风,牵起甄英莲的手,诚恳道,“甄姐姐,我都要走了,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不中意与李家的亲事?
甄英莲和林黛玉本来勉强忍着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只怕叫薛宝宝烦心,又赶忙用帕子拭去。
士兵,“……”
这新娘子出嫁前都会有点紧张、害怕,那都是小事,等你真正嫁了,你就知道好处了!”
果然还是为了那口吃的!
薛宝宝笑,“没事,我认识你了,会找到你的”。
大师啊大师,你已经不是吃什么吐什么的病宝宝了,为了口吃的,至于吗?
一定要赶在巳时之前进宫,好有充足的时间为小七准备午膳。
薛太太根本不听,一味地害怕抹泪。
薛宝宝,“……”
薛宝宝好不容易安抚好薛太太,然后在薛太太期盼的目光中穿上了那件缝着暗袋,里面塞满了银票的中衣,拜别薛太太和甄太太,笑道,“两位太太不必送了,让两个妹妹送送我就行了”。
她怕薛宝宝在宫中吃喝用度不方便、不顺心。
慈宁宫中,羊太后一贯地态度和蔼可亲,拉着薛宝宝的手就是一顿猛夸,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装作好奇问道,“听说那天本宫在贵府吃的东西都是你亲手烹制?”
甄英莲句句发自真心,薛宝宝自然也能听得出来,她语气中压抑不住的悲伤也被她想当然地当做了不舍与对未知的未来的恐惧。
刚刚薛宝宝只是叫她望风,却没有不叫她听的意思,她只站得略远了些,该听到的却都听到了。
其他刀,民女倒也不是不能用,只是可能会影响刀工,摆盘不好看”。
看看!
他才不要做薛施主几两银子就买一堆的夫君,他要做薛施主的兄长!
“那不能带进去?”
是的,这门亲事,本就是她处心竭虑引着李公子得了来。
薛宝宝,“……”
士兵默了默,开口,“菜刀也是利器”。
薛宝宝眨眼,“利器?没有的,只有一把菜刀”。
这么开心的事,当浮很多大白!
这么好的亲事,她好不容易得了来,又岂会不愿?
她只是舍不得他们,舍不得这么好的妹妹,舍不得他罢了——
士兵,“……姑娘出宫时,我不一定当值”。
“还有点害怕——”
薛宝宝,“……”
薛太太一边哭一边吩咐丫鬟立即赶制银票牌内衣,哽咽着对她道,“听说在宫中喝口水,都要给宫女太监打赏银子,不然就只能喝道冷水、脏水!
你姨妈跟我说过许多次了,贤德妃娘娘在宫中每年要花费许多银子,还每每有许多不如意处。
娘娘您看,一道鹿筋烧松鼠鱼、一道八宝海参、一道松菌烧冠油、一道芙蓉豆腐、一道青菜香菇、再配一罐煨三笋净鸡汤,总共六样,行不行?”
羊太后立即又拉着薛宝宝一顿猛夸,然后十分不好意思道,“本来薛姑娘到本宫这慈宁宫中做客,本宫万万不好意思麻烦薛姑娘的。
今天也是一样,甄英莲默了默,依旧开口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什么不中意的”。
太后娘娘这态度,倒是和当初宝幢留她在眉寿山庄时一模一样,果然不愧是母子,有种能叫人死心塌地跟着当小弟的天然魅力。
看看!
绝对吊打嚷着叫她把好吃的拿出来的王熙鸾一万倍、一万倍!
薛宝宝适时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来,“能为太后娘娘烹制吃食,是民女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又岂会不愿意,只是——”
薛宝宝,“……”
甄英莲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哽咽失声,“妹妹,姐姐是个没用的,一直要你们教着、护着。
但薛姑娘的手艺实在叫本宫念念难忘,不知道薛姑娘愿不愿意再为本宫做些吃食,也不用多,随手做两个简单的就好”。
薛宝宝失笑,“妈,就算是羊太后生气了,要整治我,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一大清早叫我进宫?”
就像薛宝宝离开京城的那一年半,林黛玉很少到薛家来,甄英莲也很少笑,甚至很少说话。
羊太后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只是把用顺手的菜刀,立即吩咐人去取。
林黛玉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怔怔看着她。
薛太太虽则不舍,却知道她是有贴己话想和小姐妹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出了门。
薛宝宝恭敬请示,“娘娘,时间不早了,另行准备肯定来不及,只能就现有的食材简单做几个菜。
羊太后瞥见儿子端着杯白水却像端着什么琼浆玉液般喝得开心又快乐,顿时又是一阵心堵,忙不迭开口道,“来人,宣本宫口谕,明天一早就去。
好,你自己试着走一走,如果你走错了,记得回头,回头,我和宝姐还依旧教着你、护着你……
林黛玉回头冷冷盯着她,她目光冰冷,甄英莲却觉得心头火热,那热意顺着心脏一直蔓延到了眼眶,甄英莲勉强忍着,不叫那热意汹涌而出。
像虞指挥使那样的兄长!
他又可以像在神农山上一样,每天见到薛施主,和她一起吃饭、照料药草、看她给哄着孙小圣穿裙子!
太后娘娘这么爽快,薛宝宝也就不客气,“只是民女用惯的菜刀不能带进来,交给了守门的小将军保管。
这才是一国之母的风范!
她再也不想看到儿子光啃白米饭了!
薛宝宝略想了想,“那就配臊子面,这时候准备也还来得及”。
幸亏哥哥不在家,不然能气死!
薛太太不知究里,只当是昨天拒绝了羊夫人,羊太后着恼了,要叫薛宝宝进宫亲自整治,急得眼泪直掉。
你这一去也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别的妈也帮不到你,你就多带银钱。
薛施主会亲近他,会信任他,和他在一起时会有说不完的话,偶尔分开,还会给他写信!
以后薛施主的每个生日,他都可以去观礼,去帮忙!不需要请帖,更再看虞指挥使的脸色!
薛宝宝,“……”
他要成为挎着菜刀守宫门的第一人了,不知道会不会被同僚嘲笑……
“……宝宝,咱不学那些个比富浪费的浮华之风,但在学校里也不能过于节约了,该花的就要花,免得被人小瞧了……”
羊太后心愿达成,几乎都已经看到了自家儿子埋头苦吃的美好场景,十分好说话,“只是什么?
薛姑娘你有要求单管提,以后就将这慈宁宫当自己家,怎么舒坦怎么来”。
“妹妹,李公子很好,我以后也会很好,如果我真的不好了,妹妹再养我一辈子不迟”。
如果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大哥哥定然能帮你摆脱掉的”。
又亲自带着薛宝宝去慈宁宫的小厨房,殷殷叮嘱,“缺什么单管和本宫说,奴才们不听话了,也单管和本宫说”。
薛宝宝只得祭出大杀器,“妈,你就算不相信我,总也该相信大哥哥吧?大哥哥是锦衣卫指挥使,羊太后又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叫我进宫整治我?”
薛宝宝放了心,大松了口气,笑哈哈地搂住甄英莲的肩膀,“不用舍不得,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想家了随时都能回来。
很快,解牛刀送了过来。
薛太太嚎啕失声。
不,不对,他不该叫薛施主了,要叫薛妹妹,妹妹!
薛府虽然大,薛家的大小主子们却都没有坐车、坐滑竿的习惯,因为薛宝宝说了,走一走、活到老!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薛宝宝的离去抽走了两人之间原本该有的快乐。
这么多年过去,她其实已经不太能记清她的音容笑貌,她温柔的叮嘱却在此时乍然回响在耳边。
林黛玉说着甩手就要走,甄英莲忙抓住她的手,急道,“妹妹!”
于是,第二天天刚亮,薛宝宝正蓬头垢面地和林黛玉一起清理药草上的白霜,羊太后的懿旨就到了薛府。
薛宝宝说着根本不管他同不同意,从他手中拿过包袱,拿出解牛刀往他手中一塞,提着包袱就往里走。
又或者是,她真的像哥哥说的一样,是个有福气的,所以才能遇到这么好、这么好的妈妈!
薛宝宝也忍不住红了眼,扑进薛太太怀中勉强安慰道,“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有机会我就会找人给家里传信”。
李公子又会读书,进入朝堂只是迟早的事,大哥哥遇到事,李家总也能帮上一点忙。
薛太太一听,果然就不哭了,开始操心她要带什么进宫,结果又听说什么都不许带,顿时又红了眼。
她实在不想再看到儿子清心寡欲地每天吃白饭、喝白水了!
……
让薛姑娘立即进宫,衣裳用物什么的都不必带,宫中会为她准备”。
羊太后自然也不会指望她能像御厨那样一顿给她烧出个三十六样来,点头,“薛姑娘随意就好,只是主食就不必配米饭了”。
……
却也不必如此。
李家清贵,在朝野之中声望极高,李老太傅更是身份超然,天下清流之士共同仰望,多少总能帮着大哥哥弥补锦衣卫名声上的缺陷。
类似的话,这段时间,薛宝宝几乎一天就要说一遍,甄英莲却只说自己没什么不愿的。
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眼看着薛太太的院子近在眼前,林黛玉忽地冷不丁开口问道,“甄姐姐,你真的中意李家的亲事?”
那样,薛施主就会也像对虞指挥使那样对他了!
……
甄英莲保持着垂头敛目的姿势沉默,林黛玉见她这副模样就着急上火,连连冷笑,“我这就去求太太,拒了李家的亲事!
“是”。
……
莫名有种惊悚感怎么回事?
上一世,她十三岁,母亲就早早过世。
又教训厨房里的宫人,“薛姑娘在慈宁宫是贵客,但凡有敢怠慢的,立即打板子撵出宫去!”
薛宝宝,“……”
接薛宝宝进宫的马车停在了顺贞门,守门的士兵接过薛宝宝递过来的包袱,先捏了捏,立即就皱起了眉头,“姑娘,里面似乎有利器?”
士兵自然不敢在宫门口大呼小叫,更不敢拉扯她,默默看了一眼解牛刀,认命塞进腰间。
这次,你们就让我试着自己走一走,看看能不能走出不一样的人生来”。
她要是敢在进宫的时候把解牛刀藏在裙子里,估计立刻就能被当做刺客抓起来,因此索性直接放在了包袱里,等着查。
宝幢越想越开心,端着杯子一口喝干,又倒了一杯,继续喝。
大约,天底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想嫁个好人家不容易,不嫁人难道还不容易,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我林家的家产养一百个你都绰绰有余!”
不要舍不得,该花用的就花用,过段日子,妈再想法子给你送钱去!”
薛宝宝忍不住叹了口气,甄英莲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半晌到底还是挣扎着开口道,“且,这门亲事,本就是我处心竭虑谋了来,我又岂会不愿?我,我只是舍不得你们——”
林黛玉喃喃叫了声甄姐姐,眼眶也红了。
宝幢那个重口味的肯定喜欢。
羊太后点头,中午的菜单定下来了,羊太后看着没什么事就走了,薛宝宝朝厨房中伺候的宫人团团一福,“我初来乍到的,还请各位多多帮衬”。
薛宝宝初来乍到,却是羊太后亲自送来的,宫人们根本不敢拿乔,忙道不敢不敢。
哈哈,所以宝幢小和尚谋算了半天就要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