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雷恩,说得太好了……”
亚当眼含热泪,情不自禁地轻轻鼓掌,“没错,正是这样,我们必须把导师们救出来才行!”
“没什么是‘必须’的!别热血上头,亚当。”
雷恩皱眉瞪了他一眼,然后环视众人,飞快说道:“是的,没有任何条例规定猎魔人在明知是送死的情况下也必须去营救被俘虏的同伴,现在最明智的做法自然是先行撤离、保存力量,这样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没错,咱们不搞拯救大兵瑞恩那一套——”
“额,大兵瑞恩是谁”
有人好奇的打断了他。
“反正不是你未曾谋面的远方表舅!”
雷恩气急败坏地说道:“别打岔了,听我说,我之所以选择留下,是因为那些导师都给过我不少特殊照顾,我不想永远背着人情债——而你们不同,如果你们有谁愿意跟随萨曼莎离开,那么我想其他人都是能理解的,也不必有道德方面的顾虑,暂时的撤退是为了下一次强有力的进攻,明白吗”
听到这话,其他预备役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他以为他是谁啊竟然鼓动大伙儿逃跑……”
“连圣能者都不是,也配指挥我们么”
“说什么导师们都给过他特殊照顾,怎么听这都是在炫耀啊!”
话语虽然不中听,雷恩却分明看到他们的眼神里都带着笑意,他知道现在多说无益,也只好苦笑着点点头。
“疯了,你们全疯了,枉我还特地跑来——”
萨曼莎的神色看起来有点可怜,“见鬼,如果你们不跟我走的话,等教廷追查这一切的时候,谁又能证明我跟克里斯托他们不一样呢!”
“你的心,女士,还有你的灵魂,”
雷恩认真的说:“它们都会为你作证的,证明你在最后关头迷途知返,证明你并未犯下那最不可饶恕的罪行。”
“算了吧,你知道吗,我不在乎了——祝你们好运。”
萨曼莎深吸口气,正要转身离开,雷恩却叫住了她:“那个,麻烦你把武器还给我们吧,要是没有那些东西,就真的跟送死差不多了。”
说着,他指了指她脖子上戴的项链。
“就算有了它们,你们的下场也不会改变。”
萨曼莎冷笑一声,最终还是念出了空间项链的开启暗语,随着阵阵白光闪过,预备役的武器很快铺满了地面,“我已经尽力去拯救你们这些人的蠢命了,但是谁又能拦住一心寻死的人呢把武器拿回去吧,再见——不,再也见不到了。”
“萨曼莎女士,再见……”
雷恩笑了笑,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黑刀,那熟悉的触感给他带来了少许安心,“……也不用这么着急。”
话音未落,他已经瞬间跨到萨曼莎身边,左手紧捂着她的嘴巴、右手持刀抵住了她的脖子——对于**孱弱的法师来说,‘距离’无疑是最有效的防护,他们离得太近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突然,萨曼莎根本来不及念出半个音节。然后她的耳边响起了雷恩的低语:“稍后我会放下捂着你嘴巴的手,女士,但我希望你不要尖叫、也不要尝试反抗,就算你施法速度再快,我相信在法术生效前我至少来得及割断你的喉咙——当然,你也可以试着做点什么来证明我是错的,但你不会那么傻吧”
萨曼莎没法说话,于是只好颤抖着摇了摇头,仅仅是做出这样轻柔的动作,她脖子已经被黑刀蹭出了一条血痕。在感觉到这一丝刺痛之后,萨曼莎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感谢配合,”
雷恩微微一笑,缓缓把左手往下移动、温柔地握住了她的喉咙,“现在,跟我们一起去救人吧,好心的女士。”
“你太天真了,小鬼,”
萨曼莎强自镇定地说:“你是想跟他们交换人质吧很可惜,克里斯托先生不吃这一套,他那种人被逼急之后什么都事干得出来——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何必硬拉上我一起送死呢,这么做也太忘恩负义了!”
“我会替你祈求至高神庇佑的,把我那份让给你也可以,”
雷恩厚着脸皮说道:“况且我只是希望能借助一下你的力量,没打算让你回到那群变态之中——好人做到底吧,女士。”
“这、这样好吗”
亚当犹豫着问道,他和其他人一样,至此才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我是说,这女人毕竟是温德兰一伙儿的,万一她想做点什么——”
“不会的,萨曼莎女士有的可不止一副好心肠,她还有个好脑子,”
雷恩握刀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她知道现在怎样做对自己最有利,是吗”
萨曼莎痛苦地闭上眼睛,在一声叹息之后,缓缓说道:“你说了算。”
“很好,走吧。”
雷恩挟持着萨曼莎往地窖的楼梯走去,“我们要向瓦奥莱特先生证明一下,哪怕是菜鸟也有几颗牙。”
其他人露出了紧张又期待的神色,他们默默收回自己的武器、跟在雷恩身后回到地面。克里斯托的随从卡特弯着腰僵直地站在地窖入口前,他脸上还挂着那种谄媚的表情,似乎是准备帮萨曼莎拉开窖门的时候被突然石化的。
“这家伙欠我一只脚,欠海伦女士一只手,”
雷恩抬起脚把卡特踹倒在一边,冷笑着说:“我的刀暂时腾不出空来,你们谁行行好,帮我砍断他一手一脚吧。”
“这、这太残忍了,这人不过是个随从而已。”
“对一个无法动弹的人下手也太不道德了。”
“没错,在他没有被审判之前,我们不该动用私刑。”
“好吧好吧,你们说的对。”
雷恩有些无奈,他知道这些同僚虽然勇敢无畏,但毕竟不像曾经的自己那样、把掘坟分尸当成家常便饭,“那么,咱们现在需要一个计划,一个或许不那么周全、但至少比冲进去一通乱砍要强点儿的计划,听我说……”
“你们注意到了吗萨曼莎女士去得好像有些久了。”
礼拜堂中,圣能者兄弟中的泰德皱着眉说,同时不安地瞥了眼礼台左边的角落——仅剩的四个导师被捆在一起堆在那里,波利身上依旧绑着那条禁魔之链,而矮人马雷欧斯的头枕在他胳膊上睡得正香。
“没什么好担心的,卡特也跟着她呢。”
克里斯托崴坐在一张长椅上,双脚翘得老高,“女人嘛,跟雷厉风行从来就扯不上什么关系。”
“是因为这里太无聊、所以萨曼莎才磨磨蹭蹭的不肯回来吧”
灰袍法师加尔文阴沉地说,他把自己裹在袍子里,坐在距离克里斯托不远处的椅子上,“我留在首都的眼线仍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恐怕到了明天这个时候也是一样——罗德帕尔默是不会按照您的要求行事的,克里斯托先生,其实我们都很清楚这一点,神殿那帮家伙一定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进入训练营呢。”
“有这个可能吗”
“如果情报准确的话,没可能。这里确实很安全,传送阵一旦关闭的情况下就没人进得来了。”
“那就对了,我们再等等也无妨。”
“可是……”
加尔文犹豫着说:“可是再等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现在就杀掉这些人,然后把他们的头丢在光明神殿大门口,这足够给教廷带来天大的麻烦了。”
“男人可是要讲信誉的啊,加尔文大师,”
克里斯托温和地说:“再等等吧,我毕竟亲口承诺过那些年轻人可以平安渡过最后两天——啊,萨曼莎回来了,咦,卡特呢”
“他跟某个嘴贱的预备役吵了起来,好像是因为听到了对您不敬的言语吧,他说他要多待一会儿,给那些人吃点苦头,”
礼拜堂的门被推开了,萨曼莎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冷漠的表情,“您真是有着一位忠心的随从呢,克里斯托先生,为了替您出气,卡特竟然敢独自一人挑战二十来个猎魔人预备役,这难度不亚于单挑二十来个沙包。”
“是吗不去管他,那个无能的家伙也就只剩下‘忠心’这一个优点了——”
克里斯托叹了口气,一直没说话的基姆突然大吼道:“小心!”
嘭!!
震耳欲聋的巨响充斥了整座礼拜堂,同时还伴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闪光,一时间所有人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震爆术,一种名字很响亮、成效也很响亮、却并不能造成任何实际伤害的法术。它最大的作用就‘吓你一跳’,这听起来跟恶作剧差不多,但如果你想吸引什么人的注意、又或者制造点小混乱,那它无疑非常好用——尤其在礼拜堂这种空旷但封闭的地方,震爆术甚至能给那些毫无心理准备的人带来短暂的惊骇效果。
释放完震爆术之后,萨曼莎一刻不停、继续咏唱咒语,瘫痪术的效果出现在了她曾经的同伴身上,她当然也可以多耗费一些精神力施展出效力更强的高等级瘫痪术,但她身边那个隐形了的家伙却不许她这么做,因为高等级瘫痪术的施法时间更长,而他们现在最不能浪费的就是时间。
哪怕一秒钟也不行。
“谢了,女士!”
黑刀从空气中出现、紧随其后的是握刀的手和持刀的人——解除了隐形术的雷恩就好像从异次元中窜出来似的,一刀劈向克里斯托,同时不忘大喊:“快走吧,去开启传送法阵!然后直接传送离开就行,不必等我们了!”
“我呸!”
萨曼莎啐了一口,迅速对自己释放了一个新的法术,随后身体就像没有重量般往门外飘去,眨眼间消失不见。另一边,眼看雷恩就要得手时,一柄长剑从一旁刺向了他的手腕,雷恩不得已改变了攻击轨迹,刀锋擦着克里斯托的头顶削了过去。
剑的主人是基姆,只有他刚才注意到萨曼莎的口型变化,在震爆术生效前就及时闭上了眼睛、堵住了耳朵,因此它并没有给他造成惊骇效果,这也使得他几乎刚受到瘫痪术的影响就把它给净化掉了。
一击不中,雷恩没有再尝试进攻,而是迅速往礼台的角落纵去,与此同时,礼拜堂四周的窗户同时炸裂,二十名猎魔人预备役举着狩弩分散在各个窗外,大量光之矢从不同的方向射向了基姆和他仅剩的三名同伴。
基姆知道雷恩想去做什么,但却没法阻拦了,他倒是能躲开如雨般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光箭,但灰袍法师、克里斯托先生、以及他哥哥泰德可做不到,他们还没从惊骇中恢复过来,更谈不上驱散掉身上的瘫痪效果。
“帝诺斯之护!”
基姆声音落下,一个巨大的光罩瞬间出现在礼拜堂中、将四人同时保护了起来。光之矢撞击光罩的声音、就如同水滴落在烧红的铁板上、嗤的一声后便消失不见,而预备役们并没有气馁,他们依然在疯狂的射击,如此一来基姆也只能努力维持防御、却腾不出闲暇去帮助同伴。
基姆抵抗住了这种大范围且密集的远程攻击,而雷恩也如愿做成了自己想做的事。
黑刀斩下,波利身上的禁魔之链顺势断成了两截,这让雷恩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这鬼链子虽然能抑制魔法,但显然对物理攻击没什么抗性。
“波利先生!海伦女士!”
他焦急的大喊,而几位导师却只是茫然的看着他,显然,他们也受到了震爆术的波及,“好吧,别怪我啊各位!”
雷恩提起左手,每人送了一个巴掌过去,波利这才如梦初醒,惊叫道:“雷恩!你、你是怎么——”
“回头再说!”
雷恩大吼道,然后又一刀割断了几人身上的绳子,“能用传送法术吗带我们去传送室!”
“这个距离应该没问题,但是只能带走两个人!”
“那就带走落羽导师和海伦女士吧!”
“可是你和马雷欧斯先生……”
“别废话了!”
雷恩一把扛起矮人,像是扛着一只大酒桶那样跃下礼台,瞅准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扇窗户——窗户外的几名预备役也及时地停止了攻击、并且侧身避让,雷恩双腿一蹬从那里跳了出去,然后一边喊着‘得手了快撤啊!’、一边往传送室方向狂奔。
“真是了不得的蛮力啊,也难怪瓦奥莱特那时候会起疑心……”
波利苦笑一声,双手分别拉住了海伦和落羽,随着咒语声落下,三人也消失在了原地。
礼拜堂外的广场上,预备役们收起狩弩、拼命地往传送室跑去,而雷恩哪怕扛着马雷欧斯也依然跑在众人的最前方。矮人几乎要被颠散了架,他不断捶打雷恩的后背,苦着脸说:“这样子太难看了!被你这样的小毛头子扛着逃跑实在太难看了!放我下来,我是矮人、又不是没腿!”
“跟没有也差不多了!”
雷恩上下不接下气地吼道:“拜托别捣乱了,矮人大爷,否则我就用你给我打造的长刀干掉你!”
“我说雷恩!”
亚当在他身后喊道:“咱们现在还有必要逃跑吗他们就剩四个人了,而咱们却有一大群呢,更何况波利先生、落羽导师都是可以战斗的呀!”
“斗个屁!落羽的弓箭呢!而且波利先生和那个被法师塔驱逐的灰袍子可不一样,他和海伦女士都是学术向的!更何况跟那些不要命的疯子也没什么好斗的,他们杀一个也赚,咱们死一个都亏!”
雷恩头也不回地喊:“出去以后关闭另一头的传送阵,温德兰那伙人就是瓮中之鳖!到时候带着罗德大人回来虐爆他们岂不美哉!”
广场并不大,几句话的功夫众人已经来到了传送室前,可还没等他们进去,落羽、海伦、波利三人却从里面退了出来。
最后一个从传送室走出来的赫然是灰袍法师加尔文,他双手各有一条蟒蛇似的黑烟,那东西正不停的对三个导师发起攻击,却都被波利面前一堵无形的防护罩给挡了下来,只不过看他脸上布满冷汗的样子,似乎抵挡的并不轻松。
加尔文冷冷一笑,双手猛地一挥,那两条黑烟便脱离手掌向后飞去,它们在空中交织融合,随后封住了传送室的大门。
“现在,谁都不要靠近传送室,”
波利松了口气,但神色却显得更悲哀了,“那是‘多罗多魂雾’,它能腐蚀灵魂。”
“说得很对,波利先生,你和你身后那些小家伙最好都离得远一点,”
加尔文冷笑着说:“多罗多魂雾可不是你这样的白袍子能对抗的,听我一句劝,别再妄想逃跑了。”
雷恩默默把马雷欧斯放下,转过身,看到克里斯托和泰德、基姆兄弟正不慌不忙地朝这边走来。
“我信守诺言,并没有提前结束你们的生命,可你们的做法却伤害了我的心。”
克里斯托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拔出长剑,而圣能者兄弟的剑则早已握在了手中,“我也给过你们更好的机会——用传送卷轴轻轻松松地离开这里——但你们没有去争取,反而做出了现在这样愚蠢的行为,甚至还令我损失了一名同伴,一名强大的巫毒女巫。”
“那女人的离开跟我们没有关系,她早就看你们这些疯子不顺眼了,”
雷恩平静地说道:“而我只不过是请她在离开前顺便帮个小忙,你知道的,发挥一下余热嘛——顺道一提,你那个跟班卡特现在正好好的躺在地窖外面,如果你想找他的话。”
“卡特吗那个废物怎么着都无所谓,你也不用再解释什么了,没错,我会原谅你们的——”
克里斯托狞笑着说道:“等你们全死光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