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司夜办事一向如此,干干净净。够绝情,够狠心,所以在商业上能站稳脚跟,没有软肋。曾经让林晚意迷恋的能力。如今用在了自己身上。才发现那么痛。可林晚意坚持自己的想法,还是那句话,“你的钱我一分不会要,你也放心,我现在赚的钱足够我跟安安好好生活。”贺司夜捏紧了轮椅扶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浮出小片淡蓝色的青筋。“好。”他哑声开口,“都听你的。”“其他的没有了,你抓紧出协议吧。”林晚意顿了顿,还是没有忍住道,“我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天一早我就要签协议。”贺司夜呼吸微微一重。“好。”好在屋子里的灯光不亮。林晚意想,如果再亮一点,自己此刻的神色,就会在贺司夜面前丢人了。她突然累了。“事情谈完了,你出去吧。”贺司夜声音微哑,“我另外给你安排了房间,给亚丽打电话,她会带你去。”“我不想动了,你自己出去。”“这张床一直是我在睡,如果你不嫌弃我一身药味,那就随意。”林晚意想起今天在餐桌上说的话,他大概是听去了。此刻阴测测的,意见挺大。她毫不犹豫,起身走人。门缝合上的一瞬间,她落寞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给了贺司夜巨大的冲击,严刑拷打的思想,在此刻功亏一篑。下意识想站起来追出去,却突然发现,自己下半身已经毫无知觉。他被现实狠狠掴了一巴掌。不过几秒,就冷静下来了。想想几年后吧贺司夜。再优柔寡断。她会跟着你一起去死的。……次日一早。林晚意处理了两个小时的工作,狄响才来敲门。“小姐。”他挺兴奋的,“贺总起床了,叫你过去呢。”林晚意望着屏幕失了会神。“小姐?”狄响在门外喊。林晚意抬起头,“我换套衣服就去找他。”“行,我不打扰你们了。”狄响是哼着小曲儿走的。傻乎乎的,还以为自己老板和小姐要二胎了呢。殊不知是要离婚。……贺司夜刚洗完澡,林晚意闻到了熟悉的沐浴香气。难得见他穿白色的衬衫,就像结婚那一天温润。林晚意分不出他是不是故意的。但不管是不是,都挺让人招恨。因为这件事没有公开,所以他们还是在单独的房间里。拟好的离婚协议,安静放在桌子上。林晚意随手拿起来。简单翻阅了一下。她一目十行,模样很认真,可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翻阅到最后一页。男方那一处,贺司夜已经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彰显了他的迫不及待。在这一刻,林晚意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功亏一篑。她一把揉皱了手里的协议。纸张沙拉作响,让贺司夜抬眸。四目相对那一刹那,林晚意猩红的眼尾,让他知道战争要爆发了。他抿了抿唇,视线里是挡不住的灼热。“怎么,是条件不满意?”林晚意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她不想再忍下去了,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离婚?”贺司夜垂眸,不去看她此刻苍白的脸。“现在不离,等到什么时候?”他勾了勾唇,嘲讽道,“我不觉得你林大总裁能跟一个残疾人过一辈子,与其以后迟早相看两厌,不如现在痛快点。”林晚意喉咙发紧,“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做不到?”贺司夜眸子深邃,“林晚意,我不是残疾这么简单,除了忍受我生活不能自理之外,还有我的孤僻症。”“那如果我都无所谓呢?”贺司夜脸色阴沉了下来,“就一定要我说难听的话吗?”林晚意屏住呼吸看着他。“我决定突然跟你离婚,是念在我们夫妻一场,多年感情,不想把话说那么绝。”贺司夜抛出狠话,“如果我真的想继续跟你在一起,我死也不会跟你离婚,可我预算了那么多失败的结果,那么伤你的心,无非就是因为……我不够爱罢了。”林晚意唇色苍白。她其实一直到现在,都觉得是贺司夜在无理取闹。他病重,被病魔折磨,所以很脆弱。她允许他犯错。林晚意走到贺司夜的面前。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能看到彼此的肌肤纹理。近到林晚意能看到他的瞳仁里,自己那张脸。“可是贺司夜,你在这个时候跟我说离婚,我只会认为你是在保全我,不能说服我恨你。”贺司夜嘲讽的勾了勾唇。“你这样想,就是我要的结果。”“晚晚,你离开我,会带着愧疚继续生活,会回忆我们曾经美好的时候,会教导安安怀念我这个父亲,却唯独不会恨我,多体面,不是么?”林晚意心痛到窒息。她梗着声音,“你就不怕,这些假话真能伤到我?”“无所谓了,不管你坚不坚持,我们最后的结果都是离婚。”只要离婚,她绝对会恨他。这就够了。贺司夜的目的就达到了。“签了吧,我的时间有限。”他冷冷道。林晚意深呼吸一口气。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倔强着不肯掉下。她说道,“在我死心之前,我不会离婚的。”贺司夜握紧手指。林晚意背过身去,继续道,“贺司夜,你的演技真的很差,等回了北城再好好练练吧。”贺司夜声音低沉,“你这样坚持有什么用?”“就凭你在结婚之后,口口声声说的那些心窝子话还没有过期,我劝你一句贺司夜,我即使没有你也还有安安,我不会想不开,会好好生活,但是你不行,你没了我马上就会死,多一天都绷不住。”贺司夜差点崩盘。林晚意这些话没有伤到他的自尊,却让他没有了胜算。人一旦靠近失败,就会自乱阵脚。急切让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你以为我多爱你?你十七岁就开始暗恋我,到如今整整八年,我同意跟你结婚不过是因为同情你而已。”林晚意失笑。她转过身来,睨着他。明明眼睛还红着,却又因为冷笑而生出几分魅,勾得让人心痒难耐。贺司夜闭上眼。林晚意一把掐住他的脸,强迫他跟自己对视。“你说你残了,心也死了对吧?那好啊,我倒要看看,死了心的人跟我强行过日子,到底能把你委屈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