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戒洞天能否成为一个世界,夏远也不知晓,但现在,这里无疑是他和含月的世界。
海水里,留下少女肌肤白嫩的波光,沙滩上,一对比蜜柚更大的圆坑,静静地卧着。两人玩得欢快。
从灵戒洞天出来,夏远找到永宁帝,又向他要了亩岛洞天。
亩岛洞天里,只剩下那美艳的魔君童婉君,袁卫道已出了洞天,为宁国做事去了。
魔君的女儿,那个小魔女,原养在贤淑宫,由碧心照顾,碧心到了楚王府后,渐渐没了空闲,小魔女还由贤淑宫养着,夏远上次去,没见到她,不知是躲了起来,还是被淑妃安排到了哪里去。
亩岛洞天只有一个小岛和一片海,海螺洞天里,只有一片沙滩和一片海,两個洞天在灵戒洞天中结合,小岛大了些,沙滩围在岛屿外侧,天上日轮明亮,岛外海水蔚蓝。
“殿下真是好本领。”童婉君看过大变的土地,看过沙滩与烈日,露出笑。
她已有千余岁,早淡薄了一切,但能拥有一个更大、更美的住处,没人会不欢喜。
“魔君大人欢喜就好。”夏远行个礼,“等过几天,我带着沫沫进来。”
他得先去找到小魔女。
“不劳烦殿下了,沫沫过得很好,我都看得见。”童婉君摇摇头,看向夏远的目光里,带着打量和促狭。
见到夏远眼中的惊诧,她笑得更开怀了。
夏远的确惊讶,没想到,童婉君居然能够知道小魔女过得如何,她是看到了,听到了,还是感觉到了小魔女的感受?
《飞升里,并无这方面的描述,甚至童婉君这个角色,只在背景资料里出场过。
这大约是这个魔君特有的能力,毕竟,小魔女是从她身上分离出的,与她本就是一体。
夏远没在意这件事,童婉君能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证明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问起另外一件事:“魔君可知道妖族?”
妖,开了灵智,能够修行的兽类,紫藤花宴上,阿茹娜赢来送给夏远的马,就是一只妖兽。
妖族与妖兽不同,妖兽的下一代只有小概率还是妖兽,甚至都是普通野兽,而妖族,修行之血固化,他们的下一代,大概率也可以修行。
人族可以奴役妖兽,但很难奴役妖族,妖兽就算开了灵智,也朦朦胧胧的,容易蒙蔽,容易诓骗,容易驯化,妖族已成了种族,有着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文化和理念。
千年前,妖族不弱于人族,现如今,妖族只剩最后一小块领地,就在寻天大陆的中央地带。
若不是附近的人类势力各怀心思,并不团结,妖族早早被屠杀殆尽。
“妖族?我倒是和妖祖有过几面之缘,殿下想要问什么?”童婉君思索片刻,回答道。
“等我再去探探,再来问魔君。”
与童婉君告别,夏远心念一动,回到了寻天大陆,回到了楚王府。
天一片阴沉,深灰色的云爬满了苍穹,风刮过树枝,吹散叶子,吹落灰尘,雨要落下了。
他立在窗前,运转国运修行法,用灵戒洞天里的国运来加速修行,心中想着事情。
有了八篇国运修行法,他对国运修行算得上精通,他判断出,吸收完灵戒洞天里的国运,需要一年光景,可以到达抱丹后期。
其中,到达抱丹只要一个月,从抱丹前期到后期,速度很慢。
在燕国,他见到了李春成出手的场景,见到了一群洞玄,心中对修为的渴望,又深一层。
他不想蹉跎一年,一个月后,进入抱丹,便去找找别的方法提升修为。
其中,妖族的圣地里,妖祖留下的龙门,便是最好的法子。
抱丹修为,再过一遍龙门,便能稳稳地迈入洞玄。过龙门大约需要半年,若不顺利,时间翻倍,但总比用国运,一年才抱丹后期的好。
龙门在妖族的领地里,想要进入那里,需要一些谋划。
不急,算算时间,两三个月后,才是龙门开启的日子,慢慢谋算。
现在先用国运修行法,将修为提升到抱丹去。
想是这么想,夏远很快发觉,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复杂一些。
他是想要修行,可是冷秋、含月、碧心都在府里,黏了几天,狠狠满足了欲念,萧云奴来了,带来了董天昕。
又玩几日,夏远痛定思痛,拿了洗剑池的牌子,只带了含月,入庄静修。
或许是心无旁骛,或许是洗剑池周边的灵气格外浓郁,又或许是夏远天资极佳,虽然怠惰了许多天,中间还从洗剑池回去了几日,他依旧在一个月内,到达了抱丹境。
抱丹抱丹,灵台中的真气,几乎凝聚成实体,静静流淌,等真气凝稠成胶,就是抱丹巅峰,再继续凝结,成为一枚坚固的丹丸,就是半步洞玄。
而要成为洞玄,要打散丹丸,将真气洗作灵气,才能一跃而上,成为真正的强者。
这一步是一种颠覆,也是一种跨越。只是路途遥远,可以靠着脚程,慢慢磨,慢慢走,只要还有时间,终究能够到达,但是跨越不同,磨不得,熬不得,跨过就是跨过,跨不过,就是跨不过。
这一步,离夏远还有点远。
走出静修室,他抱了抱含月,好好感受感受了那月之力的磅礴与柔软,最后这三天,他可是谁都没见。
少女温柔地看他,配合他的要求,将两轮月儿流转,为他洗去疲惫。
补充完三日份的月之力,夏远坐马车回去,又补充了冷秋和碧心,浅尝了董天昕,去了皇宫。
永宁帝有事与他说。
到了御书房,又是熟悉的两人,永宁帝和夏无涯都在。
永宁帝的话语简短,但很严肃。
夏远归来后,说明了燕国的情况,尤其说明了,南境和邪修勾结的事。
“查明白了,那些邪修,很久之前就在接触南境。”永宁帝道,“他们的目标不只是燕国,恐怕还有我们。”
“只是不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夏无涯接口。他将事情往复杂的方向想去了。
“邪修不成气候,只要解决了南境,宁国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永宁帝将问题重新简化。
大宁王朝,只要内部不乱,除非那四个真正的景神境出手,不然都撼动不了。
说完,他们一齐看向了夏远,期待他是否有别的信息。
夏远也不算清楚,那些邪修是天母教的人,而天母教,在游戏里的剧情才刚刚拉开。
只知道,他们想要扶持一位人皇,一统整个寻天大陆。
现在还没到天母教行动的时候,南境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得先解决南境。
想到这里,夏远抬头看永宁帝。
他已隐隐发觉了宁国祸乱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南境,还因为外部势力的插手,因为——永宁帝的野望。
对外,永宁帝只展露了洞玄巅峰的修为,所以夏远此前没往那方面想,去燕国,见了病王和云庐子的挣扎,才发觉,永宁帝显露的,不一定就是真的。
永宁帝与那病王一般岁数,病王继位早,是因为上一任燕王被国器拖垮了身体,去世早。
永宁帝继位不算早,或者说,对上一任宁帝来说不算早,只是因为,永宁帝是最小的儿子,才岁数小了些。
永宁帝能击败比自己大一倍的兄长们,靠的是惊人的天赋,十余年前继位时,他已经突破了洞玄。
十年过去,有着国运加持修行,他到了洞玄巅峰,看着挺快,却又不那么快。
夏远怀疑他已经到了涅槃,正在追寻突破到景神的道路。
寻天大陆虽然宽广,土地毕竟有限,所有地盘,都有了自己的主人,与永宁帝同样的伪景神,以及那四个真正的景神,若得知了消息,发现了痕迹,怎么能就这么看着?
偏偏宁国里,又有南境这么一个重大的变数,自然会被拿来当刀。
这些念头,在夏远心中一闪而过,又让他生出几分急切来。
他说道:“我明日带着小冷秋出发,去赤霄剑宗。”
夏无涯眼中疑惑,赤霄剑宗是什么地方?他看过那么多典籍,怎么一点儿不知道这个名字?
他其实知道,只是,他还未能联想到那个地方。
永宁帝眯起眼:“剑神所在的赤霄剑宗?”
“不错。”夏远回答。
明日就是月底,午夜,他就会带着小冷秋,进入天市洞天,这样的资质,宁青娥不可能拒绝。
正巧,去赤霄剑宗的中转站,就在妖族的领地附近。
“七弟拜入了景神门下?”夏无涯喜不自禁,往日里学习的波澜不惊与宠辱皆忘,都被他丢在了脑后。
如果能和一位景神牵上关系,宁国会更加稳固。
“是小冷秋。”夏远没提自己拒绝了邀请的事,有些事,他自己考量是麻烦,在别人看来,却是天大的机遇。
夏无涯失望地收起情绪,再笑时,平淡了许多:“是小冷秋也好。”
永宁帝看过夏远,没有说话,双眸中光芒闪过,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们如何过去。”永宁帝问,“我大宁与赤霄剑宗,在大陆的两端,这一路,可不只是凶险这么简单。”
“赤霄剑宗那边自有办法。”夏远回答。
他瞥一眼永宁帝,心想,你可是大陆上排在前面的修士,能不知道赤霄剑宗有上古的传送法阵?
“她拜谁为师?”永宁帝又问。
赤霄剑宗里,有着许多可以收徒的修士。
“太上长老。”夏远回答。
赤霄剑宗只有一个太上长老,那就是四位景神境之一的剑神。
永宁帝沉默片刻,道:“我觉得不太妥当。”
夏无涯惊讶,这有什么不妥当的,直接拜在景神膝下,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太妥当。”永宁帝补充道。
她,指的是赤霄剑宗的那位景神。
“无事。”夏远回答。
永宁帝没有说具体的事,也没有问具体的事,只是提出来,问夏远,是否知道这个消息,是否考虑清楚了。
听到夏远的回答,他放心了。
“你有考量就好。”他挥挥手,让夏远离开。
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永宁帝看着木门上的繁丽的花纹,叹出一口气。
他有些挫败,有些惆怅,少年肯定考虑了很多,谋划了很多,所图远大,而他,居然不能给出任何帮助。
他想到楚晚香,想到那皇宫下的法阵,想到景神境的风光与威势。
他又想到赤霄剑宗,若宁国在赤霄剑宗附近该有多好,可以趁着剑神陨落,浑水摸鱼。
他最后看过一旁迷糊的夏无涯,抬手敲一把他的脑壳:“你也走吧。”
夏无涯揉揉脑袋,将疑惑藏在心底,退出了书房。
……
回到楚王府,夏远放了自己一天假,在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带着含月、冷秋和碧心她们,去了城外郊游。
河畔,桌与椅子摆着,茶与糕点放着,小冷秋对风光不感兴趣,只在意吃和少年,含月瞧瞧渐渐枯黄的草,瞧风吹低草叶的模样,想到草原上的光景,想到血与火,夜与雨,靠在了少年身畔。
夏远陪两个侍女一阵,找到净我师太。
他将明日的事告诉净我师太。
在他说要帮女孩找个新师傅的时候,净我师太扬起了眉,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催夏远说出是谁截胡了她。
他说出赤霄剑宗,净我师太还一副火气很大的样子,直言要去那不认识的宗门踢场子。
等夏远说出剑神,说出景神,她的气焰顿时被浇灭了。
她有些失落:“应该的,我已没什么能够教她的了。”
她穿一件浅色的衣袍,站在秋风里,寂寥如河畔枯黄的芦苇。
教导小冷秋的日子虽短,在她心中留下的痕迹却很长,想到以后只能自己练剑,自己喝酒,就算有老仆陪着,她还是有些寂寞。
“师太可有心思,去国子监挂个名?上几堂课?”夏远也不想浪费了这新手导师的能力,提出邀请。
净我师太本能地要拒绝,张开口,又合上,心中闪过教导女孩的欢快。
“既然是殿下邀请,去一趟也可以。”她昂首道。
夏远心中啧一声,这老女人,居然还会傲娇这一套,好在没有传染给小冷秋。
他看向女孩,女孩已无聊地练起剑,剑光卷起寒风,冻结湖面,将秋日化作了冬日。
最难的部分到了,要如何与女孩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