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白玉葫芦,冷秋简单打量,将它系在了腰上,攀着石壁,往上去。
她不知道白玉葫芦是什么,也不知道这葫芦有什么样的作用,但她觉得,这宝贝肯定合少年的心意。这便够了。
离了高台,白玉葫芦的微光慢慢衰弱,等女孩爬到那柄最深的剑的位置,光芒已从白玉葫芦上消失不见,那葫芦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水葫芦或酒葫芦。
那柄剑依旧在呼唤冷秋,她靠近时,它发出欢快的清鸣,她路过,继续往上后,鸣声低沉呜咽。
小冷秋停下手,看看腰间的葫芦,又看看那柄剑。
宁青娥好像没有说,只能拿一样东西。
她跃下,在长剑的欢鸣中,握住了它。
女孩同样不知道这是什么剑,但她感觉得到剑身里强大的真意,这柄剑的上方有着无数把剑,但这柄剑的下方,只有那一枚葫芦。
这是剑冢里,最强大的一柄剑。
这也是赤霄剑宗的太上长老,是剑神十年前探索剑冢,留下的剑。
小冷秋上去后,所有人都在关注那柄剑,内门弟子们看不明白,只知道那柄剑很好,宁青娥和默默关注的长老们看得清楚。
天已经黑了,天上没有月亮,只有璀璨的银河,一只飞舟飘来,接上女孩,来到了紫霄峰,来到了剑神的居所。
剑神抚着自己曾经的佩剑,面容柔和,目光透过空间,落在了遥远的地方,如同在翻阅过往的日记。
女孩眨眨眼,这一路上,没人问她腰间的葫芦,她于是也装傻,半点儿不提葫芦,不提那柄剑之下的空间。
“没想到你能到达那里。”剑神终于从过往中抽出了心神。
她看女孩的目光不再平淡,话语也温和许多:“你想要什么?”
她说的很突兀,没有情感的递进也没有道理的运作,似乎兴致起了,便许下承诺。
小冷秋一怔,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好处。
她想要什么?当然是想要那少年,可就算是面前的老妇人,就算是景神,也不能将少年完完全全地给她。
她于是放低了要求:“我要去龙门。”
“龙门?倒也不错,这柄剑是凶剑,你拿去斩几个妖族祭剑,正正好。”剑神缓缓点头。
她看一旁的宁青娥:“宗门里可有龙门的名额?”
“弟子这便去要。”宁青娥感叹师尊对小冷秋的喜欢,居然破天荒地给了对方一个要求。
她又感叹小冷秋的情谊,那少年要去龙门,女孩也要龙门,为的是什么,还用说?
“还有五日就是开启的时间,不用要了。”剑神摇摇头,“直接去便是。”
这平静的话语里,带着嚣张与跋扈,要去别人家的洞天,甚至不屑与别人提前说一声。
作为寻天大陆的最强者之一,她当然有着这样的资格,只要她到了,妖域那边,必须给她一個名额。
小冷秋听出了这意思,抬起头看剑神。
她是在钦羡,也想有朝一日,像对方这样说要什么就有什么。
剑神理解成了惊愕。到了景神,感知别人的情绪并非难事,可她偏偏感知不到面前的女孩的。
她教导女孩:“这是强者的世界,这世界的一切东西,都是属于最强者的,其他修士,只是在暂管、在使用那些,就像凡间的仆从。等你升入景神,你要知道,这个大陆都是你的,如果伱要什么,那么你只是在取回自己的东西。”
冷秋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她听明白了这道理对现实的指导程式——看上的抢了就是。
她用力点头。
……
“我要龙门的名额。”夏远看着王座上的温蒂妮。
今日的蛇王穿得格外清凉,浑身上下,只有一件黑色的轻纱。黑纱不算透明,但也不能遮挡全部的目光,夏远可以见到下方优美的曲线。
这里是城堡的起居部分,蛇王刚洗完身子,正在书房里小憩。
夏远帮普通多头蛇少年们解决了疯病,这些天又帮一些多头蛇的长辈们缓解了症状。只能缓解,他的修为还低,斩魂剑的品阶又因为蛇尸落了一阶,斩不动洞玄以上的。
结束了全部任务,他来这里,与女王汇报,顺便索要自己的报酬。
“你已经从大长老那边得了一个名额。”温蒂妮放下手中书册,抬头看前方的少年。
“我还需要一个名额。”
“给谁?”
“一个人类。在人类城市时,多亏了他师尊,我才能少许多麻烦。”
“那个斩杀了我仆人的?”
“不错。”
“给他弟子,倒也不算辱没了。”
温蒂妮看和少年一齐过来的安雅:“族里的名额可还有?”
安雅摇摇头:“两个名额,一个给了大长老,一个给了二长老。二长老那边,是为自家孙子讨的。”
“寄一封信给鸟王,让它拿一个名额来。”
“是。”
安雅应下了,她和温蒂妮都不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
要怪,就怪鸟王太弱。
温蒂妮重新拿起书本,要出言送客,倏忽想起一件事,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支长鞭,丢给了少年:“对了,这个给你。”
这是拉雅的长鞭。半个月前,在九头蛇的尸体上,长鞭被烛龙火焰烧坏,女孩心疼许久。
夏远前些日子,在少年的斩魂完事后,用那功劳,请温蒂妮做了修补。
他接过长鞭,谢过蛇王。
交谈到此结束,温蒂妮挥挥手,夏远和安雅推门出去,走在幽暗的走廊上。
“我本以为,陛下会将二长老的名额拿来。”夏远随口扯出话题。
“外面有的,何必从窝边拿。”安雅用女王曾经的话语回应。
“没错,外面有的,何必在自己人的地盘里找寻。”夏远赞同道。
只不过,他的话语里,似乎包含着某种深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安雅停下脚步,扭头看夏远。
“没什么。”夏远摇摇头。
走廊中央铺着黑色玫瑰花纹的地毯,两边石台整齐排列,上面放着一架架烛台,插着一根根明鲸蜡烛。
在无需清醒的空间里,蛇王喜爱昏暗,所以这些蜡烛都没有亮起,只有地毯上玫瑰花纹的金边,发出幽幽的光。
光芒照亮了两双脚,在他们的脸上投下暗淡的影子。
安雅没有追问,不敢继续向下问,因为追问也是一种回应,她怕少年从自己的回应里发现什么。
她是温蒂妮的近侍,是温蒂妮儿时的好友,是蛇王最信任的蛇,自然知道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比如,蛇王一直谋划领着军队,离开妖域,去往人类的地盘。
少年的话语,是否就是这个意思?
还是说,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感叹?
是前一种的话,他如何知道这个,是后一种的话,他的思想何以能与陛下合拍?
少年在安雅眼中的影像又扩大几分,又深邃几分。
走出蛇王的起居空间,他们在一个岔道分别,夏远向左,安雅向下。
“喂。”安雅在石阶上停下身,扭头看少年。
“嗯?”夏远转过头。
“再过半个月,你可想好了?”
这是说入赘蛇域的事。半个月听着短,但和蛇王给的一个月时间对比,还挺长,日子还未走完一半,安雅为何这么早询问?
夏远继续向前,抬起手挥了挥:“到时候再说。”
安雅皱眉,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不解他的想法。
她本想和少年说一说婚礼的事,若少年能打动她,那么和拉雅一起,也不是不能商量。
只要拉雅愿意的话。
拉雅从一开始就愿意。
夏远回到房间,穿着侍女服的小小蛇女,正在给他收拾房间。
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撞在小蛇女的尾鳞上,碎成道道细小的金光,小蛇女在阳光里行走,如同乘着一片金光漂浮。
夏远上前,戳了戳小蛇女的腰肢。
“好痒。”女孩轻轻推开了夏远的手,没有娇羞,也没有嗔怒。
这些日子,他已经与小蛇女混得很熟。
“我一直好奇,你的蛇尾是怎么长在腰上的。”夏远坐在床边,提出了一个无礼的问题。
“宫殿里的侍女很多,你可以掀开她们的裙子看看。”拉雅说道。
她不是在反讽,而认真地给少年提建议。
“哦?我记得笼烟想要掀,被躲开了。”
夏远说的,是刚见到拉雅,叶笼烟好奇蛇人的构造,去掀女孩裙子的事。他暗示自己想看女孩的。
这些天里,叶笼烟早早掀了别的侍女,弄清楚了其中的奥妙,不再好奇。可惜,她掀裙子时,夏远不在现场,没看到那神奇的构造。
不碍事,他还可以看面前女孩的。
“姐姐说不可以。”拉雅抬头看少年,眼中带着警惕,蛇尾摇了摇,晃出一片金光,后退了一段距离。
“反正我们都快成婚了,就看一小下。”夏远瓦解着面前女孩的防线。
“那也不可以。”
“加上这个呢?”
夏远从袖子里取出长鞭,丢向女孩。
长鞭在空中散开,在窗户的光圈里投下一条影子,落在拉雅的手上。
“啊!”女孩惊呼一声。
她勾起嘴角,脸上显出淡淡的喜悦,没想到自己已经损坏的鞭子,居然还能完好地归来。
几日前,少年向她借鞭子残余的部分,她还以为少年只是想要仿制一根给她。
抚摸着手上长鞭,她抬起头,看着床上的少年。
少年没有催促,只是用一双明亮的、期待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蛇尾和裙摆。
她拉上了窗帘。
屋内昏暗一片,在夏远眼中,却分外清晰,他在心中感谢起夜视术法的创造与发扬者。
蛇女的构造的确奇妙,那蛇鳞,一直爬到了那纤细的腰肢下方。腰以上是人类,腰以下是蛇,那也在蛇的部分里,与人类的构造不同,也更有诱惑。
拉雅的身体的确纯净,看着那样的躯体,夏远想到用白玉、用翡翠雕刻而成的艺术品,不禁想要将女孩捉住,摆在自己的书房里,摆在灵戒洞天里。
小蛇女按下了裙子,快尾跑开了,独留夏远一人,在昏暗的房间里。
对了,不只一人,还有一妖。
叶笼烟推开衣柜门,从里面跳出来。
“哈!”她怪叫一声,希望能够吓到少年。
但就像此前所有惊吓,所有行动一样,少年目光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这让少女有些失望,好在她还有别的话题可以用来调侃少年。
“我都看到了!”她叉着腰,“你居然诱骗小蛇女!”
“你躲在那边做什么?”夏远没接她的话题,张开手臂。
少女快步跑到床边,躺在他的臂弯里。
她蹭着少年的胸膛,找一个熨贴的位置,眯起眼:“我若不躲着,怎么能看到这样的场景!我要告诉安雅,你偷偷对她妹妹做出了这种事!”
“我们可是夫妻,有什么不能做的。”
“你们还没结婚呢!而且你不是说,看不上那两个,要更厉害的吗?”
“我全都要。”
“这你也想全都要?!”叶笼烟啧啧惊叹。
“你躲在衣柜里做什么?”夏远又问。
他不愿继续那个话题,因为龙门之后,他就会离开。
“我总觉得你和拉雅的关系进展太快了。”叶笼烟回答道。
她看着夏远的眼睛,希望从里面看到破绽。这短短半个月,拉雅和少年,几乎与她和少年一般熟稔,她觉得有哪里不对。
“所以躲衣柜里,看我们有没有瞒着你做什么?”
“没错。不过我现在放心了。”少女的脸颊泛起红晕,“我原以为,你们在做那种事情,所以她才和你那么亲近。”
那种事情是什么事情?如果说话的是别人,很好猜,但说出这个词是叶笼烟。
夏远迟疑片刻,问:“你以为是什么事?”
叶笼烟的脸更红了,像红日,像晚霞。
她低下头,嗫嚅道:“用鞭子抽她。”
夏远揉揉额头,果然。
“你给了她鞭子,她居然没有让你在她身上试试,我顿时放心了。”叶笼烟又补充道。
夏远摸摸少女温热的脸颊,不知该如何回答,就算是他,也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
“你也送我一只鞭子。”叶笼烟握住他的手腕,羞怯道。
“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