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他猛地被人一推,立时重重跌倒在地,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赵东桥直接骑坐在他身上,面对他的时候,可不像面对人高马大的姜保家。
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他怕他什么
给力的一拳带着风儿揍了过去,穆强疼得嗷嗷惨叫,他到底不比年轻时候了,一点还击能力都没有,“饶命,饶命啊……”
赵东桥松开手,眼睛血红血红的,“连自己亲徒弟都算计的畜生,我就不该信你的。”
“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改口。跟我说五五分改二八分”
“什么二八分我没有说过。”
穆强突然一惊,使出全力把赵东桥推起来,然后往外推,“你快走!”
这个赵东桥怎么这么傻,这明显是中计了!
“不,我不走。”赵东桥扭着头嚷,“分明之前说好五五分的,你居然派个老婆子来说要改成二八分,我现在改主意了,我太傻了,我家老头儿受那么大的罪……就该二八分,姜保家赔的钱我拿八,你拿二。”
穆强心里骂你是真傻,面上却不显,只想尽快把这祖宗给轰出去。
可是他刚把赵东桥推出门,就感觉到了一股阻力,再一看——
赵东桥正好和被人扶着的赵家老头儿大眼瞪小眼,人抵着人了。
赵老头在外听得分明,嚎啕大叫,“啊,赵东桥,你个不孝子!你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人虽然摔了,腿动弹不得,但年轻的时候可是个铁匠,力气大得很,对着他的猪耳朵就是一拧。
“啊,爸,您听我狡辩……不,您听我解释!”
门外除了他家老头,密密麻麻地站着不少人。
全是张凤兰偷偷叫来的菖蒲村的乡里乡亲们。
这年头大伙儿茶余饭后没什么事,最爱八卦吃瓜,闲话家常。
谁能想到这么晚了,还能看到这么一场大闹剧,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都能聚光。
毕竟穆强在他们村这些年,可一直是慈祥善良的人啊。
【大汪,该你闪亮登场了!】
“汪汪汪!”大汪作势一声厉喝,冲进去。
穆强吓得腿软,姜卫国冷着脸,直接架住他跟面条似的身体,他冷笑,“穆师傅,您可不能倒,可得把这件事好好说清楚了。毕竟这么晚了,大伙都没睡呢,都等着您呢。”
穆强见东窗事发,再也没了辩驳的能力。
赵东桥也慌,但看着自家老头,眼珠子一转,绝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甭管我和穆强怎么合计,但那椅子就是你做的,出了事,你得赔钱!谁叫你本领不过硬!”
他老头平白无故摔一顿,现在还得他花钱治,他图什么啊
姜卫国脸更冷,“你们明知道椅子有问题,却让你爸坐,要赔钱,你也该找穆强赔。”
穆强伸长脖子,脸色狰狞,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凭什么找我赔这椅子是姜保家做的,他自己做的木工不过关!”
反正也是鱼死网破,他要拖姜保家下水。
这件事以后姜保家肯定会脱离他,自己去做生意,到时候他做的木工活儿就不会经自己的手了。
他赚不到钱,名声坏了,姜保家也不能赚钱!
是,姜保家是有天赋,那些技术可都是他教给姜保家的啊,没有他,姜保家能学会吗
他现在不过是想从姜保家手里捞出一点钱,至于吗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姜保家,姜宁也望着,面上显出担忧的神色。
【可怜的大哥,就算揭穿了穆强,还是无法改变剧情吗】
【大哥以后还是会想到这事就手抖,再也做不了木工活吗】
【大哥,不能枉费你的天赋啊!】
姜卫国心一惊,姜阳脸一沉,而张凤兰也锁紧眉头看向儿子。
打小,姜保家作为长子,就是最负责,且心理负担最重的那个。
当年其实他成绩也不是很差,可因为家里的钱不够,便主动提出不上学了,出来学门手艺。
别看他长相凶巴巴,却总是唯恐给别人添麻烦。
知子莫若母,自打姜保家开始学木工了,张凤兰也是少见的在大儿子脸上找到了真心的笑容的。
他是真的喜欢这门手艺的。
“妈,您看,虽然我做的这个木雕,师父说做的很差,但只要我努力,肯定会进步的。”
他日日夜夜地钻研,沉浸于此,有时候家里的煤油灯都灭了,他便出来借着月光做活儿。
他那么认真,他还满怀着希望,希望以后能靠自己热爱的手艺带着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张凤兰张了张嘴,正要劝他两句,却看见姜保家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这些钱看得出本是皱巴巴的,但都被他给铺平,折叠整齐了。
有一分五分的,也有一角两角的,还有一张大团结。
姜保家抬眼,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师父,这些钱,我先是准备出师的时候全给师父的,感谢师父的教导之恩。”
“姜保家,你真是天真呐。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能昧着良心说谎吗”对于那些钱,穆强看都不看一眼,他原本可以拿到上千块的,“你做的椅子就是不过关,摔着人了!姜保家,你做的东西就是不行!你别做梦了,你就不是做这个的料!”
姜宁捏紧拳头,她的拳头都硬了!!!呼吸都粗了!!!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在pua大哥!
【好气好气好气!】
【难道又一次被坏人占上风了吗】
【难道坏人不要脸就是天下无敌了吗】
能听到她心声的各位同样也是这个想法。
姜卫国恨不得扇烂穆强的臭嘴。
他都不知道大哥在他手底下做木工活儿的这几年都是受的这样的言语荼毒。
难怪大哥从不把自己的活儿带出去卖,老是说自己不行。
“大哥,相信我,你的木工活儿很棒的,你不要放弃,坚持做下去!”姜宁站了出来,当着大家的面,掷地有声。
哪怕以后大哥会因此丧失信心,但是没事儿,有她在。
大哥就是泥泞中的花儿,再难,一定会开出来的,哪怕是慢慢的。
她以为大哥又会像原来一样,自卑到甚至都不敢迎视她。
谁知道姜保家嘴角勾起,凝望着她,一派柔软的笑。
他的笑容像是将他天生刀凿生硬的线条都化开了。
姜宁怔在当场,原来大哥笑起来也能这么好看。
“嗯,妹妹,我知道的。”
“!!!”
“放心,大哥没事。”他轻轻捏了捏姜宁的手,转而面向大家,一向微曲的大块头这次背脊挺得很直,“摔坏人的椅子不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