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纤尘一兄一弟,兄长陆祁,弟弟陆奕,在父母眼里,都比她这个女儿重要。
想是一家人的“晦气”都汇聚到女儿身上了,她这一兄一弟在修行一道上的造诣颇高,双双是武道奇才,后来成了江湖上有名的“陆家兄弟”。
那位陆祁兄长的修为是真的高,高到什么程度呢你从他不是男主之一就能看出来。
这位已然是超脱凡人之境了,修为高到连恋爱都顾不上谈——这样不喜欢女主还不是反派的优质男性在大女主里几乎堪称成神般的存在,得高上两个辈分。
只是陆家父母真的很讨厌女儿,陆纤尘过年都是在山上和师尊他们过,与兄长就交际更少了。
此刻提起陆祁,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打听元麓派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我不是故意打听消息的,我只是个想哥哥了的普通女孩。
这一套在詹锦佑眼中或许存疑,但忽悠詹锦怜足够了。
詹锦怜是年前从元麓派回的忠信王府,和苏枫瑶的离开正好是前后脚,这对原著里的好闺蜜不慎擦肩而过,也是可惜。
果不其然,说起陆师兄,詹锦怜滔滔不绝起来,说陆师兄多么严苛多么不近人情,一开始还有点顾忌着什么,听陆纤尘义正言辞地附和了几句,两人立马志同道合了起来,场景活似陆纤尘高中时一个女生在厕所里骂起了教导主任,周遭附和者一片,原本不认识的人说着说着就熟悉了,然后说得义愤填膺。
以陆祁为中心,陆纤尘大概知道现在元麓派的现状了。
苏枫瑶原著中没有以公主的身份去过元麓派,但眼下这部分剧情并没有因为苏枫瑶的过去而改变太多,衰落王朝如质子一般的长公主,在元麓派并没有引起太多重视。
其实她可以直接问系统的,但和詹锦怜多聊聊,可以沟通一下感情,是不错的。
詹锦怜是个很纯真的女孩,从小学艺和哥哥的保护都让她纯净的心灵不受污染,这次拒绝了皇帝的选妃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她无条件地相信哥哥不会真的把她送进宫。
善良可爱与女主是好闺蜜的妹妹,这也是詹锦佑一度人气最高的原因之一。
这样聊了一通,陆纤尘还适时地流露出了对家的思念,多问了几句元麓派的现状,让回忠信王府以来因没人懂自己而都郁郁寡欢的詹锦怜说上了话,家里没人懂自己,但来自元麓派的陆医女懂呀,真是好事!
两人火速成了好友,在詹锦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相互说着“有时间多联系”的话了,一直到分别的时候,詹锦怜还是兴高采烈的。
看着开心的、蹦蹦跳跳的妹妹,相信陆医女来了京城之后发生的事情,詹锦佑的心口升起了一丝忌惮——这位圣医女,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也不知大半年前的决定是对是错,眼前这位是敌是友。
陆纤尘依然有意躲着小皇帝。
年假结束之后,圣医女开始了她的“全城巡诊”,谁家有什么病都可以找到陆纤尘这里预约,陆纤尘排排,看看有时间走访哪位大人。
别问原因,问就是圣医女宅心仁厚,宽和温柔,有兼济天下之心,帮助众人治病。
绝对不是什么不知如何面对小皇帝而“落荒而逃”。
眼下剧情已经混乱成这样了,圣医女最初的人设也已经不作数了,只是陆纤尘装高冷装惯了,便继续装下去吧,索性是这样,过一天算一天吧。
除了给达官贵人巡诊,陆纤尘还坐镇街头义诊,这是她从付成泽的事情中得到的启发,付成泽自己做事,便可“代天子令行”,自己要是能打出个好名号,也能挥舞着“代元麓派行事”的大旗。
付妙左右无事,便跟在陆纤尘身边,帮她打下手。
“这位夫人略有胎气不稳,胎心过重,像是进补过多。”
那孕妇说道:“怀孕不就该多补补吗”
“进补可以,但不宜过量,尤其是现在月份大,快要生了,这若是吃得过于丰盛,易导致胎大难产。”
孕妇点头称是。
“除了夜不能目视,没有其他不适了吗”陆纤尘询问道。
患者摇摇头。
“那食补好过药补,回头买两斤猪肝,每餐吃点,坚持个月,会好的。”
“嗯,是,药物不是越贵越好,合适最好,真不用加金箔,没太大用处。”
“让孩子多吃点水果蔬菜,吃好了,比什么药物都管用。”
“别别,流血的刀口拿泥巴糊管什么用,是人又不是砖头,消毒之后,也就是抹了这个之后,用绷带裹起来,是,别用泥巴了,尤其不能沾水。”
…………
一天忙下来,付妙已是佩服不已:“纤尘姐姐果然医术高超,能否教我”
“是师传,若无师尊允准,恐不能外传。”
付妙有些灰心:“好吧,我知道了。”
“不过付太医就是太医院之人,付小姐若有意学医,可以向付太医请教。”陆纤尘道。
付妙点点头:“可我从来未与兄长说过话。”
“那不妨尝试一下,”陆纤尘说道,“付太医因着清明祭祖上书请回京,陛下已经允准了,到时候付小姐也就能见到兄长了。”
付妙“嗯”了一声。
圣医女义诊三天,第一天圆满结束,第二天却出了事。
是有人当众起的冲突。
陆纤尘选择的义诊地点是城南大街的一处药馆,她开了药方可以让患者直接去抓药,离着药馆两条街的地方不巧有个青楼,前一天来看胎的孕妇就是那青楼里的姑娘。
今天出事的也是她。
那姑娘不是做皮肉生意的,而是个抚琴女,唤做雨芩,十指青葱,弹得一手好琴,去年识得一个郎君,与人许了终生,有了孩子。
那孩子的父亲是个进京科考的,一时没有落脚的去处,便让那怀孕的姑娘留在了楼里,说是等自己中了榜,再名正言顺地补雨芩姑娘一场婚礼,那抚琴女同意了,自费赎身,留在楼里等着那公子。
一等就是怀孕,一等就是一年。
古人云,恋爱脑,害死人。
那书生无甚大才,进京不久,还未到科举开始,便染上了赌瘾,一场赌局,输光了盘缠,还欠下了赌债,被追债到没有办法,不得不想了个损招,他把楼里等他的雨芩姑娘卖了。
卖给了赌场的老板。
还故意没告诉老板,人姑娘怀孕了。
这一段是王伟策的意外。
那赌场老板就是王伟策的弟弟,王伟炤。
这王伟炤是个纨绔子弟,但因着家里门槛不高,“纨绔”得很有限,欺男霸女玩不起,一般以吃霸王餐为主,开赌场、放高利贷一类的生意也沾手,见着人输得卖儿卖女都有,卖个老婆,他当是正常。
那抚琴女雨芩还有点名号,王伟炤听着,决定纳人为妾,去找人,却被那姑娘当成了耍流氓的无赖,当众甩了王伟炤一巴掌。
一直到王伟炤拿出身契,雨芩姑娘才一脸难以置信,扶着肚子倒在地上。
但即使难受,她还是不敢相信,跑出门去,要去找那书生,却不料走得太急,半路摔了一跤,身体痛苦得蜷缩起来。
让路过的人给送圣医女的义诊这里来了。
原著中没有圣医女义诊,这雨芩姑娘摔了一跤,后来一尸两命,母子双双没了,那闯祸的书生后来连今年的科举都不顾,连夜跑路了,一条人命官司,压在了王伟炤身上。
这事没瞒住,正好让朝中的政敌抓住了把柄,疯狂弹劾,说王家人草菅人命,逼死了一个怀孕的姑娘,因着一众弹劾针对的都是王伟策,而王伟炤又亲口声明这孩子不是他的,因而长公主误会了,以为这孩子是王伟策的。
两人的这次误会,又让无良作者水了五万字。
用一条人命写出的误会。
“宿主……”系统开口都有点底气不足。
“没事,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关键剧情点破坏那么多了,也不多这一次,这事情我虽然没关注到,但真撞到我面前了,我也没有置之不理的道理。”陆纤尘说道。
“来,几位让一让,搭把手,把这位姑娘抬进去,我帮她看看。”
“去找稳婆,她这是要生了。”
几人合力,把雨芩抬进了药馆内室。
然而,她摔得实在严重,这古代又没有合适的消杀设备,单是细菌感染都能要了人命。
“他,他不要我了,那个男人,他,他不要我了!”雨芩刚找回点意识,便崩溃大喊。
“姑娘,来,我们缓缓,平心静气才能平安生下孩子呀。”陆纤尘劝到。
“什么平安不平安,他不要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雨芩喊道。
“雨芩姑娘不为着自己,也为着孩子吧,来,咱……”
“他不要我了,他把我卖给别人了,啊,他不要我了!”雨芩喊道。
陆纤尘让她的尖叫喊得脑仁疼。
请来的稳婆摇摇头:“这个情况,大人是保不住了,尽力一试,或许能保住孩子。”
雨芩还在喊着“他不要我了”“我也不活了”“保孩子吧”一类的话,陆纤尘决定尊重她的意愿,保住孩子吧。
从正午时分,一直到后来晚霞漫天,那声音才渐渐停息。
而后,是一声婴儿的啼哭。
稳婆把孩子抱在了怀里。
“是个男孩,足月的,还算健康。”
那孩子刚出生,整个人皱成一团,像只没毛的小老鼠。
但大人却没了声息。
雨芩姑娘死了。
陆纤尘站在其床边,静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