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雾霾越来越浓,村里的怨气好似不复存在了异样,完全感觉不到。
那三个朦胧的人影一直在雾气里徘徊,不曾露面。
可这也太奇怪了,不是说要祭品么才能施展寻魂术吗?
不知是什么原因,我隐隐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提前设计好的。
就像江爷一样,徐平的从容,在当下的情况里,显得格外突兀。
这时,我忽然听到江爷在身后喊我:
“陈酒,你去做你该做的事,这里有我和徐平就行。”
江爷突然说话,吓得我抖了个哆嗦。
我扭过头正想回应他,却没想到,自己刚回过神,这才发现周围已经彻底被雾霾包围了。
雾气宛如实质,我的视线异常糟糕,顶多只有半米。
身处在这样奇特的环境里,我的心跳不知不觉也加快了。
“江爷?哥?你们听得见我说话么?”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听得见,老弟你在哪儿?”江六子率先回应。
我稍稍松了口气说:
“哥,我没挪过脚,就在原地站着,你看不见我么?”
“卧槽……”江六子小声骂了一句,随即又对我说:“老弟,徐老狗的法术很邪门,我俩明明站在一起,愣是谁也瞧不见谁,这样,你……”
话说一半,江六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突然感觉到阵阵恶寒,登时冷汗涟涟。
“哥?哥?你还在么?”我又喊了一声,试图在雾霾中寻找江六子。
但我等了好一会儿,却是没能等到他的回应。
我小声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慌,徐平的法术再诡异,说破大天也就是障眼法!
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鬼东西,你们吓不着我!
然而这气打的很失败,我越这么想,心底反而越虚。
都怪该死的徐平,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来这么邪门的法术。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回想过后,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找到了突破口!
方才江爷好像让我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这会不会就是某种指引?
徐平我信不过,但江爷总不至于害我吧?
对,一定是这样,江爷肯定有他自己的计划。
想到这儿,我长舒一口气,凭着薄弱的方向感,开始慢慢朝着北边移动。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带着刮骨的寒意,狠狠掠过脸颊。
一股诡秘的气息在浑浊的雾霾中悄然涌动。
走了几分钟后我才发现,在这样的条件下,没有指北针想找对正确的方向,简直是痴人说梦。
忽然,我脚边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原来是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它就直愣愣地躺在我旁边。
说实话,这时候我不太敢去把布给掀开,生怕看到什么邪祟。
可转念一想,江爷既然让我做自己该做的事,那除了缝尸还能是啥?
于是我鼓起勇气,蹲下来慢慢揭开白布,结果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糟。
这具尸体肤色发青,显然是第一批被害死的村民。
看着他脖子上明显的刀伤,我瞬间想起,这是在我缝尸名单里的尸体。
我屏住呼吸,低声道:
“贵人莫急,我这就帮你缝缝补补,好让你完完整整的上路。”
江六子让我先请魂,后缝尸,我不敢擅自乱来,赶忙把碗和酒拿出来,准备歃血请魂。
请魂的手艺,我这段日子跟江六子学的很扎实。
我拿出一根缠着符纸的竹签子,这是江六子特意帮我做的“符签”。
毕竟我不是阴倌,所以不能像他一样用符刀歃血。
扎破手指后,我把血滴进碗里,随即唱道:
“符刀脱鞘,歃血为盟,诛邪砺刃,破煞开锋……”
江六子说,就算我用的是符签,但咒文也得唱符刀,这是规矩。
随后含血、涂唇,把一切都准备好后,我将酒倒进碗里,跪下磕了九个头:
“请差爷吃酒!”
“嘭……”的一声闷响,碗里瞬间燃起蓝色的磷火。
看着碗里的酒被烧干,我察觉到身边凭空冒出了一团阴气。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和在刘家村的时候如出一辙。
我嘴里含着血,试着点起阴香准备缝尸。
在确定身上没有任何不适后,我立马准备唱缝尸咒。
可刚要开口我才意识到自己嘴里含着血,这可怎么办才好……
忽然间,阴风掠起,一道诡异的声音,由远至近:
“缝阳尸,送阴魂,阎王小鬼莫要拦……补阴魂,送阳尸,童男童女抬相送……”
我猛然回头张望,这是谁在唱缝尸咒?!
这声调听着有些耳熟,空灵中带着几分阴森,竟和爷爷的调门有几分相似。
可我顾不上震惊,赶忙全神贯注地观察起周围情况。
不一会儿,又有一道诡异的声音响起,而且似乎就在我正前方:
“渡黄泉,过奈何,孟婆汤来苦相忘……走东道,进西门,判官一笔勾往事……”
声音十分沙哑,像是被砂纸打过似的。
两段咒文相互交织唱响,听得我毛骨悚然,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我想着会不会有第三个声音出现时,耳边立马响起一个女人的哭腔:
“阳人泣,亡人念,阴香勾魂不回头……入轮回,渡今生,莫要留念阳间人……”
我两腿一软,顿时被吓得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具尸体,它竟然睁眼了!
周围阴气缭绕,一股冰冷的窒息感蓦地锁住了我的喉咙。
下一秒,我身边的那团阴气突然爆发!
一个灰蒙蒙的人影随之显现,我能看到轮廓,却看不到他的长相。
“桀桀桀!桀桀桀!”
阴森的笑声接踵而至,霎时间,四个完全不同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不绝。
面对如此诡异的场面,我不禁暗自猜测,是不是压根就不应该先请魂,后缝尸?
可转念一想,不对,江爷点头认可过,主意肯定没问题。
难不成……问题是出在我自己身上,我犯忌讳了?
不能啊,光是头我就磕了十来个,而且阴香也没灭,除了不能唱咒……
想到这儿,我心头一颤,猛然回想起刚才自己想唱咒却无法开口。
现在有人替我唱咒,我不正好可以缝尸了么?
我赶紧拿出阴尸针想试一试,却没想到,在我拿起针的同时,竟然没有精气被抽走的感觉!
同时,阴尸针上的寒凉,却比以往更甚!
我呆呆地看着尸体,内心的震惊难以言喻,于是我赶紧串起缝尸线,开始缝尸。
要说这具尸体也诡异得很,他的眼球居然会随着我的视线转动。
他仿佛在盯着我,看我有没有偷工减料似的。
我哪儿敢怠慢,每一针都缝得极其认真,生怕露了针脚。
就这样,在阴森唱咒声中,我仔细缝完了断裂的脖子,而且速度比我预想得还要快。
在我收针的一瞬间,尸体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随即被雾霾吞没。
我稍稍松了口气,这或许是我入行以来,缝得最顺手的一次。
可就在这时,我耳边的唱咒声陡然消失。
耳边在沉寂了片刻后,我隐约听到附近好像有个男人在喊:
“不想死就动作麻利点儿,别让老子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