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作，那我就送你一程，反正多你一个不多！”
罗老板目光阴鸷，侧脸竟和罗老三有几分相像。
像归像，但两人给我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罗老三虽然也有市侩、阴狠的一面，但他到底还是个“人”。
可眼前的罗老板……完全就是一头“野兽”！
他踩着地上的尸体，就这么盯着王老板看。
但王老板也不是什么善茬，自己带来的人虽然都死了，可他自身的气势一点儿都不弱。
他泰然自若，不屑地笑道：
“威胁我？你既然说陈家的娃娃不过是玩针线的，那我在你眼里，八成也就是个折纸的，对么？”
罗老板没有接话，反倒是把脚从尸体上撤了下来。
活该，他这是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
我和王老板不熟，不过接触下来发现，他虽然我行我素，但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是对事不对人。
之前选择和我们分道扬镳，完全也是因为他想做好这趟“苦差”。
罗老板既然想拉拢他，那就不该一见面就挑衅。
除非他只是打着合作的幌子，实际上却想要王老板的命！
只不过，他有这个本事么？
罗老板脸色难看，隔着老远我都能感觉到他真的想动手。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王老板，你出手，这事我们才有把握，不然说什么都是扯淡。”
“这样你看行不行？只要你肯帮我殓尸，回头报酬再给你提两成，我们五五分账，完事儿回到沉江之后，还有其他好处，比如……”
罗老板收起短刀，同时还将姿态放的极低。
他说话的语气，甚至有明显示弱的意思。
王老板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淡漠地打断道：
“你这脸变得倒是够快，我们王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也从不做伤天害理的恶事，你不用跟我磨嘴皮子。”
罗老板露出戏谑的笑容，随即反驳道：
“好，你说你们王家不做恶事，这没毛病，可杀人偿命，这你总得认吧？”
“我知道你背后有大人物，要不是怕消息走漏出去，哪用得着我们来当炮灰？说到底，咱们烂命一条，死了都没人哭丧。”
“另外，除了江六子和姓陈的小屁孩，我们这些人谁也不傻，凭什么给他姓江的卖命？噢，难道就因为他是前辈？得了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呀！”
不得不说，他这番话，说得有理。
罗老板先承认自己想要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可他随即就说明了理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孙凡杀了这么多村民，他必然是要偿命的。
这就解释了他之前为什么会选择帮徐平说话。
另一方面，王老板背后的大人物我也有所耳闻。
村里出的事太大了，我是没亲眼见识过当年的“三湾九尸”案，不过一旦传出去，只怕影响力也差不了多少。
要知道，当年的案子，惊动了不少大人物，还牵扯出许多见不得光的利益。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果再闹出一个大案子，估计让那些大人物出面也不好收场。
倘若我们几个一不留神死在这鬼地方，估计事后也没什么人会知道事情真相。
罗老板是在提醒对方，让他拎清楚些，别因小失大。
换句话说，良不良心的都不重要，只要能顺利把事情解决，谁还会去追究你用的什么方法？
我都能想明白的问题，王老板自然也能。
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想了好一会儿，接着冷声道出三个字：“你想反？”
这三个字问的铿锵有力，仿佛一把冰冷的刀锋，直抵罗老板的咽喉。
而王老板极有可能会根据他的回答，做出最后的选择。
罗老板不屑一笑：
“走阴你们是行家，可真要拼命，你们合起伙来都不是我的对手！况且他姓江的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允许我后来居上？”
王老板微微点头，恍然一笑，轻蔑道：
“懂了，懂了，搞了半天，你是想蚕食沉江市的阴行势力，准备一家独大啊？”
罗老板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错，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趁着这趟“苦差”，索性削弱其他白事铺的实力。
江六子之前也跟我聊过，他说阴行这块儿肉，吃不上的人会饿死，但只要是咬过一嘴，那就再也不会松口了。
这一行能产生的利益，远非普通人能想象。
我理解这层关系，毕竟我从小就耳濡目染。
还有当初杨老狗的家产，那可是惊得我下巴都要掉了。
假如沉江市的丧事产业链，真的全被罗老板一个人把控，那往后利益有多大，真的是无法想象。
这时，王老板突然开口表明态度：
“凶恶之人，胜过鬼，我跟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我这点儿手艺，还是不掺和了。”
话音刚落，罗老板的脸色再次阴沉了下去。
我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要是王老板被拉拢过去，那江爷可就真的危险了。
“好，那你就去死吧！”罗老板低吼一声，抽出短刀便朝着王老板胸口刺去！
他动作之快，根本就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而且他用刀的手法极其熟练，完全是盯准了要害部位攻击。
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上隐藏自己，赶忙起身喊了道：
“王老板！罗老板！是你们吗？”
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一直在偷听。
最好的办法就是伪装成我刚来这儿的假象。
然而诡异的雾霾在这一刻突然收拢，又好巧不巧地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知道这道术有隔绝气息的作用，但为什么？
为什么徐平要用它阻止我和其他人接触？
眨眼间，浓雾从四面八方涌入，我的视线再次被收缩。
我只能看到王老板和罗老板的人影，在雾霾后面闪转腾挪。
从我的角度看，很难相信这是两个阴行师傅在过招。
他们斗的有来有回，但基本上我可以判断出来，王老板正渐渐落了下风。
我拼命往前跑，双手不停地拨开眼前的迷瘴。
即便很有可能是徒劳，我也想努力试一试，因为王老板千万不能死。
他要是一死，我、江六子，还有江爷，就真成孤军奋战了！
然而就在我祈祷他千万别出事时，只见罗老板的身影突然扑向对方！
那柄短刀的影子，此刻变得无比狰狞可怖！
下一秒，只听罗老板阴恻恻地笑道：
“王一白啊王一白，说了你还不够看，今天在这儿，老子就是阎王，我要谁死，谁他娘的就别想活！”
这一幕就发生在我眼前，吓得我整个人彻底愣住了。
看着王老板一动不动的影子，我脑海中顿时浮现起一个念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