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言曾经
原以为霍述早将它们清理干净了,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拉开柜门,衣服仍然整齐地挂
“你的衣服, 我都还留着。”
霍述不知何时倚靠
林知言的后脑勺一阵
霍述总能准地“模仿”出别人最喜欢, 最期待的那副样子。
以前
那双深情的眼睛曾令她意乱情迷, 她被他全心意注视着,觉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直到后来她见到了电脑里的那份实验数据,才懂得他眼底的深情,不过是审视她反应的刮骨刀。
回忆无处不
“你可以
林知言脚步不停,一手挽着换洗的衣服, 一手搭
反正关倩不
霍述大概也猜到了这点,跟过来说“保姆房暂时给张姨住了,她今天做菜太晚,打算
于是林知言脚步一转,朝楼客房走去。
“楼是骆一鸣的住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换洗。”
霍述笑叹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挽留,“何必麻烦呢,幺幺。”
林知言没理会,坚持走自己的路线,推开了一楼储
一楼布局改造过,会客室连着书房打通,霍述那间过分宽敞的卧室也是兼并了一间房才有如此格局,林知言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为一楼已经没有多余的客房。直到有一次她自己乱逛,才
她质问霍述怎么不早点说,害得她除夕夜稀里糊涂地和他滚去了一张床上,霍述只是低低地笑,像一只摇晃着大尾巴的狡黠狐狸。
林知言再傻,也不会
果然,身后的霍述算计落空,神色明显暗了一下,抿唇不再说话。
洗漱完,林知言反锁房门,从包里翻出充电线给手机充电,随即将自己蜷缩进小客房的被褥中。
这间房大概许久没人住过,被子虽然是干净的,却缺乏太阳久晒的温暖,冷得像是还停留
比起和霍述同处一室,这间逼仄的小屋又显得如此安全可靠。
蜷缩没多久,手脚渐暖,睡意也随之袭涌而来。
半梦半醒间,门外的廊灯骤然亮起,一缕黄光挤入门缝,随着脚步的掠过而忽明忽暗。似乎有谁上楼来,和霍述
林知言摘了助听器,自然听不见,也懒得去猜想分辨,翻过身将被子盖过头顶,混沌睡去。
晨间七点,林知言准时被生物钟叫醒。
她推开被子懵了会儿,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
昨晚那种烧心般的郁卒已经随着睡眠流逝干净,只余一种万事皆空的沉寂。
梳洗穿戴齐整,她戴上助听器,穿着昨晚那件针织长裙推门出去,就听一道疲惫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早啊,林知言。”
林知言抬头,骆一鸣顶着两个黑眼圈趴
昨晚半夜来找霍述的人,多半就是他。
林知言点头致意,朝他比了个“谢谢”的手势。
骆一鸣懒洋洋挥手“甭客气,不是什么大事。昨晚没睡好,我得上去补个觉”
说罢拖着长长的哈欠,回房去了。
林知言刚下楼,就闻到厨房飘来一阵鲜香。
她脚步一顿,霎时有种时光回溯的错觉。
霍述一手拿着漏勺搅拌古铜色的锤纹奶锅,一手举着电话,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连帽卫衣,黑色休闲长裤,是她无数次心动的朝气模样。
“我是什么身份,秦老爷子会不知道他不过是碍于您的面子,不好推辞罢了,我做这个恶人也是遂了他的愿,不至于影响两家的交情。”
大概是挨了训斥,霍述面无表情地将脑袋偏开,整个人呈现出和语气格格不入的桀骜阴冷。
“知道了,您老多注意身子。”
挂了电话,他转身,瞧见站
“醒了咖啡
霍述弯腰从碗篮中取了两只胭脂红的碗,自顾自说,“今早让张姨包了些小馄饨,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林知言看着他将两碗卖相还不错的小馄饨搁
情绪沉淀了一晚上,林知言已经平静了很多,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她拉开椅子坐下,将那碗馄饨拨至自己面前,捻着瓷勺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有些烫,她皱了皱眉。
“慢点吃。”
霍述坐
有那么一瞬,林知言怀疑,他是
他肯放下身段伪装的时候,能成为这世上最可爱完美的情人。
林知言头也没抬,霍述自己按捺不住寂寞似的,将昨晚没来得及拆开的那只黑色绒盒推了过来,抵着她的手肘。
这会儿林知言想忽视都难。
“打开看看吧,占用不了多少时间。”
霍述托着下颌说,眼睛清清亮亮,大有她不答应就不许她出门的架势。
林知言便放了瓷勺,机械地扯开绸带,打开盒子。
目光触及到那套光烨然的宝石首饰,到底怔愣了一下。
那块完整通透的“绿野仙踪”,已经分解成了无数个瑰丽的小宇宙。净度极高的蛋面被碎钻和祖母绿宝石簇拥着,仿佛众星拱卫仙境极光,典雅奢华到极致,反呈现出一种破碎的凄美。
“我们
林知言却将绒盒吧嗒合上,她无法直视这些华丽的宝石碎片。
我喜欢它完完整整的样子。
她低头打字,播放语音,你将它切割包装得再美,也掩盖不了它已经破碎的事实。
就像心已经碎过,再怎么拼凑也回不到曾经。
霍述皱了皱眉,很快松开,若无其事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林知言
他只是
“戴上试试。”
他说,连个疑问词都没有,笃定的语气。
林知言拒绝戴上不方便工作。
“那就下次再戴,正好可以给你配一身晚礼服绿色怎么样”
霍述从盒子中调出相对低调的一枚鱼型宝石胸针,放
林知言装作没听见,端起咖啡一饮而,起身朝门口走去。
“幺幺”
未等霍述将话说完,林知言终于忍不住似的,转身敲字问我现
霍述抿唇,片刻,轻描淡写道“我只是想说,我送你过去。”
林知言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没由来涌上一阵疲惫。
她被霍述弄得有些杯弓蛇影了,这样其实很不好。
霍述说送她,就真的只是送她。
司机将车开过来时,霍述替她拉开后座的车门,林知言却径直拉开副驾的位置,倾身坐了进去。
霍述沉默一秒,走到驾驶位,将司机赶了下来。
正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坐一起”
霍述眸色沉沉,像是蕴
他这样的人,分得清“占有欲”和“高兴”吗
林知言倔强地同他对视,仿若一场无形的拉锯。仅是一瞬,霍述的眸光强制消融,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无害。
“就这样坐吧,再折腾,林老师就要迟到了。”
他坐上驾驶位,提了提嘴角,声音染着淡淡的倦。
车子一停到福利院门口,林知言就迫不及待下了车。
“下班我来接你。”霍述降下车窗,朝她说。
林知言双手插兜飞快地走,将那道期许的声音抛
她不认为霍述真的痛改前非、对她爱得死去活来,这样突兀的转折,只有流小说里才有。
好比实验台上的兔子咬了他一口,跑了,他得将她抓回来。
或许对兔子有那么一丝的怜爱吧,他安抚她的皮毛,笑着许诺“我不会再用小刀解剖你了,我会对你很好,我们重新开始吧。”
然而林知言以人格立世,永远不可能成为那只被驯服的兔子。
凌妃言宝宝不
林知言回了个“抱抱”的表情包,说让妃妃担心了,我真没事。都是成年人,知道分寸的。
你终于肯回我消息了霍述那个王八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错看他了
凌妃昨晚吃了闭门羹,余怒未消,不过你放心,他要挟不了你多久的。
林知言还没来得及领会她这句话的意思,凌妃又
林知言想了想,回答先让小铃铛平稳渡过这段时间,其余的以后再考虑。
想起什么,她又道对了妃妃,我想拜托你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适合我风格的插画单子,我想接。
凌妃有倒是有,不过你已经有两份工作了,还有时间做插画吗
林知言闫婆婆生病住院,不需要我照顾,我手头暂时没有兼职的单。而且,我以后大概不会做助浴师了。
凌妃也行,如果你想做插画的话我可以帮你拉几个商单。但如果只是缺钱,直接和我说就行,别把自己身体累垮了
林知言心中一暖是我自己想做插画。我就是突然想明白了,走出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挣的钱靠谱。
凌妃深表赞同太对了以后我们就是网络画手界冉冉升起的两颗新星,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林知言轻浅一笑,站
她又回到了舒适的领域,像是鱼儿潜回海底。
但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片领域,去一个更远的,不受约束的地方。
上完课回到小公寓,凌妃已经拾东西走了。
冰箱里放着凌妃昨晚做好的那道菜,用保鲜膜仔细封着,表面凝了一层极淡的油花。
林知言将菜取出来热了热,坐
吃到一半才
言宝宝照顾好自己,任何时候都别忘了,你还有我们
by妃妃飞飞
林知言将筷子抵
洗过碗,林知言躺
醒来时窗外天色全黑,整个房间都浸润
她抻了个懒腰,摸索着打开灯,拿起小盒子里的助听器戴上。
摁下开机键,聒噪的门铃声即刻传来。
锲而不舍地叮咚叮咚,不知响了多久,她完全没感觉。
林知言慢吞吞下床,趿拉至玄关,拧开反锁,打开房门。
四目相对,霍述一言不
“我
霍述平静地说着,自顾自进门敛目时语气带了几分委屈,“再不开门,我就要叫人来开锁了。”
我想,我有选择什么时候睡觉的权利。
林知言单手插兜,看了眼手机。
上面有八个未接电话,虽然没有刻意留存过霍述的私人手机号,但她还是一眼就辨认出来了。
你要将我绑
林知言脸上还带着惺忪的睡意,这让她整个人透出一股慵懒的柔软,可敲出的字眼却没有半分温情,但是你能不能稍微正常些,别试图入侵我的生活闹得太难看,对你我有什么好处
“室友你是这样想的”
霍述目光灼灼。
林知言压了压唇线,转身从床底拖出只行李箱,拾衣物。
霍述,我感谢你
但如果重来一次,我宁可不要欠你这个情。
霍述握住了她叠衣的手,指节抵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脸轻轻扭过来,面朝着自己。
他静静凝视着她,眼波涌动,像是要从她这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中剥离出几分熟悉的影子。
他低头吻了过来,凶狠强势,急于确认什么似的。
林知言睁大双眸,猛然挣扎起来。
“不是这样的。”
霍述仍紧紧拽着她,艳色的唇微微翕合,逼问的态度,用的却是疑惑不解的语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幺幺。”
林知言仰头看他,被他攥住的手紧握成拳,咬紧牙关。
以前那个林知言死
她终于将这行字打出来了,压
霍述的瞳仁微微一颤,怔忪般,连手上钳制的力道都忘了。
林知言趁机挣脱,身后的霍述仍然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很久没有说话。
那一刻他
林知言不知道,也不敢去看。
出门时,霍述接过了她手中那只有些沉甸的箱子。
沉默着下楼,沉默着上车。
万家灯火煌煌,照不亮无垠的夜。
“要怎么样,你才能忘记观察实验的事”
司机
不知道是不是车内太静的原因,他的声音有种寒烟将散的飘忽。
林知言坐
霍述看着这行字,琢磨许久,然后抬眼。
“是要我以死谢罪吗,幺幺”
他给出了一个离题千里的答案,抬指抵着额角,似是认真思考了这个答案的可行性。
“我不会自杀的,自杀是懦夫的行径,我很瞧不起。”
霍述轻轻抬眼,用一种从容的、探讨学术的口吻,认真地说,“但如果是你要取我性命,我可以为你制定一场完美犯罪计划,保证事后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你头上。当然,得
他眼底蕴着浅浅的、纵容的笑意,仿佛
林知言的背脊
她不得不佩服霍家司机的心理素质,
普通人光是听到“完美犯罪”四个字就已是毛骨悚然,霍述怎么能用这样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口
“你
霍述平静地说。
闭嘴
林知言捂住左耳,忍无可忍地打字,再说这种话,我立刻下车
霍述果然抿住了唇线,缄默不语。
“你太善良了,幺幺。”
许久,身侧一声轻叹,有种无可奈何的温和柔软。
林知言侧身背对着他,情愿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