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甜儿气咻咻往堂屋去,娘太看不起她啦。
她邵甜儿是那么肤浅的小孩吗。
甜儿一想还得吃爆米花,她不可以走。又转回来,瞪着眼睛看着杜春分。
杜春分笑道“娘这次没逗你。你可以去廖星和廖云家门口吃,也可以给他俩一半。下月
甜儿不信她娘,就找她爹。
邵耀宗看出她的目的,“别听你娘的话。真出去显摆她又得训你。”
杜春分直言道“这次不训。你姜姨可以作证。”
邵耀宗皱眉“春分,别没事找事。”
姜玲听得糊里糊涂。
蔡母听懂了,“小邵,又不是小杜出去显摆。孩子忍不住出去有啥了。”
邵耀宗不禁说“婶子,时间太巧。孔营长又不傻,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春分故意的。”
姜玲终于听明白,忍不住说“这个主意好”
杜春分乐了“少数服从多数。”不待他开口,拿个小纸袋。
以前她用报纸糊的纸袋大,因为她准备了很多干货。比如干豇豆,晒干的红辣椒,茄子干等等。
松子重,那么大的纸袋一袋能装好几斤,杜春分担心撑破,抽空糊几个小号的。那一号的装爆米花刚刚好。
杜春分装半袋给甜儿。
小孩子喜欢显摆。穿新衣裳,吃到好吃的,有个新头绳,甚至有个好看的
玉米开花这么神奇,乖巧老实的平平和安安也想找个大喇叭四处宣扬。所以甜儿毫不犹豫地接过去。
邵耀宗不死心地说“春分,冤家宜解不宜结。”
“那也得是冤家。你觉得她是吗”杜春分反问。
蔡母也想拾陈月娥。可孔营长是正,她儿子是副,比人家低一头,容易连累儿子,所以只能一忍再忍。
“小邵,陈月娥那个女人要不是小杜时不时给她一下,她能
邵耀宗不由地朝东边看去,“可孔营长我担心他又去找一团长告状。对别的事一团长还算公允。只是牵扯到一团他就没原则。再闹到政委师长跟前就是第三次了。”看向杜春分,你不会不知道,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吧。
她行得端坐得正,有啥可怕。
杜春分“我给我闺女做爆米花碍着谁了”
蔡母和姜玲同时点头。
甜儿看看爹又看了看娘,她还去不去啊。
杜春分催她“快去。不许往陈月娥家去。那女人坏的脚底长疮头顶流脓。”
甜儿奶声奶气道“我才不要去。”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大坏蛋”冲妹妹一甩头,“走”
小美跑过去,抓一把爆米花就往嘴里塞。
平平和安安下意识找娘。
杜春分“去吧。再不去就被甜儿和小美吃光了。”
甜儿猛地转过身来“我没吃”
杜春分“娘也没说已经被你吃光了。”
甜儿仔细想想她娘的话,“说不过你,你是大人,不跟你说。”
陈月娥的动静太大,不光邵耀宗被惊得往外跑,
看到甜儿的东西,廖星不禁说“原来是杜姨做爆米花啊。我还以为哪儿打枪。”
“什么爆米花”
锅里黑如锅底,孔营长拎着水桶打算挑水洗锅。然而,听闻此话不由地朝甜儿走去。
甜儿抱紧袋子面露警惕。
小美和平平、安安挡
孔营长看到她仨拿的东西,脸瞬间变成绿色。
邵耀宗和杜春分两口子故意的吧。
“这爆米花哪来的”要是别人送的,他就不跟那两口子计较。
四个小孩还是太小,哪懂大人间的龃龉。甜儿以为大坏蛋的家人要抢她的,大声说“我娘做的”潜
孔营长朝邵家堂屋方向看去,恨得后槽牙生疼。
邵耀宗不禁叹气“春分,听见没”
杜春分反问“你怕他”
邵耀宗想也没想就说“我怕干什么”
“不怕你担心啥”
邵耀宗想了想“以前你干什么陈月娥就干什么。经过这事她更得天天盯着你。没错也能被她盯出错来。”
蔡母和姜玲闻言不由地担心起来。
杜春分道“那也没陈月娥的错多。我”
“甜儿,这个爆米花是你娘做的”
江凤仪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杜春分把话咽回去。
甜儿使劲点一下头“是呀。”想起她娘说的话,抓一把,“江姨,给你吃。”
她的手太小,爆米花摇摇欲落,江凤仪赶忙接过去,眼角看到自家儿女,就要给他们。
甜儿又抓一把,“廖星,给你吃”
廖星下意识看她妈。
“快拿着。”江凤仪说出来,甜儿又抓一把看向廖云。
廖云立马跑过去接住。
甜儿拍拍怀里的纸袋“好啦,这是我们的。”给妹妹们各抓一把。
爆米花震天响,孔营长仔细回想,今天没听到开爆米花的响声“甜儿,你娘什么时候做的”
甜儿歪头看着他“你想知道啊”
孔营长故意说“我猜你也不知道。”
杜春分看向邵耀宗,听见没开始给你闺女用激将法了。
邵耀宗眉头微蹙,起身往外去。
杜春分赶紧拉住他的手臂,微微摇头,不急,再听听。
蔡母小声说“小邵,廖政委的爱人不会看着甜儿被欺负。”
江凤仪的爆米花吃不下去,这个孔营长,跟一个三周岁的孩子耍计谋,他可真男人。
“孔”
甜儿摇头晃脑“我不告诉你”
江凤仪的话咽回去顿时想笑。
孔营长呼吸一窒,脸色呈五缤纷。
甜儿捏一个举起手“想吃吗就不给你吃你个大坏人”
江凤仪险些咬到舌头,小甜儿,你可真不怕挨揍。
孔营长扬起巴掌。
几个孩子迎上去,怕你
江凤仪不敢再看热闹“孔营长这是干什么你问甜儿,又不是甜儿先问你。说不说是孩子的自由。”
孔营长忍不住说“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江凤仪嫌被罩贵,她工作又忙,懒得三天两头拆被子缝被子,就
室内隔音,砰砰声一声比一声响她才听见,然后让儿女出去看看。
廖星和廖云迟迟不回,江凤仪好奇出来,结果看到甜儿的爆米花。这中间
江凤仪“那你倒是说说。”
孔营长说不出口。
江凤仪见状,很想挤兑他几句。可两家是邻居,陈月娥那个女人坏,整天
“打水去吧。”
孔营长气得掉头就走。
江凤仪摇了摇头,就这气性,得亏摊上建国初需要大批军人,而部队更讲军功。否则给他个官,他也得回家种红薯。
回视线,江凤仪问甜儿“你娘什么时候买的爆米花机”
“爆米花机是啥呀”
江凤仪被问住,看看小不点脸上的好奇,意识到她太小,纵然聪明,然而见识有限,“我问你娘去。”
杜春分朝外看去,江凤仪已到门口。
见蔡母和姜玲也
杜春分朝锅里努努嘴,江凤仪看过去,忍不住走到锅前,不敢信地问“用这口锅做的怎么可能”连声问出口,上下打量杜春分。
杜春分讲一下大概制作步骤就给她抓一把。
江凤仪接过去,忽然想到一丝不对,“你用锅盖盖上声音还那么响,居然没把锅炸开。这锅
邵耀宗也忍不住笑了。
江凤仪被几人笑的不明所以。
她说的话很好笑吗。
姜玲跟她解释,“不是春分嫂子。嫂子听到的那些响声是陈月娥炒板栗弄出来的。”
“她”江凤仪脱口而出,“我又不是没见过炒板栗。”
蔡母愈
江凤仪转向杜春分“炒板栗还得用水洗”说出来明白是陈月娥不懂,“可是也不该那么响。”
厨房里还有些板栗,杜春分就挖两瓢,“嫂子,这是大板栗,炒之前得用刀从中间隔开。这要是小板栗,不割开用砂石炒也没啥响声。关键是她陈月娥用锅炒的。”
江凤仪想问,不用锅怎么炒。
“你是说她干炒”
杜春分点头。
江凤仪无法理解,这个陈月娥,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吗。
杜春分看出她
“邵耀宗说她娘家穷,可能没吃过炒板栗。”
江凤仪还是想不通“那也应该见过。”
杜春分“她那样的人,买不起看到人家卖肯定说不好吃。咋可能围上去看。”
江凤仪想想陈月娥的德行,不是没有可能。
忽然之间,江凤仪想起一件事,上次螺肉不会做,她能扔化粪池里。这次板栗做坏了,不会还往里面扔吧。
江凤仪本想问出口,考虑到陈月娥跟杜春分不对付,要是看到她俩往化粪池去,陈月娥定以为杜春分告的状。
“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杜春分“再吃点。”
江凤仪心里有事,笑了笑拒绝,“回头我自己做。”
到家把两扇大门打开,边洗衣服边盯着门外。
衣服快洗好,还不见陈月娥出来,江凤仪纳闷,难道是她小人之心。
“娘,我想吃爆米花。”
小孩子的声音从东边传来。
江凤仪笑了。
“吃什么吃没你不吃的这里又没炸爆米花的,上哪吃去。”
陈月娥的怒吼传过来,江凤仪笑的愈
“不用炸,用锅做。娘,甜儿的娘就是用锅做的。”
“哪个甜儿”
这话问出来,东边安静片刻。
陈月娥大概反应过来了,咒骂声一句接一句。
江凤仪听不下去,压水井压的咯吱咯吱响,咒骂声戛然而止。
“想吃找她去她那么能,叫她给你做”
无赖的话传过来,江凤仪服气,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水泼到墙上的声音传过来,江凤仪怀疑她用刷锅水浇菜心里有气,没像以往慢慢浇,所以一下全倒出来。
江凤仪有种预感,最迟半小时,陈月娥就得出来。
太阳高升,隐隐能闻到肉香,也不知道哪家做的,江凤仪被这香味馋的也想找肉票,结果让她看到陈月娥拎着桶朝西边去。
部队打的水井
孔营长挑水了,陈月娥把锅搞的很脏,也不需要她打水。
江凤仪等她回来关上门,就悄悄出去,直奔化粪池。
不出她所料,化粪池边有板栗。
江凤仪是城里人,父母虽然是工人,因为是技术人才,工资可观,她小时候没吃过苦,即便会过日子,也没到一粒米也得捡起来的地步。
可早几年从上到下都穷,每人每月二两肉,职位高的有点青菜。职位低的,每顿只有一个窝头。不吃就得买溢价菜。溢价菜太贵,很多人吃不起。整天啃窝头也不行。不论她所
江凤仪就算不想干,为了肚子也得刨地种菜。
自个种东西,体会到辛苦,江凤仪还是城市人,因为那几年艰苦岁月,骨子里跟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的农民一样会过。
江凤仪吃过杜春分炒的板栗,香的跟白面馍有一比。陈月娥居然往化粪池里倒。
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凤仪直接去找师长。
师长看到她怒气腾腾的万分好奇。
安排江凤仪
这个工作她干了大半年,没出过乱子,也没听说她冲谁
“什么事把小江同志气成这样”
江凤仪脚步一顿,暗暗运气,然后才朝师长走去,“这事您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师长爱人不禁说“小江,你总得说什么事吧。”
师长的老娘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
江凤仪想到这位老太太上次的反应,心中暗喜,“大娘,陈月娥把螺扔化粪池里,您知道吧”
秋天是吃螺的季节。
老太太立即问“她又弄了”
江凤仪“还不如祸害螺呢。那东西也就解解馋。她这次祸害的是能当粮食的板栗。”
老太太顿时浑身
老太太的一口气喘上来,就看江凤仪。
江凤仪不答反问师长“您都听说过陈月娥跟邵营长的爱人杜春分不对付吧”
师长的小儿子道“我知道。她羡慕杜大厨,见不得她好。”
知道就好办。
江凤仪继续说“她整天盯着杜春分。杜春分上山弄野鸡,她也上山。杜春分下河她也下河。早几天杜春分上山捡树枝,看到落地的板栗心疼,就捡家去了。
“陈月娥看到了也上山弄板栗。她不会做又拉不下脸问杜春分,刚刚做坏了就跟上次一样偷偷倒化粪池里。”说完就看着师长,等他决断。
师长的爱人先开口,“这山上的东西野生的,部队也不好管啊。”
江凤仪“嫂子,山是国家的吧”
师长明白了,“那我过去看看。”
老太太先一步。
师长担心他老娘气晕过去,“娘,我叫上老赵,这次一定好好说说这个陈月娥。”
“说说”老太太不乐意。
犯错误的不是孔营长,师长也不好办,总不能把人撵回老家。
部队历来没这个规矩啊。
师长“警告,警告”
老太太依然不满意“那就是个瘪犊子”
师长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事我一定严肃处理。”看到江凤仪,想想陈月娥的秉性,“小江,你就别去了。”
到外面找个巡逻的士兵,让他去后勤找几个人,随后去赵政委家。
赵政委一听陈月娥干的事,当即就要去找孔营长。
师长拦住,抓贼抓脏。
后勤开车过来的,十来分钟就到了。
一行人到化粪池边就看到零星几个板栗。
士兵抡起铁锹下去,就铲到几个。
师长皱眉“小江是不是看错了这些本身就是坏的。”
后勤的人想起上次挖田螺,田螺就
“往里挖。”有人提议。
小兵站到化粪池边,战友抱住他的腰,小兵身体前倾往中间挖一铁锹,铁锹出水,全是板栗。
师长不禁庆幸他娘没来。
赵政委转向师长,这事怎么处理。
师长想了想,冲一个小兵招手“去把孔营长和陈月娥找来。
小兵跑步前去,然而十五分钟两口子才到。
师长看了看手表,又看看一步当两步走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孔营长,这是怎么回事”
孔营长很茫然“什么怎么回事”
赵政委对他很失望。
这个小孔,打仗的时候也是条汉子。
赵政委直接问“你是要我挨家挨户询问”
孔营长的脸色变了。
陈月娥越过他“是我倒的。师长,政委,这可不是部队的东西。”
赵政委点头“但这是国家的。”
陈月娥的气焰消失,不由地害怕。
孔营长不敢再装“政委,这些板栗本身就坏了。”
陈月娥眼中猛一亮“对,对,政委,师长,这些都是坏的。好的
赵政委伸手接过铁锹,弄一些黑乎乎的,“孔营长,我怎么记得板栗是褐色的。这些像是炒糊了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孔营长,陈月娥,你们不会做,以后就别祸害东西。再有下次,”看向师长。师长微微颔首。赵政委直接问“孔营长,今年多大了”
孔营长的脸色煞白,他明白这话的意思,再有下次,别怪部队让他提前转业。
“政委,还有好几年。”
这话说的看似答非所问,但师长和赵政委都明白他潜
赵政委冷笑一声,直视陈月娥“很多人向部队反应,你陈月娥浪费国家的东西不是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算上这一次,已是第四次。陈月娥,你以后就不要再往山上去了。”
陈月娥瞬间跳脚“我又不是故意浪费师长,政委,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看到他俩腰间的枪,“好比这练枪,你们敢说就没浪费子弹”
孔营长忙喊“月娥,少说两句”
师长无语又想笑,没见过这么可笑的女人。
“你拿浪费食物给浪费子弹相比子弹那是为了
陈月娥语塞,忽然想到她也没弄几次东西。一次田螺、一次杨槐花,一次蘑菇,再就是这次的板栗。不多不少正好四次。
“赵政委,是不是杜春分说的”
师长皱眉,干杜春分什么事。
孔营长想起来了“是邵营长说的吧。”只有邵耀宗问过他,出什么事了。
赵政委摇摇头,真是冥顽不灵。
“我和师长今天不光没见过邵耀宗,也没见过杜春分。”
陈月娥和孔营长脸色骤变,不可能
孔营长随即一想,邵耀宗以为他家爆米花,所以杜春分才故意弄爆米花。
可是除了他们,还能有谁整天盯着他家。
他又没跟人结仇。
赵政委见他还
师长想到他娘还
孔营长不敢信。
师长道“不归档。但再有下次,会跟你的档案放一起。”
陈月娥不禁说“我没上过学。”
师长好笑“我的问题”
陈月娥噎住了。
赵政委“你们刚刚提到杜春分,据我所知杜春分家穷,也没上过学。她不光识字,还会算账,跟谁学的”
陈月娥被问住,因为她不知道杜春分有师傅。
李慕珍等人知道,但绝不会告诉陈月娥。
孔营长想想“邵营长教的吧。”
赵政委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邵营长可以教,你不能教”不待孔营长回答,就对陈月娥说“你能把祸害东西的这股劲儿放到学习上,也不会理直气壮地说出这话。有条件还不识字,很光荣身为军人家属,不思进取。孔营长你不多教教她,还试图帮她蒙混过去,你的觉悟呢”
赵政委并没有厉声呵斥,依然让孔营长感到羞愧。
师长冲后勤招招手,上车。
赵政委坐上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师长“别气了。你要往好了想,军区就一个陈月娥。”
赵政委不禁转向他,一个还不够。
师长提醒他“咱们国家文盲半文盲没有七成,也有足足六成。分摊到军属里面至少有三成。三成出一个,还不值得庆幸”
赵政委张了张口,“她你刚才也看到了,那至少有五斤板栗。去掉壳得有三四斤。停停车”
师长奇怪。
赵政委“我差点忘了。陈月娥家里还有。掉头”
师长也想起来了。
陈月娥不会做,不敢往化粪池里扔,极有可能埋院里。
师长“小杜不行,不能给杜春分同志。”对开车的小兵说“我们走着回去。你把陈月娥家的板栗送去炊事班,让炊事班处理。”
孔家的几个孩子拦着不让。
陈月娥朝几个孩子脑袋上一巴掌“吃吃吃,就知道吃真当你娘是大厨没本事投大厨肚子里,吃个屁吃”
廖政委遛弯去了,估摸着该吃午饭回来了。
孰料刚进院门就听到这么含沙射影的话“陈月娥,杜春分欠你的”
隔壁安静下来。
来拉板栗的小兵赶紧走人。
到部队安全了,小兵忍不住跟炊事班的人抱怨,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女人。
炊事班的兵弄过板栗,早几年没啥吃的时候。
一筐板栗,炊事班的人忙活了两天。
板栗的绒毛剥掉,他们的手指头没知觉了。
炊事班也想把板栗扔出去。可陈月娥的检讨还没写,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赶
班长愁的叹气“这么多得小一百斤,啥时候能吃完。”
小兵奇怪“一顿不就吃完了”
班长无力地转向他。
小兵被看得很不安,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说错了”
班长确定他真不知道。
拿几个用刀背拍开,递给小兵看。
小兵以为给他吃,掰开一看,好多绒毛,“这,这咋吃”
“是呀,咋吃。”
小兵看了看那两袋子板栗,不敢再待下去,怕班长拾他。
正准备找个理由溜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杜春分嫂子肯定知道。”
班长“她”
“听说陈月娥就是看她弄才弄。你想,杜春分嫂子家四个孩子,没别的法子她也没空一个个剥。”
班长觉得有道理。
拾好厨房就去邵家拜访。
然而班长扑了个空。
松子也是季节性食品,而且时间格外短,半个月左右。
山上松树多,再往里还有。
杜春分不需要往里去,午饭后就让邵耀宗看孩子,她带蔡副营长和蔡母上山。
这短时间存了很多松子,杜春分却很少吃。
邵耀宗因此知道杜春分不贪嘴。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孩子。
蔡母也说松子好,里面油多。邵耀宗没拦着,还跟她一起去。不过他领着四个孩子
几个孩子没来过,看啥都稀奇。
邵耀宗的眼睛不够用,哪怕姜玲带着孩子过来帮他盯着,也盯不住甜儿和小美。
第四次把她俩从半山腰抓回来,邵耀宗索性一直拉着她俩。
甜儿烦的跺脚“爹,我想尿尿。”
荒山野地没人看,孩子又还小,没有性别意识,邵耀宗当即拉下她的裤子,“尿吧。”
甜儿皱眉“可不可以不看我啊”
邵耀宗抓住她一只手,转过身去。
甜儿翻个大大的白眼。
姜玲笑出声“甜儿,别怪你爹,山上蛇多。”
“我又不上山。”
邵耀宗把她的裤子提上“你所谓的不上山是不到山顶上。老实待着。不然我就告诉你娘。”
“告状”甜儿扮个鬼脸,抓一把狗尾巴草,“给我编花环。”
邵耀宗想揍她。
姜玲把孩子递给他,帮四个孩子一人编一个。
四个小祖宗终于消停,邵耀宗还没喘口气,杜春分和蔡家母子二人下来。
一人背着一个箩筐,里面全是松塔。
邵耀宗接下杜春分的“又不会跑,一次弄这么多干什么。”
杜春分揉揉肩膀“最后一次。”
邵耀宗停下“没了”
蔡副营长朝西边看去。
邵耀宗刚刚只顾跟甜儿斗智斗勇,没注意到天气变化。
时间还早,太阳却不见了。
邵耀宗“回去就剥,赶
杜春分也是这样打算的。
到路口杜春分往东拐,邵耀宗往西,两口子都很坚持。
蔡母知道杜春分心里的小九九,也不想劝她,“小邵,我们一家从西边,你们从东边吧。”
邵耀宗不赞同。
蔡副营长道“营长,就依嫂子一次吧。”
邵耀宗转向杜春分。
杜春分双手叉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邵耀宗总感觉她想跟他练练,输的听赢的。
“你自个背”
离家不过几十米,自己背就自己背。
杜春分雄赳赳气昂昂往南,到路口突然慢下来,一步恨不得当三步。
孩子腿短走的慢,邵耀宗跟四个孩子到路口,听到,“什么东西都往家弄。怎么不把山也弄你家去。”
尖细刻薄的声音让邵耀宗侧目。
陈月娥双手抱胸,倚着门框,满脸嘲讽。
杜春分转手把箩筐给邵耀宗。
邵耀宗就想提醒她,不能打人
砰地一声,大门紧闭,陈月娥跟见着猫的老鼠一样,搜一下钻屋里。
邵耀宗哭笑不得,“春分,走了。”
杜春分朝大门瞪一眼,骂道“怂货”
“好了,好了。”
邵耀宗单手拎着箩筐,另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
天色尚早,不急着做饭,杜春分到家就戴上手套剥松子。
有邵耀宗和蔡副营长帮忙,孩子睡了,蔡家婆媳二人也没啥事,以至于第二天下午就剥好了。
傍晚早早吃了饭,蔡家人就移到邵家炒松子。
一个松塔大概能出三两,杜春分边炒边算,“邵耀宗,这些炒完咱家得有三四十斤。我想给我徒弟和张大姐各寄五斤。”
邵耀宗想也没想就点头。
姜玲不禁看她婆婆。
蔡母听出来了。估计邵耀宗没听出来,“小杜,你公婆呢”
邵耀宗以前手里没钱买东西,从未给家里寄过,所以他真没想到这点。
听到这话,邵耀宗转向杜春分。
杜春分“我也想,就怕你爹娘不识货,以为这是咱家不吃的土货,再给扔茅坑里。”
蔡副营长建议“可以写信说明。”
杜春分点了点头“是个办法。但得附一百块钱。”
蔡母直言“那还寄啥”
话音落下,邵耀宗的脸色变了,不是生气,而是尴尬。
蔡副营长赶紧给他娘使眼色,别说的那么直接。
蔡母瞪她儿子一下,你知道个屁
“小邵,但凡你以后遇到点啥事,他们你指望不上,还得,还得上去踩你一脚。”
杜春分“哪还用等以后。以前邵耀宗的工资给他们,让他们帮忙养孩子,就把平平和安安养成那样。”
蔡母知道平平和安安几个月前啥样,不禁说“这样的爹娘你还不离远点”
邵耀宗道“我心想着别管如何,他们生了我。”
“生你咋了”蔡母忍不住说“你一生下来就会自己找吃的找喝的”
邵耀宗不会。
蔡母“当爹娘的没爹娘样,还指望孩子孝顺,哪有那么好的事。小杜,给他们寄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蔡副营长干咳一声。
蔡母瞪眼“我就骂咋了”
杜春分不能骂,姜玲和蔡副营长也不能骂。
蔡母跟邵耀宗的爹娘平辈,骂他们几句,邵耀宗小心眼也不好意思计较。何况他现
邵耀宗“婶子为我好,我知道。”对杜春分说,“那就别寄了。”
杜春分撩起眼皮,“我也没打算寄。省下来我们平平和安安也能多吃一口。”
邵耀宗不由得想起俩闺女以前瘦瘦弱弱的模样,再看到她俩现
“赶紧炒吧。”邵耀宗又补一句,“快熄灯了。”
姜玲和蔡副营长互相看了看。
蔡母不巧看见,到自家就问儿媳妇,邵耀宗和他爹娘啥情况。
姜玲也怕她婆婆啥都不知道,再说了不该说的,就把她知道全告诉他。
蔡母听完,叹了口气“家家户户都一样,懂事的孩子最孝顺。邵营长这人太实诚。得亏有小杜。”
姜玲附和“是呀。”想起婆婆
孩子都是老太太看大的。现
蔡家有糊墙剩下的报纸,翌日清晨就到隔壁,请杜春分教她折纸袋。
粥还没好,杜春分闲着没事就帮她折,“婶子,你折这个干啥”
“给我老家的孙子孙女寄点。”
杜春分“够吗不够我下午下班回来再上山看看,反正这雨一时半会儿下不下来。”
蔡母想也没想就说“不用。一人给他们寄一包,非得以为这边遍地都是好东西。不让他们来也得来。来一趟姜玲又不能让他们空着手回去。随便买点半个月工资没了。日子还过不过。”
邵耀宗不禁看蔡母,这就是别人家的娘吗。
蔡母抬眼对上他的表情,问道“邵营长以为我咋说现
邵耀宗莫名觉得这话像是说他爹娘。
杜春分也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她没明说,杜春分也不好妄加猜测“婶子,用菜盆
蔡母接过纸袋,“你们忙吧。对了,小杜啥时候寄”
“这天想下雨,我打算过几天天晴了再寄。免得路上淋湿
蔡母也有这个顾虑“我回头跟你一起。”
杜春分等她出去,小声提醒邵耀宗“是你不让我寄。以后见到你爹娘,不许往我身上推。”
邵耀宗还
“不了解”
邵耀宗心堵“那你还敢嫁”
杜春分“打得过怕啥。”
邵耀宗不想跟她说话,喊几个闺女,“爹给你们剥好吃的。”
廖云
江凤仪反问“你们也想吃”
廖云摇了摇头“不好。”
江凤仪笑了,“你们想吃,回头我跟你爸上山看看。”
廖云一听不是找隔壁要,忙问“什么时候去”
江凤仪看了看天,“今儿不下就下午去。”然后提醒廖政委下了班就回来,别磨叽。
当天下午没下雨,刮起北风,呼呼的。
几个孩没冬帽。
杜春分有钱,下班路过副食厂,找副食厂订下水的时候,让人家帮她捎六顶棉毛和六双雪地里穿的大棉鞋。
翌日清晨,不出杜春分所料,雨没下,天空飘起小雪。
副食厂的职工去的太早,店还没开。杜春分就把钱给邵耀宗,请炊事班帮帮忙。
这里的兵多,炊事班早上去拉菜,经常下午也得出去一趟,拉煤或米面油。
副食厂担心晚上下大了,明天没法去,炊事班也有这个顾虑。
炊事班下午出去两次,副食厂出去一次,不过他们出去前先找杜春分,问她明天学校吃啥。
明天该吃鱼了。
杜春分先问他们后天还去不去。
副食厂直言看天气。
天气冷,鱼能放好几天,杜春分让副食厂帮她买一筐鱼和四副猪大肠,十斤棒骨。又让他们捎六双鞋。
傍晚,邵耀宗回家,看到堂屋里的鞋还以为出现幻觉。
确定是真的,邵耀宗忍不住问“怎么买这么多”
“换着穿。”杜春分拿起他的鞋,“试试。不合脚回头再换。”
邵耀宗“部队会
“你一天到晚走个不停,汗湿了回来就得脱下来。脱下来穿啥”
邵耀宗通常是晚上洗脚的时候再脱。
可这么冷的天,穿着汗津津的鞋确实不舒服。
邵耀宗摸摸里面的棉,很厚很厚,索性连袜子一起脱掉。
井凉水不冷,脱掉之后他顺手把袜子洗了搭
看到木柴,想到堂屋的烤炉还没点。
邵耀宗又把烤炉点着。
烧到晚上吃过饭,堂屋暖和,西边卧室里还是冷。
离熄灯还早,一家人就坐
一会儿,火炉上的水就热了。
杜春分转向几个孩子。
甜儿拔腿就跑。
邵耀宗伸出腿拦住她,“跑什么”
甜儿也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娘那个眼神很危险。
杜春分“过来洗头。”
甜儿往地上一坐,开始耍赖。
平平和安安悄悄移到爹身后。
小美像认命了,坐着一动不动。
邵耀宗看到几个孩子这样,莫名想笑“今天就别洗了。”
“下雪不冷化雪冷。往后一天比一天冷。你们是今天洗,还是过几天冷的冻头再洗”
甜儿找邵耀宗,娘又骗我呢骗我呢
邵耀宗点头。
甜儿蔫了,磨磨蹭蹭过去,“为啥要洗头啊”
杜春分“关于这个问题,可以问平平和安安。平平,安安,以前头痒不痒”
那种感觉太难受太难受,她俩不想再经历一次,乖乖地从邵耀宗身后出来。
邵耀宗出来打水,结果听到敲门声。
“谁呀”杜春分打开一扇门,四个孩子同时躲到门后,齐声说“冷”
杜春分示意邵耀宗去拎凉水,她去开门。
门外的人让杜春分很意外,居然是江凤仪。
两家虽然离得近,江凤仪却极少过来。
这么晚还是头一次。
江凤仪很不好意思,“睡了”
“早呢。都
江凤仪小声说“你家的锅还有那个炒板栗的石子借我用用。”
杜春分想掏耳朵,她耳朵里又没塞什么毛,可这话她咋听不懂,“这事”打量她一番,至于跟做贼一样吗。
江凤仪压低声音说“我的厨艺不行,让东边知道我炒板栗,明儿肯定往我家去,看我有没有浪费。”
杜春分“她把板栗炒的震天响还不老实”
江凤仪本想顺着她的话说,意识到她不知道,拉着她去厨房,“我跟你说,你知道就行。别让师长政委以为我多嘴多舌。她的板栗炒坏了被师长知道,师长让人把剩下的拉走,还让她检讨,还不许她以后再往山上去。”
杜春分错愕。
江凤仪“政委家的嫂子说的。千真万确。你想她那个德行的,自己不去,还不得盯着咱们这些能去的。”
杜春分把锅和石子给她,“你先烧,我给几个孩子洗头,洗好了我帮你炒。”
江凤仪愈
邵耀宗“我给她们擦头
“给你们添麻烦了。”
杜春分笑道“又不是啥大事。
江凤仪到家就把此事告诉廖政委。
廖政委不禁看儿女,“就是你们”
廖云不禁说“妈妈要是会炒,还用杜姨帮咱们”
“你妈是你的厨娘,活该给你做饭”
廖云想说什么,廖星拉他一下,“爸爸,我们去帮杜姨照看几个妹妹。”
廖政委摆了摆手。
廖星过来帮甜儿擦头
两人合作快得很,十几分钟就给孩子洗好。
江凤仪准备的不多,可板栗香味浓郁,附近的孩子都被这味勾饿了。
翌日清晨,杜春分到公厕门口被几个女人拦住问“小杜,下次炒板栗能不能别晚上炒”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少,营养液少,动力不足啊,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