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灯直到晌午才离开苏明雅的院子,带着汲取到的热意,他飘飘忽忽地回自己的房间,路上奉恩和他说着些什么,他没听进心里多少,反问“世子和瑾玉四公子的事,你们为什么不跟我说一下呀”
奉恩笑笑“那些与您似乎没什么关系。”
“真是的。”
顾小灯嘀咕了两句,只得边走边数着脚下的步伐,数到两百下时心里涌起柔软的喟叹。
他不仅住得离苏明雅远,见识学识也都离得很远,但他还是想离这位清贵的病美人近一点。
苏明雅和冷热不定的顾瑾玉不同,他是持温的。
顾小灯握握拳头,决心第二天再厚着脸皮去找苏明雅。
但真到了隔天,整座广泽书院都热闹起来了,一众十二到十六不等的贵公子们陆陆续续地入驻学子院,顾小灯像许久没有吸人于是犯了人瘾的寂寞小狗,开开心心地出门去结识各个少年郎了。
这就叫搁置了一片树叶,转而投向了一座森林。
不过一个上午的功夫,他就把入驻来的同龄人全认识了,刚初见,少年郎们都是和善礼貌的除了关云霁。
关云霁昨晚就来了,这位小爷除了
顾小灯结识完一圈伙伴,正好来到了关云霁的门前,他心里惦念着顾瑾玉,于是主动上前去问门口的书童“你好,我是顾家山卿,关公子
不自我介绍前,那书童看他的目光还有些恭敬和惊艳,一自报姓名,书童的眼神就心如止水了“您是顾表公子吧对不住,我家公子入书院时吩咐过不与您往来,说是与您八字相冲是以他如今不
顾小灯半点不恼,反而乐不可支,确定关云霁
说罢他转身,偷偷贼笑着,走出不远身后就传来书童的追赶声,窘迫地向他迭声道歉,请他返回一叙。
顾小灯故作端重地点头,等真走进了关云霁的屋子,见到黑大少那臭臭的脸色,忍不住破功笑了出来,弯腰行了一礼“关公子你
“算了你滚吧。”
“诶那可不能够。”顾小灯心里笑疯了,立马撩衣小跑到他桌对面坐下,“是关小哥你请小弟我来坐的,怎么能出尔反尔,真不是该有的公子风度。”
关云霁拉不下脸,怒目道“什么小哥小弟你是什么身份”
顾小灯看他吃瘪心里乐开了花“以后大家都是同窗嘛,你大我一岁,就是贤兄,我是愚弟,这么称呼不过分吧”
关云霁一脸噎到的表情,顾小灯心想他可真容易炸毛,赶
“”
顾小灯就知道他肯
定很喜欢花烬,上次碰面把他对海东青的觊觎看得清清楚楚的,于是便凑近了一通侃大山,说起花烬平时怎么亲近他的模样,听得关云霁脸色变了几遭,最后清清嗓子问了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小灯肃穆道aaadquo用真心做到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关云霁不服,较真起来了“我也很喜欢它。我自小和瑾玉往来,见花烬的次数比你多了去了,它能任由你抱,凭什么不能受我一摸”
顾小灯想了想“那可能是你太霸道了吧你想征服它,我就单纯当它是只长了大爪子的鸡,它有灵性得很,它知道自己已经被四公子驯服了,有个主子了,干嘛还要再给自己找个主子。”
关云霁怔了一瞬,只觉槽点多得不知从何说起,顾小灯拿海东青当宠物又当半个人看,但它不管怎么样,始终就是只畜牲,只不过它既罕见又有用。
顾小灯聊花烬就是想问问顾瑾玉“关公子,你既然和瑾玉四公子关系那么近,我听说他去了外州,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吗”
关云霁立即皱起眉头“你问了作甚”
顾小灯摊手“我想念他了啊,他是我
关云霁心里暗道顾四我真谢谢你,恶心我你是有本事的,没好气道“不用了,你离我远点,八字犯冲。”
顾小灯笑眯眯的“那你告诉我四公子的状况嘛,我听了心里踏实就不烦你了。”
关云霁看了他一眼,承认他笑起来确实赏心悦目,但越如此心里越嫌恶“他再怎么着,最迟迟不过五月中的生辰去,到那时自然就回长洛了。行了,滚吧。”
五月中确实是顾瑾玉的生辰,因为顾小灯也是那一天。
顾小灯这两天以来的好心情被这一消息击退了,唉声叹气“那还要三个月呢”
关云霁不看他“还不滚得我差人轰你”
“好好好,滚滚滚,谢谢你告诉我。”顾小灯笑起来,“不过关公子,你可不要再说我们八字不合了哦,因为我的八字跟瑾玉很近很近的,你要是拿这个做理由那可说不通,没道理你和他对眼,和我是斗鸡眼吧”
他朝关云霁展示了一下什么是斗鸡眼,展示完立马溜走了,徒留关云霁
关大少爷伤眼似的揉揉眼,但又喊了个书童过来“你过来。”
“少爷”
关云霁皱眉“你会斗鸡眼吗”
书童呃了一声,忙应了会,竖起一根食指放
结果关云霁大皱眉,直呼丑到他了,挥手让人滚,书童遂无语凝噎地陪着笑退下了。
关云霁原本正看着书,下等人走了便捡回他高贵的书籍,只是再不能专注心神,纸面上的字眼歪歪扭扭地拼凑成顾小灯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熠熠生辉的眼睛一转,扮斗
鸡眼的几瞬也莫名洋溢着春色。
关云霁忍了又忍,最后把书往桌面一盖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气得七窍生烟。
他父亲是长洛出了名的老色鬼,府里的貌美小妾一门抬一门,家中美色横行,下等人的狐媚手段千奇百怪,以至于关云霁记事起便
他现
只能是顾小灯不是个好东西。
气到晌午时分,正要用饭时,葛东晨独自一人过来蹭饭了。
“关少爷,赏我一副碗筷吧”葛东晨大大咧咧地坐到顾小灯坐过的位置,伸手往桌沿敲手背,笑得俊朗又欠揍,“本乞丐讨秋风来了。”
关云霁见怪不怪地让仆从添置,葛东晨家里也是说不清的复杂,光那位南境娘就够他里外不是东西的,他们也能算是天涯沦落人。只是他看着葛东晨坐
“讨过那么多家饭,还得是顾家的饭最爽口。”葛东晨端起碗就是一顿吃,土匪似的把近前的菜一扫而空,晚来吃,饱得快。
吃完两人转到书桌坐去,望着窗外二月春,一致
关云霁又恨起生不逢时了“我怎么不托生
“就是,我要是姓顾,二话不说当个好大儿,爹要我到北境去打仗,我二话不说提刀就去。”葛东晨笑起来,“搞不懂顾世子是怎么想的,有个一心为国的好爹,还有那么个一心为家的好娘,干什么偏要跟他们作对呢”
“就是,瑾玉就知福惜福的。”关云霁接口,不知怎的提到那小讨厌鬼,“顾家比别家正派了不知多少,就是怎么想不开养了个顾小灯,一见他我就心头火起。”
“他现
“你说话真是毒啊。”关云霁听他说话总是会感叹他的嘴皮功夫,但也没反驳,“他是能巴结,上午还往我这跑,拒之门外了还使浑身解数又来了。”
葛东晨愈
关云霁幸灾乐祸,心情忽然变好了。
“要知道你关家可是和安家有仇的,他得了王妃娘娘一阵子教养,是不知道这事么”
“东晨”
关云霁骤然变色,葛东晨也一脸回过神来,笑着轻拍自己的脸道歉“对不起,我这嘴漏的,你放心,我也就
关云霁愠色不减,既是怒于
葛东晨随口就提自家的隐秘,也是心虚于自家的旧孽,警告道“你最好有分寸关家如今和顾家交好,和安家也太平往来,这可是今上的决策”
葛东晨笑着连连道歉,眸光一转继续谈论顾小灯“不过顾小灯身份也奇怪,我查了查他进顾家前的身份,他那位平民爹不是普通江湖草莽,很有来头,也不知道身上
“
葛东晨笑了笑,往后一靠,半身便掩
关云霁嗤笑“我就知道你也讨厌他,之前装得跟什么似的,怎么,现
他顿了顿,又说“你要是闲得无聊,力无处
葛东晨一下子有些无语“我说顾小灯,你跟我说什么小子,你是真心为我着想,还是存心要让我不好过”
关云霁喝了杯茶,神情无奈“这不是看你家里冷清么,你又缺人伺候,太无趣才会把目光放到顾小灯身上去,放眼整个长洛,谁家继承人混成你这穷酸样。”
“我犯不着。”葛东晨直起身来,拿过桌上的茶壶对壶喝水,喝完放下又是爽朗模样,“这广泽书院好,顾小灯也好,我还没开始玩呢,你少指手画脚,想玩就跟我一起,不想就玩鸟去。”
关云霁啧了一声“行,祝你早死早投胎,别投南境胎了。”
葛东晨笑骂一声,拽起他便往外走“行了跟我出去走一圈,你缩
关云霁只得跟着他,这会已是未时,除了仆人,公子哥们大抵都
“我来找你玩,没别的意思,就说几句话。”葛东晨笑着拍拍那公子的肩膀,他比同龄人高,气势总是压别人一头,家里身份又高,俨然是同代军官子弟中的马首之一,“你上午见过顾家山卿了吧”
那公子忙点头“是,顾山卿为人热切,待人热忱。”
葛东晨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和关少爷都很是讨厌他,你说,怎么办为好”
那公子和一旁的关云霁都楞了楞,关云霁还没开口,就听那公子点了头“葛贤兄说的,我都记下了,不光我记住,周围的同窗也都会记住的。”
葛东晨又笑着用手指划过自己的嘴唇,示意噤声“咦,我刚才有
指使你什么吗”
那公子又毕恭毕敬地行礼“贤兄什么也没有指使,是我们自己觉得顾山卿不好。”
葛东晨满意了,笑谈一阵就拉着关云霁离开。
“除了苏明雅那个药罐子,其他人都妥了。”葛东晨对关云霁勾肩搭背,“我倒要看看,那小傻子还能开心到几时。”
关云霁眉头拧起又松开,半晌哼了一声“管他呢。”
顾小灯睡了一个午觉起来,下午又兴冲冲地出来认识新朋友,却不知怎的,上午还和和气气的少年郎们下午都对他视而不见,一个个变得高冷,就连住
顾小灯头一次过集体生活,暂时还没摸清楚怎么个回事,吃了几个闭门羹后转头问奉恩“他们怎么不理我了呢”
奉恩仍只是轻笑“您和公子们的相处之道,不是我们为奴的能置喙的,您再努努力看看”
“好吧。”顾小灯笑着揉揉后颈,“反正来日方才嘛。”
他轻快地走着,旁人不搭理他,他就打算去找苏明雅。快走到时忽然看见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揉揉眼定睛细瞧,泪意骤然就涌了上来,刚想叫一声“祝门神”,忽然想起了当日他举起戒尺鞭打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面瘫的祝弥。
顾小灯顶着红眼圈快步上前去“祝管事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祝弥衣冠楚楚,和从前没有两样,板正严肃地朝顾小灯行个礼,说话像织机一样平稳无波“表公子安好,多谢您关怀,我一切都好,现如今统管广泽书院一应杂事,您若是生活上有吩咐,便差书童找我。”
顾小灯瞧他脸色、站姿,的确健健康康,像是没有经受过顾琰手下的杖刑,心里才松了口气,问道“那你现
祝弥一顿,点了点头。
顾小灯便笑着拱拱手“那恭喜你”
祝弥眉目温和了些,弯腰又行了一礼“那么,您保重,我先退下了。”
“好等你有空我再找你,可以吗”
“自然无有不从。”
顾小灯挥着手看他远去,揉揉眼转头和奉恩说话“奉恩,你认识祝弥吗”
“只有点头之交。”奉恩实话实说,“我只知道祝管事是家生奴,他和他弟弟都颇受赏识,他弟弟现下是四公子身边一等的侍卫。”
“我刚到顾家来时,他带了我一阵子,我觉得他更像是一个邻家大哥,但后来因为一些奇妙的事,我违逆本心拿起戒尺打他了,我头一次打人。”顾小灯说着便低头揉揉后颈,“奉恩,我希望我不用再打人了,你和奉欢都很好。”
奉恩默了默,轻笑不语。
顾小灯抒
一进到正堂,只见苏明雅正站
“苏公子”
苏明雅脊背一僵,迟缓地侧身看过来,登徒子一词差点滚出唇齿“小灯。”
顾小灯雀跃着凑近过来,先亮晶晶地看他“苏公子,你气色好多了。”
“嗯。”
苏明雅别过脸,顾小灯也跟着看向那新摆放的水晶缸,好奇得晃晃脑袋“哇,这个是什么我刚才见到祝弥了,这不会是他带来的吧”
“苏家的物件。”苏明雅认真地看着水晶缸上照出的顾小灯倒影,“东川上供的海月水母,白天瞧不出什么,夜里水母会
“水母”
苏明雅侧耳听他惊叹,紧接着听到他俗到渣的话“水母是能吃的”
苏明雅“”
“以前听讨海的渔伯伯说过,捞到大水母之后用草木灰点生油去洗它,煮点椒桂拌虾醋,或者拌点辣肉醋什么的,把大水母片片沾了醋佐味,又香又鲜的”
苏明雅安静,听着竟然有些想尝。
“不过这是小水母。”顾小灯凑近水晶缸去瞧,剔透晶体之内盛满了水,水里纳着悠悠漂浮的水母,“它们会长大吗”
苏明雅垂眸看他那快要贴到水晶缸的长睫毛,不由轻笑“长不大的,你没有口福了。”
“没关系,我能大饱眼福”顾小灯笑着转头看他,眸子亮如星辰,“现
他就是想多待
苏明雅不是不知道,但他的确舍不得赶走这么一个人。
“好吧。”
顾小灯开心得能绕他跑上十圈,不能跑便两手交握,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苏公子你人真好。”
苏明雅转身朝桌案走去,身后小狗一样的小家伙黏糊糊地跟过来“苏公子,今天书院搬进来了好多小伙伴,你想出去串串门吗”
苏明雅轻笑“明天开课,届时不就都见到了”
他心想,来书院的都是些门楣低过他的,哪里需要他去串门,那些人主动来拜见他还差不多。
比如顾小灯这样。
闲话一下午,等到天色暗下来,灯烛不点,水母缓缓泛了光,水晶缸如梦似幻,水母像永不熄灭的昙花。
苏明雅坐
小轻薄郎。
小色鬼。
翌日二月十五,顾小灯一大早起来,头一天上课不必拉骨锻体,他穿好素白的学子服,兴致勃勃地跟着小书童出了门,想和邻居的几个小少年打招呼同路走,没想到所有人见了他都绕道而行,仿佛他是五毒物。
顾小灯越
学堂离学子院不远,有南北两
面,由一道高墙隔成男女两堂。千金小姐们人少,住的是广泽书院南边的园林,那边的住宿条件比学子院好一些,景致美上许多。
南堂是女堂,北堂便是男堂,第一天授课,女堂那头的女夫子别出心裁,是顾家二姐顾如慧,男堂这边则是安震文,怕是苏家担心苏明雅头一天不适应,特意让安震文来安他的心。
顾家私塾第一年开,书院如此之大,来者却不多,共有少年二十五,少女十七,条件优渥得首屈一指。
顾小灯进了北堂,里头一共二十五个位置,五列五排,位置大有文章,靠左和靠前是家世最贵重的座位,越靠右靠后则越寒微。
第一列从左到右,自然是苏明雅、关云霁、葛东晨等人,顾小灯则坐
顾小灯没有什么阶级意识,虎头虎脑地
整个学堂就没有一个长得不周正的。
全是好看的
他自心里狂笑,此处又能学习上进,又能看美人养眼,还能避免孤独,实
等到安震文走到讲堂上,他的喜悦更是达到了巅峰。
连先生也是顶顶好看的
顾小灯开心到捂住嘴巴,如此才能掩饰他那快要飞到太阳穴的唇角。
头一天开课,安震文十分和煦,温温和和地先讲些晋国的科考制,总纲书目列过,详讲科目考法,辅以自身经历为例,一个上午过得极为愉快轻松。
白衣学子们听的都是外头听不到的真实内行,等到散课仍意犹未,大有上前去围住安震文询问的。
顾小灯听听写写,勾勾画画地记
“世道太平,人间盛世,长洛黄金乡,广泽桃源家。”
下午的课则是走出学堂,少年郎到北边的武场去,少女到东边的艺场去。顾小灯
顾小灯感动得不知如何分说,忽有一人擦肩而过,不偏不倚地撞过他肩膀,他哎呦一声捂住肩膀,皱皱鼻子笑着想说话,撞他的公子哥先轻声嗤笑道“贱胚。”
顾小灯傻眼“啊”
那公子直往前面走去,顾小灯疑心自己听错了,快步追上去想问个说法,半路忽然又有人走来撞他,这下力道不小,他个子不及对方,一个趔趄扑到地上去。
周遭便响起了笑声,夹杂着几道不太小声的议论“我当他是顾家近亲,原来不过是远得不能再远的末流远亲。”
“我说呢,他身上一股泥腥味,原来是从田舍里带来的,骨子里刷不走的下流做派。”
“就是,一身艳俗气,贱胎里带来的。”
顾小灯就地爬起来,也不让书童扶,气赳赳地转了一圈“歪谁说我坏话”
议论他的人倒是扭头就散,浅尝辄止地戏弄他一番罢了。
书童上前来擦拭他沾上的尘土,顾小灯摸摸后脑勺,不解地问他“你刚才听见他们说我没有我做什么不好的事了吗昨天还好好的一群人,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书童哪里回答得了,只恭敬道“公子,仆只是为您领路和拿东西的。”
顾小灯心想也是,不为难人了,百般不解地走向武场去。等到了地方,人人白衣洁净,就他半身灰扑扑的,授课的安震文走到他面前时蹙了蹙眉,轻问道“山卿,你为何衣裳不洁”
顾小灯腮帮子气鼓鼓的,手一抬就把撞了他的人指名道姓地指出来,那两人只是一脸无辜地面面相觑“冤枉,大路朝天,我等为什么专门走去挤兑你我们连你姓甚名谁都记不太清,反倒是你,红口白牙就对我们直呼姓名,焉知不是为了吸引安先生的注意力,一早准备了这出好戏”
“害呀”顾小灯眼睛圆滚滚的,“亏你们真能说啊”
他撸起袖子待要噼里啪啦掰扯一通,安震文便抬手摸上了他脑袋瓜“山卿。”
顾小灯脑袋被这位血缘上的小舅一摸,心情就如往井里提水的桶一样,咵的一下满满当当的,他顿时抬头冲安震文笑“先生。”
安震文也没想到自己会
顾小灯踮踮脚,顶了顶安震文的手心,小狗一样开心“好吧,我以后会注意不被人撞的。”
安震文只得摩挲两下他的
说罢一转身,只见顾小灯还抬起两手盖
安震文轻咳两声,转而去教下午的剑术课,
场中学生正好两两对弈,初来乍到都是浅浅比划,他边走边巡视,走过半圈看了几眼顾小灯,没看出什么便继续向前走。
那头顾小灯持着木剑,有模有样地和对面一个身形差不多的少年比试,原本规规矩矩的,安震文一背过身去,对面少年迅雷不及掩耳地挑起木剑,剑尖打
顾小灯捂肩嘶了声,那少年脸色
说着逃路似地跑了。
顾小灯揉着肩膀满脑子问号,提着木剑直接去找下一个比剑搭子,这回真不是错觉了,对方故意
那公子嘴上说着对不起,却凑近来耳语“就你这身子骨,什么书练什么武啊,我看最适合你的就是躺下。”
顾小灯二话不说,捏着木剑往对方的鞋
面戳去,对方当即疼得单脚跳开了。
“金鸡独立,以后你
顾小灯说完提着木剑想去找安震文,不为告状也为讨个摸头,岂料一转身,葛东晨便冒了出来“山卿贤弟,可以同我比试吗”
顾小灯谨记着离他远点,看也不看便转身了,一抬头看见不远处闲得望天望地的关云霁,风一阵似的闪过去了“关贤兄,我和你比试好吗”
关云霁没成想他是真的宁可来自己这儿受冷眼,怔忡地看了他片刻才回神“我累了,找别人去。”
顾小灯大惊“你这就累了这么不行么”
关云霁本想着怎么替他解围,听此火冒三丈,扭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走出去一会还听到顾小灯的嘀咕“脾气不行,身体也不行。”
关云霁“”
任人把他欺负死算了
如此过了一旬,顾小灯也没想到自己的私塾生活竟是这等莫名其妙,周遭近龄的少年郎们竟没几个好相与的,多的是表面和他阴阳怪气,背地里使绊子使坏点子的。
他找不着北,日子一天天的步履维艰起来,恶意四面八方来,他感受到时便回击过去,大多数时间还是专注
有时心情烦闷,学堂里抬头看几眼苏明雅,心情顿时心花怒放,顿觉做什么都有动力,苏明雅文课上得多,武课上得少,看多一眼便有多一瞬的开心。
如此忙碌过去三月,顾小灯掰着手指头细数,终到了五月十五,他和顾瑾玉的生辰日。
顾小灯提前去问了祝弥,得到顾瑾玉于五月十三返回长洛的消息,开心得睡了两晚上的饱觉。
他拜托祝弥给顾瑾玉传个话,十五那天想见见他,十四这天夜里,窗边传来隐隐的敲击声,一开窗扉,海东青花烬带着盛夏的热气一同扑进了他怀里。
翌日午课一散,顾小灯衣服没换便快步跑出了广泽书院,一路喜笑颜开地赶回了原先住的小院子,还没到地方就先看到了花烬
等进了院子,顾小灯哒哒跑进房间里,一进门就看到窗边坐着个身着朱墨衣裳的少年。
顾瑾玉竟倚
五月夏之中,太阳落得慢,天格外的蓝,晴朗得万里无云,大把的阳光泼下来,热得海东青躲进窗檐的阴影里。可顾瑾玉就曝露
他的头
顾小灯站
海东青看到顾小灯便呼啦啦飞了进来,大翅膀几乎是给了窗边的顾瑾玉一个大耳刮子,顾小灯手忙脚乱地抱住海东青时,顾瑾玉也醒了,眼眸
末了,顾瑾玉让仆婢们退下去,待到房间里只剩两个人,他说道“生辰快乐。”
顾小灯抱住海东青小跑过去,吸了吸鼻子,故作抱怨道“不会吧四公子就空口一句,没有礼物啊礼物
顾瑾玉懒懒地靠着窗,坐着仰首望他“表公子,同年同月同日生,你不祝我”
“祝啦祝啦。”顾小灯抱着花烬连连点头,“祝我们树杈子天天有够够的时间睡大觉。”
顾瑾玉抬手摸摸花烬安逸的脑袋“那我就祝顾小灯天天都有上不完的功课。”
顾小灯使劲摇头“不行不行。”
顾瑾玉笑起来,片刻又道“祝你长不大。”
顾小灯便坐到他身边去,肯定了这个祝愿的美好之处。
“祝我长不大。”他看向顾瑾玉,“可是你长大了。”
顾瑾玉往后一靠,似乎又晒着夏日睡着了。
顾小灯就安静地一同晒夏日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