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灯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饱觉,隔天循着生物钟又是卯时四刻醒来,只是起身觉得脑袋有些晕,甩了甩才想起大抵是因为昨晚喝酒了。
奉恩早早起来
“葛公子送您回来的。”奉恩笑道,“关公子也一道来了。”
顾小灯弯腰洗漱,听了有些吃惊“真的啊他们人还怪好的。”
奉恩笑笑,没说葛东晨是背着他回来,关云霁则是虎视眈眈地跟
顾小灯一无所知,麻利地捯饬完毕,把昨天被几个人围殴的事说了“你昨天帮我拾的时候,有没有
奉恩摇头“昨夜葛公子有将此事告诉我们,那黑布袋被他去了,说是会给您讨个公道。”
顾小灯听了一愣“那也太麻烦他了,我想自己解决的。”
“那您觉得自己能怎么解决呢”
“把他们揪出来,当庭问打我的缘由,请学堂的先生评理。”顾小灯揉揉后颈,顺势挽起长及中背的长
奉恩走来伺候,笑叹道“您已经进来三个月了,还没
“什么规矩”
“人多的地方,捧尊为更尊,踩卑为更卑,坐
顾小灯蓦然想起了当初刚进顾家不久,和张等晴一起说过的话,那时他也和他说这里的尊卑规矩。
张等晴要他照顾好自己,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要随机应变,但不能乱变,不触更尊的霉头,不取更卑的乐,不向更尊的卑躬屈膝,不向更卑的恃强凌弱。
顾小灯抬头看奉恩“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奉恩弯腰给他戴上新的耳珠“您有两个办法,第一是
耳珠戴完了,顾小灯一声不吭,奉恩拿来新的学子服“您
奉恩看着他抗拒地自己披上外衣,自己绑腰带,笑笑“奉恩说的话不顺公子的心意,如今已经说完了,公子不要和自己怄气,有任何不痛快都可以罚
顾小灯摇头,抬头看了他好一会,心里愈
恩,你说的办法,那是你的经验之谈吗”
奉恩眼皮一颤,笑意还维持着,弯着腰视线与他齐平,轻声道“是啊。公子也知道,我和奉欢
“向上攀附与向下滑落,得度量得很微妙,我和奉欢度量着过来,年月渐过,周遭人慢慢地非死即疯,最后便只剩我们两个,等到了王妃娘娘来接我们离开。”
“表公子,书院与妓院,区别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大,书院之内与书院之外,差异也没有您以为的那样大。”
奉恩看着他日渐赏心悦目的脸,温柔道“您可以失去一些东西,再得到一些东西,只要您愿意,您想要的基本能唾手可得。”
顾小灯呆呆地看了他一会,没有对这番话作出回应,而是转身去找东西“我想起昨天瑾玉送给我一支
奉恩笑叹着起身“那支
“我只是想看看,没想用。”
奉恩便去拿出锦盒来给他,心里默默回答他,你也用不了。
这支墨玉
但若是那样,安若仪何必让顾小灯进私塾,直接把他放
放他进来,本就是要让他学聪明。
顾小灯从锦盒里拿出
至于奉恩前头说的,他仍是没有回应。
顾小灯吃过早饭,正准备和书童一块去学堂,奉恩叫住他,
顾小灯皱皱鼻子,只好控制着走路姿态和声音,以免腰间禁步过于乱响。
等到了学堂,顾小灯一到座位上就看到桌面放着好几张信笺,拿起来一看,只见每一张都是言辞恳切的道歉信,是昨晚打他的人所写。
他瞪圆眼睛往前看,只见第一排和第三排中有几个学子脑袋上都缠了绷带,像是挨了铁拳。
葛东晨和关云霁这时正好从前门进学堂,前者是一如既往地含着笑进来,和第一排的其他人打了招呼,倒是关云霁脸色不好,眼睛
这两人都若有似无地朝他看了过来。
顾小灯一时只觉得复杂麻烦,捻着禁步坐下后,心中大手一挥管他呢功课要紧,先生要来上课了,书方是正道理
他把麻烦的潜规则抛到脑后,把那些道歉信撕成了小块丢到纸篓子里去谁叫他就坐
不多时,上
课的夫子过来,来书院教书的除了大儒,还有顾家请来的已致仕的庙堂遗老,今天来的就是一位神癯烁的老夫子,且一进学堂就不讲书,直言道“学生们,今天我们有时间也有样例,来详述我们晋国延续了百年的四项法令。”
顾小灯头一次听到这东西,忙翻开小本本严阵以待。
“首先先谈四项法令的颁
顾小灯听到这个就来劲了,以前
据传那是一对情意极其深厚的帝后,前无古人。
顾小灯对这情意十分笃信,毕竟要不是真的很爱,那男后谢漆不会乐意接受“狮心”这个封号谁会接受个谐音“失心疯”的封号啊这奇葩封号可是要跟着
想到这等一本正经搞笑的史事,顾小灯就被逗乐了。
他捂住嘴想笑,身后的学堂后门忽然出现一人,悄无声息地走来,轻拍了下顾小灯书童的肩膀,那书童心理强大,半点声音也没
来人是顾瑾玉。
顾小灯呆呆地看着这凭空出现的家伙撩衣坐
顾瑾玉来得太悄无声息,这位置又最靠后,其他学子竟没有
顾瑾玉身穿朱墨衣金带,依旧是昨天的高马尾装束,不笑时冷冽如冰水里打捞出的刀。
他侧首来朝顾小灯比了个噤声手势,大概是顾小灯惊呆的样子好笑,他唇角一扬,刀就化冻了。
顾小灯回过神来,惊喜万分地想揪他袖口,但顾瑾玉穿的是束袖的骑服,于是退而求其次地揪住了他腰带,用口型问他“你怎么来了”
顾瑾玉不答,只是看着他。
讲台上的老夫子正
顾小灯刚好听到最后一句,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前头第一排的葛东晨,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到他昨晚那双绿眸子。
“四项法令延续到今天,仍然顺应当朝,后两道大家应该不难理解,但前两道较为宏大。好
老夫子笑着捋了把花白胡须,指向学堂后方“顾瑾玉,你上来细说。”
前排的众人当即转头看向后方,看到顾瑾玉真出现时哗然。
顾瑾玉稳坐
生授课之地,学生
老夫子笑着捋了把花白胡须,颔首道好,学堂里的学子纷纷转过身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顾瑾玉,不可避免地也看到了最后一排的顾小灯。
便是与顾瑾玉算得上交好的关云霁也
顾小灯突如其来地沐浴
顾瑾玉瞟他一眼,继而合手向其他若干学子行平礼,客气道aaadquo瑾玉今日有幸与诸位同窗,言谈若有不好之处,还望各位同窗海涵。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众学子忙行礼回去,也就第一排那几位熟稔的大少爷笑着挥几根手指头。
顾瑾玉只坐不站,正正经经地坐
此行他去的是西南的沧州,刚到了地方不久就撞上江湖匪贼和军队
顾小灯离他最近,即便顾瑾玉的声调冷静非凡,他还是听得心惊肉跳。看着顾瑾玉突然变短的及颈马尾,他猜测是两方作战时,顾瑾玉也遇上了匪贼,八成是被对方的刀剑削到了
他边听边记,昨天不过才和他说了几句话,这会听顾瑾玉说得多了,他才感觉到了顾瑾玉的声音变化,比以前低沉一些,清冽,微哑,声音莫名像花烬掉下的羽毛,让人感到痒兮兮的。
顾瑾玉着重讲述沧州烟草私贩的危害,又提到“晋国铁律,凡入仕为官者,不得沾染烟草,违者轻者罢官,重者阖族下狱,祸及九族三代”
前排的关云霁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顾瑾玉说了许久才把自己作为“样例”的部分讲完了,最后又行平礼“四项法令意义重大,还望诸位同窗,珍重羽翼,端肃自身,不弃来日。”
学子们忙又行平礼回去,只有顾小灯听得入了迷,错觉自己
葛东晨
顾小灯便开心地正大光明地继续鼓起掌来,后门穿堂而来的夏风哗啦啦地吹过他放
“天铭十三年,盛夏五月,听瑾玉谈吐有感,顾森卿,真如深森未知,如霜刃冷冽,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与我天差地别。”
“同年同月同日生”那一行又被重重划去了。
晨课结束后,一堆学子蜂拥而来和顾瑾玉攀谈,顾小灯生怕自己有碍观瞻还耽误了顾瑾玉的交际,拔腿就
从后门溜了。
更多的原因是他的肚子饿扁扁了,着急吃午饭。
兄弟么,有的是机会见,扁扁肚子可耽误不得。
腰间禁步随着急促的脚步而叮当乱响,顾小灯听得刺耳,嘀嘀咕咕地慢下来,伸手想去解开,无奈奉恩打上的结绳太独特,不是死结胜似死结,他压根解不开,只好攥住它同手同脚地走。
没走出多远,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咳嗽声,耳朵灵敏地竖起来,转身就看到了走
苏明雅每次出现
此时其他人大抵忙着围堵顾瑾玉,大路再没有其他行人,苏明雅边咳边走,一把病骨遗世独立,只是这样看着,顾小灯都怕五月的夏日把他晒化了,化了不知道是不是就飞回天上去了。
顾小灯晾着咕咕叫的扁扁肚子,情不自禁地走去,恐惊天上人,小声叫他“苏公子。”
苏明雅正低着头掩口闷闷轻咳,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脸色是不大好的苍白,眼周咳得有些红,晕染了胭脂似的顶顶好看。
顾小灯看他的书童只顾着撑伞,便过去伸手“苏公子,你还好吗我给你揉揉穴位吧顺顺气就不会这么滞涩了。”
苏明雅垂眸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现
但今天顾瑾玉的出现和反常改变了他的看法。
苏明雅抬眼看他,歉意地笑了笑“那麻烦你了,小灯。”
“不麻烦不麻烦。”顾小灯笑着搀住苏明雅,另一手伸到他后背去摸索穴位按揉,“是我来找麻烦才对,日头这么大,我是来跟苏公子你蹭个伞。”
苏明雅抬眼看他,伞不够大,顾小灯那张白皙透亮的脸被光线分割成明暗两半,他傻笑着,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脸上温差不对。
这股明晃晃的明媚喜欢劲只
这时顾小灯的肚子
他的气息顺畅了,低头与顾小灯耳语“小灯,有劳你,我现
顾小灯那双清亮眼睛瞬间放出光芒来,高兴得不加掩饰“好的”
“那我们走吧”
“好”
顾小灯禁步也不抓了,刺耳便刺耳,肚子扁扁就扁扁,他只顾着哒哒走
另一头的远处,顾瑾玉眯着眼看着,直到看不见顾小灯和苏明雅的身影,才转头问身边的两个哥们“他几时和苏明雅这么要好了”
葛东晨笑道“这我哪知道整座学堂里,就我最接近不了你这位小表弟,我对他可是一无所知,鲜少走近过三尺的。”
一旁关云霁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