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临寒意至,顾小灯困守到十一月时,一夜窗户传来笃笃声,他扫开铺满桌面的凌乱药方,打开窗户的瞬间,腥热的瘦海东青就扑进了他怀里。
他吓得心脏直抽,眼眶也登时红了,手忙脚乱地兜住海东青,趴
顾小灯“”
这狗儿子很熟悉鹰叔叔。
夜色已深,里屋外的仆从和侍卫没有察觉到里屋的动静,顾小灯小心翼翼地拎出怀里的海东青花烬,心中嘀咕,这猛禽不如以前壮硕了,瘦了一圈,羽毛也不如以前油光锃亮,从前炯炯有神的黑豆眼睛也有些浑浊,一身半伤,疲惫不堪,摇摇欲坠的模样。
顾瑾玉走的时候不过春末,临走时说入冬人回不来也会差鹰来,现
此时看到花烬,犹如看到顾瑾玉的化身,他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寸步难行困了一个月的泪意涌上来,便眼泪汪汪地掐着花烬晃晃“咕咕”
风尘仆仆的花烬甩了甩它那顶羽凌乱的鸟脑袋,大概是把脑浆甩均匀了,小眼睛清澈了不少,猛猛蹭起了顾小灯的手,蹭得顾小灯白皙的手背沾上了尘土和血痂碎。亲昵完,它便邀功似地抬大爪子,抖着系
顾小灯抱着它坐下,抖着手解下那比以往都要大的信筒,抽出了袖
一封是顾瑾玉沾了斑驳血印的来信
小灯见信,暌违日久,森卿至念
王府中事,已得祝弥相告,小灯勿忧,我与王府周旋得限期,新年未至,不可置你,小灯闭守书院,切莫离府,待我新年归家,向你请万罪
另一封是张等晴的家书,字迹和口吻一如既往地熟悉
灯崽,哥跟着你世子哥的军队往西南去了,正
灯崽乖,冬冷添衣,靠着暖炉等哥吧
顾小灯看完顾瑾玉的信就放到一边,揪着张等晴的信默默地去找自己的小信匣,匣里放着顾瑾玉四年前送他的生辰礼,那支从未戴上的
顾小灯把信笺一封封地取出来摆放
比对到夜色深重,没有问题,张等晴五年来的家书字迹口吻一脉相承,内容也没有不实。
满地家书一百六十七封,张等晴
这不像能做假出来的,顾瑾玉不至于
编造一个长达五年的繁琐谎言吧
顾小灯怀疑了一个月的张等晴下落,此刻才把吊着的心脏塞回胸腔里,擦着眼泪回满匣的信。
他一夜没睡,给张等晴的回信很快写好了,给顾瑾玉的却是删删改改。直到眼见天将亮,花烬再不走怕是要被
不知是否跟顾瑾玉
默默走到一处亭台时,亭里却有一个人等着他。
顾小灯远远看到她时就问起了紧跟的侍卫“我能去和二小姐说说话吗”
侍卫无声即默认首肯,他便牵着小配过去了。
顾如慧身穿缃叶色的裙衫,高挑纤细地站着,骨架纤薄得有些脆弱之态,闻声转过身来时,得益一双清冷刚决的眼睛,才用气场压下了弱质之身的天生不足。
顾小灯眼睛一花,注意力全集中
小配忽然叼着狗绳扭头要跑,他无奈又好笑地拖着不情不愿的它走进亭里去,主动和顾如慧打招呼“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他很久没和奉恩以外的人说话了。
“来看看你们。”顾如慧温和地笑了笑,低头看狗脸戒备的小配,“这便是瑾玉拒绝舞姬换来的牧羊犬啊。”
顾小灯怔了怔“舞姬”
顾如慧看他神色,便轻笑着解释“去年四境上供,皇太女私下赏赐了一批美人给东宫僚属,只有瑾玉换成了一只牧羊犬。”
顾小灯哦了一声,注意力
顾家如果要分出两个阵营,她该是和顾瑾玉相斥的吧。
“看来它很是排斥我。”顾如慧看了会警惕得低吠的小配笑了笑,“山卿,我来不为别的,只是和你闲谈几句话。”
“那您说,我听着。”顾小灯弯腰把小配抱了起来,小配一改狗脸,嗷呜小叫着去舔他的下巴。
“你的归属仍不确定。我帮不了你什么。”顾如慧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小巧致的血玉,朝他递过来,“接下来你且带着它,也许它能派得上用场。”
顾小灯捂住要去咬她的小配,受宠若惊地接过了那枚血玉“哇,谢谢”
“不用,二殿下之事,你是替我去挡劫的。”顾如慧的眉目笼
顾小灯眼睛一亮,犹豫片刻后问“那我能问问一个人吗”
顾如慧以为他要问苏家的,亦或是葛家的“好,谁”
“张等
晴,五年前和我一起进府的。”顾小灯逮着当初的记忆描述起来,向她确认他的去处。
顾如慧神色复杂了些许“我不清楚,那是父王和瑾玉他们处理的。”
“那好吧。”顾小灯看她,“二小姐,那个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如慧沉默了好一会,一个粗俚的词从唇齿间吐出来“万年老二。”
“啊”
“我和他都是。”
顾如慧没有细说,顾小灯从她那微妙的沉默里感觉到难以描述的悲凉,两人的对话无法再维持下去,顾小灯便请她走一趟,抱着小配回了住处,拿出几张药方和一罐药塞给她。
顾如慧听完他的解释后怔了怔“不如我带你到母妃院中,你自己同她说罢。”
顾小灯摇摇头“不用了,我上次和王妃娘娘说得不少了,我意识到我也是她心里的一块痼疾,以后还是少到她跟前为好。倒是王爷,我很久没见到他了刚才
“你怨恨我们吗”
顾小灯又摇头“我会怕,但没什么好怨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你的道是什么”
“大概是你们觉得最没有出息的道吧。”
她有些执着地追问,顾小灯刮刮鼻子轻笑“我不想说,说出来只是增添一条你们排斥我的理由而已。”
顾如慧走的当夜,顾小灯写完了新的一卷见闻录,屋里就迎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小朋友。
苏小鸢顶着一张易容成奉欢的假脸,嘴里叨叨着“山卿哥”扑上来了。
顾小灯的震惊掩盖过了喜悦,摁住苏小鸢的肩膀一顿看,楞是没看出破绽来,活脱脱一个真奉欢。
“你怎么来了”
“你好久没去学堂上课了,屋舍外又围着一堆人,铜墙铁壁似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你出事了”苏小鸢捏捏自己那张看不出破绽的假脸,“这两天你这边的防守可算是松懈了一点,我赶紧用我的看家本领易了容来看你了。”
顾小灯没想到这小少年手艺这么过硬,更不敢置信地看向杵
奉恩看了看他,上前来说出了让顾小灯更震惊的他们竟然是来帮苏小鸢换走他的。
顾小灯如
顾小灯来不及斟酌,就
走得匆忙如奔逃,小配
从一个笼子里跑出来,就算跑向另一个笼子,那也是没办法的了。
被苏家的仆从领到摘星楼,走进明烛间,看到坐
他把眼睛揉了又揉“苏公子真的是苏明雅吗”
苏明雅朝他张开手。
顾小灯再抑制不住数月的窒闷,奔上前去扎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苏明雅弯腰抱住他,一遍遍沙哑地哄他“好了,小朋友,好了,我都知道,不用怕了。”
顾小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低着头嚎啕得声嘶力竭。
末了,他只听到自己不断重复着苏明雅的名字,攥着长洛剩下的一根蜘蛛丝。
隆冬十二月时下了大雪,苏明雅披着斗篷,裹着顾小灯依偎
顾小灯刚躲
顾小灯每日有一串问,问苏小鸢等人,问顾家苏家问长洛,苏明雅每次都回答风平浪静,哄他乖乖
他就看着他
亲吻完,苏明雅摩挲着顾小灯颊边的水痕,冰冷的手伸进他温热的衣裳里,贴着他心口,握着他腰身,温和又强制地汲取他的温度。
“苏公子凉飕飕的。”顾小灯缩缩脖子,仍旧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团
“是啊,不像小灯,暖洋洋的。”苏明雅垂眼靠
可是没办法,顾家要主动把顾小灯送给二皇子做象征的礼物、象征的结盟,苏家极其喜闻乐见。镇北王顾琰要用整个顾家来当平衡两党的基柱,就像当年皇室让顾家把长女顾仁俪送出去和亲一样。兜兜转转十年,镇北王府仍是最忠诚、最甘愿被牺牲的奴才。
皇太女继位是必然的,苏家要继续守住第一世家的地位,看顾琰拱手让势只会喝。顾琰要把一个名义上的义子送给二皇子,要向皇太女表态,即便她登基了,也不能擅自朝其他皇嗣下死手,他能把自己的义子、亲女接连送出去,押上顾家的兵权做持衡。
苏家巴不得顾琰这么死心眼,巴不得顾家
这样一来,他苏家未来的继任者能
倘若顾琰不主动将顾小灯拱手相送、倘若身
现
苏明雅想要最好的权势,最好的美人,如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那就没办法了。
顾瑾玉要拉着整个顾家偏向东宫,顾琰不允准,安若仪、顾如慧、顾平瀚等人都左右不了,既然明面上无法将人送过去,那就私底下来。
苏家来推一把,苏家同时让苏明雅来推一把。
“今年冬天似乎格外冷。”顾小灯无知无觉地蹭蹭他,“什么时候开春呢等天气暖和了,我想易了容出去走走,明雅,你说到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尘埃落定了顾家应该不需要我去当平衡的桥梁了吧”
“是。”苏明雅紧紧将他箍着,哮症明明已经痊愈了,一到他面前来却总是复
顾家能雕细琢地养出一个顾小灯,以苏家的人力,现
以后也许会有小纸,小鸯,没有顾小灯,苏家也能把天底下所有像顾小灯的人都搜罗到身边,迟早有能替代他的。
权势取之有,玩物用之不竭。
甚至于,只要权势够盛,就算对方是二皇子又如何他未必不能再把顾小灯抢夺回来。
等到以后反悔了,他再去夺就是了。
一定可以抢回来的。
“你想到外面去玩,不用等开春,还记得春末时答应你的冬狩吗”苏明雅紧紧抱着他,竭力地平稳气息,“四天后我就要到城外的白涌山了,你要不要”
他还是说不下去了。
顾小灯也犹豫起来,虽然也有想到顾瑾玉那骗子的嘱咐,但更多的是害怕给苏明雅添麻烦。
他担忧地贴
“不麻烦。”
苏明雅脱口而出,心跳奇异地平稳了。
可能谎言和下限都一样,只要踏出第一步,后面就不再艰难。
苏明雅平铺直叙地邀请顾小灯和他一起去白涌山,平静得连他自己都萌生了错觉,好像他真的是要带着他出去游山玩水。
仿佛他们不是货物和供货人,真的是一对有情人一样。
十二月初八,顾小灯顶着一张易容的脸,穿着贴身小侍卫的服制跟
苏明雅
顾小灯小声问“顾家真的没有
“没有。”苏明雅轻吻他梨涡,“你就放心地玩吧。”
顾小灯松了口气,但又说不明白,自己心里那隐隐不祥的直觉是从何而来,只得
日出出
室比较靠近。
顾小灯下了马车后,小心翼翼地眺望天地,不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一个围
他狠狠呼吸了一口冰冷但自由的空气,冷得透心凉,但他感到无比自
穿过一众华服曳然的贵胄,他还看见了人群中擦肩而过的葛东晨和关云霁,他们跟随
此次出城,他怀里还
冬狩的第二天才是重头戏,第一天只做休整,白日里人来人往,颇为杂乱,顾小灯进了苏明雅的营帐之后就没有出去,听着人声等到入夜,苏明雅才带着一身应酬过度之后的疲惫回来,见到他连笑都勉强了。
顾小灯走去抱住他,他也弯腰来,帐中无人,苏明雅轻吻他耳垂,轻声道“明天你就能出去了。”
“不出去也没关系的。”顾小灯眷恋地拱了拱他,“我见到天地了,也见到天地下的苏明雅了,已经很够了。”
苏明雅的呼吸抖了一下,忽然说“小灯,我想和你一起喝酒,陪我小酌一杯好吗”
顾小灯笑了“你身体没问题的话,我肯定是很乐意奉陪的”
苏明雅便将他抱到案边去,亲自温一壶酒,斟了一杯,和他碰杯对饮,再斟第二杯,渡进了他口中。
顾小灯
这第二杯酒入口的滋味和第一杯不一样。
似乎有一点点药味,不知道会不会是药酒。顾小灯心里有些遗憾,他这个药人体质用什么补药都没用,实
顾小灯数咽下了,咽完之后感觉到头有些晕,苏明雅那微冷的手缓缓地盖上了他的眼睛,轻柔地
顾小灯还以为是自己酒量浅,便安心地闭上眼,瘫进他怀里。
他好像睡
但他睁不开眼睛了。
他的眼睛被一段眼罩绑住,而他被一个有些陌生,但又似乎很是熟悉的怀抱拥
他迷茫地等了一会儿,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一杯迷魂汤能让他昏迷多久”
这是关云霁的声音。
“迷魂汤药劲很足,足够让寻常人睡一整夜。我没说错吧,迷魂汤比酒好多了,至少能让他做一个漫长的好梦。”
这是葛东晨的声音。
紧接着葛东晨便捧起他的脸来,一边轻揉着他的后腰,一边和他接吻。
顾小灯“”
什么情况
他陷
被他抱紧时动弹不得,只有两只手能挣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关云霁握住了他两只手拢
关云霁
而葛东晨
关云霁的声音带了一点哭腔“你闭嘴吧,把他松开,往事一句都不要再提,二殿下快要来了。”
葛东晨不舍地用鼻尖蹭了蹭顾小灯的侧颈,声音哑了“好吧那你先松开他的手,你松开,我就也放手。”
结果两个人都没有松开。
顾小灯脑子里有一片浆糊,过往的微妙经历一帧一帧地
他听见他们两人向那阵脚步声行礼,他们唤他二殿下。
“起来吧,辛苦了,两位栋梁,今夜竟然要帮我去偷个人。”那人的声线十分好听,但是语调和笑意让顾小灯不寒而栗。
葛东晨和关云霁都没有说话,那人踱到了面前来,压迫感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顾小灯的十指都
“嗯这小家伙醒了哟。”
关云霁刚开口说“不可能”,顾小灯就被拎起来摘下了眼罩。
明亮的灯烛刺进眼里,顾小灯一睁眼就难以抑制地掉眼泪,带了双耳珠的耳垂被一只大手没轻没重地揉捏着,他惊恐地一抬头,下意识地避过了眼前的玄衣青年,而是先扫过了旁边脸色苍白的关云霁和葛东晨。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
“怎么回事,你这是什么反应还没动你呢,害什么喜啊,怀着别人的种了”那声音低沉带笑的青年拖着他摁回了床榻上,顾小灯这才对上了眼前人的正脸。
预料之中的英俊,也意料之中的邪气。
顾小灯泪水肆流,又怕又恨“二皇子高鸣乾”
“看来你对我很熟悉了。”高鸣乾笑起来,捏起他洗掉了易容的脸端详,睥睨下来时眼底一片冰冷,“我却是第一次见你这个小尤物。真漂亮,你眼睛形状长得和如慧挺像的,不过眼神不像。”
高鸣乾一边笑着一边屈膝压
他手脚并用地要挣扎起来,但高鸣乾和他的体型及力量悬殊太大,乱蹬的腿反而让他抓住,攥着贴到侧腰去。
顾小灯更惊恐了,一双眼睛成了泉眼,汩汩不停地
往外淌眼泪“别碰我”
“就碰。”高鸣乾有些嫌弃地笑着擦了把他脸上的泪水,“真是不经事,不像个少年郎,还没做什么就哭成这样,肚子里又没种,压着有那么疼吗娇气。”
顾小灯六神无主地哭着,小腹和腿被压得直颤,几乎要抽筋了。出于一种诡异的直觉,他往怀里疯狂地掏,终于把顾如慧给他的那块血玉掏了出来“玉玉”
高鸣乾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小心地接过了那块血玉,摩挲了七八遍才回过神来“如慧,如慧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把血玉贴
顾小灯惊魂未定,哭得眼前一片模糊,被高鸣乾拍得更想呕吐了。
高鸣乾低头掐着他的脸甩甩“这样吧,看
顾小灯眼泪渐止,但仍然哭得有点倒不过气,高鸣乾掐着他转身,让他看还没有离去的两个“朋友”“比如你可以找我表弟云霁,或者找我年轻有为的下属东晨,他们都很喜欢你,你只要朝他们开口,相信他们一定很乐意接过你这块小点心。”
顾小灯看也不想看那两个人,闭上眼扭头趴到了床尾处,趴
高鸣乾像是被他逗笑了“差点忘了,谣传你和苏家明雅才是滚到一张床上去的,你想去找他吗也可以,我很乐意陪你去。”
顾小灯干呕了好一阵,窒息得抓着衣领爬回来,两腿
“我问你我问你五年前的八月初四,二姐和三哥生辰,你到了顾家来,你参加了他们的生辰宴,初四那天晚上,顾瑾玉告诉我你
高鸣乾眨眨眼,带着一脸无辜的笑意低头看他“平白无故的,不要冤枉我哦,我每年
他说着,认真又轻佻地戳了顾小灯的脑袋“真是个脑子蠢笨的,顾瑾玉跟你说什么你都信吗这还看不出来,他骗你的喽,老早就骗你了,我么,我才不屑于骗你这种傻子。”
顾小灯被戳得眼泪又掉出来,不知从哪来凝聚起一股力气,爆
葛东晨眼疾手快地一把搂住了他,
顾小灯被烫到一样扒开他的手“滚”
“小孩子脾气就是闹腾。”高鸣乾整整衣领下了床榻,走来拎住顾小灯,“是不是想去找你苏公子可以的,完全没问题,
我陪你去,走。aaardquo
顾小灯光着脚戴着脚铐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踉踉跄跄地往外跑,高鸣乾拎着他直往苏家的营帐而去,一路示意着所有守夜的侍卫肃静。
顾小灯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难堪,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混乱,好像身边所有的人都
他就剩下唯一一根蜘蛛丝,那根蜘蛛丝明明
是顾家,还是苏家把他送到高鸣乾手上的
浑浑噩噩地想着,高鸣乾已经拖着他到了苏明雅的帐外,让他去听帐内贵公子们笑嘻嘻的谈话。
顾小灯竖起耳朵,天地皆静,唯有心跳和一帘之隔的谈话声清晰可辨。
岳逊志
“不如。他哪一点都比不上,不够知情识趣,声不够好听,腰也不够软。”
“真的吗要不这样,待明雅玩腻味了,把他推给我玩玩可好”
顾小灯听到苏明雅的“随你”。
那个维持着他心弦的蜘蛛丝断了,他的脑海中一片寂静,身体不受控制地拍开高鸣乾的手,转身赤着脚仓皇地跑起来。
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如果他跑得够快,是不是就可以跑出这个梦
高鸣乾示意身边的人安静,就这么放任着他跑出去。
直到一炷香后,他才招关云霁和葛东晨去牵马。
“把一匹猎物逼到无路可逃的时候,才是最好玩的。走吧,现
侍卫牵来了葛东晨的千里马南望,和关云霁的汗血马,两个人慌张得上马时踩不稳,
“二殿下”
“表哥”
高鸣乾示意噤声“嘘,走吧,悄悄的啊。”
夜色已深,这一列马队慢慢策出营帐,很快,葛东晨和关云霁都看到了茫茫平原上一点渺小的影子。
高鸣乾迅疾地摘下弓箭,毫无征兆地射出了一箭。
葛东晨和关云霁刹那间心跳骤停。
那箭矢没有射中,关云霁受不了了,带着哭腔和高鸣乾求情,从一声声“表哥”变成“二殿下”,高鸣乾笑着拍拍弓“小少年么,结实的,耐玩,我玩玩怎么了。”
葛东晨嘶喊一声“殿下”,想去夺下他的弓,却没能来得及,眼睁睁看着高鸣乾的第二箭飞出去,擦过了顾小灯的
他们之间还有一阵距离,但狂风卷起顾小灯的长
他刚刚伸手把拂到眼前遮蔽了视线的断
“他掉进那小池塘里了。”
葛东晨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去捞人吧,天寒地冻,可怜见的。”
此时长夜霜寒,半身霜浓的顾瑾玉
开弓之后的一瞬,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箭矢从远方飞来射进他心口,剧痛得他跪到了雪地上。
顾瑾玉忍得脊背冒出冷汗,以为是哪一次的伤势复
掉进水里时,顾小灯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奇妙安全感,虽然水有点冷,但他还是觉得回到了模模糊糊的小时候,泡
顾小灯本能地闭气往上游,想浮出水面,不知怎的,
他想“算了还是泡一会吧。”
真希望醒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