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分水岭一样的存在。
就法律意义上而言,十八岁以前尚且可以被称之为未成年人,十八岁以后便是一个具有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可以独立进行民事活动的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这么一听,十八岁听起来好像很神奇,就好像只要过了那天,一个人就能一夜之间就焕然新生,飞速成长一样?
周尔冬不太了解。
他不是才在十八岁后才长大的,而是在很多年之前,在他哭了也没有人来哄时,学会了不哭,在饿了也没有人记得做饭时,学会了自己做饭…
听说一些特别看重小孩的人家会在成年的这一天给孩子举报成人礼,而杜宾那段时间似乎就在这个而准备。
虽然他瞒得还挺深的,不过周尔冬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就是因为要提前准备成人礼,所以才会匆匆忙忙的搬家吧?
有几次周尔冬无意中听到了他打电话,了解了一点他的打算。就这边租的老房子地方也的确太小,施展不开那些布置…
*
窗外是不断倒退的街景,街边的路灯已经陆陆续续的亮了起来。
日头渐收,空气中也没了白日毒辣的暑气,街上随处可见悠闲的路人牵着小孩,一切和昨日前天都没什么不同。
周尔冬预计,明天也会和今天一样。
“冬冬,怎么突然想到回去,我不是给你打电话说了新地址嘛,()”耳畔传来杜宾的询问,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出门时就讲过是聚会,估计也没想到怎么还要特意回一趟原来的老小区,误以为有东西落下了?再不然就是……
“…还是你是不喜欢搬家啊?”
杜宾问完这话后,呼吸都轻缓了不少,明显是在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和反应,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有什么一定要跟我讲,要是不太想搬家的话,咱们也可以商量…”
“你想多了,我就只是想回去看看而已,没别的意思。”周尔冬把望向车窗外的视线麻收回,挪到身旁的男人身上,“真的。”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也不知杜宾信没信,反正他没再提这个事,开始温声的嘱咐着现在别墅里都有哪些人,什么管家、保姆阿姨、厨师、司机、保安之类的各有几位。
杜宾也已经把周尔冬的生活习惯,饮食口味等等都和他们提前讲过了。
“…你的房间是我给你布置的,窗户外头有个观景台,你不是喜欢看星星吗?我用过,那个房间的位置是最好的…”
“恩知道了。”
*
杜宾在叫人把东西从老房子搬走时,一定是叫过极专业的保洁做了全屋清洁。
所以在周尔冬记忆里破旧灰暗的屋子才会变得焕然一新,让他这个住了好几年的房客在打开门后都差点都没认出来。
他以前总是觉得屋子很小,转个圈圈都打挤,但在东西搬空之后又觉得其实
()房间不小,看着有些空空荡荡的,不自觉还长得了很多以前生活的画面…
那些因为小区设备老化,而造成的时不时水压上不去,热水器失灵,无规律停电停水的画面都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他靠在空荡荡的阳台待了十分钟,什么也没做,就只是把房间都转了一圈,然后就下楼了。
真的就只是回去看一下。
*
不同于环境陈旧的老房子,新家坐落在极富盛名的别墅区,环境优美,空气新清,内部还有一整个湿地公园。
面积也比周尔冬想象中还要大些,从看到蓝月湾三个字开始,车子往里面开了接近十几一十分钟才抵达门口。
外面的工作人员不知道是被杜宾提早吩咐过的,还是他们自发组织的,隔着老远就看到一群人穿着统一的制度,一排排在外面等着他们回来。
周尔冬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了。
“下次别这样弄了,好尴尬。”
杜宾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好,知道了。”
房子的面积太大了,难免就显得空旷和冷冰冰,估计是为了防止给周尔冬这种印象,因此新家的整体色调都是暖色。
一眼看过去,给人感觉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第一次走进来,之前都只是在外面看过几眼。熟悉则是一从原来的家里搬来的摆件和家具,例如门口的拖鞋,餐桌上的花瓶,沙发的抱枕,阳台上的多肉和吊兰…
他自己的卧室也比原来大了好几倍,房间里多了许多他之前没见过的摆设,应该是都是杜宾给添置的。
之前他送的那个昂贵的天文望远镜就如他自己说的那样,被摆在了外头的观景阳台,一旁还有几本他常看的书。
“冬冬,晚上想吃什么?”
身后是杜宾的声音。
“对了,刚才在车上忘记跟你说了,厨师还是我从你之前挺喜欢的那家私房菜馆挖过来的,他可比我的手艺强多了。”
他这么说,一时也让周尔冬想起他第一次自告奋勇要给他做饭的场景。也就他不怎么挑食,不然那味道…
“也是。”
*
搬进新家的第三天是周尔冬的十八岁生日,为了这天,杜宾好早就开始准备了。
当天的当地场地布置,当天的蛋糕款式,当天的灯光音乐,包括礼品盒的出场方式,甚至周尔冬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定制礼服也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毕竟是成人了嘛,成人礼的礼物杜宾也准备了好几份,从一岁到十八岁都送了,仿佛是要补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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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十八岁的礼物最为醒目,是两套地段极好的房产,一辆车。这都已经不能用价值昂贵来形容了…
而这些,周尔冬基本猜到了。
他没猜到的是他居然还邀请了他班上的同学和老师,甚至请的不止是他高中三年的,还有初中三年的,甚至一些小学同学,包括以前住同一栋楼的邻居啊,之前周尔冬那边的亲戚,他居然也都请
了。
杜宾就好像在很努力的其他人证明什么一样,证明什么?证明自己真的对冬冬很好?证明小孩在他身边是正确的?证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继父?
不太能理解。
那天周尔冬的记忆见到了以前有过交集,后来完全不记得的同学老师,也有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应该是冲着杜宾的名声来了,想着过来攀攀关系吧?
反正挺热闹的。
在聚光灯的照耀下,在无数道视线的目送下,在一声声生日快乐、一句句祝福语中,周尔冬切下了那块比他整个人还要高的蛋糕。
周尔冬身后的大屏幕播放不知道杜宾什么时候拍的影片集,底下是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他过了他人生中最喧哗的生日。
切好蛋糕后,杜宾上来将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交给他,一把钥匙,两个红本本。
那天现场非常吵闹,他甚至听不清杜宾在说什么,不过看唇形应该是生日快乐吧。周尔冬想着。
*
有时候人真的挺奇怪的。
以前周尔冬在班级里一直不是很爱表现的类型,很少参加其它同学的八卦会谈,也很少说过自己的家庭如何。
在他从不主动去和谁交朋友的情况下,他也没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
但成人礼一办,他却突然多了许多许多热情又主动的“朋友”,明明就在几天前的同学聚会上,都没有那么情真意切的。
他们都非常真切的想知道他查分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没有,并对他以后的规划非常感兴趣,称他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周尔冬费了一点功夫甩开了那些想和他加联系方式的“朋友们”后,在外头的一处凉亭里停了下来,靠在栏杆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不知道谁塞给他的烟。
拆开,从里面抖落出来一根点燃。
他没抽,就只是看着。
离开时,他可是有特意注意过杜宾,他那时正被几个男人围着,看那几个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在讨论什么工作上的事吧。
想着他正忙着,应该不太会在意自己,结果也就消失了不到五分钟的样子,周尔冬的电话就响了。
刚一接通就是杜宾急切的询问:“冬冬,你去哪儿了?!”
又过了三分钟,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这是杜宾赶过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他伸手想把周尔冬指间的烟拿走,“小孩别沾这些。”
周尔冬本来也就没打算抽这种来历不明的香烟,但不妨碍他嘴上辩解着“我不是小孩了,我今天已经成年了,喏…”他朝着不远处的牌子扬了扬下巴,“你看,你上面不是写的吗?……真吵啊。”
那时的杜宾看着他的目光恍惚了几秒,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那句真吵,也可能是发现了他不太高兴,立刻开始道歉。
“对不起…”
*
那场吵吵嚷嚷的成人晚宴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束来着?周尔冬有些
忘了。
最后关于那天的记忆就剩下杜宾道完歉后,打了一通电话。没一会儿带着他去了楼顶,那里静静停放着一辆轻型直升机。
那是周尔冬第一次坐直升飞机,骤然的失重感还让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直到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觉。
“没事了,现在可以往下看了…()”
等睁眼时,飞机已经上升到半空。最初的不适褪去,周尔冬开始新奇的打量着脚下的夜景。
头顶的旋翼桨叶呼啦啦转着,脚下则是灯火通明的都市。
他也算是在新游是生活也有好几年了,这却还是第一次用这种视角去看整个市区,感觉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了。
从高空往下俯瞰,那些在地面觉得庞大无比的一座座高楼大厦此刻顿时变得渺小了很多,像会发光的玩具。
迎面的凉风也让周尔冬刚在宴会厅闷了一晚上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冬冬,你刚才是不是不开心?对不起,这次宴会,我本来是想让你高兴一点的…()”
周尔冬这句话刚说一半,目光注视着脚下夜景的周尔冬头也没抬,打断了他的话:“说实话。”
沉默十来秒以后。
“好吧…其实,我本来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你现在过的很好,然后……”
这个动机在周尔冬的预料之内,之所以叫那么多人,最终目的还是暗戳戳的想要炫耀嘛,炫耀自己被他养得很好,白白净净的,个子也长高了…
恩,这也的确是杜宾干得出来的事。
“要听歌吗?”
他打断了男人后面碎碎念的道歉,并从口袋摸出手机,又接上有线耳机,一头塞进自己耳朵,另一头交给他。
随着悦耳的前奏音乐一起淌入杜宾耳内的,还有他那个刚满十八岁年轻继子平静的威胁:“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马上把你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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