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涉的婚期定在七月初六,可早在七月初一,贺氏、萧玉蝉、林凝芳就已经搬过来了,帮忙操持宴席筹备。
林凝芳带上了怀祖,萧延见媳妇儿子都不在,人也跟了过来。
如此景王府就剩下萧守义一个,萧守义干脆也来了,一家人在郡王府聚得整整齐齐。
饭桌上,萧玉蝉打量着萧涉问:“五弟,你会不会嫌我们烦啊?”
贺氏:“他敢,咱们都是来帮忙的,光靠他自己,家里得一团乱。”
萧涉:“……我就不烦三嫂跟怀祖。”
林凝芳垂眸笑,萧玉蝉直接一筷子敲在亲弟弟头上。
萧延纳闷道:“我又没管你,你嫌我啥?”
齐耀:“还有我,哪里招小舅烦了?”
萧守义默默地吃着饭。
萧涉:“你们都话多。”
贺氏:“我看你是皮痒了,别以为要娶媳妇了我就不会揍你。”
萧涉哼了哼,飞快吃完饭,抱起三岁的怀祖就走,齐耀赶紧追上去,边追边叫:“小舅偏心,有怀祖就不带我玩了!”
萧涉:“你还用我带?花园里的鸟窝都快被你捅遍了。”
齐耀:“我捅鸟窝又没捅你,你不高兴啥?”
萧涉:“那些鸟喜欢我这儿才来我这里搭窝,你没事去捅它们的窝干啥?”
齐耀:“那我也是喜欢小舅才来你家住的,你不能烦我。”
萧涉:“……”
怀祖靠在五叔肩头,瞅瞅五叔再瞅瞅跟在旁边嘀嘀咕咕的表哥,最后将视线投向附近的树梢。
萧涉忙道:“捅鸟窝不好,怀祖不跟哥哥学。”
他带小家伙去荡秋千。
两座秋千搭在一块儿,齐耀自己晃了一会儿,突然问:“小舅,你一个大男人,家里怎么会有秋千?”
萧涉:“给你小舅母搭的,她喜欢。”
齐耀啧了啧:“就会学二舅。”
在灵水村老家的时候,二舅也是娶了二舅母才在后院搭的秋千,之前就没想过给他这个外甥搭一个。
萧涉:“好的可以学,像你三舅那些臭毛病,你最好不要学。”
刚寻过来的萧延:“……”
要不是打不过老五了,就冲这句话,他非得揍老五一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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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初五,萧姑母、柳初、颜明秀都早早来了,黄昏时分,佟穗也来了郡王府。
众人忙来迎接皇后娘娘。
佟穗:“自家人,谁也不许行礼,不然我马上走。”
萧野:“就等着二嫂这话呢,二哥今晚不来?”
佟穗:“他怕你们拘束,明晚再来喝喜酒。”
贺氏:“那怎么没把承祖带来,小哥俩一起玩多好。”
佟穗瞅瞅挂在萧涉身上的小怀祖,笑道:“带他就得带上乳母,还是不折腾了,正好让他给他爹做个伴。”
一家人笑着进去了,吃过饭,女眷们照旧凑在一块儿打牌。
颜明秀身子重了,不再方便,柳初又不好这个,贺氏终于有机会在牌桌上占据一席之地。
萧玉蝉:“我看我娘不像过来帮忙的,专等着赢咱们的银子呢。”
萧野:“等着赢二嫂的吧?你是她女儿,三嫂是她儿媳妇,她赢你们的有啥意思。”
萧玉蝉:“别,我娘赢了三嫂的可能还会偷偷塞回去,赢了我的她才不给我。”
贺氏:“没良心的,就故意气我吧!”
佟穗瞅瞅萧涉,问:“明日迎亲,都准备好了吗?”
萧涉点头,贺氏道:“应该没问题,这次的男傧除了齐云,还把小山、张超算上了,小山读书好,张超功课功夫都行,无论鲁家那边出什么难题,他们俩都能帮上忙。”
佟穗:“齐云一个能顶四个。”
萧玉蝉只管看手里的牌。
萧野道:“这个你们都不用担心,有鲁国公在,他就不会让谁欺负了他的好女婿,论起来,现在二叔对五弟都不如人家鲁国公对五弟好,处处护着偏着。”
萧玉蝉重新插话:“主要是我爹想疼儿子也疼不到啊,自打五弟定亲,没一次主动回景王府吃饭的,三天两头只管往鲁家那边跑,得亏他现在是个郡王,不然鲁家让他当赘婿,他八成也会点头。”
萧涉一听亲姐又在挖苦自己,赶紧躲了。
佟穗欲言又止,她真正不放心的,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林凝芳朝她递个眼色,再扫了眼萧延。
贺氏才是最担心这事的人,早就让萧延去教弟弟了,萧延本想口头教教,结果他一开口萧涉险些跟他打起来,以为亲哥要拿三嫂举例或是拿鲁湫举例,萧延没辙,索性搜罗了一箱“好书”给萧涉,要他务必每本都看一遍,不然吃苦的是鲁湫。
一夜好眠,次日就是郡王爷大婚之日。
齐云的侯府在洛南,他却是四个傧郎里最早到的那个,一身绛红色的男傧礼服衬得他越发面如冠玉。
不说战场上的交情,就凭他给卫县这帮子兄弟做了那么多次傧郎,萧家众女眷也都把齐云当成了自家人。一听人来了,贺氏立即叫萧延把人请到厅堂喝茶,毕竟齐云是四位男傧里最靠谱的,今日儿子迎亲全靠齐云帮忙照看,总不能真把儿子丢给同样忙碌的鲁恭。
到了厅堂,齐云先给佟穗行礼,再是长辈,再是诸位王妃、长公主以及……
“见过郡主。”他朝萧玉蝉拱了拱手。
萧玉蝉轻哼一声算是回应。
贺氏瞄了眼齐云腰间的折扇,上次柳初嫁孙典,儿子跟他告状了,说外孙吐脏了齐云价值十金的折扇,女儿不知道有没有赔齐云金子,可八成是为此事起了过节,唉,真是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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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已到,萧涉带着迎亲队伍前往鲁国公府迎亲。
鲁家这边亲友众多,刁难新郎官的三道题竟然都是武题,萧涉过
得轻轻松松,根本没用齐云等人帮忙。
接了新娘子辞别岳父岳母时,鲁夫人还好,鲁恭竟红了眼圈,对跪在面前的萧涉道:“你要好好照顾湫儿,敢叫她受一丝委屈,我定把湫儿接回来!”
萧涉:“岳父别哭,我不会叫湫儿受委屈的。”
他嗓门不小,周围的宾客齐齐朝鲁恭看去。
明明只是红了眼眶的鲁恭:“……走吧,别耽误了吉时。”
鲁湫是出嫁的姑娘,虽然嫁的是自己选的新郎,坐在花轿中还是偷偷哭了一会儿。
萧涉看不见,骑在马上的他高兴得一直在笑,可算成亲了,以后每天都能看到湫儿,再也不用跑去岳父家。
迎亲队伍在洛北绕了一大圈,终于来了郡王府。
萧守义、贺氏夫妻俩并肩坐在厅堂北面,亲友们站在两侧观礼。
二拜高堂时,贺氏感慨地湿了眼眶,萧守义想到没能见到这一幕的老爷子,也是双眼含泪。
鲁湫看不见,只听见萧玉蝉的调侃:“我敢说,我爹我娘是因为太高兴才哭的,五弟娶了个好媳妇,他们二老以后是彻底省心了。”
鲁湫心想,公爹婆母大概是喜极而泣,没想到他们的傻老五能娶到她这么好的妻子。
这边拜完,就该去新房掀盖头了。
男客止步,女眷们潮水般跟了过去,不过有佟穗陪着颜明秀慢慢走,后面也没人敢推挤。
盖头挑开,露出新娘子明艳夺目的面容,饶是早就见过鲁湫的美貌,萧姑母还是惊艳道:“老五真是……”
艳福不浅啊!
面对众人的夸赞与打量,鲁湫大大方方,还轻声提醒面前的憨郡王:“不许再看我。”
萧涉这才移开视线,走的时候都是被萧姑母推走的。
晚席开始前,宫里的皇上姗姗来迟,为了不打扰男客们的兴致,萧延等人专门在厅里单摆了一桌,只坐一帮熟悉的兄弟。
萧野:“二哥有段时间没陪我们拼酒了。”
萧缜:“但凡你们早年多读些书,在新政上多帮我分些忧,我也不至于连喝酒的时间都没有。”
被那目光扫到的萧延、萧野、萧涉:“……”
即将被扫到的乔长安:“我们脑袋是不够聪明,可我们会打仗啊,回头帮二哥荡平天下,照样是帮二哥分忧,大家说对不对?”
“对!”
萧缜笑笑,举起面前的酒碗,一仰而尽。
接下来就是痛快喝酒了。
虽然萧涉长得比一群兄长都要魁梧,可他确确实实是众人里面最小的弟弟,弟弟们可以起哄哥哥,哥哥们却都会下意识地照顾弟弟,所以孙典、孙纬、张文功等人都是互相劝酒,没几个围着萧涉灌的,弄得早就做好准备的萧涉还挺不高兴:“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
他可记得二哥四哥表哥们成亲时别人都是怎么灌的。
孙典:“瞧瞧,照顾你你还不高兴了,那就来吧,我这是第一碗!
”
孙纬第二,萧延第三,跟着是萧野、乔长安、张文功、佟贵、齐云、赵瑾、江天阔。
这一圈下来,就是十大海碗。
就剩萧缜没敬了。
萧涉亲自给二哥倒满酒。
萧缜:“能喝不算本事,把自家的日子过好才是,以后行事要更加稳重,多想想家里。”
萧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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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哥哥们护着,萧涉来新房时只有四五分醉意。
跨进院子的时候萧涉还很高兴,可一想到成亲就要对鲁湫做那样的事,萧涉就变得别扭起来,退回前院清洗一番,换了衣裳后在游廊里走来走去,就是不敢进门。
飞燕见了,进去禀报自家姑娘。
鲁湫嘀咕道:“又在犯哪门子傻?”
飞燕:“我去请郡王?”
鲁湫:“罢了,你们先退下吧。”
四个丫鬟笑着告退,暂且避到耳房,等会儿肯定还要过来伺候的。
鲁湫来到堂屋门口,瞧见呆愣愣站在游廊里的人,招招手。
萧涉忙走了过来,歪着头,不敢看鲁湫似的。
鲁湫气笑了:“你这是做什么?嫌我丑,不想娶了?”
萧涉:“没有!你才不丑!”
鲁湫:“那你怎么不看我?”
萧涉转过脑袋,这一看,脸就红了个透。
鲁湫:“……”
到底谁是新娘子?
“进来说。”
萧涉便跟在她后面去了内室。
内室里一片喜庆的红色,萧涉才瞧见那张挂着红色纱帐的拔步床,就赶紧坐到窗边的桌子旁,目不斜视。
鲁湫有些明白了:“害羞了?”
萧涉摇摇头。
鲁湫:“那是为什么?看都不敢看我了,避如蛇蝎似的。”
萧涉:“我,我怕你不喜欢。”
鲁湫:“你坐过来说,在那边外面的丫鬟都该听见了。”
萧涉几乎是侧着身子挪过来的,见拔步床里面还有张绣凳,他立即背对鲁湫坐下。
鲁湫坐在床上,见此,她咬唇,抬起一只脚踩在他背上:“要不是知道你憨,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萧涉扭头,瞧见她双手撑在身后,高高抬着一条腿,精致的红色绣鞋还没他的巴掌大。
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一幅画面,画里的拔步床挂着薄纱,里面人影模糊,只从帐子里伸出一条腿来。
鼻子下面一热,萧涉还没反应过来,鲁湫慌了,翻出帕子就来帮他擦。
萧涉被迫仰着头,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人。
鲁湫恼道:“又害羞,又乱想,我都不知道你究竟要怎样。”
萧涉:“我,我怕弄疼你。”
鲁湫听得脸红红的,见他的血已经止住了,她歪坐回床上,瞧着那床同样红的锦被道:“那就各睡一头,谁也别碰谁。”
她只是随口逗逗他,没想到竟听见萧涉松了一大口气。
鲁湫:“……”
她气鼓鼓躺到里侧去了。
屋里静悄悄的,还能听见二进院的喧哗,萧涉瞅瞅已经准备睡觉的新娘,他干坐了一会儿,无所事事似乎只能跟着睡了。
所以,萧涉去吹了几盏灯,只留那对儿不能熄灭的喜烛,脱了外袍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在外侧躺下。
鲁湫眨眨眼睛。
萧涉望着帐顶,忍了好久,才提醒她道:“你不脱衣裳吗?”
穿着外衣睡觉多不舒服啊。
鲁湫:“……困了,不想动。”
萧涉:“我帮你?”
鲁湫心头一颤,嗯了声。
萧涉坐了起来,见她配合地改成了平躺,闭着眼睛,睫毛又翘又长。
他迟迟不动,鲁湫睁开眼睛,对上萧涉痴痴的目光,果然又在犯傻。
鲁湫哼道:“我要睡着了。”
萧涉记起正事,抬起手,又顿住了,他还没解过女子的衣裳,不知道怎么弄。
萧涉想寻找下手的地方,视线却难以忽视某一处,他不想乱想,又担心鲁湫怀疑他在乱想,急得呼吸都重了。
鲁湫:“……”
她想象的新婚夜,她才是秀色可餐的那个,没想到却被萧涉这傻样勾得心痒痒。
她慢慢坐正,低着头,自己解。
七月初天气还热,帐子里也热,很快,鲁湫上面就只剩一件红色的抹胸,露出莹白的双肩与手臂。
她抬眸,发现萧涉终于没再看她的脸了,却也不像会主动的样子。
鲁湫闭上眼睛,拉过他的手。
如果这样他还要犯傻,鲁湫就真的不管了。
好在,就算萧涉想傻,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一个急着见糖就能找到岳父面前央求的人,现在糖就在手中,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吃?
他只是吃得很慢很小心,怕弄坏了自己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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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萧涉跟着鲁恭镇守南州时,每天都会写一封信,想让驿兵送往京城。
鲁恭:“一个月一封,天天写,驿兵都要被你累死。”
萧涉:“太久了,湫儿想我该难受了。”
鲁恭:“她没那么想。”
萧涉:“可我想她。”
鲁恭:“……你现在就回去吧,我一个人也能守好南州。”
萧涉:“不行,二哥让我跟您一起守的,我不能走。”
鲁恭:“……写吧写吧,我帮你交给驿兵。”
于是,每个月,鲁湫都会收到南州驿兵一次送过来的三十封家书,以及萧涉的抱怨:我天天给你写信,你怎么每个月只给我写一封?
鲁湫笑着回:可我每天都有在想你啊,记得对我爹好一点,别让他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