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与萧玉蝉的婚期定在了永安三年的正月初四。
本来萧玉蝉还想选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但齐凌回京述职过完初五就得带着妻儿l返回汉中,齐云希望兄嫂能够喝上自己的喜酒,他就这么一个亲哥哥,反正早晚都要成亲的,萧玉蝉当然愿意满足自家的俊狮子。
婚期离过年这么近,二房一大家子干脆在萧玉蝉的郡主府过的年。
初三这日,该萧家的亲友们来郡主府为新娘子添妆。
天还没完全亮,萧延先被附近哪家街坊的鞭炮声吵醒了,虽然如此,怕惊扰旁边的妻子,萧延干躺着一动没动,直到林凝芳侧身,睁开了眼睛,萧延才凑过去,抱住她道:“睡够了吗?”
林凝芳:“嗯,起来吧,今日有的忙。”
萧延摸向她的小腹:“再忙也不用你费心。”
去年中秋他还跟着二哥在外南巡时,母亲在信中告诉他凝芳又有喜了,萧延高兴得想提前回来,被二哥训了一顿。
可萧延还是高兴,媳妇有怀祖的时候他始终都被蒙在鼓里,回家时怀祖都生出来了,这次媳妇怀老二,他虽然少陪了三个月,后面的几个月总算可以亲自照顾她。
萧延低着脑袋专心感受孩子时,林凝芳看着那张已经看了七八年的脸,因为垂着眼遮盖了眼中的冷戾而只剩俊朗的脸,心中一片宁静。
夫妻俩带着怀祖来到正院时,萧守义贺氏、萧涉鲁湫已经在了,反倒是萧玉蝉耀哥儿l因为都喜欢睡懒觉,来得最迟。
贺氏:“大喜的日子也能睡懒觉,耀哥儿l就是学你才这么懒的。”
萧玉蝉:“懒人有懒福,再说了,娘也没比我们多勤快。”
贺氏瞅瞅唯一没见过她在灵水村那副村妇样的小儿l媳,使劲朝女儿l使眼色。
萧玉蝉:“……行,王妃娘娘不懒,乃是全京城贵妇中的第一贤妇。”
刚要喝茶的萧守义多攥了一会儿l茶碗。
鲁湫与林凝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贵妇还是农妇,她们这样的贵女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出身都是天生的,贵妇未必能一直贵到最后,农妇也未必一辈子都得面朝黄土,反正她嫁的是萧涉,现在夫妻俩又单独住在郡王府,贺氏好不好相处鲁湫并不是很在乎。
萧延:“来,咱们猜猜,看今日哪家第一个登门,哪家又是最后一个。”
萧玉蝉:“肯定是姑母第一啊,她那离咱们最近,二嫂最后吧,也不知道二哥会不会来。”
贺氏:“应该会,官员们还没开始当差呢,你二哥就你这一个妹妹,还能错过你的大好日子?”
萧延:“未必,二哥一直都挺烦玉蝉的。”
萧守义:“别胡说,你二哥就那性子,他跟谁也没有多亲近过,但该哥哥关心的他一点都没少给你们。”
萧涉:“就是,二哥对我们最好了,跟着是四哥。”
萧延哼道:“我第三是吧?”
萧涉:“你根本没对我们好过,第三都排不上。”
萧延:“没良心,之前你受伤我没给你上药?有危险的时候我没替你挡刀?就连你说屁./股疼我都不嫌臭,还想帮你看看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萧涉:“……你屁./股才臭。”
鲁湫嫌弃地捂住耳朵。
林凝芳没捂自己的,却替怀祖捂住了。
萧守义一看,指着外面道:“你们俩出去吵。”
齐耀看戏似的笑。
萧玉蝉:“笑啥,看见没,你三舅小舅这样都不招媳妇待见,将来你想讨姑娘喜欢,多跟你二舅学。”
贺氏:“他哪那么容易看见他二舅,跟他新爹学就行了。”
齐耀:“齐叔是比三舅小舅强多了。”
萧延、萧涉:“……”
一家人吃过早饭,安心等着招待亲友。
最先到的果然是乔家,萧姑母萧姑父、乔长顺乔长安以及他们的妻儿l一起来的。
第二到的是同样住在洛南又是至亲的柳初绵绵以及孙典大郎。
跟着是离得也比较近的孙纬、张文功两家。
洛北那边,来得最早的反而是佟、周两家,因此,等萧野颜明秀带着四五个月大的淳宁过来时,贺氏调侃道:“怎么,你们小两口也睡懒觉了啊?”
萧野:“我啥时候睡过懒觉,早醒了,是淳宁醒的太晚,我们等她多等了一个时辰。”
他可舍不得为了出门就把睡得香喷喷的宝贝女儿l叫醒。
萧玉蝉接过小侄女,亲了一口道:“看来淳宁随姑姑了,懒人有懒福。”
萧野:“……看在你要出嫁的份上,我让你一回。”
颜明秀笑道:“妹妹说得也没错,咱们淳宁真能随了姑姑,确实有福气。”
众人正调侃萧玉蝉,门房派人来报,说帝驾已经拐进了巷子。
这下子,一众亲友无论老少,都赶紧去郡主府外迎人。
车驾停稳,萧缜先露面,萧守义带着众人就要下跪,萧缜及时道:“免礼,今日谁也不许见外。”
皇上的话,句句都是圣旨,大家就配合地收起礼节。
萧缜再转身,接过佟穗递过来的承祖,单手抱着,另一手还想扶佟穗,被佟穗嗔了一眼,自己踩着马凳下了车。
承祖一岁零两个月了,穿着一身绸袄,靠在父皇怀里,瞅瞅面前这些熟悉或不那么熟悉的亲人,指着被林凝芳牵着的怀祖道“哥哥”,再指着萧野怀里的淳宁道:“妹妹。”
绵绵凑过来,问:“我是谁?”
承祖小嘴一笑:“姐姐。”
齐耀昂首挺胸:“我是谁?”
承祖没说话。
齐耀小声嘀咕:“都怪我娘,休沐日就知道自己会友,多带我进宫几次,弟弟肯定认得我。”
“会友”的萧玉蝉心一慌,悄悄看向二哥二嫂,见夫妻俩并不像知道什么的样子,松了口气
。
萧缜要忙的政事太多了,真没多少精力分给没闹出什么麻烦的堂妹,佟穗手里虽然有一批暗哨,但她绝不会让这些暗哨盯着自家亲友,又哪里会知道有位“七姑娘”经常与萧玉蝉见面?
亲友太多,直接把正院的东次间、堂屋、西次间都占了。
孩子这边,淳宁还不会爬,只能乖乖躺在暖榻上听娘亲伯母婶婶姑姑们说话。走路越来越熟练的承祖好动,不肯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牵着怀祖去了院子,绵绵齐耀大郎还有其他小表兄弟姐妹们都在一旁陪着,另有各自的乳母追随照看。
萧守义与周景春父子、佟有余等亲友待在堂屋,佟穗等女眷坐在东次间,萧缜几兄弟占了西次间。
萧野:“商量商量,明日齐云来迎亲,咱们该给他摆什么难关。”
萧延:“舞狮子必须来一段。”
张文功:“不妥,私底下咱们与齐云怎么闹都行,明日宾客满堂,还是要顾及齐家的体面。”
萧缜颔首。
孙典:“他能跳,梅花桩给他摆一段,再把绣球挂在高处,他踩着梅花桩拿到绣球算是一道关。”
乔长安:“这个行,当第三关吧,最有看头。”
佟贵:“其他两关,一文一武?”
萧涉:“武的我上,他能打过我就算过关。”
萧野等人:“……”
堂屋里竖着耳朵偷听的萧守义道:“武关就定弓箭,比武切磋容易伤和气。”
萧延:“您可真偏心女婿啊。”
萧守义:“你要有齐云一半的好,我都把你当活佛供起来。”
东次间就传来萧玉蝉的大笑。
萧野起哄:“二叔,是不是三哥五弟加起来都不如齐云的一半?”
萧缜:“你们仨加起来勉强顶半个齐云。”
三兄弟:“……”
乔长顺:“好了,武关有了,文关交给咱们当中最博闻强识学富五车的皇帝陛下?”
萧缜把佟善叫了过来:“当年我娶你们二嫂是小山出的题。”
十九岁的佟善:“……”
姐夫一定是想考他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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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吉时,齐云带着四个精心挑选的傧郎来迎亲了,文武关他自己能过,四人最大的本事都是喝酒。
因为梅花桩一关,佟穗等女眷都来这边看热闹,贺氏也想来,可惜今日她嫁女儿l,得稳稳重重地跟萧守义在厅堂等着。
一共九排柱身裹着红绸带的梅花桩,高低错落,一路延伸到高高挂着红绣球的竹竿下。
齐云先将大红喜服的衣摆别进腰间,他里面的中裤也是大红色,站着尚显宽松,但也能看出那双腿有多修长挺直、蓄势待发。
就在他风流倜傥地撩衣摆时,萧野等兄弟包括萧缜都看向了对面的女眷。
佟穗、柳初、林凝芳的眼神算是收得快的,颜明秀稍微多看了几眼,鲁湫根本就是一直盯着了,至于佟穗表
妹周桂、孙纬媳妇、佟贵媳妇以及乔家兄弟的媳妇,都跟鲁湫一样,看得光明正大。
当齐云跳上梅花桩,所有女眷的视线又同时移了过去。
一众儿l郎们就没看了,臭狮子有何好看的,他们都盯着自己的媳妇。
喝彩声中,齐云抓住挂在半空的红色绣球,稳稳落回地面。
萧野突然将萧涉推了出去:“太简单了,再来一关,打赢武郡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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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张文功、乔长安,这俩兄弟都识大体顾大局,总该劝着点吧?
张文功抬眸看挂绣球的杆子,乔长安扭头看那些梅花桩。
齐云不得已,看向身份尊贵他轻易不愿劳烦的皇帝陛下。
萧缜便对萧涉道:“切磋几下就好,不用动真格。”
齐云:“……”
他悄悄地转向另一旁的皇后娘娘,他也曾跟着娘娘在晋州并肩作战在龙行径翻山越岭、同生共死。
佟穗虽然觉得这几兄弟不该刁难齐云,可萧缜都那么说了,她总不能当着满院宾客拆自家夫君的台,便回了齐云一个鼓励的眼神。
齐云:“……”
就在此时,齐耀突然指着鲁湫道:“小舅母,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刚撸起袖子要跟齐云比试的萧涉猛地看过去。
鲁湫愣都不带愣的,眉尖一簇,一手扶额:“可能有些着凉了。”
萧涉见了听了,几个箭步赶到媳妇身边,先扶住媳妇,再扫了一圈,盯着周景春道:“您老快给湫儿l瞧瞧!”
周景春:“……”
男客当中的鲁恭:“……”
趁着宾客们的目光都落在萧涉鲁湫身上,齐云笑着将已经十一岁的齐耀高高抱起,大步朝里面走去:“好儿l子,走,给爹带路!”
萧延还想去拦,萧野、张文功、乔长安一起挡在了他面前。
不过,等除了萧缜外的几兄弟送嫁到齐云的侯府晚上敬酒时,齐云就没那么好过了。
齐凌、江天阔以及四个傧郎加在一起,都没能拼过新娘子的亲兄弟表兄弟或异父异母的兄弟们!
喝红脸的齐凌指着赵瑾、罗霄道:“一起打过剑阁道的,你们怎么都站在他们那边?”
赵瑾指指萧涉:“郡王说了,我们敢帮你们,他就找我们切磋。”
罗霄颔首。
齐凌:“……”
江天阔:“我现在投靠你们来得及吗?”
萧野大叫着指向厅堂门口:“新郎官要溜!”
乔长安边追边道:“行啊,跟我们玩声东击西来了!”
萧延、孙典等人已经去追了,反正新娘子是自家妹妹,他们也敢追到新房。
赵瑾就不方便凑这热闹了,罗霄笑着看戏,齐凌等人对此爱莫能助。
新房,萧玉蝉气定神闲地等着自家俊狮子,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她好奇地走到堂屋门口,正好瞧见齐云风似的跑过来,而那帮子兄弟只落后几步紧追不舍。
“帮忙拦拦!”齐云迅速闪到她身后。
萧玉蝉还能对付不了这帮兄弟?
她双手叉腰挡在门口,瞪着已经逼近的几个大男人道:“我数到五,谁还没离开这院子,我就去他媳妇面前将他从小到大的丑事都说一遍!”
这一嗓子传出去,萧延第一个往回跑,萧野、乔长顺乔长安、孙典孙纬紧随其后,萧涉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没啥丑事,张文功已经拉着他跑了。佟贵虽然自信萧玉蝉不知道他任何事,但其他人跑了,他单独留下怪别扭的,只好跟着离去。
眨眼之间,几匹恶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齐云还在喘着气。
萧玉蝉转身,纳闷地问:“四哥五弟还有文功几个成亲时,都没闹得这么凶,怎么轮到你就这样了?”
齐云:“可能他们都嫉妒我娶得最好。”
萧玉蝉:“……”
就那些美得各有千秋以及各有才艺的嫂子弟妹的,她除了胖、懒、馋外加福气,哪样不是垫底的?
齐云刚刚所说当然是玩笑,但见她露出这般模样,新郎官牵起新娘子的手,认真道:“在我这里,你就是最好。”
萧玉蝉哼了哼,张开双手。
齐云便熟练地将他的母狮子抱了起来,去内室度他们的洞房花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