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圣人,臣妾实不知何罪之有。”素娥自然是不会认的,抬起头来,并不畏惧张皇后的视线。
“好好好不到黄河心不死”张皇后几乎被素娥的理直气壮气笑了立即指了指身边的郑姑姑和苏宫正,道“这样的丑事,本宫说出口,你们与高氏来说,叫她死个明白,也好认罪伏法”
苏宫正示意身后的宫正司女官,一个包袱被放
张皇后应该是见过这些东西的,此时看了更生气,拿起拿一沓书信就砸到了素娥脸上。信封的尖角处有些刁钻,正好撞到了素娥的眼角。虽然只是轻微的刮划伤,但眼角十分脆弱,她下意识就眼睛红了一下。
然而她死死忍耐住了,没有流下泪来。
“好叫高美人得知,这些书信正是您与那张怀文往来的证明里面可是说的清清楚楚从那张怀文如何钟情于高美人你,又如何与你传递文字你殿中有个名叫董素贞的婢女,就是通过她成事的。”
董素贞素娥当然知道,这是她升做才人后,一同分配来玉殿的四个侍女之一,身份背景非常简单。董素贞不是很机灵,但也勤恳老实,以玉殿的生态,她也能过得挺舒服。就素娥所见,她实
是的,素娥听到提及董素贞,是她做红娘,第一反应就是陷害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被陷害和人有私情
不是她迟钝,而是她想过各种算计,唯独没怎么想过是陷害她和人有私情她很多时候甚至觉得生活
飞蛾扑火,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追爱她想都没想过。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没遇到能点燃她的那个人要知道,很多恋爱脑一开始也不觉得自己会是恋爱脑,是后来真的爱上才上头的。所以才有智者不入爱河的谆谆教诲么,虽然这个教诲没什么用,真爱不止不受别人控制,也不会受自己控制。
“臣妾不知这些信件中写了什么,但臣妾并不认得这个张怀文若不是这些日子,景福殿
但字迹像算什么她的文字
再者,后妃们除了个别,都是会写字的就是不会,做了后妃后也慢慢学会了。而画画,会的人就要少得多了这也是一道门槛么。
所以,要模仿她的字迹还真是不难。
“高美人不认没关系,证据是
用刑,可对着宫女就不同了。如今董素贞已经被带到宫正司,只等招供听闻高美人是个对下悯恤的。”
“宫正司的刑,一个弱女子如何熬得住进去了就没有不开口的既是如此,高美人不如招供来,也省得那董素贞临死还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做后妃和侍卫的红娘,最后当然只有死路一条了。
素娥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她到现
楚国亡猿,城门失火,不外如是。
但这没有让素娥软弱,反而激起了她的烈性她很清楚,如果她这样倒下了,玉殿所有人,一个都逃不了
“回禀圣人,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臣妾自来便没见过那张怀文”素娥抬起头来,面色如霜雪一般,自有一股凛然。
如此理直气壮,倒是让郑姑姑等人有一瞬间的游移,难道事情真不是那样的但很快,她们又自我说服了那么多证据是明摆着的呢
“巧言令色”张皇后终于开口了,冷着一张脸道“过去只当高氏你是个寡言的,如今才知道,一张嘴却不让人人证物证俱
“有甚把握,说与朕听听。”
“官家”“官家万福”
郭敞忽然到来,甚至没来得及通禀今日坤宁宫要审案,大门紧闭,按理说谁也不许进出。可官家来了,守着大门的宫人难道阻止官家
看着行礼的一大片人,郭敞不以为意,但并未立刻免了所有人的礼。而是自顾自坐到了正上方另一个位置上,与张皇后隔案而坐。等郭敞坐好了,看了看跪
“听说今天圣人这里要开堂审案,这样的热闹倒是好久没听说过了。朕不请自来,圣人不会怪罪罢”郭敞显然不
苏宫正连忙行礼,后道“回禀官家,此事还要从内侍张怀文说起”
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宫正司去张怀文家中调查,查到了不少东西。其中包括他和素娥传递的文字,其中主要是素娥写给他的信,也有他写给素娥,但没能传出的部分信这很正常,宫妃和内侍往来不通畅,信写好了不一定能递出去。
这些,再加上张怀文自己写的一些诗词,足够勾勒出这场私情的全过程了。
大约是张怀文
他传信,原来是两情相悦于是便有了一段孽缘。
从信中内容可以看出,两人曾多次
“至于张怀文之死,就不知道是起了争执,还是早有预谋”这种危险关系里,
王志通跟
想到此处,他偷看了官家一眼,却见官家听到私情之说,并没有生气。依旧非常平静,还拆了证据中的一封信,扫了两眼“这字是像高美人,但要说一定是她写的,倒说不上更何况,这般口吻,实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郭敞第一反应就是信是假的。转头就问“就是这些证据这些造起假来,可是不难。”
苏宫正连忙道“回官家,还有人证。照着这些文字所透露的,帮忙传递文字的是玉殿宫女董素贞。如今董素贞已经被送到宫正司去了,到时自有供词。”
“拿去宫正司算什么不如将人带过来,当面对质就是了。”郭敞轻描淡写地说。这不是建议,而是命令。
苏宫正犹豫了一下,但真的就是那么一下,几乎没有停顿地吩咐了手下。很快有人就出去了,应该是去带董素贞了。
素娥当下知道,郭敞应该是站
现
等着人将董素贞这个人证带过来的时候,郭敞就问“你们所谓的人证物证俱全,就是这些吗朕看着,单薄的很呐。”
听出了郭敞对素娥的偏心,张皇后的眼神沉了沉,她没想到,这样伤官家体统的事,官家一点儿也不动怒,甚至还相信那高素娥。这时也顾不得保全官家的颜面了,道“回官家,不止这些,还有一件事,和高氏与那张怀文私会是对得上的。”
“哦,不知是什么事。”郭敞平静地问。
“那张怀文有机会去景福殿的机会不多,每次去也不是巡逻的日子。”张皇后一五一十说了起来。
能去景福殿的日子,不是有后宫巡逻的工作安排时,这不奇怪。有差事要做的话,都是和其他同僚一起行动的,哪能一个人乱跑还一次消失挺久,去景福殿幽会真当规矩是死的,人也是死的
“照内侍班头所说,这张怀文因着没有家室,一人独居京城,倒比别的同僚自由自
“继续说。”到此,郭敞依旧
没
问过那些与他一同当班的内侍4,有那么几次,他确实擅离职守过。再不然,就是一同当班的内侍自己喝酒赌钱去了,并未注意到他。”
郭敞听到这里才忍不住啧了一声“这就是戍卫宫城的卫士如此怠惰么这才安享太平几年啊,就糜烂至此想到朕的卧榻之侧,是由这等人守着,睡都睡不安稳了”
“王志通,给朕记下来,此事了了,要整顿一番内侍风气这些勋贵子弟,难道这样不济事”内侍中充斥着大量勋贵子弟。
“这倒是奇了,高美人如今位份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是被带来的董素贞打断了一下。
董素贞被两个宫正司女官,两个宫正司寻常宫人押解过来的。虽然这么会儿功夫,还来不及用什么大刑,可一个下马威她是吃到了。素娥看向她,就见她头
“这是人证到了对了,先前
宫正司女官有些紧张地道“回禀官家,这宫娥来的辰光短,不过两刻,还来不及问太多。奴婢们问张怀文之事,她倒是不肯认的,只说自己没见过张怀文。”
“这样人证就不作数了罢”郭敞挑了挑眉。
“官家,不是这般说。”张皇后忍不住打断郭敞的偏心,道“官家就是偏帮高氏,也不能如此轻轻带过。不过是这宫娥负隅顽抗,不见棺材不掉泪这等刁钻的,须得用刑才是。”
“用刑,用多大的刑是要屈打成招么”郭敞似乎是真的烦了,说话一点儿情面都没留。
其实这个问题上,张皇后和他都有理。以此时办案的流程,特别是宫正司办案的流程,用刑拿口供是必然的。不然真的要彬彬有礼那样的话,就别指望那些心怀大秘密的人能开口了。而郭敞,他的预设也是极有道理的,宫正司本来就多的是屈打成招。
郭敞并不是
张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想和郭敞直接起冲突,那样就是争赢了,她又能得什么好呢于是只能忍下,对旁边郑姑姑说“你去问话,问问这玉殿宫娥,那几日高氏都是如何消失
郑姑姑领命,立刻就去问了。提了几个日期,然后就道“那几日,高美人从不出现
“这奴婢记不大清了只说日子,都不知道那一日做了什么”董素贞怯怯地、断断续续地说。
“你记不清了再好好想想譬如这一日,去岁的冬月初九,不正好是你的生辰,那一日做了什么一点儿不记得了”郑姑姑逼问道。看来宫正司确实做了一些细致调查,连董素贞的生辰都知道了。
有了这个提示,董素贞才想起了一些东西。但想起来的同时,她就犹豫地看了一眼素娥这个动作当然被
郑姑姑仿佛是抓住了老鼠的猫儿,立即道“董素贞还不说清楚么当着官家与圣人的面说谎,那可是欺君之罪,你有几条小命这样大胆如今老老实实承认,至少不会祸及家人”
“那一日,臣妾
郭敞原本还脸色越来越沉,浑身都是不耐烦的感觉,听到这里,突然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了抬手“圣人再与朕说说,景福殿幽会,都是哪些日子来着。”
张皇后还以为郭敞终于认清了高素娥的真面目,不再偏帮她了,连忙说了几个日期出来。
郭敞算计着那些日期,还有些不确定,于是又看向王志通。王志通一下就明白了郭敞的意思,点了点头,轻声道“正是那几日,官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郭敞忽然忍不住放声大笑,一面笑,一面拍着大腿摇头。
而此时,素娥也终于完全放下了新,知道这一次针对她的算计已然失效其他的方面不说,
“官家官家为何
这是当郭敞怒极反笑了此时其他四妃也是互相看了一眼,跟着道是啊是啊的,劝慰郭敞。
郭敞摆摆手“不是那般,朕是真觉得好笑极了素娥你站起来,你啊你,自诩平日低调不惹事儿,不会得罪人。如今怎么说竟有人这样心设计你,置你于死地王志通,与你高娘娘拿个座儿来。”
王志通这时也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总不会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了。至于说高美人这次被陷害算计,官家之后会做什么,折腾多少人,那都不是大问题了。左右死的是别人,干他王志通什么事
王志通亲自端了一只鼓凳来,就摆
如今天气还称不上暖,
坤宁宫的正厅地衣却又已经起来了,地上是坚硬致密的青方砖。素娥这一跪,可不像平时一样,还有人放蒲团、跪毡之类的东西。再加上跪的时间也不短了,没人扶着确实站不起来,走路也狼狈。
“官家”刚刚见郭敞如此吩咐,张皇后有些迟疑,迟疑自己是不是错漏了什么证据,让官家彻底不再怀疑。而就是这一迟疑,高素娥都坐
郭敞甚至没给张皇后一个眼神,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张皇后先别说话。他自去看着素娥,这才注意到她眼角淡红色的划痕,脱口而出“这是怎么了方才伤着的朕倒不知了,宫正司对着妃嫔,也是随意用刑的么”
苏宫正觉得压力比山大,却顶着官家冰冷的眼神说不出话来总不能说,这是圣人砸的吧这虽然是实话,但由她来说,也有将圣人推出去顶缸的嫌疑。
“怎么不说话是觉得委屈了”郭敞伸出手,指头碰了碰素娥眼角那道划痕“朕总不会叫你白受这一回委屈的。”
素娥能说什么呢她的心情和苏宫正差不多没法说啊这时候说是皇后砸的,倒像是
“官家,这连小伤都不算,是那几封假信,不小心刮到了。”素娥说了真实情况,却没有提及张皇后。
不过郭敞很聪明,大概猜到了内里实情纸张这种玩意儿,刮到手指也就罢了,好好儿的怎么会刮到眼角
“朕都不知道,你平日小心谨慎那个样子,到底是人好,性情和顺,还是胆子小了。”郭敞摇了摇头“但,不管是哪种,如今你也该知道了,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这回若不是恰好,这等事扑
和素娥说话的郭敞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又抬了抬手,再次阻止了想说话的张皇后。
这一次,他转过了什么,对张皇后语气淡淡地道“圣人不必说了,朕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这回是宫正司弄错了。最大的错处
“是同朕幽会朕微服出宫,偷偷带着高美人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