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白希动作一怔, 床榻上的女子露出雪白双臂,轻颤着一声比一声更重。
白皎后悔死了。
被揉捏的手臂开始发麻、酥软,疏通经络的痛楚让她不停求饶, 片刻间竟开始眼泪汪汪, 在眼底打转。
她疼痛不已, 眉头紧蹙的凄惨模样, 让人看得心头发软, 白希更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手下动作微顿, 忍不住问:“皎皎, 要不我停下吧?”
白皎仰起脖颈, 声音随着眼眸逐渐变大:“不行!我要练, 我要保护阿兄和家人!”
她说着不知是疼还是把自己给感动哭了, 粉白双臂颤抖起来,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白希呼吸一滞,偏了偏头,几乎不敢对上她水润双眸。
“那我继续。”他沉声说道, 胸腔里的东西, 咚咚撞击起来。
白皎她们被收徒之后,太上长老偶尔才抽空查看被他放养的徒弟们, 但这不代表他就放弃了对方,而是由六峰峰主共同教习。
徒弟们的进步可以说一日千里,甚至开始互相喂招, 太上长老观察一阵后,便默默离开, 两人都没发觉。
自从那日顿悟之后,白皎剑诀进步飞快, 她偷偷瞥了眼一无所知的白希,眉眼间一片轻快。
反正她是不再指望他恢复记忆了,而且……按照他的刻苦程度,说不定自己就能飞升呢。
想到那副场景:
明明是下凡渡劫,封印记忆的仙尊,结果硬生生靠着自己,又飞升了仙界……
白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堆叠着明媚笑意。
一侧,白希发现她分神,不禁抬眸,对上她笑容灿灿,皎若月轮的娇靥,动作一怔,片刻间,就让她找到机会,长剑一挑,一点寒芒先到,指向男人咽喉。
“我赢了。”
她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像只偷腥的小狐狸,那一刻,仿佛身后不存在的毛绒绒软蓬蓬大尾巴都摇了起来。
白皎得意地仰起脑袋:“以后,说不定师兄还要我来保护呢。”
白希:“……”
他点点头,没有白皎预想中的羞窘,淡淡笑道:“皎皎真棒。”
白皎没说话。
她气冲冲地收了剑,强烈怀疑他把自己说的话,当成了小孩子的玩笑。
她气得冷哼一声,连续几日没有搭理他。
他们入了玄天剑宗之后,其实并没什么时间玩耍,名义上的师父太上长老完全是放养式带徒,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在六峰轮流学习。
白皎下课后,还在思索丹峰峰主教授的炼丹方法,她神色兴奋,若非场地不对,当场就想试验一番。
等等……
她停下动作,隐约听见琐碎的说话声,她所在的方位位于丹峰某处偏僻区域,风景明秀,她和白希约好了,在这里汇合。
因为一些事,她耽误了一段时间,白希应该早就到了,白皎奇怪怎么没看见他的身影,忽然眉头一挑,发觉琐碎的说话声,很像他。
她悄悄靠近声源处,给自己套了个隐身术,如今已是筑基大圆满,修为不如她的人,基本不会发现她的踪迹。
白皎透过障碍物的遮掩,看到两个人。
一位是扎着双环髻,珠翠环绕,明丽可人的少女,她的对面,正是面无表情,十分冷酷的白希。
她眼睛微微睁大,显然已是认出少女身份,分明是丹峰峰主唯一的独女,丹峰团宠小师妹。
天边一排灵鹤掠空飞过,地上绿草茵茵,格外可爱,气氛却并不如景色那般轻松秀丽。
“白师兄。”小师妹明襄惴惴不安地飞快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白皙脸颊浮起一团淡薄红晕,她是偏可爱的长相,自小受尽父母与各位师兄师姐的宠爱,性子有些娇蛮,在丹峰,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小霸王。
此时,却羞赧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含羞带怯的目光落在白希身上,任谁都能看出,她眼中情意绵绵。
白希眉头微蹙,漆黑眼眸看向她:“何事?”
声音冷淡,不解风情。
明襄小师妹愣怔一瞬,这和她想象的反应完全不同,她还从没见过有人对她是这样一副冷淡态度,手指不由捏紧。
说起来,她和白希不过见了数面,不过,感情的事,哪能以时间衡量呢。
她鼓起勇气:“白师兄,这是我亲自绣好的剑穗,希望你能手下。”
哇~
白皎心里吹起了口哨,小妹妹在送礼物,这下,就连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对白希有情。
白希眉头几乎拧成一团,脸色比起刚才,不止冷硬了多少倍:“首先,如果按照辈分,如今你要叫我师叔祖。”
“其次,我不喜欢收受陌生人的礼物,这位……”他忽然顿了顿,诡异的停顿让明襄骤然睁大眼睛,听他继续道:“这位徒孙。”
明襄小脸僵硬,拿着剑穗的手都在发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第一次受到如此重大打击,而且,她严重怀疑,对方或许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否则——
她脸色苍白,在心里接了一句,他怎么会称呼自己徒孙,连名字都不说!
一时间,她心头羞愤交加,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捏着剑穗扭头扔向一旁。
白皎:“!!!”
她第一次看到,原来白希对待其他人,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冷冰冰,硬邦邦,像块万载不化的玄冰。
她抿了抿唇,正犹豫自己要不要悄悄溜走,忽然剑穗朝她袭来,白皎不得不躲开,隐身术自此失效。
看到她之后,方才一脸毫不在乎的男人顿时全身紧绷,手足无措。
他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她。
白皎纳闷:“你慌什么?”
刚才你们可爱的小师妹都被你给气哭了,你竟然现在才慌乱起来。
她忍不住嘟囔:“一点儿也不开窍,大笨蛋!”
白希沉默不语。
深邃眼眸落在懵懂无知的少女身上,苦涩充盈了整个胸腔。
他在心头暗暗反驳:不是我不开窍,是我,一颗心都落在你身上啊,皎皎。
旁人都说,他是天玄剑宗少年天骄,未来希望。
他低垂眼睫,敛去眼中复杂的情愫,他们却不知,他的心思,全都放在眼前人身上。
小师妹的事件,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没给白希造成任何影响,也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这日,他去剑峰学习,因为顶着太上长老徒弟的名号,甫一出现,便引来无数弟子的瞩目。
白希神色淡然,旁人敬畏、好奇甚至是探究的目光纷纷投来,他自佁然不动,毫不在意。
他早就发觉,自己性子似乎有些冷清,不爱与人结交,此生唯一的例外,便是她。
想起白皎,男人冷峻的眉眼瞬时柔和,如破冰的春日溪流,那一霎,眼底倾泻出无与伦比的柔情蜜意。
眨眼间,便到了下课时间。
弟子们鱼贯而出,三三两两,或结伴同行,讨论课上的学习内容,或一人独行,若有所思。
白希便夹杂在人流里,忽然,一道欢快的男声骤然响起:“阿月,阿月,我在这儿!”
声音极高,一力压过其他人的声音,高调得引来不少人注目,白希抬眸望去,看到一个容貌俊秀的男人,笑容灿烂犹如春日暖阳,在一众剑峰弟子中,他穿着符峰内门弟子的衣服,格外醒目。
不知多少双眼睛打量他,后者仿佛毫无知觉一般,站在门外朝里眺望,一双多情桃花眼,看什么都风流多情。
“原来是他啊。”
剑峰新晋内门弟子看见他,露出暧昧的神情,还有一部分,显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长生道,露出诧异的神情,什么原来是他啊?
另外一些年纪大的剑峰弟子,则横眉冷对:“陈昀,我们剑峰不欢迎你!”
名叫陈昀的符修弟子嘻嘻直笑:“没关系,你们不欢迎我,阿月欢迎我就行了!”
“你——无耻!”
忽然,陈昀朝里喊了一声,欢欣雀跃地凑过去:“阿月,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白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人群分流,让出一条小路,容貌冷艳,气质清冷,身着剑峰内门弟子装束的女子走了出来。
他认得对方,正是剑峰首席弟子——舒月。
她什么都没说,一直都是陈昀在说话,看似冷若冰霜,脚步却没停顿一瞬,直直朝他走去。
后者殷勤地凑过去:“阿月……”
显然,他口中亲昵的称呼对象,正是舒月。
他压低声音,不知道说了什么,舒月笑了一下,冰山美人忽然展露笑颜,看得人惊艳无比。
白希眼中毫无波澜,更准确来说,他只有满满的好奇。
周遭其他人的讨论适时钻进耳朵。
新入门的弟子羞赧地看着两人,他们都是年轻的弟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陡然见到如此亲昵不羁的一对情侣,不禁好奇起来:“哇,这是哪位师兄,是我们舒月师姐的朋友吗?”
消息灵通的人闻言暧昧地笑了起来:“什么朋友,这是我们舒月师姐的道侣,是符峰峰主的首席大弟子,和舒月师姐十分亲密。”
可不是吗,舒月师姐从不离身的素色银霜剑,剑柄上还系着黄纸红字的三角符箓,和它素白剑身相比,很是突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道符箓,虽不知是什么符,可舒月师姐身边只有一个符修弟子,用头发丝想想就知道,这一定是陈昀手笔。
一些与之同辈的剑峰弟子十分不满,咬牙切齿地暗骂:“无耻小人!”
“是啊,也就一张嘴,惯会说些甜言蜜语,就将舒月师姐哄骗了去!”
舒月容貌冷艳,在外人看来,是朵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就连剑峰弟子也不敢轻易接近,然而,这不妨碍弟子倾慕她。
她实力强大,一把银霜剑威力无穷,是多少人眼中求而不得的天之骄女。
然而,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女,竟然被符峰那些满身铜臭的人给骗去了!
这对剑峰弟子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打击,对陈昀,更是羡慕嫉妒!
“陈昀怎么配得上师姐,满身铜臭的符修,说不定还要师姐护着,之前看着也没什么志气,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
白希从他们零碎的话里拼凑出真相,原来,宗门也是有道侣的,只要两人心意相通,自可立下天道誓言,如有违誓,仙途自绝,神魂消散!
不可谓不严酷!
不过,修仙者追求大道,不分男女,感情对他们来说,从来都只是点缀,若不喜欢,大可拒绝。
扯远了,剑峰弟子不满陈昀,便是因为他是个符修,而且据他们说,陈昀之前不学无术,后来爱上舒月,苦苦追求。
谁也没料到,他最后竟会真的抱得美人归。
白希想到这儿,好奇地瞥了眼笑容灿烂的陈昀。
心上人舒月神色一直冷冷清清,他也不慌不忙,毫不紧绷,反而笑容满面地跟她说话,两人性格一冷一热,然而气氛却很是融洽,不禁让他好奇起来。
差距这么大的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
他将此事记在心底,转身离开。
……
“你想问我,我和阿月是怎么在一起的?”陈昀说着,好奇地打量对方,万万没想到,如今宗门热门话题里的人物,会找上他。
太上长老的弟子,他要叫师叔祖的天之骄子……
陈昀心思活络,怎么着也要卖个面子,而且,说起自己怎么追的道侣,这问题简直问到他心坎上了。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之前行为高调,也不认为丢脸,反而非常喜欢炫耀。
就冲他这个问题,陈昀就想好好跟他谈一谈。
于是,他脸上挂起灿烂的笑容,倘若符峰弟子看见大师兄这个笑容,一定会忍不住打哆嗦,有多远跑多远!
因为,大师兄的爱情故事,他们已经听了不下成百上千遍!
年复一年,年年如此。
已经是符峰新人入峰的保留项目!
“你问我,是想让我帮你吧。”
白希一怔,在他打趣的目光下,脸色一僵,面无表情地说:“是我一个朋友。”
陈昀笑得开怀:“啊,我懂我懂,我有一个朋友是吧。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感情这事我最拿手!你有喜欢,不对,你朋友既然有喜欢的人,想和她在一起?”
“那就要以真心换真心。”
他说起感情,头头是道:“要想她之想,急她所急,但也不是一味的奉献,要提高自己的修为,护她周全,才能与她并肩而行,越走越远!”
他摩挲着下巴,眼底露出一两分怅然之色:“想当年,我和阿月,便是在一处秘境中定情,我在她被妖兽攻击时舍身出手……”
“当然,我并非乘人之危,其实,当时的她应当也有几分喜欢我。”
他神色认真:“你喜欢一个人,不止要看她的行为,还有她的眼神、她的心。当年我修为不好,生性顽劣,她很瞧不上我,但是我没有放弃,因为喜欢她,我知道她的性格,她性情坚定,倘若真心厌恶我,她早就将我甩开,可是她没有。”
“再说,我们符修可不像有些剑修那样莽直性子,一个个高冷无情,好像冰块一样,当然,不包括阿月,阿月很好。”
宗门内的女修其实不怎么喜欢剑修,都成仙修炼了,感情只是可有可无的点缀,若是有实力,谁要去爱冷冰冰的冰块啊!
找虐吗?
陈昀倾囊相授,看着白希不停点头,甚至拿出纸笔,时不时做些笔记。
不禁露出一抹微笑,真是孺子可教也。
秘境……
白希认真划重点,记住了这个词。
不过,比起这件事,还有另一件事,让他烦不胜烦。
小师妹明襄重整旗鼓,再次鼓起勇气,来到行云峰。
她是丹峰峰主的老来女,修士修为越强大,子嗣孕育便越为艰难,当初生下她时,丹峰峰主已经收齐七个徒弟。
刚生下的小师妹明襄继承了父母血脉,资质极好,容色可爱,一直都是师兄师姐照顾的对象,正是因为和师兄们太熟了,生不出其他心思。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心动的人,没想到,在对方跟前碰了一鼻子灰。
时至今日,明襄想起当初的话,翘鼻微皱,她越拒绝,反倒越激起她强烈的征服欲,她就不相信,自己竟然追不到对方!
思忖间,灵舟已经落在行云峰上。
忽然,明襄停下动作,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钻进鼻腔,她瞬势看去,惊得睁大眼睛。
她要找的对象——白希。
男人白色外袍已被鲜血浸染,血液氧化沉淀为近似浓黑的暗红,年轻俊美的脸庞上,邪气凛然,手中一把长剑,寒光湛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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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面庞上,只余残忍凛冽的杀意。
他周身弥漫的杀气与暴戾,比身上的血气还要强烈数百倍!
明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躲了起来。
他拎着长剑,黑色长靴踩在草地上,分不清靴子是血色还是本来就是黑色,每走一步,便有灼目的血色脚印湿漉漉地印在草地上。
明襄来不及追过去,便见他走进住所,不知为何,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没由来地生出一股畏惧。
她强打起精神,靠近虚掩的门扉,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全身紧绷,手心冒出一层黏腻冷汗。
“三哥。”轻快愉悦的女声响起,门外明襄睁大了眼,看清殿内的情况之后,她微微张唇,手指按住冰冷的门扉,却觉得,她的心比这道门还要冰凉。
他换了一身衣服,印象里气质冷傲的男人,此时微微俯身,手里端着一个果盘,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她认得对方,是被太上长老一起收为徒弟的白皎,姿容清艳,钟灵毓秀,她不像是山村出身的凡间农女,通身气质出尘绝艳,更像是修仙界精心蕴养的仙子。
便是同为女人的明襄,也不得不承认,她生得的确好看。
白皎拈了颗果子,扔进嘴里,下一刻,甘甜清沛的滋味在舌尖绽开,她眼睛睁得滚圆:“三哥,好吃!”
果子里有淡淡的灵气,比她吃过的任何一种灵果口感都好。
“既然皎皎喜欢吃,那就多吃点。”他笑容浅淡,餍足地看着她。
白皎早就习惯了,三哥经常会偷偷拿出一些好东西,分享给她,每一样都是她没吃过的,正对她的口味。
她追问,男人总会说是运气好。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可不是一句运气能遮掩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
白希刚从任务堂归来,他虽然是筑基大圆满,实力却早已堪比金丹期,这段时间除了修炼,便是去任务堂接任务。
方才衣袍上的累累血迹,便是妖兽之血。
白皎忽然吸了吸鼻子:“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
白希一怔,低垂眼帘:“可能是白云帮我染了香。”
“皎皎,我还有礼物给你。”
他声音轻柔,从须弥芥子里取出一只木盒,打开后,一只镌刻阵法璀璨夺目的蝴蝶流苏发簪,出现在她面前。
上方彩蝶翩然,流光溢彩,晃动间蝶翼轻颤,镌刻阵法的流纹在光线下,闪烁出流星般繁复轨迹。
不止漂亮,且兼具实用性。
这样漂亮的东西,对白皎来说,简直是个大杀器。
因为她向来喜欢这些漂亮华丽的首饰。
她笑靥如花地点点头,说着拿起簪子比划起来:“三哥,你看我戴在哪里合适啊?”
眼前人明眸清亮,笑容璀璨,将信赖全盘托付予他。
他呼吸一滞,幽幽清香钻进胸膛,声音不知何时,已然又涩又哑:“戴在这里吧。”
那只流光溢彩的蝴蝶发簪,被他珍之又珍地插进柔软青丝,他眉眼温和,展露从明襄从未见过的柔情款款。
她惊得捂住嘴巴,看见他眼底情愫,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子,忽然听见哗啦一声,什么东西突然碎掉了。
原来,是她那颗玻璃心,碎了啊。
那就没事……没事个鬼啊(▼皿▼#)
等她歪歪扭扭地拼好玻璃心,里面传出白希声音:“皎皎,你饿不饿,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菜,告诉我。”
虽然两人已经筑基,但是白皎有空还是更喜欢热腾腾的饭菜。
门外,明襄见他挽起衣袖,白皎神色平常,显然早已习惯,整个人已经惊呆了。
这下彻底明白,她输了!
她梦呓似的拍拍圆润脸颊,响起啪啪两声,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人家门口,她吓得扭头就跑。
一面哀叹:原来,自己刚才不是在做梦啊。
殿内。
白皎耳聪目明,听见声响,扭头向外瞥了眼,怎么感觉刚才有人在那里。
她并未发现,身侧人波澜不惊的目光。
“喵呜~”
行云峰饲养的灵兽小猫踩着猫步跑了过来,一下跳进她怀里,毛绒绒软蓬蓬的大尾巴像是云朵一样,又像是借来晚霞一缕光辉,赤红无比。
大尾巴轻轻扫过手臂。
小猫喵喵喵地叫了起来,霎时分去了她的注意力,猫猫真软啊。
白希:“怎么了?”
白皎抱着猫,疲懒从骨头缝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没事。“
他浅浅一笑。
白皎倒是忽然回神,看向他,之前一直没机会问他,现在总算有机会了。
白皎撑起身体,一双明眸盯紧他:“三哥,你这段时间带来的东西,都是哪里弄来的?”
这可不像是玄天剑宗的东西。
果然,听见她的话,男人眼神闪烁,白皎轻哼一声,一边撸着猫儿,一边笑着说:“那就让我猜一猜。”
“你是不是……去任务堂了?”
任务堂,是宗内一处场所。
玄天剑宗势力庞大,倘若不是定居在浮空仙岛,而是坐落在地面,占地面积应当有数个国家合并起来那么多。
说是一个王国,也不遑多让。
修仙不是凭空想象,而是资源修炼相辅相成,任务堂,便是宗内弟子获得资源的一种途径。堂内每日都会发布任务,有宗门内部任务,譬如修剪杂草,饲养灵兽,宗外任务:斩妖除魔,探寻灵脉。
种类繁多,不胜枚举。
完成后即可获得积分,又或者实物奖励。
白皎一猜就知道,他应该是去接任务了。
玄天剑宗对天骄格外看重,但也不希望把他们养成温室里的花朵,倘若真如此短视,那才是对天骄的捧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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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瞒不住,白希简略说了两句,争取一笔带过。
白皎水眸滴溜溜转了转,娇蛮地扭过身子:“支支吾吾,你不说我还不稀罕听呢!”
我自己去任务堂接任务!
白希松了口气,并未发觉她心里的小算盘。
趁他不注意,白皎真的一个人偷偷溜去任务堂。
她初来乍到,打量了下四周,水幕上实时播放着任务界面,没多久,便会刷新一条。
一些弟子在挑选,一些则在暗暗打量她,视线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复杂难辨。
白皎眨了眨眼,面上一派天真纯稚,她才不在乎这些。
随意转了转,她挑了一个难度不高的外出任务,斩杀黑鱼妖。
地点在距离宗门数百里外的赤练湖,那里有只黑鱼妖,不知何种缘故突然修炼成妖,在赤练湖内为非作歹,兴风作浪。
报酬是八十积分,不高,但是斩杀黑鱼妖后,尸身与内丹皆由白皎自行处置,要知道,一些精怪尸身可炼制武器,内丹亦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对白皎来说,页面显示黑鱼妖只是筑基初期,她如今已是筑基大圆满,跨越两个大境界,对付它绰绰有余。
至于如此谨慎,主要是自己第一次接任务,还不熟练,她也不敢托大。
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宗门呢。
白皎踩在飞剑上,眼睛闪闪发亮,一刻后,来到赤练湖上空。
湖泊并不算大,水面清澈,平滑如镜,四周生长着茂密的植被,茵茵绿意醒目非常,不远处,隐约可见连绵起伏的黛色山峦,云雾缭绕,美不胜收。
湖边搭着几座破败的茅草屋,应当是原本的村民住所,因为精怪肆虐,村民不知是被杀了,还是逃了,只剩下几座废墟般的遗址。
白皎正在查看湖上查看黑鱼妖踪迹。
巧的是,明襄也在这里,她是峰主之女,从小到大都不缺资源,就算外出历练,也是和师兄师姐一起组团,纯粹当个吉祥物,几乎没去过任务堂。
这次外出,主要是为了散心。
她坐在湖边,一脸愁苦,哀叹自己第一次还没发芽,就已夭折的恋情,心下郁闷,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湖面打去。
“咚”地一声。
明襄睁大眼睛,气恼地跺了跺脚,就连石头都在欺负她!竟然一下子沉底了!
眨眼间,湖面水浪翻涌,硕大的漩涡出现眼前,一只胖乎乎的鱼头人身的妖怪站在漩涡里,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包,一对死鱼眼滑稽又可怖,它愤怒地咆哮:“谁砸我!谁敢砸本大王!”
明襄:“>3<”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
她不过随手一扔,直接砸中了湖中小憩的黑鱼妖脑袋。
明襄并不怕,然而很快她便发现,这黑鱼妖,竟然是筑基大圆满,马上就要突破!
手中一把钢叉,耍得虎虎生风。
“啊啊啊本大王要杀了你!”
黑鱼妖咆哮一声,转换原型,肥硕身躯上黑色鳞片黝黑无比,折射出刺眼虹光,它不止是个力量型妖兽,还兼具迷惑功效,明襄抬起手,刺眼虹光闪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先前就说过,她一直由师兄师姐带着,是队伍里的吉祥物,因此实战经验极差,一时间竟无法反应。
此时,黑鱼妖鱼尾强劲有力地弹起,看起来数千斤重量,此时竟密不透风地朝她砸来,掀起罡风刮刺脸颊,极疼!
明襄吓了一跳,脚下宛如生根般,完全无法挪动。
她惊惧地睁大眼睛。
遮天蔽日的庞大鱼身越来越近,周遭一切戛然失声,救命!
须臾之间,预想而来的痛楚并没到来,反而是失重感陡然传来,她睁开眼,一张惊鸿如仙的娇艳面容放大数倍后,仍旧毫无瑕疵地暴击眼睛。
白皎揽住她的腰,再面对黑鱼妖,神色冷然,长剑出鞘,一剑封喉。
漫天血雨簌簌而落,筑基期的黑鱼妖劈成两半,这是一场单方面碾压,将暴力美学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她,只用了剑诀十六式里最基础的一式,长剑快如闪电,迅疾如雷,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小师妹明襄:我好像……又心动了!
呜呜呜师叔祖好帅好美好飒他不配!
白皎施施然将内丹收进乾坤袋,额头有些发烫,片刻后,又消失了。
她垂下眼眸,怀里人神色呆怔,令她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明襄眨了眨眼,靠在她怀里,晕晕乎乎地想:师叔祖声音好听,长得也好看,好温柔好漂亮好喜欢!
直到白皎再次询问,她才红着脸说:“没事,我没事啦。”
她双眼闪闪发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白皎摸了摸鼻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几日后的行云峰。
白希感知到行云峰踏入外人,起身,向外看去,可爱娇俏的女子站在殿外,正是明襄。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双颊忽然泛红,粉云朵朵,大而圆润的眼睛时不时朝这边扫视。
白希垂眉敛目,遮住眼底的厌烦,之前不是让她看清现实了吗,怎么又来了?
忽然,明襄眼睛骤然放光,激动地抿紧软唇,不管怎么掩饰,也遮不住她急促的步伐。
白希:“你——”
他的话才刚开了个头,明襄猛地转身,温言软语,俏脸飞红:“师叔祖,你还记得我吗?”
她羞答答地拿出手中精心准备的剑穗,上方缠绕出繁复花样,更贵重的,是编织其中的净心石与双蚕线。
净心石对修士有净心凝神,粹化灵石的功效,双蚕线则是修士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因为它可炼制法器,只放一缕便能提升法器品质,这二者都是极其贵重的宝贝。
白皎没接剑穗,嫣然一笑,“当然记得,你是明襄。”
明襄惊艳地看着她,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白皎姐姐你还记得我,既然记得我,那你一定要收下我送你的礼物啊!”
白皎还没来得及回答,身侧的白希目露惊愕,心情激荡之下,双唇愈发抿紧。
剑修重剑,剑穗在玄天剑宗代表的含义,不亚于凡间男女之间赠送的定情信物。
这也是之前陈昀三角符箓剑穗挂在舒月仙子剑柄上的原因,代表此人已有道侣。
若白希无意中了解,他根本不知道。
白皎垂眸,看着面前精致漂亮的剑穗,净心石有五色,绚烂非常,比凡间的宝石不知道精致了多少倍。
她抿了抿唇,有些意动,以为只是普通的礼物,便浅浅一笑:诶呀,这也太漂亮了,收不收呢?
白希冷声拒绝:“不必了,皎皎不需要。”
白皎扭头看他。
明襄气得要死:“凭什么?”
“师叔祖,白皎姐姐是白皎姐姐,你是你,你不能替她拿主意。”
白希:“……”
喊他师叔祖,喊白皎就是姐姐,他眉头死死拧成一团,危机感骤然拉满,原来,这年头不止要防男人,还要防女人!
他毫不犹豫地把人赶走,明襄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正要拒绝,冷不丁对上一双漆黑眼眸,眼底风暴凝聚,犹如漩涡凛冽非常。
他周身散发出无尽冷意,暗中施压,简直欺负人!
明襄缩了缩肩膀:“白皎姐姐,总之我就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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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塞进她手里就跑。
白皎不明所以,但是……
实在是小姑娘盛情难却,她拿着剑穗,正比划着要怎么挂在剑柄上,骨节修长的大手拦住她。
白皎抬眼,不解地问:“怎么了?”
“这是我之前救她的谢礼,三哥,你别闹脾气,乖一点。”
他听得额头青筋直蹦,叮铃一声,亲眼看见碍眼的剑穗消失在眼前:被她拿走了。
白皎:“我先回去啦。”
他还在想:救她?皎皎什么时候救她的,他怎么不知道!
还有那个剑穗!
思及此,他脸色黑沉无比,仿佛下一瞬,就要沁出水来。
第二天一早,白皎开门后,冷不丁看见一道人影,直挺挺地站在门外,她眉心骤跳。
“三、三哥?”她犹犹豫豫地问。
狭长漆黑的凤眸凝视她,手掌徐徐摊开,一串比之前更加漂亮出彩的剑穗出现在眼前。
耳畔响起他低沉嗓音:“挂我的!”
白皎:“……”
你没事吧?你在门外站了半天,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第 92 章
“白皎姐姐, 你剑柄上的剑穗……”
明襄惊疑不定地看向白皎剑柄,上方坠着一串剑穗,精美无比, 唯独一个问题——剑穗不是她送的。
白皎浅浅一笑, 在某人刻意隐瞒下, 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她解释道:“这个啊, 是一位朋友送我的。”
明襄听见这话,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 再看她面上一片坦然, 眼珠滴溜溜乱转, 能是谁倾慕师叔祖呢?
脑子里飞快掠过一个念头, 只可惜太快, 她根本没抓住。
明襄懊恼地叹了口气,见白皎一语带过,总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个大瓜。
她并不知道,方才思索之际, 白皎余光瞥了眼一侧, 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但凡明襄再留意一些,便能发觉到, 行云峰上第三个人,已经悄悄竖起了耳朵。
可惜她不知道。
剑穗的由来很快便被新的话题遮盖掉。
明襄亲昵地挽住白皎臂弯,自打她被白皎救下后, 这些天,她有空便来找白皎, 行云峰简直成了她第二个家。
忽然,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白皎姐姐, 你知道吗,马上就到宗门大比的时间了。”
白皎一怔:“宗门大比?”
看她困惑的神色,明襄便知道了,她并不知晓这件事,不过很快,她便想了起来,白皎不知道才是应该的。
玄天剑宗的宗门大比,每五年一次,今年与往年却是格外的与众不同,因为修仙界的大能们同时感应到,飘忽不定的密云秘境即将开放。
密云秘境是依附于本位面的远古秘境,先前的主人已不可考,然而,一条消息众所周知,密云秘境乃是修仙界最古老也是最丰富的秘境,秘境严格限制,只有金丹期以下的修仙者才能入内。
密云秘境的开放时间与出现频率并不固定,或许十年开放一次,或许百年开放一次,上次密云秘境开放,距今已有五十年。
而白皎,加入玄天剑宗也才不过数月,整日忙着修炼学习,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哪有时间知道这些东西。
不过,她们身为太上长老的弟子,很快便会有人专门科普。
言归正传,明襄误打误撞,倒是提前告诉了她。
至于密云秘境与宗门大比的关系,宗门大比的决胜者,不止会获得法器,更是进入密云秘境的敲门砖。
白皎听罢眼睛发亮,明襄见她很感兴趣,兴冲冲地介绍起来。
小姑娘声音没有压低,即便是不远处的白希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忽然怔住了,秘境。
不可遏制地想到那人的话。
他抿紧双唇,几近抿成一条锐利直线,面容冷酷冰寒。
转眼间,宗门大比的时间到了。
白皎早早拉着白希报了名,他们是太上长老的亲传弟子,所到之处,便是人群中的焦点,因此,报名比赛时便被不少弟子看到。
眨眼间,这消息便似长了腿一般,传遍宗门,自然落进不少宗门天骄耳朵里。
“我记得,他们今年才入宗门,不过数月,竟然也敢参加宗门大比?”容貌俊秀,气质阴郁的男人听见这话,不由说道。
玄天剑宗家大业大,弟子众多,便是天骄,亦是数不胜数,说话这人乃是炼器峰内门弟子常斌,天赋极高,自入宗门起,便被弟子拥护。
按照常理来说,他和白皎两人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也没利益冲突,至于为何凭空出此言论,纯粹是因为嫉妒。
白皎她们被闭关修炼的太上长老收为弟子后,因着天然身份,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关注。
一直有谣传,他们天资卓越,乃是宗门中唯二的天骄。
与之相比,同时期其他弟子,便黯然失色。
而常斌,为人气量狭小,心胸狭隘,竟然因为这,将两人恨在心上。
他曾亲自告诉自己的拥趸,他很好奇这两位横空出世的师叔祖,热切希望与之在擂台上相遇。
风言风语偶尔传进白皎耳朵里,她连情绪波动都没有,正如那句话所说,不遭人妒是庸才。
宗门大比开始当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几乎所有弟子都来此处观战,上上下下,围满了人。
擂台正前方的观望台,乃是掌门长清真人与其余六峰峰主,此时正端坐在主位上。
掌门捋着胡须,神态慈爱温和。
他眯着眼看向下方,很快,比赛开始,白皎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第一次便抽到了她。
而她的对手,正是之前放出狂言的常斌。
玄天剑宗的内门弟子制服各有不同,唯一相似之处,便是同样精美飘逸,便是气质阴郁的常斌穿在身上,亦是凸显得人模人样。
看到白皎之后,他冷哼一声,高傲地抬起下颌,神色不可一世,狂妄至极。
“师叔祖,听闻您数月前拜入宗门,不知实力如何,擂台之上,弟子多有冒犯,请勿见怪。”
他语气谦卑,然而但凡仔细听,便能觉出其中的阴阳怪气,他似乎笃定了,自己就是本次比赛的获胜者。
擂台一侧,白皎身着白色法衣,上方缀绣无数暗纹,光芒下,银灰暗纹宛若流光涌动。
纯黑色的长发扎成发髻,一缕青丝垂坠而下,她本就生得钟灵毓秀,娇美绝艳,修仙后洗经伐髓,气质缥缈清冷。
听见他的暗示,不禁笑了起来,这一笑如百花烂漫盛放,她举起手中长剑:“既然这样,那就不妨试一试吧,徒孙。”
最后两个字,她拖长了调子,咬字又重又沉,意味深长。
常斌勃然大怒,脸色铁青,他怎么听不出,这是对方故意对自己的侮辱!不过是个才入宗门数月的女子,竟敢如此挑衅自己!
随着一声令下,便是台下看客都能感觉到气势一触即发。
先前便说过,常斌此人心胸狭隘,此时竟毫不犹豫操控出五只筑基期傀儡,傀儡释放出浓厚威压,便是台下的弟子都能感觉到,一些实力不济者,脸色隐隐发白。
要说最高兴的,便是台下常斌的拥趸。
“看着吧,常师兄一定是本届宗门大比里,最耀眼的存在!”
“常师兄现在肯定很生气,可惜可惜。”那人说着摇了摇头:“师叔祖踏入仙途不过数月,怎么可能打得过常师兄!”
“咱们常师兄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这下,师叔祖有难了。”
都说人与类聚,物以群分,常斌这群拥趸,修为没他高,性情却像了个十成十,他们嘴里说着怜悯的话,眼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甚至还有几分乐见其成。
忽然,一股毛骨悚然的压迫感袭上后背,身为修士,直觉敏锐,几乎瞬息间,便感觉到叫人窒息的威压。
眨眼间,方才说话众人脸色惨白,闭紧嘴巴,两股颤颤,几欲奔逃!
周围人有好事者,突然发现他们沉默了,忍不住问:“咦,你们几个刚才不是说得正起劲儿,怎么突然不说了?”
见他们还不吭声,那人也自觉没趣,很快便将视线转移到台上。
只有围观的小师妹明襄隐约预料到什么,扭头看向台下,年轻俊美的男人在一众修士里,依旧醒目非常。
他一袭白衣胜雪,身形颀长,风姿卓越,气度高华。
此刻,却面无表情地看向台上。
常斌冷笑一声,胸中满是胜券在握,这五具傀儡可是他的底牌,他本来打算之后亮出,被白皎一逼,便按捺不住地掀开了来。
感受着旁人惊惧艳羡的目光,常斌愈发洋洋得意,立刻发号施令:“全都给我上!”
他就要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以为的天之骄女,在自己手下,连一合之敌都不是!
早在见到白皎的刹那,他便将她当成了自己扬名路上的垫脚石。
呵呵,这人是吓傻了吧?
竟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仿佛已经预见对方凄惨下场,常斌脸上绽开得意的笑——
下一刻,白皎动了。
她手中长剑,不过是剑宗最基础的款式,此时竟在烈阳下,吞吐出三寸寒芒
剑峰峰主骤然前倾身体,眼神凝重。
擂台赛,无数寒光迸射!
长剑如雷,迅疾而落,已经有人认出来,这是基础剑诀第二式,斩字决!
顷刻间,咔嚓咔嚓的响声在台上蔓延,台下大部分弟子,甚至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捕捉到,回过神后,长剑入鞘。
“这是什么声音?”
谁也没发现,方才狂妄自大的常斌,此时面如金纸。
“砰”的一声!
五具筑基期傀儡轰然分解,摔成碎片,为了操控傀儡,不惜与之心神相连的常斌捂住心口,竟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整个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台下一片哗然。
方才说话的小弟脸色苍白,别说出声,身体都不敢动,僵硬地呆站在原地,后背冒出层层冷汗。
台上,作为众人目光焦点的白皎,此时秀眉微蹙,摇头说:“我这个徒孙,好像不行啊。”
幸好常斌已经晕过去,否则听见这话,怕是还要再呕出一口老血。
他拿白皎当垫脚石,以为对方就是虚有其名的花架子,哪知道,自己反倒成了对方的垫脚石。
相信今日一过,阖宗上下都是白皎那惊世一剑的传说,而常斌,则是传说中最让人不耻鄙夷的丑角。
白皎感觉到,一道炙热目光黏在自己身上。
下台后,出乎她的意料,最先过来的竟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容貌英武,身材高大,见到她之后,对方满眼都是跃跃欲试的斗志。
“你很强。”
白皎:“……”
所以,还有什么吗?
她不知道,此人乃是剑峰出了名的剑痴,之前为了修炼不在宗门,所以白皎并没见过对方。
这次宗门大比,他才火速赶来,为的便是与同道之人切磋,何曾想,比赛不过一场,竟让他发现这样强大的对手。
一时之间,被白皎激出磅礴战意。
他性格耿直,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此时挡在众人跟前,十分认真地强调:“你是一个强者,我最喜欢的,就是强者。”
剑峰弟子听见二师兄的话,冷不丁倒吸一口凉气,二师兄你在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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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兄完全不知道剑峰弟子的腹诽,更不在意周遭众人目光,他欣赏地看向白皎:“我很期待和你打一场,你一定要等我!”
他身后,一道寒芒落在后背。
白希神色冷凝,望向大言不惭的男人,他也配让皎皎等他!
他眼眸漆黑,眸底一片汹涌澎湃,隔着极远,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磅礴冷意。
掌门长清道人注意到他的神色,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点头说道:“太上长老眼神就是毒辣了!瞧瞧这战意,简直就是天生的剑修!”
“真是天佑我宗!”
说着掌门轻轻鼓掌,其余峰主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也没觉出什么来,跟着鼓起掌。
白皎下意识看向主位上众人:“……”
她五感敏锐,加上掌门说话也没压低声音,真是被她听得个明明白白。
顺势瞥向白希,后者微微一笑,温柔和煦,如沐春风,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唯一知道真相的小师妹明襄撇了撇嘴,忍不住嘟囔起来:“我看他是心甘情愿拜倒在师叔祖的剑袍下,凡人不是有句什么跪倒石榴裙吗……”
她嘟嘟囔囔说了一堆,扭头发现他连个目光都没投来,一瞬不瞬地盯紧白皎。
明襄跺了跺脚,快要气死了。
他不是喜欢师叔祖吗,现在怎么不说话?
真是胆小鬼!
是的,她现在已经明白了,白希对她漂亮的白皎姐姐有不轨之心!
或许真该说一句天意弄人。
方才特别耿直,直白表达出对白皎欣赏,并且向她发出挑战的剑峰剑痴二师兄,此时竟然抽中了白希。
他表现出明明白白的嫌弃,毕竟,按照他的心意,他真正想找的对手,是白皎。
白希抬起眼帘,眼神漠然,沉默地走上擂台,手里的剑和白皎一样,同是玄天剑宗分发下来的基础长剑。
剑峰二师兄珍重地拿出本命长剑,惊鸿。
他已经知道,对方和他欣赏的白皎一样,同为太上长老亲传弟子。
据说,他们修炼不过短短数月。
“我们速战速决,希望下一次我能和师叔祖对战。”
观望台是,剑峰峰主一脸痛苦地捂住脸。
他这个弟子,虽是自己的二徒弟,却是整个剑峰里,实力最强者,可以说,他生来为剑。
然而,他也有一个极大的缺陷,他眼里除了剑,再容不下其他,不通俗务,耿直单纯,有时候,说出的话能让人心梗。
他相信剑痴说话时,心里并无他意,可瞧瞧他说这都的什么话,什么叫速战速决,什么下一次和白皎对战,言外之意,不就是笃定自己能获胜。
剑峰峰主视线幽幽落在另一人身上,直觉告诉他,太上长老这两位亲传弟子,只会一个比一个优秀。
果不其然。
等等!
峰主霍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此时擂台上只余一人,台下,是他一招败落的二徒弟,后者脸色苍白,仍旧遮不住眼中灼目的光彩。
他又发表了和之前相差无几的话,周围人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倒是另一位当事人,白希一脸漠然,收起长剑站到台下。
台下的明襄:“QAQ”
再也不敢说他是个胆小鬼了。
倘若她去后世走一遭,一定会知道,这不就是闷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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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大比并非全宗参与,而是挑选筑基期以上,金丹期以下的选手,为的便是选拔前往密云秘境的人才。
三日后,只剩下最后一场决赛。
分别是白皎和白希。
他们俩在此处宗门大比大放光彩,仅凭一把基础长剑,无数人竟连一合之敌都不是。
白皎看向对面,眉头一挑,心里也很好奇,她和白希相互喂招,然而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对方的极限是哪里。
想到他不简单的身份,白皎又释然了几分,没办法,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
但这丝毫没有妨碍她的兴致勃勃,她娇喝一声:“师兄,看剑!”
白希看向她,清风徐徐,拂动她雪白衣裙,犹如浪花般上下翻涌,她目光澄澈,眼里满是跃跃欲试,犹如山林中孕育的幼鹿,圆润的眼珠里,含满了对世界的好奇。
灿烂阳光退守在她裙裳之外,洒下绚烂的光圈。
那一霎,他胸腔里的东西兴奋狂撞。
“皎皎。”他低低出声。
众目睽睽之下,长剑交击,发出叮铃一声,白皎立刻感觉到虎口发麻的震感,果然跟她想象的差不多。
她更加兴奋,普通平实的剑招,在她手中划出不可捉摸的弧线,刁钻轻灵,迅疾如风!
忽然,她找到对方破绽,一剑刺去。
手中长剑吞吐青锋,直指男人咽喉。
白希眼睫低垂:“我输了。”
白皎有些得意,仰起下颌,刁蛮任性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却自有一股娇俏活泼的意味,不仅不让人厌烦,反而心生好感。
明襄巴巴地跑过来:“恭喜恭喜!”
白皎还沉浸在得了第一的快乐里,不知为何,忽然瞥了眼自己的“手下败将”,旋即,被她发现了不对。
男人黑眸深邃,纵容宠溺地看着她,没有半分失落。
白皎蓦地反应过来,睁大眼睛。
“你是故意的!”
她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第一,是对方拱手相让,从始至终,他根本就没使出全力。
甚至于,她已经开始怀疑,当初自己发现的破绽,是对方故意所为。
她快要气炸了。
脸上浮出一抹红晕,俏脸飞红,美不胜收,周遭弟子忽然瞥见这一幕,情不自禁地看直了眼。
即便是沉迷修炼的弟子,也分得清美丑。
白希一怔。
他周身释放出杀气,众人被危机压迫着回神,白皎像是发现了什么,忽地嫣然一笑。
她对明襄温柔,甚至约了受伤却不肯离开的剑痴,改天切磋,唯独不看他,不叫他。
明知是她刻意忽略,白希仍皱紧眉头,心里翻涌着激烈浪潮,在别人的欢呼声中,夹杂着他艰涩的声音:“皎皎。”
白皎:“呵。”
她冷笑一声,才不屑这样的虚名,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说:“掌门,这个第一名,我不能要。”
“我才不是第一名,第一名,应该给他!”她说着指向白希,“刚才是你故意让我,我不要你让给我的第一名!”
她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飞快走出赛场,其他人都被这番变故惊了一瞬。
掌门一行人倒是波澜不惊,都是合体期的大能,尽管白希竭力伪装,却也瞒不过他们火眼金睛。
直到眼睁睁看着白希跟着她离开,低声下气地道歉,后者一声不吭,直到消失在众人眼前,宗门弟子才反应过来。
他们刚才看见了什么!
丹峰峰主声音微颤:“我记得,他们二人,好像是……兄妹吧。”
其他人尽皆惊愕。
明襄跑到老父亲身边,听见这话,摇摇头又点点头:“是也不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刷地一下,其他长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什么意思?”
明襄柔弱的小身板晃了晃,顶住压力说:“白皎姐姐,咳咳,白皎师叔祖告诉我,她和白希师叔祖是结拜兄妹,没有血缘关系。”
其他人眉头肉眼可见地舒展开来。
不是亲兄妹就好。
即使修仙者脱离凡胎,可正常的伦理,他们也不能不顾。
玄天剑宗的宗门大比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不过,少人津津乐道的不是比赛过程,反而是名次转让风波。
尽管直到最后,白希也没来,可在众人眼里,他是毫无疑问的玄天剑宗第一剑修。
从那天起,玄天剑宗流传起一个传说:师叔祖的美貌,让第一剑修甘心俯首。
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白皎知道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囧。
明襄唯恐天下不乱,活像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白皎姐姐,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啊?”
她目不转睛地观察白皎神色,这流言还是她告知的。
白皎:“……小孩子问这么多干嘛!”
明襄脸都快要皱成了包子。
白皎板起脸,竭力做出一副冷酷模样,可她生得漂亮,气质出尘脱俗,再怎样,也让人生不出畏惧之情。
只觉她如月下仙子,清冷出尘,不可亵渎。
不知何时,明襄悄悄离开,一阵脚步声自身后响起,白皎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猛地扭头,水眸对上狭长深邃的漆黑凤眸,男人眼神深暗,宛若深不见底的深渊,瞳仁黝黑深暗,却又清晰倒映出她的轮廓。
她的心跳陡然漏了两拍。
毫无疑问,他优秀、深情且强大,完美符合她对伴侣的一切要求。
可她只要想到原剧情中的结局,便会骤然清醒,她只有一条命,还有一个玉菡仙子在暗地里虎视眈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出现。
但她有种预感,冥冥中的直觉,她很快就要出现了。
她不是任何人的情劫!
白皎抿紧嘴唇,死死抵着房门。
她开始躲着白希,至少在抵达密云秘境前,一直都是这样。
连其它弟子都能感觉到,两位师叔祖之间似乎闹了什么别扭,他们不敢掺和,远远地观望。
密云秘境暂时稳定在璇玑山脚下,根据大能推断,还要三天才能开启,然而等他们乘坐飞船落地时,一向荒僻无人的璇玑山,已经遍地都是寻找机缘的修士。
除去宗门,还有不少散修,机灵些的摆起小摊买东西,竟也形成了一条街道。
她略微一瞥,便收回目光。
玄天剑宗身为修仙界第一宗门,早就派来长老看守领地,巧合的是,正是之前带领她们踏上仙途的玉清长老。
见到她们,玉清俯身,十分恭敬地说道:“见过两位师叔。”
玄天剑宗声势浩大,飞船落地后便引来不少目光,明里暗里地窥探,玉清长老修为高深,更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此时,他却恭敬地向两个年轻漂亮男女行礼,口呼师叔!
不少人瞬间傻了眼。
一些大能能够感应到,她们只是筑基大圆满,连金丹都不是,更让人摸不着头脑,只觉得疑点重重。
白皎没打算在外面停留多久,点点头:“我们去里面说话。”
她说的是玉清长老布置好的房间。
玉清长老点头:“两位师叔请。”
忽地,她脚步一顿,一道满怀恶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对方许是傲慢惯了,竟是毫不遮掩。
白皎趁其不备,迅速回身,凌厉目光刺向视线主人,竟然是一个红衣女子,身着华服,容貌美艳,猝不及防间和她对视。
对方似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脸上反倒绽开挑衅得意的笑容,看到她身后的白希时,眼神闪烁,高高在上的得意消弭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嫉妒与不甘。
白皎眉头一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旁边的玉清长老精通人情世故,介绍道:“师叔,她是碧云宗宗主之女,沈玉菡。”
白皎点点头。
心道,我不止知道她是沈玉菡,我还知道,她是仙界的玉菡仙子。
第 93 章
三日之后, 密云秘境如期开启。
传送阵前,已经聚集了上百人,都是各大宗门的天之骄子。
进入秘境前, 白皎好奇扫了眼沈玉菡, 这三天, 她没怎么出去, 事情却一件件传进耳朵里, 据说对方对白希一见钟情,二见倾心, 连续几日天天偶遇。
可惜, 他根本就对她无感。
白皎有些幸灾乐祸, 没想到, 正对上沈玉菡的目光, 因为她一直盯着白希,却只看到他始终看着白皎,态度殷切,是她渴求不到的一切。
白皎对他爱搭不理。
她现在还有点儿生气呢。
他丝毫不在乎这些, 眉目温和, 容色温柔,和对待她时冷酷残忍的态度, 对比到叫人觉得残忍。
沈玉菡眼中浮现出深切妒意与恼恨。
正如白皎所料,她确实是仙界玉菡仙子夺舍而来,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 不被天地规则发现,她以神魂下界, 并且暂时封印了一部分法力。
这么一来,别说白希, 便是连白皎都打不过。
不过没关系,进入秘境后,她便能恢复实力,她一直紧盯着白希,看见他们双双进去后,抬脚便走了进去。
白皎邹着眉头,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别说一直紧跟她的白希,就连玄天剑宗弟子,也不见一个。
倒是不怎么担忧,此前玉清长老便介绍过,密云秘境的传送阵,会将修士传送到任何地方,与同伴分散,也是常有的事。
毫无疑问,此时她就遭遇了这些。
白皎看了眼四周,脸上浮出些许惊愕,这是一座高大且富丽堂皇的大殿,地面纤尘不染,青晶石铺地,平滑如镜,倒映出清晰的影像。
两侧排列着六根廊柱,上方缠绕着狰狞的黑色巨蛇,栩栩如生。
她看到大殿后方的出口,不禁神色一动,她的运气好像还不错,这里像是一座遗迹,难道是秘境主人居住的宫殿?
这座大殿空空荡荡,没有任何生灵存在的痕迹,所以一切都只是她的推测。
她提着长剑,朝后方出口走去。
秘境之中,机遇越大风险越高,此处随时可能出现凶兽。
思忖间,她忽然转身,后背仿佛长了双眼睛,长剑翻转寒光湛湛,剑刃以摧枯拉朽之势刺进一张腥臭大嘴里。
震耳欲聋的嘶吼戛然而止。
白皎拔出长剑,鲜血飞溅而出,被她身上的法衣挡在半米之外,其余地方,血迹斑斑,刺眼无比。
她这才来得及观察偷袭自己的妖兽,一看之下,露出惊愕的神色。
庞大的黝黑蛇躯犹如小山轰然砸在地面上,砸出深深大坑。
即便倒下,也足有数米之高,鳞片紧密结实,泛着莹润的光泽,看着便能猜到,应到防御力惊人。
更让人惊讶的是,黑蛇长长的尾巴,缠绕在硕大的廊柱上,六根盘绕巨蛇的廊柱里,离她最近的廊柱上,此时光秃一片。
这是——
廊柱上的巨蛇活了!
任谁也想不到,这些装饰的巨蛇,竟然是活的,它们已经休眠上万年,实力虽然大不如前,却也是赫赫有名的凶兽。
可惜它运气不好,碰上的是白皎。
张开的血盆大口被她一剑捅穿,连毒性最强的毒液都没来得及射出,便就此一命呜呼。
慎重起见,她又补了几下,眼看黑蛇死得不能再死,才开始辛勤劳动。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二次杀死妖兽,感觉好像切瓜砍菜,轻而易举。
她手下不停。
炼器缝的峰主告诉她,妖兽也能锻造出各种武器,黑蛇的蛇皮柔韧坚实,她用剑都削得艰难,做护甲一个不错。
忽然,她翻转长剑,剖开蛇头,从里面取出一颗硕大的蛇妖内丹,额头又开始发烫,借着地面,这下她终于看清那是什么。
一朵栩栩如生的粉色莲花,仿佛印记般浮现在眉心正中。
白皎记得它,之前在明玉涧发现的巨型莲花,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传来,饿,很饿。
手里的妖丹对它来说,似乎是什么大补之物。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迷你莲花已经钻出眉心,正要一口吞下妖丹。
白皎:“住口!”
它吓得缩合花瓣,白皎有种预感,它好像是自己的东西,又或者说,对方已经认她为主。
突然听见主人喝止,莲花吓得颤颤巍巍。
白皎神色和缓,认真地说:“先别吃。”
“太脏了,洗一洗再吃。”
说着拿出随身携带的清水,沾满血渍的妖丹清洗干净后,塞进花蕊里,一股饱胀感随之传来。
莲花餍足地缩回眉心。
其它盘绕在廊柱上的巨蛇本就惊骇欲绝,看见凶残一幕后,更是连动也不敢动,老老实实待在廊柱上。
之后的行动,倒是顺利得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一道声音不断在耳畔响起,呼唤她朝宫殿核心处走去,白皎眨了眨眼,路过了装满极品灵石的宫殿,也路过了满是仙器的殿宇,最后,她在一处庞大繁复的阵法前停下。
“你就是我的传承人?”
白皎一怔,随着清冷女声响起,她惊愕抬头,一个清丽出尘,容貌绝艳的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眼神狂傲不羁,通身气质冷傲果决。
“怎么不说话?”她笑着问,明明是个女子,却自有一股风流写意。
白皎脸色泛红:“前辈英姿飒爽,我一时看得入迷。”
女人忽然笑了起来:“甜言蜜语,不过,哄得我很开心,老娘在这个破地方已经快要上万年没见到人了!”
“小姑娘,你长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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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忽然坐下,坐姿同样放荡不羁,透出一股子豪迈,却又充满矛盾的魅力。
“没想到消散前,我无双还能等来一个继承人。”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满意地收回视线:“九重心莲已经成了你的本命法宝,果然,你合该是我的传承人。
“乖徒儿,叫师父。”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白皎一囧,从她刚才的做派就应该知道,此间主人性格如何,此时她已经反应过来,她应该误打误撞,进入了一个传承之地。
至于师父。
白皎咬了下唇:“可是我已经有师父了。”
无双不以为意地说:“谁说人只能有一位师父?”
白皎:“……”
还真是这个理。
她立刻恭敬地叫了师父,后者笑着应了一声,才告诉她,她来这里,可不是运气好。
因为她身上的九重心莲,乃是无双当年的本命法宝。
她是万年前修仙界一名飞升大佬,当时还不到一千岁,自然是天资过人,不过运气太差,碰到仙魔大战。
她的实力不错,甚至在仙魔大战中,混了个战□□号,可惜最后还是陨落于战场之上,所怀宝库化为密云秘境,万年来一直在找合适的传承者。
谁知密云秘境生了灵智,早就自成一个小世界,它不愿再受人辖制,觉得这样到处转转就很不错,故意设置障碍。
因此近万年,没有一个人来到此处传承之地。
白皎之所以到来,乃是因为她身怀九重心莲,它是无双的本命法宝,得到九重心莲者,相当于后世考研,直接被学校保送。
此处的无双师父乃是她死前留下的一缕神魂,如今也濒临消散,她告诉白皎,自己留下的遗产,以及掌控密云秘境的核心。
白皎顺着地方找过去,先到了她特别叮嘱的密室里,据师尊说,存放着她的修炼秘籍。
白皎看了眼,双颊瞬时升起两团酡红。
迎面而来的,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全彩春宫图,各种姿势,应有尽有,一时间,让她产生了一种凌乱感。
道心都乱了。
她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翻涌各种念头,她这位师尊,到底是什么来历?
拿到传承玉简后,这才知道,她的师尊,当真是一位奇女子。
包括但不限于合欢宗出身,走的是多情道,后宫三千,啊不,道侣三千,当初参加仙魔大战时,和魔族一个将军睡了一觉,采阳补阴,并借此顺利拿到情报。
她的实力是真强,情史也是真丰富,就算飞升上界,也一直不忘初心。
她为白皎留下的,便是一整套修炼功法,额外附赠一套双修秘籍,其他的,和密室里的东西比起来,便正经很多。
比如一宫殿的极品灵石,一宫殿的仙器,以宫殿为单位,外界中说各种顶级灵药,在这里,相当于杂草,遍地都是。
白皎一路顺风顺水,唯独在掌控密云秘境时,出了波折。
密云秘境已经生出灵智,习惯了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此时特意幻化为女童,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试图求她网开一面。
说实在的,白皎有了师尊留下的东西,这些足够她飞升上界,都绰绰有余,掌控密云秘境,对她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倘若留着它,对方挂靠在修仙界,时不时开启,也能惠及修仙界的修士。
心里这么想,面上倒是一副冷酷模样。
密云秘境有些慌乱,毕竟主动权从来不在她手上,最后说道:“我可以送你一些秘境里的天材地宝,还有这些年积攒妖丹,你的本命法宝九重心莲是个贪吃鬼,我都可以送你!”
“还有你们玄天剑宗的弟子,我也可以护他们周全,但是前提他们得是好人。”
白皎眼前一亮,这个可以有。
忽然,密云秘境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睁大眼睛:“对啦,还有那个跟你闹别扭的道侣!”
白皎还没来得及反驳,便听她急吼吼地说道:“我看到有个女人,想要轻薄你家道侣,我马上送你过去,再不去,就晚啦!”
白皎:“!!!”
等她回过神,自己已经点头。
密云秘境眼睛发亮,毫不迟疑地搭起传送阵:“我把你传送到旁边,那个女人气息古怪,有些像上界之人,你一定要小心谨慎!”
这些形容……
几乎让她立刻想到了一个人——玉菡仙子。
思索间,她已来到山洞内,躲在一块石头后边,里面传来女人的娇媚笑声:“临霄,你终于是我的了!”
白皎:“……”
她悄悄看过去,视线毫无阻碍,宽大平整的石床上,年轻俊美的男人半靠着岩壁,狭长漆黑的凤眸里,满是厌恶。
他气息微弱,嗓音沙哑:“你疯了吗?”
说来也是倒霉,他也没想到,自己刚打败妖兽,却遭到了来自后方的偷袭。
沈玉菡把握机会,立刻将他带来准备好的山洞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特地耗费法力,设下结界。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碰到了不按套路出牌的密云秘境,告知了白皎。
看到他深恶痛绝的眼神,犹如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捅进心脏,“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不爱我!”
她状若疯癫,忽而咯咯娇笑起来,眼里满是得意:“没关系,我会让你爱上我。”
“来,临霄,我们就寝吧。”
她说着俯身,在她看来,对方已是强弩之末,虚弱无比,况且……
她笑容灿烂地脱下外袍,露出一双光洁玉臂,显然早就有所准备,一切都是预谋已久。
“临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她眼里满是疯狂的爱意,说着俯身,脱掉男人身上的外袍,她应该是快乐的,餍足的,可当对上他的厌恶至极的目光后,心脏一阵阵紧缩。
“临霄……”她张了张嘴:“我爱你啊,我爱你那么久,你怎么能喜欢上一个凡间女人,她那么卑贱那么弱小怎么配的上你,只有我,你看看我,只有我能配得上你!”
“闭嘴!”
他神色痛恨,额头冒出一片汗珠,向来不出汗的男人,此时五脏六腑,仿佛包裹着一团火焰,躁动让他神情涣散,却仍旧坚持说:“你不配说皎皎。”
沈玉菡深吸一口气:“好,我不说她,等今日一过,你只能爱我!临霄,你看,我有多爱你。”
她强迫自己忘记其他,全身心投入其中,颤抖着手拉开男人领口,并非惧怕,而是激动。
突然,凛冽罡风骤然袭来!
她以为虚弱无比的男人,其实一直保存实力,抓到机会后,毫不犹豫地全力拍出!
沈玉菡毫无防备,被他一掌拍中心脏,几乎瞬间,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夹杂着破碎内脏。
她震惊地看着他:“你没事?”
声音戛然而止。
一把长剑捅穿她的心脏,白衣胜雪清冷出尘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俯视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角度,漆黑眼眸里,只余一片冰天雪地般冷酷。
“你也会死……”她不甘地说,忽然断了气息。
她一双眼睁得极大,涣散的瞳孔里,满是不甘与惊惧。
至死,她也不相信,他竟然亲手杀了自己。
眨眼间,地上的尸体化为流光,逸散在天地间。
白皎期期艾艾地走出来:“三哥?”
她看见他衣衫松垮,一袭白衣清冷,出尘禁欲,法衣之上暗纹流动,男人手持长剑,听见她的声音,蓦地抬眼。
骤然对上一双赤红眼瞳。
她骇得心头一跳,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逃!
晚了。
坚实有力的手臂从后方将她抱住,清冷气息被他身上的体温烘烤得发热,含糊不清的声音响在耳畔,令她心跳不可遏制地加快:“皎皎……”
他垂眉敛目,使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感知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白皎战战兢兢,身体紧绷:“三哥,你是不是出事了,你放开我,我帮你找药。”
他愈发收紧手臂,炙热的体温让她全身发热,近乎窒息。
“哥,我是皎皎。”她颤声喊他,一声一声,极尽温柔。
“我知道。”
他的声音又涩又哑:“我知道,你是皎皎,我的皎皎……”
话音刚落,温软的唇落在她的眉心。
白皎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全身上下,仿佛被密网包裹,让她喘不过气。
“撕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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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法衣被他撕开,男人双眼赤红,疯狂的神态,漫不经心的动作,眼神紧紧摄住她,犹如猛兽,引人颤栗。
她被亲得喘不过气,一双手死死抓紧他的后背,压到石床上。
她并不知道,沈玉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早在开始便喂他吃下情丹。
除非双修,否则无解。
微凉的唇在她眉心辗转,一点粉芒微颤,在接受传承之后,九重心莲早已与她心意相通,它作为本命法器,感知到的一切,都将传递到白皎身上。
她脑子里乱糟糟地,方才印象深刻地图画突然浮出脑海,不自觉地模仿,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哥!”她声音像是被碾碎了,含着脆弱的哭腔。
男人身形僵硬,浪潮再度席卷而来,将她摇摇晃晃的小舟卷进波涛里,在海面上浮浮沉沉,上上下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皎终于醒来了。
她睁开眼,感觉到自己枕着什么,有点儿硬,身上没一处不疼,像是被人揉碎了,吃透了。
“嗯……”她下意识抬起手,手臂上红梅点点。
身体一颤,之前的疯狂涌入大脑。
她僵硬地扭头,只觉自己脖颈像只巨大的生锈的齿轮,转动着,发出咔咔的响声。
年轻俊美的脸庞落在眼里,他的肩颈、喉结,留下鲜明的齿痕。
是她咬的吗?
脑子还没清醒,身体已经开始动作,她爬到床边,拽着碎成布条的破烂外袍正要逃走,忽然,一双手揽住腰肢:“皎皎。”
轻柔的吻落在颈侧,男人声音温和,含满餍足与愉悦:“皎皎,你醒了。”
白皎快要吓死了,僵硬地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半晌,才干巴巴地说:“可以先放手吗?”
“好像不行。”
他说着,吻上早就觊觎已久的饱满红唇,将她整个带到怀里,仰望且贪婪地注视她:“皎皎,我爱你。”
白皎咬了下唇,低垂眼帘,像是感觉到什么,忽然脸色一僵。
她被他拉着拽着,再次堕进深海。
许久之后,他们对坐,白皎瞥了眼对面衣冠楚楚的男人,似乎发现她的目光,朝她露出一抹温柔笑容。
白皎:“……”
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处理之前的事吗。
她轻咳一声:“白希。”
“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神色僵硬,漆黑眼眸盯紧她,透不出丝毫情绪。
白皎被他看着,随时准备逃跑。
“我不同意。”
声音沉沉,坚决无比。
她下意识不敢与他对视,低垂眼睫轻轻颤动:“之前的事,就是一个错误……”
“你继续当我的师兄,哥哥,难道不好吗?”
“不好。”他耿直地说。
忽然倾身,他生得高大挺拔,手长脚长,像是抱小孩儿一样把她抱进怀里:“皎皎,我不想当你师兄,不想当你哥哥,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不信你看不到——”
他捧起她的脸颊,狭长深邃的眼眸里,情意涌动,深情款款:“我爱你。”
“皎皎,我爱你。”
白皎张了张嘴,被他以吻封缄,那些磕磕绊绊的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被他炙热疯狂的吻全部吞下。
她僵着身体,一句话也说不出。
……
密云秘境外,各宗门派早已等候多时,其中,唯有一人,脸色阴鸷,赫然是碧云宗宗主。
就在不久前,他的女儿,他寄予厚望的女儿沈玉菡的魂灯,忽然灭了!
得知消息那一刻,他几乎要疯了。
修士陆陆续续地出来,白皎和白希也在其中,他们一前一后,白皎在前,白希在后,他像只小尾巴跟着她,眼神炙热,始终不超过半步距离。
玉清长老捋了捋胡须,看不懂,他摇摇头,真是老了。
这时,一道阴戾男声骤然响起:“你们不准走!”
说话的正是碧云宗宗主,他看向白希,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女儿!我感觉到了我女儿的气息!”
白希微怔,坦然自若地看向他:“你待如何?”
“我要杀了你!”
众人皆被这番变故惊了一瞬。
玉清长老立刻护在跟前,眉头微皱,他:“沈老哥,冷静!”
白皎睁大眼睛,下意识的反应无法遮掩,暴露了她的真正内心。
她看向白希,一句话瞬间脱口而出:“那是她咎由自取!”
碧云宗宗主眯起眼睛:“你是谁?”
“皎皎。”他拉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直视对方,怡然不惧:“不关她的事。”
白皎闻声抬头,舔了舔唇。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犹豫不决的原因,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亲人,只有他,从始至终,坚定地站在她身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的心不是木石。
她低垂眼帘,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绝对的纯粹的爱,让人凭空生出一股贪恋,即使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动心。
碧云宗宗主听见这话,险些气笑了:“什么不关她的事,我看就是你们合伙杀了我女儿,你们俩,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白希拧紧眉头,纵然这事难以启齿,可它事关白皎,要护她周全的念头占据上风。
他面无表情道:“如果是她有错在先呢?”
“沈玉菡心思诡谲,在密云秘境暗害我,我不过是反击,她死,是自食恶果!”
“你胡说!”
白希冷笑,凛然不惧。
手中留影石掷出,当日情况原原本本记录在案。
玄天剑宗也不是好欺负的,玉清长老当即便护住他们。这可是太上长老的亲传弟子,掌门三令五申,必要保护的对象。
面对玄天剑宗,碧云宗根本得罪不起。
然而即使这样,碧云宗宗主也不愿相信,他的女儿是最乖的,怎么可能做出那样不堪入目的事。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在不久前,已经被人夺舍了身体。
与此同时,仙界。
静谧雅致的殿内,一阵微风拂过,躺在床上的艳丽女子骤然睁开眼,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喷溅在素色床榻上,宛若红梅点点,触目惊心。
她睁开了的双目赤红,仿佛浸润了血色,恨意满满。
外间似乎听见声响,顷刻间,传来急促是脚步声。
她眼中血色一闪而逝。
司命君华急匆匆赶来,看见床上脸色苍白,神情虚弱的女子,心脏几乎骤停。
浅色床铺上绽开大片血色,刺眼至极,让他心都凉了。
慌乱涌上心头,他立刻把她搂在怀里:“玉菡,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
他眼神闪烁,开始后悔。
仙人不许下界,可他既然答应了玉菡,无论如何也要帮她,司命君华便想到一个主意,以己之身打开通往下界的通道,让玉菡以神魂下界。
下界后,她毫不犹豫地夺舍碧云宗宗主之女,借助其权势威望寻找白希。
此时,听见他的询问,玉菡绝望一笑:“他出事了。”
“他被下届那个凡人带着进入修仙界修炼,受她影响,竟然以为我是要伤害他的人,也许此生,他都不会恢复记忆!”
她声音哀伤,犹如杜鹃泣血。
却只字不提自己下界后的所作所为,夺舍活人,不择手段,强迫对方,她的外表有多美丽,内心便有多黑暗。
不得不说,她不愧是魔族魔尊最寄予厚望的女儿,完美继承了魔族的一切。
因为完美神魂被白希一剑刺破,倘若再不修复,也许很快便会被仙界发现,她是魔族转生。
听见她的话,司命君华眉心拧紧。
玉菡前所未有地愤怒,双手攥紧床单,但面上,却是眼泪涟涟:“怎么办?”
“君华,仙尊他已经被那个疯子彻底哄骗,你又说魔族近来蠢蠢欲动,如果他再不醒来,也许连仙界……”
她慢慢停下声音,留白里蕴含的深意,几乎引导着他往其他地方想。
果然,听到她的话,君华神色凝重,开口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必须要挽救仙尊!”
“让我去!”玉菡一口接下,神色坚定,仿佛下一刻,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从没怀疑过玉菡,毕竟这些年,她对临霄仙尊是那么坚贞不渝,且她身份高贵,根本不可能伤害仙尊。
便是想破天他也不会想到,对方乃是魔族公主,自出生起便一直潜伏在仙界的卧底,是魔尊布局中,一颗最重要的棋子!
君华完全相信她,然而怀揣着某种心思,他并不愿意再次让她涉嫌,方才床上的斑驳血迹,已经让他心如刀绞。
他摇头说:“不行。”
“玉菡你现在神魂受损,最重要的是养伤,不是下界让仙尊恢复记忆。”
“我可以的!”玉菡一脸坚决,还拿出自己的理由,“临霄仙尊性格高冷孤傲,执掌仙界以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只有我,只有我敢追求他,他一定对我印象深刻,我下去再努力一番,一定能让他彻底恢复记忆!”
听见她的话,君华也是一窒,缓缓低垂眉眼,确实像她说的那样。
临霄仙尊何其尊贵,代行天道,寻常仙人,连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
“君华,你相信我!”
“好。”
他斟酌一瞬,才说:“那你知道怎么让临霄仙尊恢复记忆吗?”
见她一脸茫然,他叹了口气,解释道:“仙尊此次下界,乃是为了渡劫,照你所说,他的情劫还未渡过,就连我也不知道,冒然打断渡劫,会有什么后果,或许会导致仙尊修为损伤。但我们为今之计,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
他性格里的优柔寡断,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玉菡眼中掠过一丝不耐,面上急切地问他:“那我要怎么做?”
他苦笑一声:“你必须要亲自杀了他,仙尊才能苏醒。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我知道了。”
她满意地笑了起来,眼中红芒一闪而逝,眼眸深处,恨与爱相互交织,翻涌滚动。
一个念头陡然浮现在脑海,让她神魂震颤,如果,他一辈子都不会恢复记忆呢?
她以仙人之身下凡,要对付渡劫的白希,轻而易举,苏醒后仙界高高在上的临霄仙尊,一万个她也不敢轻易染指!
玉菡呼吸急促,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她一定,一定不会让他这么轻易苏醒!
还有那个贱人!
……
“阿嚏!”
白皎打了个喷嚏,修炼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一抬头,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她神色一怔,偏了偏头。
下一刻,外袍披在她身上,染上他淡淡的体温与气息。
白希目光黯然,看向下方:“青山村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现在天色已晚,我看前面有座繁华的城池,不如我们先在前面找个客栈住下来吧。”
白皎咬了下唇,点点头:“好。”
她说着,拉了下身上的外袍,脸颊不知是熏蒸还是其他原因,染上淡薄绯红。
第 94 章
白皎她们御剑飞行, 速度很快,看似遥远的城池,也不过一刻抵达。
他们不准备暴露身份, 随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落地后, 走进城中一家客栈。
“嘶——”
不知谁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目不转睛地看向白皎, 眼睛都舍不得眨。
等到两人进入客栈, 众人这才回神,讨论声如千层叠浪, 绵绵不绝
“两位客官, 打尖还是住店?”跑堂的小儿谄媚地笑着迎了上来, 瞥见两人后, 笑容愈发热切。
他在客栈这么久年, 就没见过比这一对更般配的夫妻,走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璧人。
小二心里啧啧赞叹,不知为何, 明明惊艳于客人的容貌, 却始终不敢抬头直视,不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总觉得多看一眼, 就后背发凉,心底发虚。
“我们住店。”白皎缓缓出声。
小二正要回答,一道谄媚至极的男声打断他:“刘公子, 这边请,这边请。”
一群人前呼后拥地走进客栈, 打头的是一身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十根手指戴满了玉扳指, 做作地握着一把扇子,这时节天可不热,甚至还有些冷。
他自以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事实是,他大腹便便地走进来,简直像是一头穿上衣服的猪,暴发户气质明显。
刘公子眯着眼,听着手下奉承自己,忽然声音一顿,他睁开眼:“怎么回事儿?”
“仙、仙女啊!”
“刘公子,我们碰上仙女了!”下属说着,一边热切地指向白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刘公子听见,鄙夷声从鼻子里喷出来,他不屑地往这边一扫,仙女?能有什么仙女!
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眼前人穿着一身淡绿裙裳,勾勒出窈窕身姿,眉若翠羽,眸若寒星,嫣红的唇微微一抿,恰似熟透的水蜜桃,诱人无比。
姿态更是无可挑剔,配上一张出尘绝艳的脸,说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
白皎皱紧眉头,即使知道这副容貌会给自己招惹麻烦,她也从没想过遮掩。
实力便是她的底气。
但这不妨碍她厌烦这样的目光,眼中掠过一丝不耐,转头看向店小二:“我要订两间房。”
店小二还没回答,刘公子已经殷勤地凑上前,双手合拢,鞠了一躬:“这位姑娘,你要住店?住什么店啊,不如跟了我,我保证让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此话一出,整个客栈都安静下来。
刘公子名叫刘金宝,乃是本城刘富商独子,父母宠溺不善管教,养成了贪财好色的性子,他时常在街上猎艳,家中早已娶满了妻妾。
但他犹不知足,仗着自己父亲有钱有势,干了很多欺男霸女的勾当,惹得天怒人怨。
他垂涎地看着白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手下知道他的脾气,早就呵呵笑了起来,俨然一帮助纣为虐的混蛋。
白皎冷笑一声,指向门外:“滚!”
简洁明了,却让刘金宝涨红了脸,啪地一声收起折扇:“你说什么?”
“好好好,看不出小娘子你脾气这么火爆,这可不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几个过来,把她给我抓回府里去!”
两个铁塔似的大汉离开应声,单单站出来,十足的压迫感便让人惊骇欲绝。
小二张了张嘴:“刘公子,这可使不得——”
啪地一声,大汉一巴掌把他扇到一边,小二踉踉跄跄趴在地上,两名大汉就要动粗,至于她身边的白希,看着就是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他们完全没放在心上。
谁知,就是他们不放在眼里的白希,突然一脚踹出。
他用了十乘十的力道,前方大汉砰地一下倒飞出去,连带着身后的同伴,一起扫地出门。
俩人趴在地上,满脸鲜血,爬都爬不起来。
众人被这变故惊了一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刘金宝立刻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上,扭着肥硕的身子往外冲。
白希神情淡淡,手下却不慢一分,拎起他的领口,几百斤的肥肉,在他手下,犹如轻飘飘的纸片。
他看着他,眸底一片冰寒:“你刚才说了什么?”
刘金宝满脸惶恐:“我该死!我该死!侠士饶命!饶命啊!”
白希看着他,面无表情。
仿佛一双无形大手死死掐住咽喉,刘金宝全身颤栗,恶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他狠狠打了个哆嗦。
“想活命,就拿出你的诚意。”
他说完,一把将人扔下,像是扔下了一只破沙包。
刘金宝一愣。
“啪啪啪!”响亮的巴掌声陡然响起,众人看见这一幕,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无恶不作嚣张跋扈的刘公子,此时啪啪打着自己的脸,巴掌印鲜红瞩目,没一会儿,本就肥头大耳的他,彻底肿成了一个猪头。
他连哭都不敢哭,蜷成一团,手心脸皮又疼又麻,一边含糊不清地哀求:“侠士饶命!侠士窝再也不敢了!”
白希手指微动,一点寒光射进对方身体里,刘公子只觉下腹一凉,仿佛结了冰似得,刺骨冰寒从骨缝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
“滚吧!”
他来不及回想,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忽然砰地一声。
店小二定睛一看,人已经倒在门外,一股骚味扑面而来,再看下面——
嘿,这人竟然给吓尿了!
方才凑在一起的跟班早就一哄而散,刘公子吓得全身发抖,爬也要爬出去,他偷偷扭头,忽然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差点儿一口气喘上不来。
他赶紧吩咐下人把自己抬走,看到那人没追过来,又是庆幸又是怨恨,含糊不清地告诉手下:“把他们给我盯紧了!”
肿得像是发面馒头的脸上,豆大的眼珠迸射出深刻恨意,显然已是怀恨在心。
客栈内,白希面色冷然。
倘若不是为了白皎,他早就将人杀死,而非现在这样,暂时留他一条狗命。
早在看到对方时,他便发现这人身上罪孽深重,乃是恶贯满盈的恶霸!
他转身看向白皎,门外看完全程的众人兴奋地讨论起来。
“终于踢到铁板上了,早就盼着有人收拾他了!”一些人大快人心地说。
还有一些人,担忧地看向白希,劝说道:“这位公子,我劝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这刘家,可不是好相与的。”
“是啊,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些人说着,却见他毫不在意,不禁摇摇头,刘家养着几十个穷凶极恶的家奴,又时常打点,有时候,就连官府都得退避三舍。
经此一事,店小二越发恭敬,小心翼翼道:“客人,我们店今儿个只剩一间房了。”
白皎微怔,眉头轻蹙。
店小二向来机灵,慌忙解释道:“两位客人,实在抱歉。不过我们客栈房间宽敞,您二位又是夫妻,住一间房绰绰有余。”
白皎咬了下唇,脸颊泛红。
什么夫妻?
她转头看了眼白希,果然见他脸上笑容叫人如沐春风,他问店小二:“一间房要多少钱?”
白皎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话,只是,耳朵不知何时,已经红得滴血。
她心想:不可以的话,还能多出来一间房吗?
算了。
她也懒得去找其他客栈,修道之人,大不了打坐一晚,于是点点头。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希已经先她一步,交了房钱。
此时他神色柔和,笑容和煦,宛若温暖旭阳与柔和细雨,早没了刚才的冷酷凶残,看得店小二都惊呆了。
这世间果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这一幕被其他女客人看见,忍不住心生羡慕,生得俊美,还一往情深,对自家娘子更是极好。
她们忍不住抱怨起自家夫君。
小二听见这话,挠了挠头,带着俩人往楼上走去,心想,要是我有这么漂亮的娘子,让我干啥我干啥!
白皎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出来散步,她已经很久没下过山,见到这样热闹繁华的人类城池。
大街上,灯火点点。
她凭栏眺望,目之所及,一片繁华。
楼下一个摊位上,一群人正簇拥着一个说书人,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惟妙惟肖地说道:“今儿个,咱们就说那天上的仙人!”
白皎一怔,隐约有种预感,果不其然,还没几句,她听到了熟悉的故事,还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对方说的,正是自己和白希被玄天剑宗收徒的事儿,对方虽然隐去了姓名与地址,熟人一听便知是他们。”
她忍不住担心起来,家里人如今怎样了。
底下的小摊前,已经驻足了不少客人,都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听,兴起时,掌声雷动,伴随着阵阵喝彩声。
“那家人可真幸运,家里竟然出了两个仙人,那可是仙人啊,这得多少人羡慕。”
“啧啧,要是遇到仙长的那个人是我该多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嘿,罗老二,你想什么好事呢!”
有人哈哈大笑,忽然,一道清朗声音响起:“真的有仙人吗?莫不是在诓我!”
众人听见这话,纷纷扭脸朝声音主人看去,真大胆,竟然有人质疑仙人存在。
其实,这也并非没有道理。
概因仙人这词,实在离他们太远。
这便要说起修仙界的规则,修士拥有移山填海之伟力,即便来到凡间,也不能肆意欺辱无辜凡人。
他们始终信奉一个道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或许用一句诗来形容更贴切些: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白皎思索之际,人群里的话题已经偏转,还是方才提出质疑的那个人,在其他人都说有仙人的时候,他忽然怒吼出声:“如果真有仙人,那仙人为什么不来救我妹妹!我愿意拿我的命来换!”
众人皆是一惊,在灯火下仔细打量,很便快有人惊呼出声:“石家二小子,怎么是你!”
青年心头苦涩,想要小,嘴角仿佛受什么坠着,怎么也提不起来:“是我。”
人群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看向他时,脸上露出怜悯又同情的表情。
“难怪他会这么说啊,要我,我也恨啊!”
“你是说石家小姐失踪案?”
“可不是,别说石家小姐失踪了,这段时间,咱们城里有多少女子失踪,真是古怪,官衙查了十多天,愣是连根毛都没找到,到现在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真惨啊。”
“我们家亲戚的女儿,就是这样突然失踪了,她可是好端端地在家睡觉,第二天一早,她爹娘发现她没出来,去叫她,人不应,害怕是她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撞开门,结果进去发现人不见了,简直奇了怪了!”
“到现在,她那老父老母还在家里,整日以泪洗面。”那人说着哀叹一声,眼眶濡湿。
白皎在楼上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心生怜悯,忽然,她视线移动,落在方才悲愤交加的青年脸上。
石岩此时已经挤出人群,和几个相识的人高马大的男子站在一起,交头接耳,互相攀谈。
因为五感敏锐,白皎清楚听到对方的话,眼中带上一丝欣赏。
他没有自暴自弃,而是组织起人手,从今天开始行动,还有一名女子,愿意帮助他们引来窃贼,实行计划。
想法是好的。
不过,按照众人口中拼凑的事发过程,白皎更倾向于,做这事的不是人。
她暗暗记下了对方约定好的时间,准备到时候帮对方一臂之力,如果她不知道,还可以隐瞒,可她看到,听到,就不能再做一个瞎子、聋子。
“皎皎,怎么了?”
她闻声转身,看到白希后,眨了眨眼:“有一件事,我想帮他们。”
她说着指向楼下那群人,将事情和盘托出,她眼中满是跃跃欲试,反应过来后,对上他包容的眼眸。
她抿了抿唇,低垂眼睫:“我们先回客栈。”
白皎点了一些晚餐,吃完饭后,她才开始洗漱,一路风尘仆仆,即使有清洁符,她还是更喜欢热水浸泡肌肤的舒适感觉。
因为同住一间房,白皎要洗澡,白希便默默守在外面。
一门之隔的室内。
热气腾腾,水雾弥漫。
她脱下外袍,亵衣,完美至极的身体在水雾中若隐若现,温热的水浸润上雪白肌肤,泛起一片诱人的绯红。
黑色长发垂坠在外,白皎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很享受这一刻。
却不知道,屋外的男人身体僵硬,简直变成了一尊石雕。
修仙者五感敏锐,即便是细微的响动,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更遑论是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轻脆柔和的水声。
以及,她轻柔满足的喟叹。
白希全身绷紧,只要一闭上眼,那日的情形,被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无法忘怀。
这是不对的。
他攥紧双手,神色阴郁,灵魂仿佛分裂成两半,一半摇摇欲坠,一半恪尽职守。
屋子里,白皎蓦地睁开眼睛,看向紧闭的窗户。
一缕黑烟涌入房间,几乎瞬间,她从浴桶里站起,有东西!
一伸手,搭在架子上的外袍披在身上,同一时间,感知到异样的白希推开房门,长剑出鞘,一点寒芒迅疾掠过,直刺对方。
霎时间,尖锐高亢的尖叫划破天际。
“皎皎!”他关切地看向她。
白皎神色冷凝:“是魔族!”
她曾直面过魔族,对这股腐朽又叫人作呕的味道十分敏感,甚至可以说,刻进了灵魂里。
听见她的话,白希果断出手,然而那魔族十分狡猾,竟直接断尾求生,舍弃一半修为,逃了出去。
等他透过窗户看过去时,对方已经化为一道黑色流光,消失在漆黑夜幕之下。
“皎皎——”他转过身,担忧的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呼吸一滞,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白希喉头滚动,不自在地微微偏头。
白皎:“你看什么?”
他摇摇头,一声不吭,双唇紧抿,冷白的面庞泛起绯红。
她下意识低头,看到自己的情况后,俏脸飞红:“混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快转过去,我要换件衣服。”
“好。”不知何时,他的嗓音已是又沙又哑。
他背过身,窸窸窣窣的声音钻进耳朵里,让他遏制不住地想起方才那一幕——
轻薄素净的法衣披在她身上,因为潮湿,紧紧贴附身体,勾勒出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因为剧烈行动,领口微敞,露出一片雪白莹润的肌肤,光线下,宛若玉脂般细腻。
手心一阵阵发烫,他曾亲自感受过,仿佛此刻,细腻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
很快,白皎便换好了,她告诉他:“我们追过去。”
“我在魔族身上打入了寻踪香,我们可以一路跟过去。”
她说了一堆,却不见他回应一声,不禁好奇地看过去,男人眉眼深邃,痴痴地凝望自己。
脸上一阵阵发热,她嗔怪地问:“你看什么呢?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白希:“……没有。”
诚实得让她快要恼羞成怒。
狠狠瞪他一样,又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她才说:“那还不赶快跟我走!”
“好。”他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白皎忽然扭头,他又立刻收敛神色,郑重地说:“我们赶快去追吧。”
第 95 章
月黑风高, 凉风习习。
她们一路追到一座豪华宅院前,牌匾上挂着刘府两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
白皎眉头一挑, 忽然被他抱在怀里, 她吓了一跳, 下一刻, 温热的掌心捂住唇瓣, 男人声音在耳畔响起:“你看那边。”
一阵风吹来,吹散低垂的阴云, 皎洁月光洒下, 恰好可以看见, 月光照耀下, 极其可怖且渗人的一幕。
一个个狰狞瘦弱的魔族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 争先恐后地跑进府里。
“这里应该就是魔族的大本营。”他沉声说道,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白皎脸颊绯红一片。
“应该是吧。”她抿了抿唇,附和道。
修士眼里的世界和凡人眼中截然不同, 凡人眼中静谧豪华的府邸, 此时已被魔气缠绕,宛若一层黑纱, 密不透风的笼罩着整个府邸。
两人跟过去后,看到了一座高楼,更重要的是, 一股魔气冲天而起,得宛若化不开的浓烟!
伴随着强烈的死气。
这里应当死了不少人, 怨气竟然堪比荒郊野岭的乱葬岗。
白皎眨了眨眼:“一定就是这里,不知道魔族又在搞什么鬼。”
“这些没有人性的邪魔, 谁跟他们往来,就是我一生的仇敌!”
她说着看了眼白希。
他拔出长剑,自觉收到暗示:皎皎讨厌魔族,他也讨厌!
“你干嘛?”
白皎一怔,却见他已冲进去,她赶忙追上。
室内就是最普通的装饰,平平无奇,没什么特殊的。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移动博古架上的东西,果不其然,深邃的洞口出现在她们眼前,洞口漆黑无比,宛若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一直延伸到地底。
他们踩上石阶,才发现眼前通道一眼望不到边,内部空旷无比,只有石墙上镶嵌着照明用的夜明珠,洒落几分光彩。
前方响起一道声音:“大人,这是今天的祭品,求您赐我长生不老!”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立刻向下飞奔。
灿烂的灯光连石壁纹理都照耀得清晰可见,砖石铺成的地面上,勾连着庞大法阵,此时正泛起莹莹光泽,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法阵前,一个人正虔诚跪拜,而他的不远处,血气冲天。
白皎看到后,瞳孔猛缩,那竟然是人血做成的血池,血池周遭的墙壁上,捆绑着无数衣衫褴褛的女人,不知是死了还是昏厥。
她们低垂着头,被锁链悬空挂起,脚腕露出交错重叠的划痕,身下刻着一条极长的凹槽,连接着下方的血池。
凹槽已经被厚厚的血渍浸透,原本是灰色石壁染得暗红,令人触目惊心。
这些人,应该就是失踪的少女。
毫无疑问,说话的人应该和失踪少女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白皎和他对视一眼,立刻出手,出乎意料,对方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见到他们突然出现,眼瞳缩成针尖大小,惊惧交加:“你、你们是谁?”
她拧紧眉头,看向对方:“这话应该我们问你,你在做什么?”
富商一愣,旋即哀嚎起来,朝着空空荡荡的阵法跪拜:“大人!大人救我!”
他声嘶力竭地尖叫,法阵终于有了反应,从中飘出一团黑雾,在白皎两人注视下,逐渐扩大,形成狰狞庞大类似半人形的身体,似人非人。
它的大半身体已经浮出阵法,还有一小部分,被阵法吞噬。
富商看到它,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大人!大人就是他们!他们打断了我的献祭!您快杀了他们!”
“桀桀桀!”魔族怪笑一声:“原来是修士。”
“修士的鲜血,可抵得过上千祭品!”
它怒吼一声,双臂变形成长且布满尖刺的触手,冲向白皎,若是寻常人,早就被这可怖一幕吓破了胆,可它面对的是两个修士。
白皎皱着眉掏出长剑,冲向对方,长剑气势如虹,斩断触手。
魔修身体像是一滩烂泥,又开始重组。
“魔族桀桀怪笑:“没用的。”
它说着伸出滑腻腻的舌头:“我还没尝过修士是什么味道呢。”
触手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眨眼间塞满整个密室,它无孔不入不断生长,白皎很快意识到,这样下去,她们只会被它生生耗死。
“皎皎小心!”白希一把将她拽到身边,长剑吞吐寒芒,斩断偷袭的触手,他看向法阵中的魔族,心念一动。
“皎皎,你看它的身体,其实它不能动。”
她顺着白希目光看过去,眼前一亮,触手疯狂,可那只是它的四肢,它真正的躯体,死死卡在阵法正中,两条手腕粗的触手牢牢护住它。
“皎皎,我来吸引它,你去杀了它!”
两人兵分两路。
白希白衣胜雪,长剑凌空,分化万千,如光如电疾射而出,年轻俊美的修士神色平淡,黑眸沉沉。
它身后,万千长剑组击成一架庞大的绞杀机器,无情地绞杀一切。
霎时间,遍地都是残肢断臂。
“该死!”
它愤然出击,恼怒之下,狰狞的触手全力攻击白希,并未发觉,白皎已从一侧袭来,长剑寒光湛湛,锐不可当。
一剑惊鸿,势若游龙!
嚣张的魔族被她一剑劈成两半。
顷刻间,那些疯狂挥舞的触手萎顿凋零,落在地上,化为寸寸灰烬,连带着它身下法阵,也在瞬间,黯然失色。
方才得意的富商脸色惨白,惊恐地看向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神明,死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他匍匐跪下,脑袋砰砰地磕在石板上,听得人牙酸。
白皎:“现在可以好好说了吗?”
他们审问富商后,才知道这是一处献祭法阵,对方意外得到,后来突发奇想,利用女子鲜血刻画,竟然真的召唤来了神仙。
他开始因此疯狂,因为根据上面的描述,他可以借此延长自己的寿命。
白皎听完脸色发冷,她看向挂在墙上,宛若羔羊的可怜女子们,心里的愤怒已经升到极点。
富商嗷嗷大哭:“大人,我冤枉!我冤枉啊!我是被他骗了啊!求您绕我一命啊!”
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惊恐睁大的眼珠死死盯紧下方,寒光湛湛的锋利长剑,此时正抵着他的脖颈,冰冷的剑身让他瑟瑟发抖,不多时,已经冒出一身冷汗。
“你以为是仙人?”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傻子吗?”白皎不屑一笑,一眼看破真相:“什么仙人,明明就是魔族,你应该也知道它也不是什么仙人,但是为了一己之私,还要滥杀无辜!”
“大人饶命啊!”
他磕头求饶,白皎无动于衷。
她看向血池,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眼神怜悯:“那些被你害死的无辜女子呢?她们还能求饶吗?”
他像是被人扼住喉咙的猪,心透满是绝望,正以为自己要死,忽然被人一把卸掉下巴,剧痛中,什么东西丢了进来,入口即化,
富商死死掐住脖子,惊恐地看向笑靥如花的女人。
白皎嫣然一笑:“别担心,只是一个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东西。”
食梦丹。
从此让他夜不能寐,只要一闭眼,便会拉进噩梦中,体验那些无辜枉死的女子生前种种。
他张了张嘴,白皎依旧笑意璀璨,她告看向白希:“我们去救那些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长剑呼啸而过,捆绑锁链应声而断,白皎顺势接过那些女子身体,仔细检查发现还好,有些失血过多。
她撕开一张春风沐雨符,金色灵雨飘然洒落。
她又放出一只纸鹤,掐诀施法之后,纸鹤无风自动,竟像真的一样飞起来。
白皎:“去找此地县令。”
纸鹤点点头,从洞口飞出。
不多时,那些人睁开了眼。
看到眼前场景之后,顿时失声尖叫,她们都是在闺房里突然被魔族掳走,还记得那魔族的狰狞样貌,吓得全身颤抖。
“别害怕,你们已经得救了。”白皎耐心安抚她们,声音轻柔。
她一袭白衣,仙姿玉貌,修炼的乃是纯正法诀,气质清正出尘,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更何况,周遭血污遍地,唯独她们两人,衣不染尘。
“你们是……仙人吗?”形容萎靡的女人看着她,神色难掩激动,看着像是快要哭出来。
白皎摇摇头:“我们不是仙人,只是修士。”
这些脱困的女子纷纷激动起来,她们不了解这些,可她们有眼睛,知道自己被妖魔抓走,是白皎,是她救了自己!
“仙长!仙长竟然来救我们了!”
“您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数名女子抱在一起,她们都是普通人,乍然见到那样可怖的场景,早就吓得肝胆俱裂,如今脱困,一个个遏制不住地哭了出来,不停感谢白皎。
白皎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任意她们好好发泄。
“诶呦!”
转身看向白希,他一脚踢翻不死心,还想悄悄逃跑的刘富商。
感觉到她的注视,男人忽然扭头,狭长漆黑的深邃凤眸,浮出星星点点的愉悦。
白皎注意到,他手臂垂度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唇,朝他走过去,故作坦然地掏出药膏:“别管他了,我来帮你上药。”
他一怔,唇角抿起一抹笑弧:“好。”
与此同时,一只巴掌大的纸鹤在半空飞行,绕过鳞次栉比的房屋,最终,找到了正在房间里熟睡的王县令。
它冲进房间,翅膀啪啪啪地拍打男人脸颊,对方翻了个身,纸鹤一顿,再次拍打,王县令终于被脸上的疼痛惊喜。
他冒出一头冷汗,梦见自己老子在扇自己巴掌,起身一看,一片漆黑,当即垮下肩膀,松了口气:原来是做梦啊。
“你就是此地县令?”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他猛地一顿,脖子仿佛锈住的齿轮,扭转时发出咔咔的卡顿声,纸鹤飞到他跟前,再度重复:“你就是此地县令?”
原来不是鬼。
啊啊啊是妖怪!!!
霎时间,后背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惊得他寒毛皆竖!
一骨碌从床上摔下,尖叫声瞬间惊醒了府里的下人。
纸鹤继续道:“我家主人就在城东刘俞府上,她发现了城里失踪女子,你快带上衙役,跟我过去。”
“我不是妖物,我家主人是修士。”它补偿道。
王县令惊得瞪大了眼,那就是仙人!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撞开:“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看到床下的王县令,管家也是一怔,沉默地转身。
王县令踉跄地站了起来,双眼犹如探照灯闪闪发亮,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并敏锐捕捉到城中的女子失踪案,立刻强撑起身体:“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不多时,他们跟着纸鹤来到刘俞,府中,他身后跟着一队衙役,一个个精神紧绷,两眼发直,脑子里回荡着一个念头,纸鹤竟然会说话!
纸鹤飞到王县令跟前:“就在前面的高楼底下,有一间密室,你跟我过来。”
“好好好。”王县令忙不迭点头。
他立刻打起精神,走进密室,此时失踪女子已经打理好自己,周遭布局倒是没改变,他一眼看到脏污环境里,两位白衣胜雪的仙人,顿时心头狂跳,死死攥紧拳头,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喊了出来。
这可是仙人!
衙役被眼前一切震惊无比:“这是什么情况?”
白皎将情况原原本本地说出:“此人为了得到长生不老,布置法阵,抢来女子作为祭品,他倒真的误打误撞,弄了出来。”
看到有人惊讶,她淡然一笑:“不过这阵法不会让他长生不老,反而打开了魔界与人界的通道,魔族嗜杀成性,残暴无比,一旦被他成功,只会殃及整座城池,到时全城人都逃不出来。”
她声音清脆悦耳,王县令却听得一阵心惊肉跳,脸色惨白,看着眼前可怖的一切,就算是傻子都知道,一旦被他成功,会有什么下场。
那可是妖魔!
不等他吩咐,便有衙役把刘俞压住,戴上镣铐,动作粗暴无比,疼得疼满身肥肉都开始打颤:“刘俞,你真该死!”
“啊啊啊饶命!饶命啊大人!”
“还敢求饶!”衙役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没有人对这一幕心生怜悯,单看那满池鲜血,以及受害的无辜女子,便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白皎指向失踪女子:“她们都是被掳来献祭的受害者,我已经治疗过,身体并无大碍。”
她说完,便拉着白希离开。
王县令根本来不及阻止,和衙役们追出去:“仙人!两位仙人请留步!”
他们睁大双眼,眼睁睁看着两人凌空而起,宛若流星飞快消失在眼前。
被救的女子跪了下来,齐声颂呼:“恩人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王县令则是心惊肉跳,神色与有荣焉:竟然真的有仙人,他真的看到了仙人!
“大人,那刘俞……”赵捕头拱手询问。
王县令大手一挥:“自然是斩首示众!此人罪大恶极,查一查还有其他人知晓,另外,这刘家鱼肉乡里,无恶不作,你马上派人查抄罪证!”
说来也巧,刘俞儿子,正是之前的刘金宝。
皓月当空,辰星点点。
了却一桩事,白皎神色轻松:“你说,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客栈是不可能了,对方认得自己,难道要露宿野外,她微微蹙眉,体内骤然涌起一阵热流。
她神色一怔,立刻拉住白希:“我好像……要突破了?”
“我帮你护法。”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白皎第一次没挣开,靠在他肩头,软软地应了一声。
源源不断的燥热透过交握的掌心钻进血管,泛起密密麻麻的瘙痒,胸腔里的东西疯狂跳动,仿佛怀揣一头小鹿。
他无法遏制,也不想遏制,喜悦如飓风席卷全身。
但很快,头顶凝聚的阴云便让他回过神,这就是他方才那句话的原因,修炼一途,自金丹期,便会出现雷劫。
他拧紧眉心,手持长剑,看向圆心里的白皎,视线遥遥望向雷云,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后者竟开始发颤。
电闪雷鸣。
雷电撕裂天空,激起震耳欲聋的轰响。
白皎已经做好拼尽一切的准备,一道腰身粗的光柱悍然落下,携裹着雷霆万钧之势,她调动起全身法力,忽然,脸色十分古怪。
怎么回事?
她怎么感觉……这雷劫威力连宗门的五雷符都不如?
雷劫:“……”
你也不看看,你身边是谁为你护法呢!
它敢吗?
它不敢嘤嘤嘤QAQ
潦草的雷劫结束,白皎正式晋升金丹期,她内视身体,内府里已经多出了一颗鱼丸大小的金色丹丸,凝聚出淡淡光辉。
她还有种不切实际感,下意识看向白希,声音轻快:“哥,我金丹了!”
说着扑过去,男人顺势张开双臂,柔软的身躯纳进怀里,他温声道:“皎皎,恭喜。”
白皎舔了舔唇,心潮澎湃。
忽然反应过来,她刚做了什么?
周遭尽是属于他的气息,犹如一张牢不可破的大网,将她收束其中,她垂下眼睫:“谢谢哥。”
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涌动,四周一片静寂,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砰砰砰——”
跳动又重叠。
她微微仰头,琥珀色的眼眸甜美如蜜糖,此时朦朦胧胧浮起一层水雾,光洁的手臂垂落,脑子一片空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像是,在他说要庆祝之后……
“唔……哥……”她仰起雪白脖颈,犹如濒死的天鹅,双手插进男人发丝中。
白希黑眸沉沉,眼瞳里倒映出完美至极的身体,他低垂下头,犹如虔诚的信徒甘愿奉上一切,只为女神垂怜一眼。
“皎皎……皎皎……爱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有多么柔和,攻伐便多猛烈,拢住她的双腿,犹如一头不知疲倦的猛兽,妄图让她包容自己的全部。
昏暗的山林里,一朵巨大的粉色莲花层层叠叠合拢,光滑的影壁上影影错错映出交叠的两人,他仰着头,膜拜地眼神,渴求她给予自己全部。
莲花完全合拢,散发出淡淡的粉色光泽,犹可听见一声声丝欢愉似痛苦的嘤咛。
夜幕低垂,皎洁的明月悬挂在天空之上。
白父白母已经陷入熟睡。
蓦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起。
他拿起放在卧室里的棍棒,眼神警惕,这个时间,大儿子儿媳妇应该早就睡着了,敲门的人是谁?
“谁啊?”
对方一声不吭,白父嗓子眼都提了起来,下一刻,一道熟悉声音响起:“爹,娘,是我。”
没等他反应过来,老婆子已经一阵风似的打开门,欣喜若狂地看向来人。
月华如水,宛若轻纱笼罩整个村落,一阵风乍起,白衣素服的两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女子出尘绝艳,雪肤花貌,男子年轻俊美,气质卓绝。
“砰”的一声。
白父手里棍子落了地,即便他生性内敛,此时也流下了惊喜的眼泪。
“皎皎!我的皎皎回来了!”
白母一把抱住她,嘴里不住喃喃,他们还以为,这一别就是永远,完全没想到,还有再见的一天。
白皎安抚地拍打她的后背:“娘,你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对,我不哭,我不哭,这是大好事啊!”
很快,夫妻俩便动作起来,他们沉浸在女儿归来的喜悦中,完全没发现,俩人紧紧交握的双手,姿态亲昵,早就超出兄妹界限。
白希终于抱得美人归,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却没忘了之前的事,面对二老,头一次如此紧张。
“皎皎,我们先进屋。”他说。
白皎点点头,仔细看向二老,她如今有修为,能看出二老没有仙根,她失落一瞬,拿出了自己带来的丹药:“爹娘,你们快吃了它。”
二老虽然不能修仙,却能吃一些丹药,比如这颗延年益寿丹,服下后,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轻而易举。
爹娘犹豫地对视一眼,白母紧张道:“这、这是啥啊?”
白皎介绍后,他们更加惊叹,却连连摆手:“不吃不吃,这东西太贵重了。”
长命百岁。
就连那皇帝老爷都没活够一百岁呢。
白皎淡然一笑,向他们解释,延年益寿丹在玄天剑宗根本不是什么贵重丹药,而且她在宗门生活很好,这次就是宗门放假,特许她们回来,探望父母。
白父咧嘴一笑:“仙人可真好啊。”
他们放心吃下后,便迫不及待地带着白皎来到自己的闺房,因为时候太晚,连哥嫂都没通知。
白皎疑惑地问他们,二老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让她们过来干啥,我听仙人说,仙宗里这可不近,你们一路上舟车劳顿,肯定累得不行,赶紧去休息,明儿个再说!”
白皎张了张嘴,忽然听见白母心疼的声音:“诶呦,你这脖子上是啥啊,斑斑点点的,肯定是露宿野外被蚊子给咬了,还跟我说不累,你净骗娘吧!”
霎时间,她脸颊浮起一抹绯红,趁他们不注意,眼刀刷刷射像某人。
白希微微一笑,一副任打任骂的姿态。
白皎暗暗咬牙,幸好父母都没看出来,他们一辈子循规蹈矩,都是朴实的庄稼人,不知道吻痕,否则,她的脸都要丢尽了!
是夜。
白皎躺在床上,满足地叹息一声,她的屋子还是原来模样,纤尘不染,被子上都是暖暖的气息,一丝懒意从骨缝钻出来。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二老将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日不落。
第二天一早,家里人起床,看见公公婆婆一脸开心,大嫂还有些惊讶:“娘,你看起来好年轻啊。”
白母摸了摸脸,脸上笑容越发灿烂:“是吗,这可都是——”
“咳咳。”白父咳嗽一声,打断她的话:“该吃饭了。”
白母喜不自禁:“是啊是啊,咱们该吃饭了!”
柳氏一脸狐疑,再怎么也该看出来,二老有事瞒着她,她并没放在心上,公婆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厚道人,不会欺负她。
吃饭时,她更加惊讶。
桌子上,肉菜汤羹摆了满满一桌子。
这时,坐在主位的公婆忽然站了起来,一道窈窕身影走进客厅,见了她,柳氏唰地一下站起身,大喜过望,说话都磕磕绊绊:“小、小妹!”
白皎嫣然一笑,美不胜收:“大嫂。”
柳氏满脸惊喜,不止白皎,还有白希,他们竟然都回来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被仙人带走了!
白皎简单解释两句,这次回来,是探亲。
柳氏笑了起来,态度毕恭毕敬,带着一点她自己都没发觉的谄媚,小姑子已经是仙人,那可是她从没见过的仙人!
白皎敏锐察觉到这点,心里叹了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和对方隔了一层隔膜。
饭后,她同样送了大哥一家的延年益寿丹,后者欣喜若狂。
她回来探亲的事,也没想过隐瞒村民。
但是,村民们谁也不敢靠近,只敢敬畏地看向白家,谁能想到,白皎竟然回来了,不少人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昏了头,做出什么事。
否则……
白皎没在家待着,和白希故地重游,来到明玉涧。
时值春季,山林茂密,已经恢复了一些之前的模样,草木萌芽,万物复苏,一条小溪潺潺流水。
她和白希手牵着手,来到湖边,忽然,白皎一阵眼皮直跳,有种不祥预感,能让她这样的,只有沈玉菡。
她的紧张立刻被白希感知,在她说话前,他先提议:“我们先下山?”
白皎点点头:“好。”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袭红衣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她容貌艳丽,眼神怨憎,死死盯着两人,尤其是他们交握的双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感觉到白皎和临霄气息相容,不由得想到离开前,自己下的情毒,那是仙界秘药,便是仙君吃下,除非双修,也会爆体而亡。
可他,现在还活着!
一个念头陡然浮现在脑海,叫她瞬间怒不可遏。
“我要杀了你!”
一掌挥出,山尖削平,整座山都晃动起来。
她简直就是个疯子。
白皎想办法往其他地方走,不想让她发现山下的村子,可惜事与愿违,玉菡仙子虽然疯癫,却并没完全失去理智。
“你要保护山下的村民?哈哈哈,你痴心妄想!”
她随手一招,身后走出数名奇形怪状的魔族:“白皎,你若不放弃抵抗,我就让他们屠杀全村!”
她幽幽说道:“我记得,山下的村子应该是你出生的地方吧,那里有你的亲人父母,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去死?”
白皎一怔,一双手将她护在身后:“皎皎,这里有我,你去救他们。”
“哥,那你怎么办?
玉菡愈发闹恼怒,看见她们两个心意相通,情意绵绵,心中恨意滔天。
她眼中血光闪烁,隐约有入魔之兆,又或者说,是她体内封印的魔气终于按耐不住,要冲破束缚:“临霄,事到如今你还要护她?你越要护她,我就一定要杀了她!”
“是你。”
白希拧紧眉头,神色厌恶,显然已经认出她是谁,那个疯子,他再怎样也该觉出不对,又怕白皎被她吓到,柔声安抚。
从始至终,连看都不看她。
仿佛她是肮脏的灰尘,看一眼都令人作呕。
玉菡被他态度刺激得彻底疯魔:“我为了堕仙成魔,你不认得我了?”
他护得更紧,紧张地解释道:“皎皎,我不认识她,她就是一个疯子。”
对面玉菡射来杀人般的目光,白皎缩了缩脑袋,感觉她好像更恨自己了呢。
她瞪了眼白希:“你别说了。”
这一幕,落在玉菡眼里,让她像是发狂的母狮:“啊啊啊啊啊!”
她是仙人下凡,实力高绝,他们就算再是惊才绝艳,也比不过她。
或许愤怒太过,她反而冷静下来,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两人,对于临霄,她求而不得已成执念的对象,她不会杀他,但是……
女人怨憎的目光如刀尖刺向白皎:“我要你神魂湮灭,还要把这里所有卑贱的凡人,全都炼成法器。”
她猛地冲向白皎,挟裹着雷霆万钧之力。
彻彻底底的碾压,空间承受不住,迸出蛛网般的裂痕。
白皎手持长剑,拼尽全力,不过几招,她手里的长剑寸寸碎裂。
玉菡趁势追击,眼中浮现出些许快意:“你去死吧!”
气机锁死白皎,注定她不可能逃避。
“哥,你快去救人!”
她说着取出本命法宝九重心莲,以她现在的修为,也只能勉强驱动,可它毕竟是曾经的战神法器。
九重莲花花瓣张开,万丈光芒拔地而起,极致炫目的光焰之下,柔软花瓣犹如剑矢,射向玉菡。
后者眼里满是戏谑笑意,就凭这朵花?
很快,她脸色变了。
这是什么东西?
白皎被她击中了肩膀,吐出一口鲜血,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她苦笑一声,自己真是……不自量力。
可作为玉菡眼中的蝼蚁,不要命的打法同样让她受伤,虽然仅仅只是,手臂划破了一道伤痕,流了几滴血。
“皎皎!”白希目眦欲裂,双眼席卷起血色狂潮,他朝她走过去,却又忽然顿住。
玉菡似有所感,扭头望去,冰冷的长剑毫无阻隔地穿胸而出。
她呼吸一滞,对上一双平淡如水的眼眸,鲜血从她口鼻争先恐后般涌出,她不甘地看向他:“临霄……”
意识泯灭前,毫无波动的目光掠过她,连厌恶都荡然无存,她心头一刺,不可能,不可能……
她张了张嘴,声音湮灭在喉咙里。
他移开目光,逃窜的魔族在他注视下,尽皆全都泯灭成灰。
他朝白皎走去,源源不断的仙力涌进她体内。
忽然发觉身体正在缓慢恢复,她惊了一瞬,又放下心,顺势靠在哥哥肩头,感觉他肩膀僵硬,细嫩脸蛋撒娇似地蹭了蹭:“哥,快抱住我,我没力气啦。”
他沉默不语。
她奇怪地眨了眨眼,没有注意到他实力恐怖得异常,只觉得自己刚才一番鏖战,现在全身无力,又虚又软。
难受。
白皎娇声娇气靠着他:“哥,你怎么不说话啊,我好饿,我想吃江阳城好食铺子的桂花糕。”
仍旧是久久沉默,一切回音如石沉大海,她终于发觉不对,抬起头,对上一双银灰眼眸,冰冷陌生。
“吾乃临霄。”
淡漠嗓音不带丝毫起伏,冷如冰雪,毫无波动。
白皎一怔,一股凉意从脚底冲向头顶,不过刹那,她便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尊冰雕,通身冰冷。
他仍旧面无表情,向来和煦温柔的眉眼,只余一片冷峻,银灰双眸如皑皑白雪,又似深海中央万载不化的冰川。
他看她的目光,浸透暗色与漠然。
周身透出浓重威压,高冷孤傲,冷酷无情,即便拥有同一张脸,她也能一眼认出,他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他道:“吾乃上界临霄,并非那个蠢笨凡人。”
第 96 章
白皎眨了眨眼, 再回过神,潮湿的水汽已经透过眼角滚落,她才发现, 自己哭了。
“你因何哭泣?”
年轻俊美的男人眉头紧锁, 狭长凤眸透出一股困惑。
白皎眼圈泛红, 还没开口, 泪珠已经簌簌滚落:“你不是我三哥, 你把我三哥还回来!”
她心头发空,满是茫然。
渡劫原来是这样吗, 他不记得之前的事, 他好像已经忘了自己, 更重要的是……
啊啊啊!
我的大靠山没有了!
心好痛!!!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蹲在地上, 呜呜咽咽,好像失去庇护的小兽:“你、你把我的三哥还回来……”
临霄拧眉,看她哭得不行,凡人都是这么能哭的吗?
他不知厌烦还是其他, 觉醒前的记忆都有留存, 可那一幕幕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影影错错, 看不真切,没有情绪。
他始终认为,渡劫那人不是他。
没有他的记忆, 没有他的实力,他竟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凡间女子, 羸弱,好哭, 哪一处都不合他的心意。
又或者说,数万年中,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
“别哭了。”他淡声道。
因为声音冷淡,容色沉寂,听着很像呵斥。
白皎、白皎猛地一顿,哭得更厉害了!
他吓我!
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口发酵,令他无端拧眉。
临霄渡劫归来,虽中途觉醒,修为却并无一丝损伤,他以为自己已经渡过情劫,至于对方,他从来没打算带在身边。
结果,他现在被一个小姑娘哭得心神不宁。
这是不对的。
临霄仙尊悚然一惊,仿佛意识到什么,斟酌道:“既然你这样伤心,本尊便带你上界。”
白皎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
她仰起头,对上一双毫无波澜的银灰双眸,很快便意识到,在对方眼里,她只是一个羸弱的凡人,天然附庸。
她没有反抗的权利。
同时她意识到,他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白皎:“我不——”愿意。
一句话还未说完,她已软倒下去。
临霄不耐地挥了挥手,刹那间,叫她昏然入睡。
他又将她收入掌心,看着女生恬静的睡颜,胸腔中的郁气愈发凝滞。
他想,凡人真是贪婪的生物。
若不是怕她哭死,他绝不会带她这样羸弱的人类进入上界。
玉明涧中,仿佛感受到这位仙尊散发出浓重威压,大到凶猛野兽,小到鸟蛇虫蚁,一个个皆噤若寒蝉。
临霄转身看向一侧,玉菡仙子,不,魔族玉菡的尸体已经凉透,此时正散发出浓重魔气。
临霄仙尊眼眸沉沉,心情不愉,他没想到,仙界竟会被魔族入侵,还是这样一个颇有身份的人。
他对待仙界诸人一视同仁的冷漠。
可这无法推脱,他到底放过了这样一个魔族,她甚至就在自己眼皮底下。
不知道,那些魔族到底入侵了多少。
他思索着,将玉菡尸身收入空间,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也许,他能凭借对方的尸身,找到其他藏匿在仙界的魔族……
真是麻烦。
……
白皎睁开眼,雪色纱幔无风自动,入目是极其高大空旷的殿宇穹顶,篆刻无数精致纹样,美轮美奂,极尽清冷。
她眨了眨眼,揉着额头,一时还没缓过神来。
这不是明玉涧,那她又是在哪儿?
忽地,一道声音自耳畔响起:“她醒了。”
“快去禀报仙尊。”
两句话的功夫,白皎已经坐起来,彻底将一切收入眼底。
精纯的灵力宛若实质逸散在空气中,她看向前方,是两名容貌姣好的仙子,一位已经快要走出大殿,一位则殷切地看着她。
“姑娘,你醒了?”
“我是仙尊殿内的侍女,红玉,你叫我红玉便好。”
白皎:“红玉?”
“我这是在哪儿?”
红玉温柔一笑:“自然是仙界。”
她对待她的态度,恭敬到令人发指,白皎所问,她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毕竟,如今阖宫上下都知道,向来孤傲冷情的仙尊,竟从下界带来了一个女子,他将她安置在自己宫殿,甚至调拨了两位仙子,服侍她。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红鸾星动的对象
除了白皎。
听到自己身处仙界,她立刻想起之前的事,手指攥紧床榻,入手一片温软,反而将她心头怒火越激越深。
他凭什么把自己带到这里!
她没同意!
她明明没有同意!
与此同时,庄严简朴的殿宇之内,白皎心心念念的男人,正端坐高位。
他有一张过分年轻且俊美的脸庞,身着白色华服,襟边缀绣银色连云纹,此时坐于高位,银灰色的眼眸漠然觑向下首,无需出声,便显威严深重,浑然天成。
下方的心腹,重羽仙君几乎一霎,呼吸艰难,他恭敬俯身,行礼:“仙尊。”
临霄声音冷酷:“今日宣你前来,有一事交代。”
重羽不敢出声,低头听他讲话,全身紧绷,只觉上方的仙尊,自从渡劫归来之后,更加无情无欲,气势更重。
临霄向来不是卖关子的人,直接告诉他玉菡之事,听到她竟是魔族之人重羽心头一跳,神魂惊颤!
“玉菡仙子是魔族?”
临霄淡然道:“如今她已伏诛,我亲自检验,她乃是纯正魔族,仙界出现魔族探子,你应当知道这代表什么。”
他声音淡淡,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威严肃穆,重羽心神凛然,立刻说道:“属下定会竭尽全力调查此事!”
他说完并没下去,滞留原地,神色踯躅不安。
临霄拧眉,慢条斯理道:“还有何事?”
重羽并非普通仙人,他是仙君,拥有不小的权柄,虽远远不及临霄,却也知道一些事。
他硬着头皮说:“仙尊您此处渡劫归来,下属和其余同僚商量一番,正碰上您的贺辰,加上仙界也许久未曾热闹,便想为您操办一场宴会,不知您意下如何?”
他死死低下头。
却始终不见上座出声。
大殿死一般寂静,看不见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让他心神紧绷,屏息凝神。
临霄性情漠然,听见下属此番提议,兴致缺缺,复又转念一想,说道:“也是你们一片心意,本尊允准。”
“倘若发现行迹鬼祟之人,不可轻易放过!”
“是!”
重羽仙君立刻退下,走出大殿后,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清风一吹,后背冷湿,他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忽然,他看见一位仙子急匆匆朝这边赶来,他也认识对方,是仙尊座下侍女蓝玉仙子,此时她行色匆匆,眉目间一股按捺不住的欣喜。
他忍不住出声询问:“蓝玉仙子,为何如此行色匆匆?”
蓝玉一怔,抬手行礼:“仙君大人。”
她斟酌一瞬,知晓此人乃是仙尊心腹,况且她要汇报的事,并非隐秘,有心人但凡查探,便会知晓,于是说道:“是白姑娘之事,她已经醒了。”
重羽微怔,忽而展露笑颜:“莫非是仙尊带来的凡间女子?”
对于仙尊渡劫之事,仙界众人初听十分惊愕且惶恐,后来查阅典籍,并借鉴其他仙人渡劫经历,以为还要一段时间,却不想,仙尊回归的如此突然。
当日仙尊回归,不少仙人看得清清楚楚,并非他一人,还有一位沉睡的凡间女子。
因此便有流言传出,说是仙尊下界渡的乃是情劫,他带上来的凡间女子,正是此番渡劫对象。
突然听见凡间女子消息,又是蓝玉亲自汇报,重羽不禁琢磨起来,看来此人在仙尊心中地位不低。
临霄乃是众位仙人之首,代行天道之职,与之相比,便是整个仙界的仙人放在一起,也非他一人之敌。
他实力强大,性情冷傲,别说寻常仙子,便是之前的玉菡,另一位仙君之女,天资聪颖,也不入他的法眼。
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魅力。
反而可以说魅力无限。
他位高权重,容貌俊美,英武不凡,且实力强大,是无数仙子梦寐以求的伴侣。
可他性情冷酷,几乎无人敢近身,更遑论博取好感。
仙界的仙子们性情单纯内敛,除去玉菡这样的异类,多是克己复礼,不敢靠近,因此竟也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如今仙尊动心,对象却是一个凡间女子……
重羽仙君笑笑,风流恣意,诶呀,真是期待啊。
正如重羽所料,仙尊允许宴会操办,平静了许久的仙界忽然热闹起来,众仙忙着宴会布置,忙着送礼,生活十分充实。
这日,几位仙子聚在一起,忽然有人提起:“我听说,前段时间,仙尊大人从下界带来了一位女子。”
气氛陡然僵滞。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才有一人接话,乃是华熙仙子,一位仙君之女,比不过玉菡那样肆意妄为,却又同样不失傲气。
她轻抬下颌,说道:“那又怎样,据说她不过是一个凡间女子,寿数连我们的零头都比不上,要不了多久,便会尘归尘,土归土。”
“那可说不定。”
华熙仙子突然听见这话,惊愕扭头,倨傲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芙然仙子淡然一笑:“有了仙尊的爱重,即便她是一届卑微凡人,我相信,她也能一举飞升,得道成仙。”
此话一出,死寂一片。
不少人露出艳羡的神色,方才被反驳的仙子眼中闪过一道晦涩难辨的暗芒,正被芙然看在眼中,叫她淡淡一笑。
“好了好了,今日百花园的鲜花盛放,我们不若去赏花。”有人打破平静,提起新话题。
大家连声附和,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仿佛刚才不过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华熙仙子跺了跺脚,脸色十分难看,说道:“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要办。”
她风风火火的离开,便是其他人想拉,都拉不住。
华熙跑到没人的地方,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她也是仙尊众多爱慕者中的一个。
她以为此次少了凶恶的玉菡,便有自己的机会,哪知道,突然杀出来一个凡女!
临水照花,她看到自己的模样,一股傲气涌入胸膛,她再怎么样,也是仙人,姿容出众,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凡女!
听闻她是仙尊下凡,失忆后爱上的情劫对象,定然是她趁人之危!
她忽然鼓起勇气,平静的湖面上,倒映出她的模样,双手紧握,目光决绝:她要去找那个凡女!告诉她,别痴心妄想,以她卑微的身份,丑陋的面貌,怎么可能配得上仙尊大人!
说她莽撞,可她也知道等候时机,说她仔细,却敢当着两位侍女的面,冲出阻拦。
“你就是……”华熙声音一顿,惊愕地看向面前人,她穿着一袭浅粉长裙,长发挽成随云髻,妆容不甚华丽,甚至只能说的上素净,可她生得明眸皓齿,姿容娇美,眉眼钟灵毓秀,一股神韵呼之欲出。
并非她想的面目丑陋,反而……出尘绝艳,清丽脱俗。
白皎眨了眨眼,已经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厌恶、针对,目标似乎……就是自己。
“有事吗?”她浅浅一笑。
华熙鼓起勇气,挺直胸膛:“你就是白皎,仙尊大人带上来的凡女?”
“仙尊大人乃是众仙之首,高高在上,你一届凡女,既然百般哀求才得到大人垂怜,带来上界,应当好好感激——。”
白皎冷笑一声,打断对方的长篇大论,字字不离仙尊,字字都在踩她,仿佛她被带到仙界,是什么天大荣幸一般。
华熙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气恼道:“你怎么回事?”
白皎:“什么怎么回事,还有别的事吗?没有请让让,别打扰我赏花。”
华熙:“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懂?”
白皎停下脚步:“你以什么立场说我,这是白……仙尊大人的事,与你何干。”
“还是说,你喜欢他?”
她突然有此一问,华熙惊得咳嗽起来,没一会儿便双颊通红:“你、你好生……”
无礼二字还没说出,就被白皎打断:“我什么?我很好。”
白皎叹了口气。
因为这段时间太乏味,连这样的挑衅她都觉得津津有味,所以,才停下脚步听她说话,看看这位仙子的反应,真是单纯得很。
只能说,有心眼,但不多。
毕竟,她刚才那番话,就差直接趴在她耳朵边告诉自己,她喜欢临霄,自己不配。
白皎不计较这些,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我听说仙尊大人要举办贺辰,他如今是不是有九万多岁了?
华熙一脸崇敬:“那当然!”
“仙尊今年已是九万多岁,年纪虽轻,却是整个仙界修为最高之人,封印魔尊,是三界英雄!”
她说着,得意地瞥了眼白皎。
却不想,她抱起双臂,唇角微张,难掩惊愕:“你说什么,九万多岁?我连他的年岁零头都不是!你别针对我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不是他,我还嫌他老呢!”
她嘟囔道:“放在凡间,还要被人说一句老牛吃嫩草呢。”
“你!你胡说什么?!”华熙气得眼珠瞪大,“你求仙尊大人带你到上界,竟敢这样诋毁大人!”
白皎扯了扯唇角:“抱歉,之前忘了说。”
“是他非要把我到带上界呢。”
华熙:“!!!”
她气得小脸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整个人的三观都被她给颠覆了!
啊啊啊一定是她胡说八道!
她落荒而逃,白皎看着她的背影,痴痴地笑了起来。
开心,但是又不是那么开心。
仙界中她修为最低,就算是洒扫侍从,也是仙人修为,最初那段时间,她要被现实打击坏了。
后来才发现,这些人不过虚有其名。
她一刻未曾懈怠过修炼,临霄很大方,她要什么都给,除了送她回家。
改变不了现状,她就努力吃吃喝喝,修炼学习,她住他宫殿,享受他拥有的一切,毕竟,她也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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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不知道外界将自己传成什么样子,说她是个凡女,却手段颇高,心机深沉,竟勾得临霄仙尊红鸾星动,将她安置进殿内。
白皎叹了口气,目光在盛放的花朵上掠过,繁花盛开,尽态极妍,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已经在这浪费了不少时间,说不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仙子冒出来,一件事是有趣,两件三件事就是乏味,无聊。
还不如回去修炼。
她已经察觉出来,外界的灵气比临霄那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不禁赞叹,不愧是仙尊的领地,连灵气都比其他地方凝实不少。
她感叹着转身,蓦地一顿。
对面的男人威仪极重,气势逼人,年轻俊美的脸庞上,银灰色的眼眸犹如皎皎月华,清冷霜雪。
他看着她,眸色沉沉。
白皎神色也冷了下来,毫不躲避的回望。
她苏醒时和对方见过一面,她提出回家,临霄却以无理取闹的眼神看着她。
他告诉她,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白皎气笑了。
“要你个大头鬼!”她气不过,当即爆了句粗口。
一刹那,周遭侍从跪伏在地,诚惶诚恐,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鲜明感觉到,对方不是白希,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尽管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
可他不是他。
白皎直视他,直面他周身浓重的威压。
这可比当初的玉菡强多了,膝盖止不住发软,像是踩在细软悬空的钢丝绳上,一个不小心,便会跌得粉身碎骨。
她不甘心,狠狠咬上舌尖,一把扑进他怀里,或许是从没有人这么做过,竟也真被她得逞了。
极致凛冽的气息涌入鼻腔,彻骨的冷意丝丝缕缕,缠入骨缝。
白皎声音艰涩,鼻头发酸,她吸了吸鼻尖:“我说了我不愿意,是你非要带我上来,是你!”
“反正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肯放我下去?”
她抬眼看他,目光灼灼,一片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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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说所言,皆是真话。
向来杀伐果断、高高在上的临霄,竟有一瞬不敢面对。
那次见面自然是以不欢而散结尾。
自那次后,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尤其是她刚发表那样一番话之后。
她抿紧红唇,不发一言。
临霄深深觑她一眼:“为什么不说话?”
白皎幽幽道:“说了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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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她轻飘飘地绕过他,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意味,如云似雾,不可捉摸。
临霄心头骤跳,忽地一把擒住她的手腕,白皎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眼珠滚圆,水盈盈的瞳仁倒映出他的轮廓:“你干嘛?”
她反问,后者说不出一句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画面,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女子水眸盈盈,含情脉脉地靠着他的肩头,她做错了事,正不住地讨饶:“三哥、三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边说,边轻扯他的衣襟,指尖纤细柔软,像是一团云朵,又似是藤蔓,缠绕攀附,等他发觉,她早已攀上心尖。
便是再坚硬的冰川,也要被她缠磨成一滩春水。
他把她抱在怀里,眉目柔和:“以后不许这么做。”
白皎笑容璀璨,忽而扑进他怀中,勾着他的脖颈大声夸赞:“三哥,你真好!”
她肆意地笑,动作大胆不羁,一倾身,软红的唇瓣贴在他唇上。
他纵容宠溺地看向怀中人,她亦看着他,笑容甜如蜜糖。
缠绵悱恻的气息扑面而来。
临霄回神,只见她俏脸含霜,神色厌恶,那一霎,仿佛无尽细细密密针尖突然刺上心脏,不经意的痛楚撕扯神智,一股情绪呼之欲出,又在胸膛胡乱冲撞。
他艰涩道:“不久后是我的生辰,你要参加。”
是告知,不是询问。
第 97 章
“尊上。”
通传的侍从轻轻退出大殿, 司命君华僵直身体,站在大殿之中,恭敬行礼之后, 才微微挺直些许。
尊位之上, 正是临霄, 听到司命声音, 他终于提起一丝兴趣, 说:“你有何事找本尊?”
听见他的话,司命君华微怔, 旋即深吸一口气, 指尖微微蜷起。
临霄仙尊回归至今已有一段时间, 司命君华先前欣喜万分, 玉菡真的做到了, 但很快,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他彻底失去了玉菡的消息。
司命君华爱慕玉菡仙子,他会在她的哀求之下心软,助她下界唤醒仙尊, 他嘴上说得再如何冠冕堂皇, 却从来无法否认,有讨好心上人的私心存在。
他期盼临霄仙尊回归主持大局, 却也不要想心上人失踪!
仙界众人皆畏惧临霄仙尊,他也不例外。
可他心甘情愿为了玉菡,拜访仙尊。
君华已经快要疯了。
他不在仙尊身边, 不在神奕仙君身旁,他几乎找遍了仙界大大小小, 每个她能存在的角落,可到最后, 也连她一丝踪迹都没有!
君华仙君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问他玉菡仙子在哪里。
话音刚落,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殿内气温陡然直降,座上的临霄黑眸森寒,眼底含着晦涩莫测的光芒,投射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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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小憩的凶兽,慵懒地伏在草丛中,野性且极富光泽的柔滑皮毛在光线下,闪出斑斓的光,更遑论从始至终流畅紧绷的肌肉。
谁也不能轻视他的存在。
临霄微微眯眼,狭长凤眸勾勒出深邃,语气中仿佛携裹着一缕笑意,他说:“本尊竟不知道,君华你与玉菡关系如此之好。”
君华仙君全身僵硬,像是一块木呆呆的雕塑,他张了张嘴,眼底浮出一抹苦笑,他来时已经猜到,此事瞒不过仙尊法眼,却仍旧抱着一股侥幸。
他俯身,恭敬道:“下属与玉菡仙子,乃是好友,玉菡仙子对您痴心一片,下界助您一臂之力,您回来后,下属见她仍旧了无踪迹,便想询问一番。”
“仙尊恕罪。”
“你也知道你有罪。”临霄垂眸,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君华仙君一阵心惊肉跳。
他活了上万岁,便是再蠢笨,也能感受到尊上不满。
不等他说话,临霄又道:“既如此,你应当知道,私助仙人下凡,扰乱凡间秩序,又该当何罪!”
磅礴气压灭顶而来,顷刻间,君华仙君跪伏在地,身体冒出一层薄薄冷汗:“属下知罪。”
他艰涩道:“属下知罪,愿意接受惩罚。求仙尊助我,寻找玉菡。”
上座临霄听见这话,耐人寻味的视线在他身上游弋:“你还要找她?”
他话里有话,可君华仙君早已走投无路,他来此,便已怀揣着最坏的可能。
他咬紧牙关,说道:“仙尊,玉菡仙子一片赤子之心,对您痴心一片,她又是神奕仙君女儿,希望您网开一面,属下不日前失去她的踪迹,求您救她……”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一句显然是以为,玉菡下凡碰上变故,出现意外。
“赤子之心?痴心一片?这样的爱慕我可当不得。”
“君华,你可知,她的真正身份?”
他遥遥而望,却见下属脸上一片茫然,临霄都要气笑了,指节微屈,督督敲击座椅,发出沉闷且极富节奏的声响。
司命君华心乱如麻,但他敏锐意识到,仙尊应当见过玉菡,因此他满怀期待。
上方忽然响起仙尊凛冽冷酷的嗓音:“她是魔族。”
轰——
君华仙君满目震惊,犹如晴空一道霹雳,将他炸得神魂惊颤,魂不附体!
“玉菡她怎么会是魔族?尊上,此事、此事……”是否有什么误会?
可这样的话,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仙尊全知全能,代行天道,之前玉菡不断表白,无故纠缠,他都没看在眼里,又怎么会突然发难。
答案只有一个,玉菡真是魔族!
那她现在在哪儿?
是否已被仙尊关押?
即便得知这样的事,君华仙君仍旧痴心不改,忍不住问仙尊。
临霄眉心微皱,拢上一片晦涩:“关押?”
“她已伏诛。”他淡淡陈述。
君华只觉一阵轰响,心头激荡,摇摇欲坠:“她怎么会死了?”
回答他的,是临霄漠然目光。
他一挥衣袖,庞大的仙力宛若奔雷滚滚袭来,大殿响起扑通一声,君华仙君已然五体投地,姿态狼狈不堪。
“她为何不会死?”
“魔女玉菡意欲谋害本尊,本尊早已将她诛杀,而你,本尊的下属,你竟为一个魔女牵肠挂肚,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君华。”
他走下王座,青衣如翠,以银丝缀绣云纹松竹,外罩一件淡青素色纱衣,行走间,云纹宛若实质般流动闪烁。
如松如竹,威仪赫赫。
“从今日起,褫夺司命之位。”
他看似大发雷霆,怒气翻涌,三言两语便将君华褫夺职位,实际上,目光一直未曾移开,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君华失魂落魄,满脸颓然:“属下遵命。”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君华并不知道,自己已被尊上怀疑,他是魔族的另一个卧底,现实是他不是。
可这更让他觉得可笑。
堂堂仙界仙君,竟为了儿女私情,为了一个魔族探子,如此要死要活,不顾三界众生!
他将人呵斥出去,心情不愉,眉眼一片酷寒,年轻俊美的脸庞不露丝毫情绪,唯有眸光沉沉,偶尔划过一丝暗芒。
之前他将玉菡乃是魔族的消息隐瞒,便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如今亲自泄露,乃是这段时间,仙界一片祥和,众人都在为宴辰做准备,找不到一丝痕迹。
他并不会就此认为仙界再无其他魔族,而是准备改变策略,唯一知道玉菡身份的君华,就是他抛砖引玉的棋子。
就是不知道,这块儿饵料撒下去,是否能钓到大鱼。
忽然,他笑了一声,大步走出殿外。
仙宫之内亭台楼阁,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景色极为优美。
临霄将神识外放,立刻囊括进整片殿宇,他将周遭一切尽收脑海,忽地,皱紧眉头。
白皎笑容灿烂,凝视着面前一池莲花,红得妖娆,粉得可爱,白得高洁,它们或含苞待放,半开半合,亭亭而立,摇曳生姿。
因为本命法宝是九重心莲,她对莲花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灵泉洒在莲花上,仙界灵气滋养,花儿也生出几分灵智,感受到甘霖洒下,欣喜地摇曳起来。
白皎惊了一瞬,身旁男人立刻为她解释:“白姑娘,不必惊慌,水中莲花受日月精华灵气滋养,已经生出几分灵智。”
白皎点头,落落大方地说道:“谢谢你。”
“不客气。”她对面的男子,容貌阴柔,气质温和,如水一般,柔和安静。
他们认识也是一个巧合。
白皎闲来无事,出来闲逛,偶然遇到对方,开始她没注意,后来聊天,才发现他们两人性格极为合拍。
仙界其他人对她的态度,白皎心知肚明,只是再怎么也总会觉得生活乏味。
她现在也不过二十不到,正是青春年少,就算再喜欢修炼,也不可能天天修炼。
忽然碰到一个人,宽容温和,又极对她脾性,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引为知己。
她们相互介绍,因此知道此人乃是仙界的云溪仙君,他们修为天差地别,可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尊重。
白皎心情很好,不知不觉和他谈论起养花之道。
说起来,她也养了一朵花。
她的本命法宝:九重心莲。
刚才看到她浇花,九重心莲便躁动起来,因为修为精进,她已经能隐约明白九重心莲的意思,仿佛在说:这些破花哪有我好看!
不如放我出来,给你表演个鲸吞妖丹!
傲娇又自信。
白皎嫣然一笑,她生得钟灵毓秀,姿容娇美,此时一笑,如晴光破开阴云,洒下灿烂的耀眼光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溪仙君看得一怔,垂眸道:“白姑娘为何忽然开心?”
白皎:“想起家中也养了一朵莲花,它已经生了灵智,性情活泼,总是语出惊人。”
“是吗,那定然是白姑娘精心照拂,才让它如此活泼。”
两人你来我往,云溪忽然要告辞,白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蓦地听见一阵脚步声。
她转过身去,正对上一双狭长凤眸,临霄来此,见到的便是两人相处和谐的一幕。
这一刻,他不知何故,心头仿佛被人攥紧,泛起一阵刺痛。
“仙尊大人。”云溪只是普通仙君,并无职位,因此见到他后,毕恭毕敬。
他觑了眼白皎,却见她根本没什么反应,一脸漠然,甚至有些爱搭不理,当着仙尊的面,径直离开此处。
临霄挥退他,朝白皎离开时的方向走去。
临霄修为强悍,不知高出白皎多少倍,瞬息间便追上她,声音沉沉:“你知道他是谁吗?”
白皎停下脚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说:“当然知道啊,云溪仙君,我刚认识的好朋友。”
“你问我这个干嘛?难道你还要限制我的交友吗?”
“并非如此。”
白皎双臂环抱,冷笑一声:“那你说这个干嘛?一堆废话。”
“我还以为你终于良心发现,要把我送下凡间了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气势汹汹,说完就要绕过他,眼神再无一丝温情。
临霄看到她离去的背影,神色晦暗难辨。
他何尝不知自己的奇怪。
早已得出结论,他被下界记忆影响了。
他觉醒得突然,强行吞噬原有记忆,因为匆忙,甚至于原来的白希还存在,只是被迫沉睡,记忆却任由他翻阅。
她们相处的朝朝暮暮,宛若碎片时常出现在脑海中。
临霄忽地一怔,双唇抿紧。
他不承认,那个怯懦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是他!
不就是一个凡人。
方才酸胀的心此时已经重归冷硬,他是仙界高高在上的仙尊,可他这般想着,年轻俊美的面庞上,眼眸却始终牢牢注视着那抹窈窕身姿。
转眼到了宴辰当天。
仙界千百年未见的盛宴,诸位仙君合力操刀,将宴辰准备得盛大无比。
珍馐美味,琼浆玉露。
更有如花似玉的仙子翩然献舞,和下方的谈笑风生截然不同,主位上,也就是身为此处宴辰唯一主角的临霄仙尊,面无表情,威仪赫赫。
仿佛眼前一切于他来说,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俊美如神的面庞上,银灰色的眼眸宛若霜雪染就。
忽然,他目光微动,遥遥穿过下方诸位。
一直隐晦关注他的仙人有些奇怪,立刻顺势看过去,顷刻间,眼睛霍然睁大,牢牢看向前方。
白皎穿着一袭黛蓝蝶纹曳地长裙,群身碎光闪烁,华丽非凡,长发挽成发髻,又留下一些披在身后,宛若光滑细腻的绸缎垂坠而下。
眉心戴着莹蓝宝石,流溢出淡淡光辉。
仙姿玉貌,姿态万千。
她生得极美,美艳绝伦,便是在众仙之中,亦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可让他们的惊讶的并非她的容貌,而是——
她周身萦绕的气息。
便是修为再低下的仙人也能感觉到,她身上萦绕着的,分明是临霄仙尊的气息!
一个念头不约而同地浮出众人脑海。
她定是仙尊回归时带来的凡女。
如此光明正大,气势如虹,可见仙尊对她一往情深。
他们思索间,白皎已经被红玉领着,来到临霄一侧,桌子上放置着各种美味佳肴,白皎却没急着坐下,她先瞪了一眼临霄。
至于其他人的目光,被她直接忽略。
宴辰照常举行,可任谁都知道,事情已经变了。
不少目光划过仙尊一侧,那里本该空虚,此时正坐着一个姿容绝世的女子,她得了仙尊十二万分的纵容。
纤细白皙的指尖捏着酒杯,醇厚清甜的酒水入口绵柔,仿佛果汁一般,又携着一股极淡酒香。
白皎眨了眨眼,水眸盈盈。
仙界的一切跟她都没什么关系,就算住了一段时间,她也不认识几个人,因此,她只看向上座的临霄。
后者身姿挺拔,下属的祝贺完全不入耳目,他再如何遏制,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你偷看我?”白皎忽然抬眸,低声说道。
临霄微微蹙眉,下方谈笑风生的宴会,霎时间,有过一瞬寂静。
即便她声音压得再低,可在座哪一位不是仙人,实力上的差距根本无所隐匿。
“你醉了。”临霄淡声说道。
白皎轻笑一声,笃定地看着他,装腔作势。
可他既然这样说……
白皎眼睫轻颤,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当着众人的面,径直朝他走去。
柔软双臂宛若无骨蛇攀附而上,轻轻缠住他的脖颈,柔红唇瓣轻启:“我醉了,我喝你的酒醉的,你得送我回去。”
一番话说出,底下众人已经跌破了眼珠子。
他们想过她性情不似仙界众人,却没想过,她竟如此大胆。
那可是尊上!
一时间,无数目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望向主位上的男人,情绪纷繁复杂。
临霄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他若想拒绝,早在白皎靠近时便已拒绝了,可那一瞬,他竟生不起半分抗拒。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自己。
旋即,他反应过来,眼底的漠然已经被警惕覆盖。
定然是被记忆影响了。
他抬起眼帘,凝视对方,眼神宛若万载不化的坚冰,冷酷至极。
白皎像是感觉不到,嫣然一笑,恰似花园中无数怒放的玫瑰,盛极且艳,灿烂至极。
仿佛真的吃醉了。
她慵懒地垂下头,靠在他肩头,柔嫩的脸蛋蹭了蹭,放纵至极:“我好像走不了了,抱我回去好不好?”
嗓音娇且软,犹如细细密密的情丝,缠紧他。
临霄脑海中骤然浮起关于她的记忆,令他全身紧绷,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那一霎,他仿佛被人控制般,竟真的抱起她,转身离开。
满宫寂静。
等他离开后,骤然放大的议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众仙瞠目结舌,便是最清心寡欲性情疏冷的仙人,也禁不住心潮起伏。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仙尊、仙尊他竟然抱着人离开了!
寝殿内,寂静无声,又或者说,隐没在平静表象之下,暗潮汹涌澎湃。
白皎软软地倚靠床柱,黛色帘幔垂坠一边,让她看起来柔弱又惹人怜爱。
她缓缓抬眸,水色盈盈,正对上男人凛冽目光。
临霄审视地看着她,冷且孤傲:“你想要什么?”
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皎皎说话?
他神色微变,感知到另一道意识。
和他截然不同。
他欣喜、激动,毫无顾忌地便要扑向她,抱住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渴望她。
仿佛爱她已成了本能。
这怎么会是他!
临霄僵硬地站在原地。
白皎舔了舔唇,看到他变幻莫测的表情,矛盾诡谲的气场,忽然意识到什么,叫她恍然大悟。
其实她早就有所感觉,对方对自己态度时好时坏,好像精神分裂。
她眼中闪过一缕伤怀。
在他毫无防备之际,白皎忽而一头向前栽倒,坚实冰冷的地板反射出无机质的冷光,让人望而生畏。
忽然,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接住她。
白皎仰起头,挽住他的脖颈,幽幽香气携裹着她身上的体温扑面而来,长长眼睫轻颤,宛若蝶翼振翅而起,在他心中刮起一阵无名飓风。
思忖间——
柔软唇瓣紧贴上他的薄唇。
临霄心脏骤然收紧,惊愕地看着她。
他垂在两侧的手臂紧绷着,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摆放的位置,全身僵硬如石头。
第 98 章
临霄一直抗拒, 却抵不过心底发出的另一道声音,因为曾经双修过,遏制不住地想起之前的一切, 画面在脑海里不停翻涌。
修长雪白的脖颈, 与他勾缠交贴。
他垂眉敛目, 面色冷峻地看向她, 女人娇美的脸上, 满是醉透了的红晕,不等他说些什么, 她已勾着脖颈, 身子缓缓下滑。
如玉般的双臂细腻柔软, 宛若美人蛇紧贴肌肤, 毫无阻隔的体温钻进血管, 源源不断地刺激他的心脏。
临霄僵直脊背,在她坠进床榻时一把揽住她的腰身,纤细腰肢不堪盈盈一握,他抿紧双唇, 整个人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歪了歪头, 水盈盈的眼眸忽然盏起一抹笑意与爱恋,毫无防备间犹如箭矢击穿心脏。
又软又香的唇瓣再度贴覆而上。
“哥……”
唇齿间溢出她轻颤的呼喊, 那一刹,沉沦于她的临霄骤然回神,眸色凌厉, 凛冽如刀,刮向无知无觉的女人。
她在说什么?
他站起身, 不怒而威的气势莹绕周身:“不知羞耻!”
疾言厉色。
仿佛刚才的软化不过是一场错觉,临霄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她不出声, 软软地趴在床上,露出姣好的半张脸,光影下,一半洒上灿烂光辉,一般埋进深不见底的黑暗。
心头愈发紧绷。
他从未有过这样陌生的情绪,仿佛一颗石子,忽然投进古板无波的湖面,荡起涟漪。
被她连着冒犯了两次。
他明明有机会躲开,却在她那些勾勾缠缠中丧失了理智,临霄悚然一惊。
定定审视她,片刻后,临霄走出大殿。
白皎躺在床上,身体微微一动,绝艳面容挑出黑暗,琥珀色的瞳仁倒映出男人的影廓,忽地无声而笑,红唇秾丽,荣光绝艳,光彩照人。
为了回去,她什么都肯做!
她已经知道下界的方法,奈何修为浅薄,只能借助外力。
这个外力,自然是——他。
况且,这才哪到哪呢。
她缠着柔软的发丝,雪白指尖犹如白玉精雕细琢,缠绕上纯黑的发丝,白得诱人,黑得纯粹,眼眸里满是笃定的笑意。
红玉守在殿外,还未抬头,便觉察到仙尊满身威仪,碾压一切的气场使她惊骇欲绝,双膝一软,便跪在殿外。
“尊上。”红玉声音颤抖。
临霄步履微顿,薄唇发热,萦绕着她身上的馨香令他心潮起伏,想到方才的一切,周身散发出无尽冷意。
红玉一霎便被剥夺了呼吸。
她能想到的唯一原因,便是白皎,难道是她惹恼了尊上?
没有人给她回答。
临霄大步离开。
半晌后,红玉才艰难地撑起身体,她已经被调拨来服侍白皎,此时自然要去殿内看看。
一片沉寂。
透过素色帘幔,她看到已经准备休息的白皎,红玉张了张嘴:“姑娘,您没事吧?”
白皎一早感觉到她的气息,微微偏头,朦朦胧胧的雪色纱幔上,勾勒出女子窈窕纤细的身姿。
白皎:“我能有什么事?”
“好困啊,我要休息了。”
红玉听她语气平淡,甚至含着一缕笑意,再不敢出声,悄悄退下。
一个月后。
红玉皱紧眉头,忧愁地守在门外,试图透过门窗看向屋子里修炼的人,可整座宫殿都在结界保护之下,散发出属于仙尊的磅礴仙气,又岂是她一介小仙能窥探的。
数次询问无果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找到仙尊。
临霄睁开眼,下方青石砖上,红玉感受到凛冽的目光,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尊上,白姑娘已经一个月没出殿门一步。”
修仙一途,不知岁月。
可这并不符合白皎的情况,红玉知道,她向来不耐闭死关,又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最喜欢四处逛逛,这次一个月不出殿门,甚至都没呼喊一声,实在是不同寻常的诡异。
在仙界,她只见过这么一位,让仙尊如此反常。
不论仙尊爱她亦是憎她,都是自己这种服侍的小仙不能得罪的存在。
额头贴着冰冷的石砖,凉意砸上脑袋,让她愈发清醒:“尊上,请您定夺。“
猛然听到她的名字,临霄陡然起身,
一道声音在心头回荡,那是一直不愿合并的白希,他急躁地催促,俨然就是个堕入爱河的凡人:“皎皎!快去找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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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霄眼底掠过一丝不屑,警告对方:“如果再吵下去,我就让你一辈子见不到白皎。”
话音刚落,后者便安静下来。
白希敏锐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那你愿意去找皎皎?”
临霄沉默一瞬,漠然的眼眸看向下凡的侍女。
欲哭无泪的红玉察觉到尊上目光,立刻压低身体,飞快低头,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上方传来孤冷的声音:“带我去宫殿。”
殿外,红玉踯躅不安不敢上前,临霄直接推门而入。
屋子里一片寂静。
他看向床上修炼的某人,九重心莲急躁地飞来飞去,突然看到他,吓得瞬间躲入白皎眉心,精致的红色莲纹服帖地印在雪白柔软的肌肤上,增添几分活色生香。
临霄看清状况后,眉眼一片凛冽,她这是……走火入魔?
麻烦。
此时他还觉得她真是个麻烦,耗损一些仙力将她硬生生拉出走火入魔的状态。
白皎猛地睁开眼,茫然失焦的目光落在半空,顷刻后,她看向他,脸上露出欣喜雀跃的神色,从床上起身,猛地扑向他:“三哥。”
她声音轻柔,眼底是他从未拥有的爱恋与欢喜,仿佛眼前人,是她心意相通的伴侣。
也确实如此。
恢复记忆前,他刚成为她的伴侣。
这个认知,令他心脏紧缩。
前所未有的情绪涌上心头,犹如海浪拍打礁石,狂风巨浪砸得粉碎,怀里的人柔软娇小,手臂一圈,便能将她整个箍在怀里。
“红玉。”
红玉猛地一怔,立刻回神,便听他吩咐自己:“把库房里的养神玉找来。”
“红玉遵命!”
简短四字完全无法遮住她的心神狂震,养神玉乃是尊上宝库之中,无数法宝之一,他的宝库何其庞杂,可他用在女人身上,尤其是白皎这样的凡女身上,却是破天荒头一次。
养神玉对走火入魔,修为损伤有效果。
“你太弱了。”
男人冷酷的声音在大殿回荡,似乎很不屑,可那双眼睛紧紧盯着白皎。
任由她靠着自己,闭上了眼。
睡颜恬静,安然无争。
她生的确实漂亮,仿佛下界的灵气全然汇聚一身,眉眼钟灵毓秀,面容清丽出尘,便是仙界,也是顶尖的存在。
可他从不只看表相与皮囊。
何以对她如此关注?
定然是因为白希,坚决不愿被他炼化的意识。
白希:“……你无耻!”
他不被临霄承认。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是对方的无法炼化的意识,本源亦是临霄一部分,他喜欢白皎,同出一源的临霄也会喜欢她,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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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她生得什么模样!
他正要出声。
怀中人忽然清醒,打断了他的思绪。
现实里,临霄收紧双臂,他五感敏锐,亲眼见她雪白剔透的脸颊上浮出点点红晕,动人心弦。
旋即,她便冷下目光与神色,从他怀里挣出:“仙尊大人。”
因为走火入魔,这还是白皎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对方。
临霄并未出声,静静注视她。
她可以对任何人笑得肆意,烂漫灿烂,唯独对上他,神色冷淡,恭敬非常。
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屏障,将她与自己隔绝。
莫名的,令他想起那一声柔肠百转的三哥。
冷白指尖骤然攥紧。
他抬眸,声音疏冷逼人:“既然走火入魔,那便好好修养。”
自那日起,他出现在白皎身边的频率一日多过一日,知晓她喜欢修炼,时有困惑,临霄像是受不了白希的催促,装作无意间发现问题,助她修炼,指点迷津。
真相只有他自己知道。
瞥见女子欣喜澄澈的眼眸,他心头微软。
白希犹觉不够:“放我出来!让我来!你又不爱皎皎,你勉强自己干嘛?”
“皎皎喜欢的是我!”
“那你应当知道,你是我的一部分。”临霄淡淡道。
姿态笃定,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笃信自己才是主导者,白希的出现,不过是渡劫期间的一次意外,他迟早要归于己身。
他能知道对方所思所想,白希却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的叫嚣踩在临霄底线之上。
思索间,白皎已经唤出本命法器——九重心莲。
临霄略微一道,九重心莲颤了颤,下一刻,他掌心出现一颗婴儿拳头大的妖丹:“此乃吾外出游历,偶然间杀掉的一条孽蛟妖丹,它应当可以吞服。”
白皎一怔,从他简短的三言两语中,觉察出背后的深意。
然而此时贪吃的九重心莲已经快要馋死了,倏忽间冲向男人,乖巧得叫人不可思议。
白皎默默捂住脸。
丢人!
临霄不以为意,轻轻投掷:“九重心莲胃口一向如此。”
他还记得之前对方在战神无双手里,仙魔大战时互相厮杀,那时他并无其它感觉,此时,看向撑得滚圆的九重心莲,被她宠溺地托举在掌心,只觉可爱非常。
凛冽的眼眸柔和一瞬。
“修炼继续。”
白皎点点头:“我内视丹田时,金丹有些奇怪,它时常……”
日子便在一天一天的修炼中度过,临霄偶尔帮她投喂心莲妖丹,在她觉得苦闷时,带她出去欣赏仙界秀丽风光。
仙界连绵无边,风景秀丽,对于此地生长的仙人来说,早已看厌,对白皎来说,却是很新鲜。
他的布置如水般温和,一点一点渗透进白皎周围。
她无知无觉,红玉在一旁,却看得清楚,因此对她愈发恭敬。
慢慢的,白皎也能跟他说些话,但她更喜欢的是云溪仙君,后者性格温和且包容,每一次见面都有数不清的话题。
她和对方成了好友,时常找他,聊天谈心,交流一下种植心得,虽然……他们一个是灵植,一个是法器。
这日,白皎拎着一个小荷包,淡淡地笑了起来,小荷包路里装的是几颗种子,据云溪说,是他培育出的新品种。
她想着把种子种在哪里,面前出现一道身影。
临霄神色无波:“你去哪里?”
白皎眉头一挑,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机勃勃,脸上携着几分淡笑,说:“仙尊大人全知全能,应该知道我刚从哪儿回来。”
红玉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
可她毫不在意,姿态轻松,谈起关于他的事,眉眼弯弯,堆叠着恣意与轻快。
临霄闻言蹙眉,深深看她一眼,既是提醒也是警示:“你最好离他远一些。”
白皎惊讶得睁大眼睛,咬了下唇。
她的唇瓣饱满丰润,唇色嫣红灼目,宛若激丹,唇瓣上留下齐整的贝齿印痕,临霄目光微滞,拧眉移开视线,听见她问:“为什么?”
“云溪仙君性情温和,乐于助人,他是我在仙界最好的朋友,除非你拿出一个理由,否则我不觉得跟他聊天,有什么不对。”
临霄让红玉退下,冷眼看她:“不知死活。”
声音极冷,又高高在上。
白皎气得涨红了脸,绕过他就走,忽然被他攥握住手腕,水盈盈的眸子瞪他,大而明媚,宛若澄澈见底的湖面,倒映出他的轮廓。
临霄心头一跳,声音低沉:“他是魔族。”
魔族!
白皎惊得快要跳起来,眼眸睁得圆滚滚的,好像受惊的小兽,她见过的魔族寥寥无几,却次次都让人终生难忘!
知道事关重大,她抿了抿唇:“那我突然远离他,不会打草惊蛇,影响到你吗?”
“其实我可以帮你!”她眼底闪过一抹流光,提议道。
临霄断然拒绝:“不可。”
白皎死缠烂打:“我帮你怎么了,你之前不也帮了我,我这叫礼尚往来。而且你不是说魔族生性狡诈,倘若他真是魔族,我冒然动作,一定会让他察觉不对。”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笑了起来,笑容明媚灿烂:“我可是知恩图报的好人呀。”
“你的修为不够。”
白皎:“那我努力修炼,再说,我接近他,说不定能查出什么。他可能是被外界的风言风语影响,以为我是你的软肋。”
她轻笑一声,脸上满是不以为意。
自她被带到仙界,外界的风言风语一直不断。
他们说她是仙尊至爱,即便渡劫也不愿舍弃她,将她带到仙界,大胆的仙人甚至会猜测,她就是仙尊以后的妻子。
白皎听完只觉莞尔。
她道:“我估计就是这样,他以为我们关系特殊,但是我还不知道吗?”
“咱们俩根本没关系,您是高高在上的仙尊,怎么会喜欢我这样的凡女。”
她说这话轻松恣意,眼角眉梢无一不悦,不像自黑与贬低,更像是挂在嘴边的玩笑,说完也就忘了。
察觉到这个原因,临霄眼眸沉沉。
白皎还在试图说服他:“你也说过,他是魔族探子,那他为什么要跟我交朋友,他很闲吗?所以我联想最近的流言,他应该是故意接近我,看他这么辛苦,我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她一脸慈悲,眼底荡漾狡黠的笑,像是偷腥成功的狐狸。
临霄沉默看着她,勉力压下上翘的唇角。
“好。”
他被她说服了。
“那我们谈谈之后的事吧。”
临霄:“之后的事?”
白皎瞪他一眼:“我修为低,万一被他发现,一掌拍死,那我岂不是要亏死了?”
明知她说的是玩笑,临霄仍旧忍不住心头绞紧,嗓音裹了一层喑哑:“什么拍死,胡言乱语。”
白皎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提出来,对方已经开始主动送法器,差一点儿,她就变成了行走的博古架,身上挂满了保护自己的法器。
很快,她便等来了机会。
云溪仙君邀请她来自己住所赏花,他生性温和,喜爱草木,培育花卉精巧别致,是仙界十分有名的温柔仙君。
白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除去她,还有另外几位仙君好友,小型的赏花会并不大,场地也只在庭院里,却不妨碍这一派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的景象。
白皎兴致缺缺,满心都是期待,冥冥中,她有种预感。
偶尔瞥了眼云溪,后者仿佛察觉到,忽然扭头,朝她淡淡一笑,极尽温柔。
她只觉后背一凉,像是被什么盯上。
白皎回以艰涩的苦笑。
梯子已经搭好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云溪找到她,目露担忧,眉头紧锁:“你最近心情不好?”
白皎摇头:“怎么会,我能有什么事?”
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便也不知道,此时笑得有多勉强。
云溪:“你瞒着我,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经过他一段时间的循循善诱,她终于相想通了,告诉他:“因为临霄……不,仙尊。”
她不经意间吐出亲昵的称谓,又慌忙改口,脸上一阵阵发热,柔嫩的脸蛋一片通红。
一副春潮涌动,心绪不宁的小女儿娇态。
云溪眼底划过一抹暗芒,仿佛没发现这副情况,从容地说:“既然这样,你不妨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
她惊讶地抬起头:“真的吗?还是算了吧。”
看着像是又心动又羞赧,让一直关注她的云溪愈发笃定。
她的“烦恼”终于说了出来。
云溪笑了笑:“你说,仙尊大人最近冷落你,你觉得他对你漠不关心?”
白皎咬了下唇,点头说:“我没办法改变,我一直努力追赶他,可是我无论怎么做,都追不上他。”
她蔫蔫地叹了口气。
“我有办法帮你。”
白皎惊讶抬头,看向他,眼神游移不定,一副极其心动又不敢行动的模样:“你能有什么办法?”
云溪仙君:“你跟我来。”
“啊?好。”白皎点点头,很是信赖。
在她印象中,对方是自己的好朋友,自然不可能伤害自己,直到她被丝丝魔气缠住身体,全身动弹不得。
大门一关,结界展开,阻隔了一切声音。
白皎大惊失色:“你要干嘛?!”
云溪淡然一笑,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陡然出现,叫她差点儿尖叫出声——
面如冠玉,温和英俊的男人躯壳陡然裂开,犹如蛛网密密麻麻,飞快扩散,不过瞬息,他身上的人肉皮囊碎裂一地。
庞大狰狞的魔族出现在白皎面前,他愉悦地看向她,满眼都是欣喜:“真是蠢货。”
白皎继续念台词:“你是魔族!云溪仙君呢?”
魔族咧嘴一笑,嘴巴直接裂到耳根,简直耸人听闻:“自然是死了!”
云溪仙君为了培育花卉,时常外出游历,加上他不善交往,因此被魔族盯上。
“你看,地上那个东西,不就是吗。”
“我吃掉了他的血肉,掏空他的躯壳,只剩下一张人皮。”
白皎“吓得”面色惨白,看着他愈来愈近,犹如蛛网上的猎物,越挣扎,千丝万缕的魔气便缠得愈紧。
一切已成定局。
魔族放松警惕,桀桀大笑:“放心,我会帮你和仙尊,只不过,需要你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你要干什么?!”
“你这副皮囊不错,我要了!”
他骤然靠近,眼底满是得意,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打算:他要披上白皎的皮囊,成为她,靠近临霄,他要在关键时刻,重创对方!
这便是他的目标。
说话间他猛然出手,正要碾碎她的灵魂,磅礴光芒拔地而起,灼热气浪下,魔族发出一声惨叫!
白皎挣脱束缚,手持长剑,稳稳落在地面。
她得意一笑:“不好意思,我不答应。”
魔族立刻意识到自己落入陷阱,暗骂一声,立刻逃跑,若不是身上披着云溪仙君的壳子,以他真正的实力,他根本不可能在仙界行走。
他化为一团黑雾,直冲殿外!
白皎跟出去,她的剑只能解决魔气,刚才的光芒,有大半来自身上的法器。
只听见一声怒吼,那团魔气陡然缩小一边,她顺势看向攻击方,临霄仙尊白衣胜雪,姿态孤傲。
他完全可以一击湮灭,却刻意收敛。
究其原因,玉菡死得太快,问不出什么东西,倒是这个,不知在仙界潜伏多少年,或许能够借此拔出其他探子。
白皎扶着门框,软软地倒在地上,她低垂着头,叫人看不见表情,只能感觉到她周身萦绕的虚软无力。
游刃有余的临霄微微蹙眉,立刻吩咐下属,将她带离此处。
“谢谢。”她抿了抿唇,说道。
感激的目光姗姗落在男人身上,唇瓣微抿,颊边立刻绽开两朵精致可爱的梨涡,让人心头一跳。
重羽仙君猛地一怔,正要摇头,猝不及防间,一朵粉色莲花跃入眼帘,他的最后一道意识,是对方灿若晨星的笑容。
白皎:“带我去飞仙台。”
男人眼神呆滞,听从指挥。
见此情况,白皎缓缓舒了口气,成功了。
这是她早就做好的打算。
努力修炼不止为了自己,提升实力,更是因为,她要积蓄力量强行驱使九重心莲。
九重心莲的特殊之处,并非攻击,而是精神操控,迷惑心智,使人成为傀儡,便是仙君,也不在话下。
她早就查出飞仙台是下界唯一的通道,之前司命君华可以强行打开通道,比之修为更深的重羽,自然也可以。
因为有重羽出面,不需要白皎仿佛,飞线台守卫主动让开。
流云朵朵,云卷云舒。
古朴的飞仙台是,篆刻着无数神秘法阵,勾连纵横,玄奥莫测。
重羽仙君以仙力催动,眨眼间,法阵焕发出淡淡的莹蓝光彩。
白皎低着头,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云井,凛冽的风拂面而来,吹得她衣袂飘飘,青丝缕缕。
寂静中,甚至能听到怦怦的心跳声。
激动,颤栗,欢喜,雀跃,无数情绪混杂在一起,她在飞仙台边缘,缓缓张开双臂,丝丝缕缕的凉风缠绕周身。
她满心都是期待。
与此同时,临霄将魔族关押,以待日后盘问,忽然,他一阵心神不宁。
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他拧紧眉头,红玉急匆匆地回报:“尊上,姑娘不见了!”
等他赶到时,法阵已经布置完毕,耗尽修为的重羽狼狈不堪的坐在一侧,法阵散发出浓郁的蓝色幽光,映照她雪白娇美的面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皎?”
白皎闻声扭头,朝他嫣然一笑,眼中满是雀跃与欢喜:“我要回家了。”
“你在说什么?”
他试图笑,唇角像是被什么沉沉坠着,怎么也扯不起来。
他不知道她的意思吗?
不,他知道。
白皎眉眼弯弯:“我在说,我要回家了,被你困在这里,我一点儿也不开心,我更不会爱你。”
“我只喜欢白希,即使你们有着一张脸,我也不喜欢你!”
临霄脸色隐隐泛出几分惨白,朝她抓来:“回来。”
“白皎,你给我回来。”
他的声音开始发颤,惶恐几乎遮掩不住。
她笑靥如花,红唇吐出字字句句,尽是诛心之语:“我终于要摆脱你了。”
“皎皎!”
他失控大喊,心头痛楚泛滥。
她毅然跳进通道内,缥缈欣喜的嗓音乘风而出:“临霄,我们再也不见!”
通道骤然关闭。
临霄站在一侧,凝视着重回平静的高台,眸色凉如暗夜,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梦。
可他脑海里,一遍遍回荡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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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摆脱我,
她不喜欢我……
倘若我偏要勉强呢?
第 99 章
云烟渺渺间, 一排灵鹤直冲云霄。
练剑台上,众位弟子仍在练剑,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破空声, 师姐下意识抬头, 一抹人影穿过云端, 直坠而来!
“什么人?”
众人哗然间, 白皎已稳稳落地, 声音淡漠:“是我。”
她秀眉微蹙,身上法衣略显褴褛, 之前她纵身一跃, 跳进通道后, 没想到还有凛冽罡风, 如果不是九重心莲及时护住自己, 怕是早就撕成了碎片。
即便如此,也惹出几分狼狈。
可她生得貌美,即便衣衫褴褛,法衣破碎, 也自有一股别样魅力, 如天边明月,山间清风, 惹人心生波澜。
立刻有人认出她,欣喜地说:“是师叔祖!”
“师叔祖她们不是下山执行任务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懂什么,定然是她们完成任务, 提早回来了。”
赞叹声、惊讶声不绝入耳。
唯独当事人之一的白皎心生疑惑,咬了下唇, 出任务?她记得自己之前不是请假探亲吗?怎么变成了出任务?
不等她细想,很快便有一人出现在白皎面前, 赫然是仙风道骨的掌门长清真人,他竟然亲自来了。
身后是六位峰主,神仙姿态,目光慈爱。
偌大的阵仗让白皎有些惊讶,不禁眨了眨眼,看向其他峰主,最和蔼的丹峰峰主说道:“师叔,我们先去大殿。”
白皎点了点头。
她也很赞同,隐约预感到对方应该别有他意。
大殿内,掌门长清真人捋着胡子,询问出声:“师叔,你之前去哪里了?”
白皎抿了抿唇,神色犹豫。
丹峰峰主站出来,主动解释后,她才知道,当日她被临霄强迫带走之后,宗门感应到失去他们的消息,立刻派人寻找。
可他们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找不到任何踪迹。
万般无奈之下,此事暂且搁置,并以两人出任务为理由,暂时压下这件事。
如今白皎突然回归,宗门众人先是欣喜,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白希不见了。
莫不是她们途中遇到了什么变故?
掌门以及众位峰主担心不已,她们是宗门弟子,如今两人走,一人归,怎么能不让他们不担忧?
并且,他们发现白皎如今已是金丹大圆满,不日便能晋升元婴!
可她才修炼一年不到!
难道中途有什么奇遇机缘,因此耽误时间,与世隔绝?
白皎听见这话,忍不住轻笑一声,什么奇遇机缘,明明是……
她没想过瞒过对方,玄天剑宗待她很好,将自己引上修炼正途,庇护于她,提供机会,方才不说话,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定了定神,说道:“临霄回去了,他如今在上界。”
“临霄,是谁?”掌门长清真人面色迟疑地问她。
白皎:“白希就是临霄,他是上界仙人下凡渡劫,如今觉醒,已经回去了。”
她说着,不忘观察其他人的表情,却见众人并不如何惊讶,白皎何等聪颖,立刻明白,这些人早就知道临霄的真实身份。
她无所谓。
对她来说,在她回归之时,一切早已结束,她是利用临霄,让他动摇,可她更笃信,对方不是爱她至深的白希,只是一点微末的喜爱,怎么肯会为她私自下界。
白皎对这一点,极其笃定。
又简单说了两句,白皎便退下了。
她开始勤勉修炼,不为飞升上界,她早就想好自己以后的路子,学太上长老,对方一直压抑修为,守护宗门,在修仙界乃是顶级战力,所过之处,无人不敬。
另一方面,她真是怕了临霄。
“师叔祖。”
清朗的男声骤然响起,白皎扯回神智,看向眼前人,不禁皱了皱眉。
麻烦。
和她不同,对面的男人眼神跃跃欲试,手持长剑,身着剑峰内门弟子服饰,容貌英武俊俏,还是白皎认识的熟人呢。
正是剑峰二师兄,素有“剑痴”之名的沈琅,也是之前擂台赛上,朝她发出挑战的当事人。
只是后来经历种种事情,连白皎自己都将此事抛之脑后,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白皎迟疑一瞬,说道:“你要同我比试,那你知道……”
“师叔祖。”沈琅目光坚毅:“无论如何,请您让我一偿宿愿。”
沈琅神色坚定,一心朝着一个目标,任谁也不能改变。
白皎默默咽下了后半句话,她已经金丹大圆满,不日便能突破元婴,对方如今只是金丹中阶,怎么看,都是自己欺负对方。
不对,这么说也太自大了。
白皎深吸一口气:“请。”
沈琅目光自她手腕划过,见对方所持不过是一把宗门基础长剑,神色更加凝重。
比试台周围,不知多少人目光炯炯地看向台上,沈琅挑战白皎之事一经传出,不知多少人震惊。
沈琅虽是二师兄,可他于剑道上的造诣,称一声天骄也绰绰有余,且他已经修炼几百年,白皎,咳咳,师叔祖才不过入门一年!
之前擂台赛后,二师兄惨败后便发愤图强,并未因此产生心魔,反而连连晋升,如今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大部分人倾向于,两人实力应当在伯仲之间。
思忖间,台上两人同时出剑。
长剑如虹,如月当空。
明明只是基础长剑,在她手中,如臂挥指般一剑斩落,只一瞬,信心满满的沈琅脸色凝重,如临大敌。
他并未因此气势颓唐,反而越发气势磅礴,手中惊鸿一扫而过,天地间陡然响起铮然一声,如暮鼓晨钟,振聋发聩。
围观众人已经看不到长剑踪迹,只见半空凝聚出道道残影,白皎势如破竹,一剑挥出,忽然身形一滞,抿紧唇瓣。
因为一瞬疏漏,立刻被沈琅抓住机会,惊鸿迎面而来,白皎不紧不慢,改斩为挑,剑招如羚羊挂角不可捉摸。
顷刻间,沈琅手中一空,他下意识望向对面,女子白衣出尘,手持长剑,天光浩荡,却也为她让步,甘心俯首称臣,驻足在她裙边。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淡然凝视,眼瞳浅淡,闪着碎星般的光芒。
无须出声,他一眼便知,这场比试的结局。
沈琅嗓音喑哑:“我输了。”
他再抬头,白皎已经离开,正如她所施展的凌厉剑招,在他心头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回到自己住所的白皎眉头紧皱,两个傀儡不会医术,她捂着平坦的肚子,手掌溢出源源不断的灵力。
怎么回事?
刚才的影响好像只是一场错觉,比试途中身体里的灵气突然一扫而空,所以她才滞住身形。
幸好她没乱了分寸,否则早就败落。
她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探索,始终找不到一缕头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白皎暗暗记在心底,开始继续修炼。
以她为中心,周边灵力犹如龙吸水凝成庞大的灵力漩涡,可惜这样的场景,并没多少人知晓。
自从回来之后,白皎时常有种灵力不够用的感觉。
思索间,她捏碎手里的极品灵石,里面的灵气早已消耗一空。
白皎抬头看向眼前人,正是二师兄沈琅,自从惨败于她之后,后者便时常和她探讨练剑,但凡涉及剑道,不管距离多远,什么时间,他都会来问。
白皎简直不堪其扰。
久而久之,她便跟他约定时间地点,两人在藏经阁碰面,讨论可以,不能占用彼此的私人时间。
“师叔祖。”
白皎抬眸,他已经收回目光,指着书上一道剑诀,询问出声,白皎扫了眼,惊讶地说:“这个……我们不是三天前已经说过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不不不,我没有。”
沈琅连忙摇头,飞快翻开书页:“我不明白的是这个。”
白皎:“拿来我看看。”
她说着,并未注意到,男人近乎凝视的目光,窗外,灿烂绚烂的霞光被窗棂割裂成斑驳的碎光,犹如彩色光焰,温柔地晕染在上她娇美面容。
女子长发如瀑,眉眼动人。
在她身上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灵气,钟灵毓秀,光艳照人。
沈琅近乎痴迷地凝望她,在她发现时,又飞快低头,垂在身侧的手掌死死攥握,无论面上如何冷静,唯有心无法隐瞒,胸腔里仿佛怀揣一头乱跳的幼鹿。
从仰慕,到倾慕。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慕强是藏在骨子里的天性,无论男女。
她这样强大而美丽,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伴侣。
连白皎自己也没预料到,即便是剑痴,也在她的影响下开窍了。
沈琅没有追求道侣的经验,只能找她练剑、讨论,最近,他提出帮她找一把适合剑。
熟悉后沈琅才知道,白皎手里的基础长剑并非傲慢的蔑视,而是她手里实在没什么好剑,听到这样的回答,沈琅自然要帮她。
他将目标放在玄天剑宗的剑冢上。
“剑冢?”白皎惊讶地看向他。
沈琅:“你不知道吗?”
他说完就明白了,剑冢在玄天剑宗乃是隐秘,并非尽人皆知,他知道是在筑基之后,需要一把本命灵剑。
而白皎,她加入宗门的时间实在太过不巧,作为太上长老的弟子,她需要前往各峰修炼,还未来得及得知剑冢,便要前往密云秘境,待她回来,已经过去一年。
且她并不轻易出手,一般无人注意她武器为何,毕竟,即便是基础长剑,也让她使的龙飞凤舞,势如破竹。
因此,她不知晓剑冢,竟也能勉强让人信奉。
沈琅对她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告诉白皎自己进入剑冢后的感受,说他如何险象环生,忽然一顿,又说了句俏皮话。
可见,便是再无趣的男人,也会在心上人面前,竭力展示自己幽默风趣的一面。
白皎嫣然一笑,娇靥如花,看得沈琅呼吸一滞,扭头看向周遭,他说:“到时,我陪你去剑冢。”
白皎微怔,惊讶地问他:“你不是说剑冢危险,里面的剑对外人天生排斥吗?”
“没关系。”他拿出惊鸿:“我的惊鸿出自剑冢,不看僧面看佛面,到时由我领着你。”
她迟疑地点点头:“谢谢。”
沈琅见此笑容一滞,心头怦怦直跳。
他们谈话间,并不知道宗门最近风靡一时的流言。
白皎不知道,是因为她专心修炼,并不关注外物,沈琅则是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些风言风语。
他自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他是红鸾星动。
明襄偶然间听见丹峰师弟讨论,惊愕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说什么?沈琅师兄喜欢上师叔祖了?!”
她满脸都是震惊。
她性子娇蛮,丹峰弟子完全不敢撒谎,小心翼翼地将此事复述一遍,这才抬头看向这位姑奶奶:“……事情就是这样。”
不等其他人回答,明襄已脱口而出:“不可能!”
“谁传出的谣言,肯定是污蔑!”
她不是剑峰弟子,只是丹峰弟子都知道,剑峰二师兄沈琅,是宗门内赫赫有名的剑痴,他会喜欢其他女子?
说他以剑为妻,都比这可信!
可当她认真观察后,发现流言好像是真的。
明襄躲在石头后面,指尖缠着发梢,心乱如麻地看向前方,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向来眼里只有剑的沈琅,此时双眸闪闪发亮,凝视地看向眼前人,在外人看来,他神色柔和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明襄惊得快要咬上自己的舌头。
那白希呢?
白希乃是仙人渡劫的消息只在高层里流转,当初收徒时,宗门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如今也不过是应验而已。
因此,自从白皎回来后,宗门便放出消息,白希另有任务,短时间内,并无回归宗门的可能。
所以任由磕CP磕上头的明襄再如何急躁,也找不到对方半分踪迹,更遑论传递消息。
不久后,白皎来到剑冢,和她一起的,还有沈琅。
他拿着令牌打开剑冢,扭头看向白皎,再说叮嘱对方:“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
她说完看向剑冢,墙壁上的夜光石散发出淡淡光晕,更显周遭幽暗,生锈长剑抑或是断剑随处可见,像极了一处古战场。
事实也正是如此。
本该凄凉环绕的场景,却被浓烈的剑煞之气笼罩,白皎正要悉心感受,毕竟沈琅说过,灵剑择主。
蓦地,一股罡风猛然袭来。
她想要调动灵力,虚弱感霎时袭上心头,刹那间,白皎使不出半分灵力。
铮然一声。
沈琅护在前方,惊鸿出鞘,罡风拍打剑身,便是刚才声音的来源。
他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这风来得猛烈,去得也快。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白皎愈发小心,又感受到突然恢复的修为,眉头紧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沈琅问她,关切目光从始至终未曾移开一瞬,就连他也能感受到,她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沈琅:“你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可以改日再来。”
“剑冢情况不对,我之前来,没有这么奇怪的风。”
白皎还没来得及回答,奇诡的罡风再度出现,沈琅脸色紧张,试图将她护在身后,这次白皎终于没有掉链子。
她一手掐诀,掌心托举九重心莲:“去!”
三片花瓣迸射而出,击向风刃,眨眼间,风刃节节败退,溃散成缕缕清风。
九重心莲乃是仙器,并非白皎现在能驱使的法宝,勉强驱动令她灵力损耗极快,而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皱紧眉头,分明感应到,除去九重心莲,还有另一个东西,在不停吞噬她身体里的灵气。
她身形摇摇欲坠,勉力支撑中,忽然瞧见不远处,一道虹光乍现,径直朝她袭来,携裹庞大威压!
白皎:“!!!”
她转身就跑!
打不过,实在打不过!
关键时刻,身上灵力再度消失,罡风已然袭上法衣,她闭上眼,片刻之后,即将来临的痛楚却没发生,后背贴上硬邦邦的东西,低沉且熟稔的男声自头顶响起。
“白皎。”
白皎脸色发白,僵硬得像是生锈齿轮,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她转身看向眼前人,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俊美年轻的脸庞,此时映照在她眼里,却如恶魔般令人恐惧。
慌乱之下,她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逃!
临霄双臂紧锁,将她箍进怀里。
心潮起伏之下,白皎猛地低头,胃囊好似翻江倒海一般,张嘴呕了一声。
男人脸色神秘莫测。
她难受得全身无力,软倒地靠在她怀里,没有灵力,仿佛一朝回到解放前,白皎眨了眨眼,眼睛蒙上一层水色,声音艰涩:“难道……难道我中毒了?”
不然她这么如此难受?
她歪头撞向身后的男人,不过简单的动作,竟让她几近喘不过气。
完了。
她越想越绝望。
临霄无奈叹了口气,再多怒火也在此刻烟消云散:“你没中毒。”
“你怀孕了。”
白皎震惊之际,他一把将人抱起,垂下眼眸,珍之又珍地凝视道:“皎皎,你腹中孕育着我的子嗣。”
第 100 章
修为越高, 便越难孕育子嗣。
修仙界某位大能,侍妾无数,也未曾诞下一位子嗣。
更遑论临霄乃是仙尊, 他原身乃是天地间最后一条龙, 属于珍惜物种。
连他自己也没预料到, 白皎竟会怀上他的后代, 他眼睫轻眨, 即便再冷如冰山的人,此时眼底也泄出几分欣喜。
不只是因为子嗣, 更因为……他蜷起指尖, 为他孕育后代的人, 是她。
他的目光细细描摹她, 纯黑的发丝微微垂下, 泛着细软的光泽,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掠过玉白的贝齿,可以看到粉软的舌尖。
她不需要做什么, 便天然诱惑着他。
“皎皎。”他将她搂在怀里, 怕她不理解,细致地解释道:“你孕育的是我的子嗣, 会格外艰难,只有我们合力,孩子才能安然出世。”
“你不用担心, 一切有我。”
他说着,掌心贴上白皎小腹, 仙力过渡后,生效很快, 父子连心,他很快感受到孩子传递来欣喜的情绪,一时激动,一时愧疚。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
就算白皎现在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愿意为她取下。
他心头软成一片。
这是他们血脉的延续。
白皎感觉到身体恢复正常,难受呕吐的感觉全被神清气爽所取代。
她低下头,到现在也不能接受,她竟然怀孕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临霄,脑子一热,便说:“如果我不想要它呢?”
“你没有选择。”
男人眼中凝结一层冷意,定定注视她,扑面而来的冷意让她真切感受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临霄。
他强硬又冷酷。
白皎一颗心直直坠入深渊,她咬了下唇,到底没说什么。
“你怎么哭了?”他忽然出声,声音夹杂一丝说不出的慌乱。
白皎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冷白指尖已经抹去她眼角泪珠,他展现出从未有过的柔情,温柔地仿佛怀里抱着的,是尊易碎的水晶娃娃。
白皎一声不吭,低垂眼帘。
她确实是很喜欢白希的,就算他们两个人,有着同一张面容,她更喜欢的那个人也会是白希,因为他尊重她,从来不会让她委屈。
他们出现时,包括掌门在内的诸位高层,皆是大惊失色,他不是回归上界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对,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们震惊于他突然下界,修仙界与仙界有着天然屏障,寻常仙人根本不可能轻易下凡,否则,三界岂不是早就乱了套。
可他们怎么知道,临霄乃是仙尊,仙界是他的一言堂,他是仙尊,代行天道,无人胆敢违逆。
不过,他们就是不知道这些,也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得出对方修为高深,宛若一座无法逾越的鸿沟,更有甚者,感受不到半分威压,只有一个可能,他修为超出他们太多。
他们来不及探究这些,很快便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全部精力。
近年来魔族并不安分,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料到,魔族即将突破封印,杀入人间。
消息传入众人耳朵里,各大宗门不敢迟疑,立刻组织行动。
此消息乃是由一名艰难逃脱的散修发出,他逃到玄天剑宗后便魂飞魄散。
修仙界各大宗派立刻紧锣密鼓地联合起来,一同抵抗魔族,誓与三界共存亡!
白皎作为玄天剑宗的弟子,自然要与宗门共进退。
临霄心知不能阻止,况且他下界,除去寻找白皎,便是查看魔族封印。
是他未曾发觉魔族谋划,才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
魔族封印之地在海中,一行人在海边寻找落脚处,此处凡人早已转移完毕,因此,客栈里空空荡荡。
白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捂着抽痛的小腹,后背冒出层层冷汗,临霄之所以说孩子需要双方合力孕育,便是因此。
他的修为极高,又是天地间唯一一条真龙,后代在母体生长,需要耗费大量灵力,如果没有临霄安抚,以白皎的实力,只会被孩子耗干灵力,届时母子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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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皎抿紧嘴唇,一声不吭。
她甚至想,就这么痛死算了!
因为厌恶孩子的父亲,连带着对未出世的孩子也讨厌起来,在她的认知里,它是累赘,是包袱!
身体里的小生命仿佛感觉到母亲的厌恶,蔫蔫地失落起来,再也没有动作,安静得仿佛不曾存在。
白皎反而无法安眠,强撑着坐起来,她知道自己在迁怒。
掌心贴着小腹,感觉到熟悉的小生命,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最终,还是临霄感觉到孩子状况不好,强行破门,在她不舒服时渡送灵气。
从始至终,她一脸漠然。
临霄心潮起伏,他不能忍受,更无法接受白皎的所作所为,她要扼杀他们的后代。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俊美面庞冷如寒冰,眼中浮着一层冰晶,却终究怕吓到她,柔声问:“皎皎,刚才为什么不喊我?”
白皎抬眸,眼底清醒直刺男人心口。
他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
冰冷的银灰色眼眸望着她:“皎皎,这是我们的孩子。”
白皎直视他,忽然笑了起来:“这是我跟三哥的孩子。”
她不惧他,说出的话像是尖刺,狠狠刺他心口,她说的也确实没错,算算日子,那确实是她和白希的孩子。
肚子里的孩子感受到父亲存在,释放出欣喜的情绪,做为母亲的白皎自然能感觉到。
这是她的孩子。
她眨了眨眼,灵魂仿佛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厌恶,一半是眷恋,这是她的孩子,她能感觉到孩子的每一缕情绪,他在期待见到娘亲,他喜欢她……
她沉浸着,忽然感觉到无法形容的危机,一抬头,对上一双近乎癫狂的眼眸:“临霄,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殿室内,白皎伏在榻上,长发披散蜿蜒缠绕,宛若一只禁锢天鹅,禁止触碰。
孤傲冷清的仙尊凝视她,银灰色眼眸浮浮沉沉。
恍惚间,她垂落的长发被他挽起。
他的声音足以融化一切坚冰,呢喃一遍遍在耳畔荡起:“皎皎,我们合该是夫妻。”
她合该是他的妻子。
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无法更改。
浑浑噩噩的时日里,白皎忽然发现,他好像消失了几日。
与此同时,殿内被红玉布置成一片红色,她不是傻子,一个念头立刻浮现在脑海里。
他要成亲。
新娘是谁?
下一刻,她对上红玉谦卑的目光:“白姑娘……尊后。”
原来是我啊。
怎么可能是我?!
白皎几乎要吓死,她下意识朝屋外走起,红玉立刻紧跟过去,瞥见她颈侧点点玫红,脸色红得要滴血。
还没接触殿门,柔和的结界已经将她弹开,白皎脸色发白,她扭头问红玉:“怎么回事?”
红玉垂首:“尊后您别着急,这是仙尊设下的结界,只有他能解开,您这段时间,安心待在这里,等到婚礼当天,尊上自会解开。”
白皎忍耐半晌,终于忍不住说:“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不然她怎么会听见这样荒诞的事。
可现实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成婚当天。
红玉为她换上嫁衣,缀绣并蒂合欢莲纹的腰带,束出纤细的腰肢,镜子里映出女子秾丽娇艳的容貌,便是同为女人的红玉,也不禁失神一瞬。
美貌的新娘子转了转眼珠,双手交握,十分安静。
红玉终于安心些许,转身打开首饰盒,“尊后,这是尊上特地为您准备的华冠——”
声音戛然而止。
白皎收回手,看着被她打晕的红玉:“抱歉。”
说完提起裙摆往外冲,她谨慎地推开窗户,果然没有感觉到结界存在。
白皎眼前一亮,直接跳下窗台,搞笑的是,她竟然要感谢之前的闲逛,否则此刻她又怎么知道出去的路。
跌跌撞撞间,她跑进外围的桃林,再有不远,便是离开这里的侧门。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忽然,身后响起男人沉郁的嗓音:“为什么要逃?”
白皎僵硬地转身,紧绷的线骤然崩断,她看见他,全身遏制不住地发抖、抗拒。
为什么要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眸里簌簌落下泪水,宛若脆弱的羔羊,不安、慌乱、紧张,配上今日的妆容,果真像极了一尊最漂亮昳丽的琉璃娃娃。
临霄呼吸一滞,并未动怒,反而有种更加遏制不住的情绪涌上心头,想把她抱进怀里,融进骨血中。
“皎皎,乖一点。”
他低下头,吻上心上人眉心。
“我不会伤害你,皎皎,我不会伤害你……”
他俯身,目光极尽温柔。
白皎咬着下唇,艰涩地看着他,对上一双近乎疯狂的银灰色眼眸,她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即便再亲昵的爱侣也不会如此做。
她仰起脖颈,犹如濒死的天鹅,一声尖叫挤出喉咙:“临霄!”
此时,一阵微风吹来,微凉的桃花一朵朵落下,迟来的空气疯狂涌进肺部,窒息感终于消失。
她靠着干枯的树干,大口大口喘息起来,粉润的脸颊晶莹剔透,一抬眸,瞥见男人眼眸低垂。
素来冷酷俊美的面庞上,缓缓流下甜腻的水渍,又被他修长指尖一点点拭去,吞吃入腹。
白皎睁大眼睛,水润的眸子浮起一层雾色,柔嫩如花瓣的红唇微微张合,只觉一阵眩晕,迟滞的嗓音才挤出唇舌:“你疯了……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皎皎。”
他笑容璀璨,凝望着问她:“是皎皎的味道,很甜。”
白皎几乎羞愤欲死。
这样的画面,她做梦都不回梦见。
临霄毫不在意,仿佛只要拥抱她,看着她,将她放在自己视线之内,他那颗不知餍足的心便会满足。
可现实是——
他永远不会满足。
他贪婪地注视心上人的脸颊,一声一声呢喃在她耳畔回荡,他的眼眸很亮,闪闪发光,里面全是她。
“皎皎,早点爱我吧。”
他眼中满是势在必得,仿佛已将她全然掌握,银灰色的眼眸里,闪烁着餍足与贪婪,这是很矛盾的目光,可当它出现在一个爱而不得的强大男人眼里,一切就很说得通。
“你有多爱我?”她声音低沉,突如其来的反问让临霄生出欣喜,不等他出声,她突然主动勾住他的脖颈,送上柔软的红唇。
他尚未来得及开心,九重心莲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白皎脸色发白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视线看向眼前的男人,很久以前,她有一个很天真的念头,她知道对方是仙尊,想要借此机会,谋求凡人毕生所求的长生。
可现实是,她根本不需要他。
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路拼搏而来,后来她又以为,他们会是并肩作战的道侣,一同飞升。
他又成了拖后腿的绊脚石。
她俯视下方的男人,原来居高临下的感觉是这样美妙,她笑容灿烂:“难怪你不愿意听我的话,一意孤行替我做决定。”
“临霄,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她看到对方眼里的茫然,摇了摇头,再强大的男人,可他连爱情都没接触过,白皎不可怜他,那又不是她的错。
“因为你不尊重我。”
“你知道怎么爱人吗?”
“你不知道,你总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我身上。”
“我跟你修为不对等,可我并不觉得自己没有表达意愿的权利,你以为你是谁,你喜欢我,不,我更觉得,你在拿我当玩物。”
她定定地注视他,忽而展露笑容,就在桃林芳菲之中,局势已经彻底颠倒。
他张了张嘴:“皎皎。”
俊美的男人此时显得格外脆弱且无助,白皎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但这不妨碍她为自己扳回一局。
她俯身,以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他,手指捏着他凌厉的下颌,线条冷硬,粹冰一般:“仙尊大人,尝过下位者的滋味吗?”
他皱紧眉头,面无表情,便透出十二万分的漠然与冷酷,宛若冰山顶峰万载不化的冰雪。
她低头,满意地笑了起来:“就是这样。”
手指脱去他身上的白色外袍,那双甜如蜜的琥珀色眼眸,镶满闪耀的晨星:“希望你之后还能像现在这样!”
……
白皎披上嫁衣,俏脸飞红,面若桃花,她挑衅似得看向临霄,看他狼狈地披着外袍,衣衫不整的模样,笑容灿若朝霞。
“皎皎。”他声音微弱,宛若低喃。
白皎冷哼一声:“堂堂仙尊大人,竟然也会被人强迫?真是好笑。”
“怎么样?”她俯下身,饶有兴趣地问他:“被人强迫的滋味好受吗?”
红润的唇在眼前张张合合,隐约窥见粉润的舌尖,她身上幽幽的香气扑面而来,即便是清冷禁欲的仙尊,此时也遏制不住满脑子污秽念头。
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试图伸手抓握,却只能停在原地,仰望着她,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皎皎。”
霎时间,她脸色通红,合着刚才的不甘,让他享受到了!
她转身就走,决绝的背影映入临霄眼帘,不过瞬息,他已从痛苦的泥沼中挣脱,找到她!
三天后,作为加固封印的临霄立刻感受到情况不妙,他遥遥望向前方,海面平静无波,唯一一群严阵以待的修士。
他最关注的那个人,便在修士之中,灼目又耀眼。
他来此已经三天,却不似第一次那般急切,他隐匿踪迹一路追随,看她如何与同门肆意相处,看她一个人时,如何轻松自在。
终于知晓,她不是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她是蓝天下自由翱翔的鹰隼。
他真的做错了。
海面陡然掀起惊涛骇浪,在庞大的伟力面前,人类渺小如尘埃。
“封印破了。”临霄冷冷说道。
各宗修士并未怯懦,而是举剑迎战。
他们身后还有上千万无辜百姓。
那是他们的责任!
气势浩荡的战场随之开启,临霄目光淡然,所过之处,魔族血肉横飞,炸成碎末。
庞大冰冷的海浪中,隐约浮出一尊巨大狰狞的类人形,魔尊临世了!
魔尊一眼看到他,桀桀笑声响彻天地。
“我出来了!”
他一眼看到不远处的临霄,肆意叫嚣:“我早就说过,你困不住我。”
所有人都在关注这场战役。
白皎一怔,看到半空中的男人身影,下一刻,迅疾转身,九重心莲迸射花瓣,背后偷袭的魔族连惨叫都发不出,立刻化为一团血雾。
“撤退吧。”
所有人都知道,决定胜负的是对方,他们只能退守到无法波及的陆地,一面拼杀,一面看向远处。
可到他们那种层次,又岂是其他人能轻易窥探的,不少人直接退出海面,远远的,只能窥见澎湃汹涌的海浪,转瞬间炸成一团水雾!
咸腥的海水化作烟雾,在岸边凝结成雨珠,冰冷细润的水珠滴在人身上,掠走一片温度。
不久后,他们听见一声惨叫。
平静深黑的水面,忽然漾起刺鼻的腥气,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扩散,所有人警惕地握紧武器,看向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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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眼前出现一抹雪色。
人群死一般的寂静。
目光汇聚之处,男人白衣胜雪,气质高冷孤傲,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掠过众人,忽然直直落在一处,一直关注他的众人下意识朝他望去——
白皎精疲力尽,软软地依靠着明襄,长发如泼墨般垂落,法衣早已变成一件普通衣服,裹出窈窕身形,却遮不住她耀眼夺目的容色。
经过血与战争的洗礼,她如一颗打磨过的钻石,褪去厚重的外壳,露出耀眼璀璨的内里。
她全身焕发出夺目光彩,即便只是偏安一隅,却也不能让人轻易忽视。
众目睽睽之下,白皎愈发淡然自若。
明襄不如她那么淡定,紧张得抓紧衣角,心里清楚无比,众人目光的焦点是白皎。
她紧张得冒出一头热汗,智商突然占据高地,白皎和恋人重逢,她做什么电灯泡,立刻找借口离开,尽管这借口无比拙劣。
“皎皎。”
临霄朝她伸出手,脸上扬起和煦微笑。
白皎微怔,一时间,竟觉得他有些像白希,可她又分明知道,他不是白希。
原来是一对道侣。
修仙界众人心头猜测,想到他们方才的表现,一个身份神秘,一个是未来的天之骄女,再不敢肆意窥探,互相搀扶着收拾残局。
一些大胆的小辈,倒是好奇地用余光窥探,忽然脸色一变,诶,怎么回事?
白皎站起身,淡淡瞥他一眼,扭头离开此处。
那日之后,白皎和他忽然消失在众人眼前,大概只有知晓一些真相的掌门诸人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长清真人抬头望天,叹息一声。
魔族通向人间的通道已经被封印,大战结束,她主动请求,出宗游历,这样的事,他做掌门的,应该高兴才对。
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
“皎皎。”
白皎眨了眨眼,闻声抬眸,看到眼前人那张过分年轻俊美的脸庞,刹那间,眼底泛起天真依赖的光彩。
下一刻,她摇了摇脑袋,发生了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白希皱紧眉头,怜爱地看着她的怪异动作:“皎皎,你干什么?”
白皎抿了抿唇:“我好像忘了什么?想不起来了。”
“忘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应该是不重要的事。”他打断她的话,继续道:“好了,我们赶快下山吧,待会儿爹娘该担心了。”
白皎点点头,捋了捋自己的思绪,他们回来探亲,在明玉涧故地重游,后来……后来她们就下山了。
她本能觉得,应发生些什么。
白皎抿紧双唇,看到他,一阵厌烦涌上心头,昔日的柔情蜜意仿佛随风而逝,她任性地彻底将他无视。
后者倒也不恼,包容宠溺,像是全然感觉不到她的抵触与抗拒,他真的不在乎吗?
不。
男人眸色深沉,他终于发觉,自己做错了什么,罔顾她的意愿,限制她的行动,他以为自己的上界仙尊,是天地共主,没有他得不到的。
直至在她手下折戟沉沙。
他的强势权柄,荣耀修为,在她面前,皆是虚妄。
所以他用了一些手段。
男人低垂眼睫,遮住眼底的晦暗光芒,打断她的话:“好了,我们赶快下山吧,待会儿爹娘该担心了。”
白皎点点头,捋了捋自己的思绪,他们回来探亲,在明玉涧故地重游,后来……后来她们就下山了。
她本能觉得,应该发生一些其它的事。
可是没有。
她收敛思绪,目光所及,是和蔼可亲的父母,讨好谄媚的兄长与大嫂,还有……笑容灿烂的他。
“白希。”
“怎么了?”
“你笑的好开心。”
“嗯,因为皎皎在我身边。”他说着俯身,将一朵秾丽的月季花,簪在她鬓发之上。
白皎下意识打落,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抗拒,拒绝他一切接近:“抱歉。”
“没关系。”
没多久,她们便拜别二老,离开青山村。
他说一直修炼太累了,索性带她出去游玩,她们在各地游玩,体验风土人情。
他见她斩妖除魔,那样恣意照人的她,不止他能窥见她的光彩,更有其他人前仆后继。
幸好,她谁都不喜欢。
“砰砰砰!”
漆黑天幕上,绽开朵朵烟花,湖水两岸,尽是一片灯光璀璨,游人欢呼雀跃,今天是本地的花灯节,水面浮灯盏盏,游船无数,她们混杂在其中,倒也不怎么明显。
白皎打了个哈欠。
“皎皎,我回来了。”
她软软地靠着男人心口,耳畔响起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两声,就算是数他的心跳,也让她觉得妙趣横生。
“你刚才去哪儿啦?”她问他,嘴里忽然塞进一颗酸甜可口的蜜饯,她愣了下,抿嘴咀嚼起来。
舌尖荡起甜蜜滋味,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兴奋地勾起他的脖颈:“我好喜欢。”
感觉到男人身体僵硬,她更加兴奋,一个吻轻轻落在他唇边,白皎听见他无奈叹息,“皎皎。”
她嘻嘻地笑了起来:“你说过,要等我们成亲之后……”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是。”
她低下头,抵着他的心口,脑海里忽然掠过各种碎片,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她真的穿上了嫁衣。
没有拜堂成亲,她被人搂在怀里,听见一声一声的呼唤,强硬地将她锁在身下,他是谁?
“皎皎,快看。”
白皎应了一声,立刻忘掉这些,什么呀,乱七八糟的。
她顺着白希视线,湖面上,无数白色光点悠然而落,如同暗夜中的精灵,在水面绽开色彩缤纷的花朵。
奇诡的一幕引起众人惊呼,却打扰不到湖中心慢悠悠行驶的花船。
直到一头黑蟒突然跃出湖面,引起惊涛骇浪,此地有头五百年的黑蟒,喜好食人,却小心谨慎,它的天赋是隐匿,便是白皎,一开始也不知道它在此处。
它受修士血肉吸引,头脑一热便冲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
黑蟒心中得意,它出现得猝不及防,修士定然无法反应!
白皎反应迅速,发现黑蟒后,一剑斩首,动作干脆利落。
如今事情平息,为防惊扰凡人,她将黑蟒尸首收敛,气氛重归宁静。
此时,她站在岸边,娇美的脸庞映照粼粼水光,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宛若澄澈的湖面,仿佛察觉到什么,她微蹙眉头,看向船上的男人。
“临霄?”眼神困惑,不久后,又重归平静,与此同时,她眸中柔情如潮水褪去,只留下残破的痕迹。
临霄不解地看着她。
明明已经那么像,为什么她还是认出了自己?
白皎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挤出一滴泪水:“一开始也不确定,可是后来,我慢慢感觉到,你是他,又不是他。”
“原来如此。”他欣然一笑,看向她:“那我的皎皎现在准备怎么做?”
他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起码深邃眼眸望向她时,白皎不知怎么形容,只觉得,他似无底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我们分道扬镳吧。”她说。
“不可能。”
临霄一字一句道:“我要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
唯我独尊,霸道至极!
可下一刻,他又笑意柔和,眉眼温柔,是她印象中的白希:“皎皎,别离开我。”
白皎已经弄不清楚了,眼里闪着迷茫的光彩,她咬着红润的唇,问他:“你到底是临霄还是白希?”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爱的到底是白希还是临霄。
“那有什么关系?”
“皎皎。”他柔和一笑,那张俊美年轻的脸庞上,涂抹了深情款款:“我有白希的记忆,也有临霄的记忆。”
“你只要知道,无论我是谁,我的灵魂只会永远爱你。”
他的心上人,果然很聪明。
梦魇瞒不过她,苦肉计也骗不过她。
谁也不能强迫她。
白皎一怔,灵魂吗?
她回想之前的一幕幕,他确实已经改变,可让她真正改变态度的,是他最后一句话。
她转身,目光锐利地审视他,临霄前所未有地紧张,忽然听见她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世界传来,又似是在耳畔响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好。”
他不知她为何突然软化。
可在他的预计中,这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结局。
他做错了事。
哪怕穷尽一生,也要取得她的原谅。
——“”甜蜜”番外——
千年之后。
白皎再怎么压抑修为,也终于迎来了飞升,劫云滚滚,声势浩大,百里之外,围观修士看到这偌大场面,个个面色凝重。
长清真人:“如果我没记错,便是当初太上长老压抑修为的飞升雷劫,也不如这般浓重。”
其他人差点惊叫出声:“天,这是什么原因,竟是最重的九九天雷!”
“九九八十一道雷劫,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便是天资卓越,连天道都要遏制。”
此话之后,一片寂静。
白皎并不知道其他人的讨论,她看着头顶,黑色劫雷仿佛浸透墨汁,昭示着不祥。
与庞大的劫云相比,她简直渺小如尘埃。
可当她以一己之力,破开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气势如虹竟将劫云都打穿之后,不会再有人有这样的念头。
她的强大毋庸置疑,她的美丽众人皆知。
接引天光已经落下。
白皎站在飞升台上,修为突破限制,一路飙升至仙君境界,接引仙官瞠目结舌。
直到一个小团子抱住她的大腿,软软糯糯地叫出声来:“娘亲!娘亲!”
仙官眼珠子都要跌碎了。
说话的小团子,是仙尊亲子,那他呼唤的娘亲是……他深吸一口气,直觉自己发现了惊天秘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很久之后,当身旁同僚惊讶于仙尊成婚,他捋着胡子,但笑不语。
婚礼声势浩大,极尽奢华,红尘之花引路,红毯一路逶迤至王座,两侧围满了庆贺的仙人,敬仰地看向未来的尊后。
哪怕她不是尊后,她也凭借实力,折服了仙界众人。
白皎头戴华冠,隔着晃动的珠链,她能看到某些小仙惊讶的神色。
某位刚飞升不久的低阶小仙已经惊呆了,瞠目结舌地看向这场婚礼:“她、她不是刚飞升吗?”
小仙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知晓内情的仙人乐滋滋地与她解释:“是啊,尊后是刚飞升不错,可她早已与仙尊相恋多年,你是刚飞升的小仙吧,不晓得这些事情。”
“说起来,这场婚礼,最开心的人应当是仙尊才对。”
毕竟,这些年他们作为旁观者,眼睁睁看着尊后孩子都生了,就是迟迟不给仙尊一个名分。
据说是当年气狠了,才拖延至今。
真可怜。
这人叹息一声。
周围人的情绪完全影响不到临霄,向来漠然的面庞上,此时满是灿烂笑意,他紧紧握住恋人的手,与她执手,一起走上王座。
他愿将一切献上。
从今日起,他们便是天地证婚的夫妻。
白皎唇畔含着温和笑意,惹人沉醉的眼眸望始终望着他,任谁见到,都要忍不住说,仙尊与尊后真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一对璧人。
他也以为如此。
忽地心跳飞快,他以为是太过欣喜,并不在意。
卧室里,两支红烛燃起柔和光晕,照亮一方天地。
临霄看向妻子,从未有过的紧张席卷全身,叫他嗓音暗哑,银灰色眼眸里,柔情似水缓缓流淌:“皎皎。”
“皎皎。”
另一道柔和嗓音在耳畔回荡,叫他悚然一惊,全身僵硬。
“皎皎。”他感受到自己张开嘴,声音挤出唇舌,可那不是他!
当然不是你。
恶劣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在白皎眼中,男人漆黑眼眸倒映着她的轮廓,她轻轻勾住他的脖颈,眼中犹有不可置信。
“三哥?”
“真好,皎皎认出我了。”
年轻俊美的男人容色平淡,如一谭波澜不惊的死水,可他漆黑眼底,已然泛起惊涛骇浪。
任谁一夕之间,失去对自己的掌控,还要旁观恋人与另一个男人亲密接触,也会要疯掉。
尽管那个人,与他同属一个灵魂,与他同出一源。
可他怎么肯甘心。
终于被他抓住机会,不枉他蛰伏这么久,轮到临霄尝一尝穿心之痛了。
“皎皎,我们安置吧。”
白希嗓音柔和,俯下身,体贴地帮她脱去外袍,他将某人的怒火全然隔绝,白皎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她又分明感觉到,眼前的人是她的三哥。
她仰着头,注视着他柔和面庞,有些茫然地说:“三哥。”
白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别提扫兴的人。”
他可怜兮兮地垂下眼帘,声音含满期待与欢喜,曾经在梦中一遍遍幻想的婚礼,如今终于成为现实。
“皎皎,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杀不死临霄,同样的,临霄也杀不死他!
谁能占据身体的主导权,谁能亲近皎皎,各凭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