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君:请用更强大的购买率向我开炮
空气凝固了。
余泽
公孙佳缓缓地问道“单先生的帖子您到了吗”
肯定不是因为帖子,帖子约的是明天,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外婆想外孙了,想接来住一阵儿,哪里用亲家着急赶过来
余泽顿了一下“呃,是。”
公孙佳对钟秀娥解释道“就是刚才说的,接普贤奴过来住两天的事儿。”
钟秀娥脾气急了点,还不蠢,直接翻了个白眼,示意自己没给骗过去。
余泽苦笑了一声,道“夫人,其实是,受人之托,来求句实话的。”
钟秀娥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奇道“什么事我不能听”
“哦,”公孙佳已经猜到了,“宣政坊。”
钟秀娥脸开始涨红,余泽一脸哭相。
公孙佳问“受谁之托”
事已至此,余泽也不绕弯子了,将事情合盘托出。
容家五支,容太常这一支出了事,旁的亲戚也受累。一句“容氏子媳”,姓容的都跟着吃瓜落。他们是有笔杆子,有许多手段可以报复,甚至可以文过饰过颠倒黑白,只是一想起那一阵响锣就息了心思。
容家不敢赌,真杠上了,这群兵痞什么不要脸的事不敢干
这谁受得了
更受不了的是公孙佳一点惩罚也没有。
钟家、纪家、公孙家都是杀人越货的主,连皇帝、太子都不免被牵涉进去,这场麻烦未免太大。积极站队也别
虽然有话传出来,皇帝说,小波折,已经处置完了。聪明人就是爱多想。容太常的族兄这一房一琢磨,不能跟皇帝唱反调直接找钟祥,就托上了余泽,请他到公孙佳这儿打听一下钟祥是个什么意思,大家讲个和算了。只要对家不加码,他们自有办法化解这一次的风评。至于容太常,就让他那闯了祸的儿媳妇自己去找太子姐夫讨人情吧,反正是“小波折”。
“啪”钟秀娥一巴掌拍
余泽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哪里敢就是问问,郡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代人传个话、求个和。再者,我们这些老兄弟也有一句话公推我来问一问,药王还小,让她出头算什么事儿本想先私下问问药王,再来理论,既然夫人也
说到最后,他也气壮了一些。公孙昂生前对他们不错,不贪部下的功劳,不克扣他们的军饷,临死还要嘱咐他们朝廷上的水深,接下来可能会有大事,别站队,就效忠皇帝一人,这样才能长久。
他们平常不登门,公孙昂的遗孤遇到了事,他们也不会袖手旁观。
钟秀娥气血上涌“余泽你好大的狗胆”
余泽咽了口唾沫道“没了将军,我们的胆子都变小了。郡王权势熏天,我们当然是怕的。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最后一点的义气如果注定要被岁月消磨,那就消磨
绝大部分人还是认为公孙佳做这一出是钟祥指使、至少是背后撑腰的,没人觉得她能干出这等凶悍的事来。那做派分明就是钟家的风范
她是讲道理的,一定是钟祥
简私兵的事情,外边知道的只有钟祥、钟源等几人,还是公孙佳自己说的。钟祥去查,多半也查不到确切消息公孙昂太明,刚死不久摊子没那么快散,公孙佳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来攥住了,直接给捏巴捏巴成了一块铁板。
这一切,外人都无从得知。
余泽等人心里,公孙佳还是那个印象中的小姑娘,无忧无虑、娇憨可人,所有恶意都被长辈挡
所以,这事儿要先问她,她和气、懂礼,也必然心慈,稍一松口,再往钟家那儿递话就有门儿了。
与容家结仇,对公孙佳不好。两下和解是最好的,把公孙佳从这片看不见血的战场里拽出来,才对得起公孙昂。
余泽与钟秀娥互不相让,公孙佳稳稳地坐着,伸手敲了敲桌,笃笃的,引来两人的目光。公孙佳揉揉额角,人微言轻的人,把话说一百遍也不会有人记住,她如今
“这是公孙家的事。公孙家,有我。我,就是公孙家。公孙两个字,不烫嘴。”
余泽一时语塞,觑了一下钟秀娥的脸色“呃,这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余伯伯,黄泉路上无老幼,从记事起好像所有人都担心我不定哪一天就死了”
“药王”余泽和钟秀娥同时惊呼。
“所以我从不记仇,习惯今日事今日毕,今天不把气出了,明天死了岂非是终生的遗憾冤鬼索命,最是无能。如果我记仇,宣政坊就不是现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与余泽对视,这是她的习惯,无论对方是谁,都很难让她目光闪避游移。余泽反而不自
公孙佳微笑了一下“他们先能腾得出手来再说吧,胆子大的人多着呢。至于容家,与他们有交情是好事。百年诗礼大族,犹如一件美的玉器,放
余泽大惊失色他很快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认知公孙佳最后这话,绝不是钟家的风格。把整个钟家翻出来,也找不到讲这种词句的人。这话有点像公孙昂的口气,既娓娓道来又意思明确,说服的力度一点也不弱。
余泽又有些欣慰“那便好,那便好。我明天就让大娘亲自把普贤奴送过来。”
“有劳。年,还给他送回去过,祭祖的事他是逃不掉的。”
“好好好”
余泽说完要说的,问完要问的,得到答案之后内心一片轻松地走了。他既对得起老上司,又办成了一件事,不虚此行。
余泽走后,公孙佳道“阿娘,咱们也歇了吧,明天还要理事呢。”
钟秀娥骂道“丧良心的王八蛋这就开始猜疑离间了你信他吗你外公家对你怎么样你心里要明白。”
“我知道,他也是担心我。要是他过来连句场面话都不讲,咱们才该担心呢。”
钟秀娥揉揉额角“呸我看这些人就是花花肠子太多,你爹一走,什么东西都蹦出来了不想了,睡觉去”
公孙佳与她并行,钟秀娥还是不解气,恨恨地道“便宜他们了杀千刀的纪四你就不该说这事儿完了的,哪里会完他们会记仇的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容家一群瞎子放下就算了,纪家你跟余泽说什么不用管”
“骗他的”公孙佳对上钟秀娥错愕的表情,母女俩站住了脚。
“阿娘,那边来一个人,穿一件花衣裳,手里拿着一把刀,要来杀我。我是先扒了他的衣服还是先卸了他的刀呢姓容的现
公孙佳这个样子很像她的父亲,公孙昂说狠话的时候也是这么的风轻云淡,神态间有几分像钟秀娥的二舅当今天子。公孙佳这个神态,竟有两三分与那位血缘稍远的至尊有点相似了。
他们都是她的亲人,从不针对她,她或许没有达到父亲想要的聪明,但绝不至于几十年对这样的风格一无所觉。这类人真心想要给你解释一个复杂的问题的时候,总能用最简洁的语言剖析明白,再大的事情,
钟秀娥怔住了,突然就很安心。
她还是担心女儿的,只是这种担心与半天之前的担心截然不同。
“天不早了,早早歇着,明天你阿姐和外甥就要来了。”钟秀娥说。她本该追问女儿有什么计划的,但是突然就不想问了。
“哦,好,明天正好也让单先生再掌掌眼,看看适合学什么,他也该书了。”
“行。”
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余盛被砸傻了,张大了嘴“啊”
他做梦都想凑到金大腿那儿近距离的接触,甭管有用没用,图个心安。然而没人搭理他正琢磨着呢,啪,机会就落眼前了
余泽道“这是什么怪样子站好了去了外公家,要孝顺外婆、姨母,一定要听她们的话,听到没有”
余盛一个立正“阿翁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们”
余泽心说,她们用你照顾我是放你过去住着,处得时间长了能有点感情,以后好抱大腿
乔灵蕙是非常想儿子跟娘家亲近的,嘴上还要说“这样好吗”
余泽道“很合适”他是上班上到一半赶回来催着儿媳妇把孙子送走的,原因无他今天早朝,纪炳辉被参了一本,参的是他教女无方。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了,当事人都说“是公孙家与容家”的事,偏有人要出来当搅屎棍
余泽回忆了一下“他们先能腾得出手来再说吧,胆子大的人多着呢”就觉得胆战心惊的,这背后不定有什么。等下他就要去容家再加尾款他昨天给打听的消息,老值钱了
那边乔灵蕙带着儿子去了公孙府,这边余泽也接到了拜帖,容尚书亲自登门来了。
余盛这个年纪,是一个“大人
乔灵蕙欣慰极了,当娘的忍不住会提醒自己的孩子“跟外婆家亲近”,有一半的孩子被洗脑成功,另一半则是叛逆了专唱反调。余盛一点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乔灵蕙不由加大力度余盛也很配合,一路“嗯嗯”还会问他小姨妈身体怎么样了。
把乔灵蕙感动坏了“就快到了,等你亲自看到就知道了”
余盛也激动坏了一定要刷满好感度,再把金大腿导入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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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姜很担心公孙佳的身体,劝道“要不,咱们还是缓缓再出去吧头先病了才好了几天呀,才说要多休养两天的,这大冷的天儿。”
公孙佳合着眼,含糊地道“等不得。”
“你答应了安国公的。”
“我答应什么了这不还没把整个家攥
阿姜摇摇头,又拿了条被子给公孙佳盖上,拨了拨炭火“那路上先睡一会儿。”
公孙佳闭目养神,根本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净是呆会儿要怎么做。
“恩威并施”四个字,公孙佳很小就听说过,只是没有什么大的施展舞台而已。威已经施过了,现
从丧礼开始,公孙佳就已经打了很久的草稿,并且准备了不算短的时间。今天钟秀娥迁怒,只是为她了一个机会而已,钟秀娥今天不说那些话,她也会找个机会办这件事。既有了机会,就不必再别寻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公孙佳要抢
城内的道路平坦宽阔,出了城之后路况稍有不如,再转入公孙家的庄园路况就要更差一点。天刚擦黑,公孙佳便到了公孙家
黄喜作为先导,引公孙佳进了正堂。里面已经打扫干净,炭盆也生起来了,阿姜指挥着仆妇去布置卧房,荣校尉跟
初次坐
今天,终于正式了。
这位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它是照着成人男子的体形打造的,公孙佳坐
即便如此,也足以令公孙佳生出一股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来仿佛一切
是不是真的握住了,还得看接下来。
公孙佳不动声色地说“开始吧。”
荣校尉上前一步,开始宣布今天的议题“对今年旧账,议明年安排。”
黄喜上前一步道“这少主人,往年如果没有大事,都是照旧的。”
公孙佳道“我父亲去世了,算不算大事”
“呃”
公孙佳叹气道“我说过的,以后打仗的事情会变少,即便父亲还
黄喜退后了半步。
公孙佳道“都坐吧。”
等所有人都落坐了,公孙佳才说“开始吧。”
小林领着两个人抬了一张桌子放到主位台阶下,桌子上面摆着一些签子。部曲家将要为主人家服役,有个轮番、抽丁,过年也是用人手的时候,各部须带着名册来汇报安排接受主人家的审查,如果主人家有新的要求,他们需要带着这些要求回去重新安排布置。公孙昂这里的旧例是,每一项都对应一个空白的签子,分派的时候定一项、填一项。到年末的时候拿出来,与年初的核对,完成的、完不成的、超支的、节余的,依照实情进行惩奖。
先是对这一年的开销。
公孙佳很满意没有人提“夫人是什么意思”,所以丧礼等等的花费方面,她就先点出来“这里不对,多了五百贯。”继而原谅了这个错误,表示宽裕比寒酸好。一样一样的对完,又把这一年的服役情况核对完。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新的一年要怎么安排,黄喜他们心里也猜过的。总之,对过点苦日子是有心理准备的。万一不行,忍个几年跑路也不是不可能。
黄喜等人按部就班报了新的一年应该有的杂役、田租等等,等公孙佳一个说法。他们故意没问钟秀娥,也是存了点小心思,想看看新主人是不是有谱。如果公孙佳靠谱,做生不如做熟,他们还是愿意跟着公孙家干的。
公孙佳说以后靠脑子吃饭,他们也承认。公孙佳玩心机的脑子,他们算是领教了,搞建设的脑子,就得再观察。所以即便张禾这样的忠仆,虽然心里急,也先安静了下来。
公孙佳道“第一,以前打仗还有外财,我只问你们一件事,你们给我讲清楚了。有没有劫掳百姓”
黄喜道“那不能够再说了,咱们也不用将军带咱们直接封了叛军逆贼的库,跟陛下那儿直接分账的那里的东西码得还整齐不比外头那七长八短的,没出息的才抢民财。”
“私下也没有”
“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您想,咱们将军独当一面的时候,都是什么辰光了要讲仁义了。屠城都不给屠了。一旦被
公孙佳抽抽嘴角“现
张禾焦急道“这怎么行呢回来干什么呢”
公孙佳摆摆手“分给他们田地,重新排编户。签子呢拿来,填。”
公孙昂经过实践
无论以后需要不需要,至少现
公孙佳的安排是留下兵,其他的都分给田地耕种,头两年减租。转兵为民,既多了缴租子的,增加了入,又少了干吃饭的,减少了开支。留下的私兵能保持以前八分的水平,也能满足公孙佳的需要。
减了一半的人,黄喜等人管的兵就少了,也就是说,权柄被变相削弱了。
公孙佳给了相应的安排“剩下的兵,你们依旧领着,还照以前的分,千夫长领五百人、百夫长领五十人,以后如果不得己再减,千夫长领三百人也未可知。若是有需要,立时再征七百,扩做一千。你们现
以后打仗的机会是越来越少的,但建功立业的机会不是没有,现
三人怔了一下,都露出惊喜的表情“少主人这是准备”日后公孙家的日后不是依附别人,这是后手,一局长远的棋。
公孙佳点点头“兵,你们练着。回来种田的,你们也多看着,见过血的人未必甘于平凡。真有本事,报给我。
你们本也兼些田间管事,现
众人一声哄雷“是”
“填签子吧,这么一看,能支应下来了。至于外财,”公孙佳又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来想。”
“是。”
袖子里摸出一面红色的牌子来“薛维。”
薛维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是一面千夫人的令牌,比黄、张二人缺的就是这个正式的承认。他本来以为以公孙佳这样当面撂下威胁的脾气,他转正无望,甚至可能会被下阴手搞掉,没想到就转正了
公孙佳慢慢的起身,小心地踩实了踏脚,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它是你的了。”
薛维跪了下来,双手举过头顶接过了令牌,一时难以遏制地哽咽了“主子”
“我的父亲以前是陛下的马奴,我从来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只要他有本事,”公孙佳说着,又摸出了两面小一圈的令牌,点了另外两个人,“传赵成、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