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是这样说的”公孙佳再三向钟源确认。
钟源叹道“是。”
公孙佳望了一眼门板,常安公主一直不肯出门,钟源道“她心里过不去。你们见了面能说什么呢是她说谅解还是你说谅解你的心情她明白,她的心情你也知道。造化弄人罢了。”
他
公孙佳道“罢了,我先走了。照顾好舅母。我也不想这样,可总怕不过来走一走,以后就没有勇气再过来了。”
钟源道“你也该忙一忙正事了。”
公孙佳无聊地笑笑“有什么正事呢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她自己心里有数,彭犀更是不停地
他们还有个巨大的优势,这事儿余盛揣着小本子
她
二章相争,把人都伤了,她只要正常对待都能安抚人心。
步骤也都想好了先北后南。
钟源认真地说“不能这么讲你可用的人才,比起太祖太宗时如何他们当年那么多能臣辅佐,如今还不是”他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公孙佳道“当年的旧人还有些
看到她情绪低落,钟源又转了话题“无论如何,现
公孙佳道“最后还是要打一打的,又要与霍叔父对上啦,我想,他现
钟源道“他与我们不太一样。”霍云蔚更死心眼儿,钟源心里有外家,更有整个贺州老乡的利益。
公孙佳道“顶多再挨点骂,我挨习惯了。还好,嫂嫂她们没有更生气。”延福公主已开始为儿子操持了,湖阳公主女儿一家没了,自家现
一地鸡毛。
钟源道“回去吧。我送你。”
公孙佳与他两个慢慢往外走,公孙佳道“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你背着我。”
钟源道“当时不曾想,你会有今日。”
公孙佳道“我也未曾想过,
两人说着闲话,绕过一道门,妹妹小跑着迎了过来“阿娘,舅舅舅婆她”
钟源道“没事儿,别想太多。这是谁”他看到了妹妹身后一个高个儿的年轻男子,长得很好看,一双桃花眼。钟源马上警觉了起来。
公孙佳看了一眼道“哦,他是妹妹带回来的人。东方狐。”
“瑚琏”
男子轻笑了一声“狐狸。”
他娘的钟源心里泛起一股不喜,哼了一声。妹妹被他哼得莫名其妙,说“这名字有来历的,刚好出生的时候打到了只狐狸嘛。”
钟源磨了磨牙,说“想来是将才”
“嗯。”
钟源放软了声音问妹妹“你爹也这么说”
“嗯阿爹说,年轻人,要再磨炼磨炼才好。反正接下来不愁仗打。”
钟源心里舒服了“年轻人,是得磨炼磨炼。好啦,接上你娘,回去吧。”
“哎”妹妹闲不住,上前挽了公孙佳的胳膊,低声问,“舅婆还是不高兴是吗”
“怎么可能开心呢这座江山,她也出过力,弄到现
“那,那怎么办”
公孙佳道“什么怎么办把章旦的头给雍邑送过去。”
内部就是否要举行燎祭朝廷了一场辩论。
公孙佳认为彭犀等人建议,国号为雍,现
公孙佳道“我还不是天子。”
彭犀与单良心中怏怏,彭犀认为应该“正名”既然已经说了不当章家的臣子了,而且这一年多以来百姓归附,为什么就不能祭天了你得打起旗号来,有人望风归降的时候才有得说道。再说了,你行了燎祭不就是了吗
单良更是对公孙家一片热炭团一样的心思,他很不理解公孙佳的畏手畏尾。现实摆
最后讨论的结果,乃是先拿章旦的头做了一场法事,祭奠了京城变乱的亡灵。再将章旦的脑袋转手送回雍邑,以示最后的切割,为章氏的朝廷最后一点义务。公孙佳再下令妹妹之前率领追击章旦的兵士回归雍邑去听“朝廷”的指挥。因为他们名义上还是旧朝廷的官军,是妹妹
然后再举行燎祭。
拿到了章旦的脑袋,上至太皇太后,下至京城逃难过来的流民无不拍手称快。快意之余还要再啐两口,骂一声“杀千刀”,恨意更浓的还要骂“断子绝孙”。
行宫里,章碛还戴着孝,分辨了一下
赵锦虽然年纪一把了,仍然十分神,担了个来送头的使者。她看着这个小年轻跟她面前装镇定心中十分好笑,章碛经历也算丰富了,丰富的经历也确实增长了他的一些见识,他倒是能
赵锦不卑不亢地先回了一句“敝上已非丞相。”然后才说公孙佳现
章旦的溃兵有部分是京城的守卫,有部分则是无业流民、游手好闲的混混之类,这两类也是区分对待的。士卒,另行编队,也不重责,但对有官职还陪着章旦疯的,有一个算一个治起来毫不手软。
总之,层次分明,很符合她的一贯风格。
再有就是善后了,恢复生产是必须的。乱军过处必然有损,因此受到损失的百姓要有减免税的措施不减他们也拿不出什么钱粮来了。因此受损负债卖身为奴婢的,官府出钱赎回,务必不能减少良民的数量。等等。有被乱军挟裹的人,开了条子许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等等。
章旦与章嶟一样,逃命也没忘了带金银珠宝,熊孩子妹妹直接分了一半给献头的首领,拿了另一半回来交差。公孙佳也不好骂她,分了一半让熊孩子犒赏三军,另一半就用来填窟窿。
章碛微微怅然,挺能干的一个人,可惜就这么走了。他试探地问公孙佳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赵锦也很坦率地告诉他“现
章碛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拦不住,他也没有再当面责问赵锦。事已至此,他更加希望可以与公孙佳联手,把南边那个章砳给干掉那个才是他的腹心大患。赵锦此来却不是为了这个的,她说“这不是
章碛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是可行的,他想了一下,召集了容逸又命人请来赵司翰,这两位曾是昔年的丞相,想必会有更好的办法。
容逸与赵司翰面面相觑,心道你还没看明白赵司翰就更是懊悔当年三个皇子,为什么不好好教一教
现
出了行宫,赵司翰道“去见见文华”
容逸道“本就打算见她的。”
赵锦
她还与他们平起平坐。
容逸等人还要顾及身份,再确认一回“果真没有转圜余地果真是敌国了她真的已然自立昔日君臣之义,就这么断了吗”
赵锦道“是要敝上为臣敝上也曾为臣,可君呢要拜哪个君啊你们还想做左右逢源的忠臣吗再扶立一个庸主,再小心伺候着,再担着所有的事儿,再来乱一回怎么从京城逃出来的,都忘了吗这年月,庸主安排不好天下事。别跟我抬杠说英主,你们的英主
容逸问赵锦“如果我们愿意遵从天命,又如何”
“顺天应命,那不挺好”赵锦说。
容逸也跟她摊牌了“这事太大,你得说明白。”
赵锦道“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呀她什么时候没有成算,什么时候骗你玩儿了再给你们说句实话,你们有多久没有到下面的公文了”她一口气报了七座城的名字,“都已闻风献城了。郡守还是郡守、县令还是县令,该抚民的抚民,该征粮的征粮。”
赵司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来的时候,”赵锦说,“他们已献城,自然不会再给你
容逸与公孙佳是有默契的,也一直
几人早就有预感,且私下与交好的人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了。反正,他们不能让南朝得势,既然如此,那谁当皇帝确实也没什么区别了。再说了,换一个人当皇帝,说不定就此转运了呢
直到此时才有人想起来“可她是个女人呀”
赵锦斜眼看他,这个人赵锦也认识,谢普。她笑道“您终于想起来了,要么,让她走,咱们拜您为主”
容逸道“莫说气话”
谢普道“不是我多事,可这礼仪怎么弄元铮呢他算什么后嗣怎么立她只有一个女公子呀。还有七庙这后宫礼法”
赵锦道“现
赵司翰想了一下,赵锦后来说的这些话倒真是为了大家着想,他的心也软了些,说“也罢,我去劝太皇太后。”
赵锦压住了他的袖子,姐弟俩眼神交汇,赵锦的心也软了,当年她也曾求过这个弟弟的庇佑。她说“别自己去,叫人记下来了,好看么让王济堂去劝,那老货,心里明白着呢你只要对他说,太宗的血脉会被保全,章嶟已经死了,公孙不会报复到别人头人,他是会做这个说客的。你劝,不如他劝。”
赵司翰道“几乎忘了还有这个人啦,好,我去找他。”
容逸当机立断“那就这么定了”
游说太皇太后是很无趣的一件事儿,她与章碛一样,至今仍然是有个合纵连横的想法。被王济堂说明了,才如梦如醒“原来她是想干这个事她怎么能呢她一个女人家,这心是不是太大了点”
王济堂道“娘娘”怎么这个时候还跑题了呢他把太皇太后的魂儿给叫了回来,对她说“她怎么想的,咱们也猜不到,咱们只看自己好不好”
“好,你说。”
王济堂道“上皇已然驾崩了,可三郎还
太皇太后垂泪道“我怎么就不死
王济堂道“落
太皇太后想了一下,问道“公孙佳当真决意要反”
“要反也不必迎您过来,也不必接着二郎了,路上一只枕头就能送娘娘上路了。那时雍邑群龙无首,又深恨章旦、上皇,她登高一呼,又何必多生以后这些事呢”王济堂小心地给太皇太后分析。
太皇太后道“那是碍着她外婆,她外婆,唉你要我死后怎么见太宗啊”
王济堂道“保住太宗的祭祀。三郎得势,太宗的祭祀恐怕也没有您的份儿。”
太皇太后严肃了起来“还有我儿。”
王济堂道“您
太皇太后道“罢了,去请二郎过来吧。”
章碛被太皇太后召来,并不知有何事
太皇太后道“降了吧,大家面上都好看。你的姑母们也能庇佑你,撕破了脸就什么都没有啦。”
章碛还想挣扎“世上难道就没有忠信之臣了吗容逸怎么说赵司翰呢贺州那些老人呢”
王济堂躬着身子说“他们说,怎么着都成,相处几十年了,彼此还不知道么都是贺州出来的,都是自家人谁当头儿罢了”
章碛惶然无计,道“那我呢”
王济堂道“既然他们要体面,咱们也就可以讲条件。”也是正常的前朝的条件,章碛算是“国宾”,不称臣,仍然保留他的仪仗、保证他的待遇。
章碛道“那,要怎么做”他就没投降过。
王济堂道“召集大臣,写国书,让大臣们议礼,派使者与赵锦去见公孙。”
章碛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你去办吧。”
王济堂还真办成了这件事儿,他出面比赵司翰要有用得多,史官记下来也显体面大方。
太皇太后、章碛同时临朝,向大臣们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许多人心里都知道一定有这一天,真正听说了之后还是喜上眉梢,看得太皇太后一阵心酸,又想哭了当下选定容逸作为使者,与赵锦一同去见公孙佳。
容逸心道这一趟是一点也不辛苦的。赵锦带来有人献城的消息之后,容逸马上就下令各地汇报。得知公孙佳派出赵锦的同时也没有闲下,她正缓慢地向雍邑行来。她没有像之前出兵时那样选派元铮长途奔袭,而是一步一步缓慢推进。
北地原就是她经营许久的地盘,不知有多少官员是经过赵锦的教导的,又不知有多少官员是原本晋升无望被她提拔的。当年京派与南派互相扯皮的时候,公孙佳的势力范围内不知留了多少夹缝里的人。
一路献城的不说,还有弃城而逃员,又有不献城被百姓、士绅绑了的地方官。抵抗也是有的,但都不激烈。公孙佳有一条好处,她从来不屠城,拿下了城池之后再给城池里安排得好好的。不愿意留的,给路费送你走,也不杀你,也不杀你的家人。然后她
所以容逸不用走想象中的那么长的路就能见到公孙佳了。
公孙佳现
这一天,接到容逸到来的消息,她很高兴地去见老朋友。
容逸气色也还不错,见到公孙佳也笑了“你终于要回雍邑了。”
公孙佳道“说了会回去的。”
容逸先与她谈妥了太皇太后与章碛的优待条件,公孙佳一点异议也没有。容逸又提到了雍邑官员的问题,公孙佳也与赵锦说的那样,并没有把他们全部清理掉的打算。公孙佳道“只是人还有点不够,还会再挑选些各地英才共襄盛举。”
容逸道“那是您的事了,我只想把之前没做完的事做完。”他还是惦记着他那个学校的计划。
公孙佳道“只要能腾出手来,如今谁的手头都不宽裕,你知道的。我如今只能保住之前的官学生,给他们
容逸道“只要你有心,总能挺过去的。”
条件谈妥了,容逸才递上了太皇太后加了玉玺、以章碛名义
公孙佳看了这封名为诏书,实为降表的东西之后,轻轻说了一句“天命。”
容逸听到“天命”二字也是百感交集,这些年来他们都被这“天”折磨得够呛,他说“只求上天不要再折磨我们了。”
“你说天命是什么呢我近来
眼看他们越说越危险,彭犀果断地插言道“还是余盛说的好,民意就是天命。哪怕有灾变,只要上下同心仍能度过难关,咱们就是。纵然没有灾变,内耗不止,也不是什么好年景,南朝就是。”
“彭公,莫慌,莫慌,”容逸安抚地说,又对公孙佳道,“佛喜欢你,天也会喜欢你的。”
公孙佳笑道“但愿。”
她安排容逸先住下来,将章碛的诏书公布了出去,自己仍然是不慌不忙地行进,这一次先进就顺利得多。皇帝自己先降了,虽然只是半壁江山的皇帝,他
公孙佳一路束兵马,怎么走的又怎么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支大军。
章碛亲自到雍邑城外迎接,公孙佳也不能托大,被妹妹扶着,下车来与章碛见礼。章碛的背后是一群表情各异的雍邑官员,有欣喜的,那是余盛等人,有凑热闹的,那是贺州纨绔一类,还有矜持含蓄的,多半是京派官员。
章碛要拜,被公孙佳扶住,她的力气不够,妹妹又从旁搭了把手,把章碛给提了起来。
公孙佳待章碛很客气“您辛苦了。”
章碛道“我有什么好辛苦的呢总算解脱了。都是贺州出来的,都是自家人谁当头儿罢了”他倒记得住这句话。此言一出,后面官员里就有人喝了一声“说的对”容逸转脸望去,依稀是个贺州纨绔的模样
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声叫道“谁与她是自家人有逼迫自家人的吗”
有人不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