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时节, 正是春意将未的光景, 天公作美,
大齐的黎民淳朴正直,嫉恶如仇,却也大都健忘。恩州假银一案很快淡出人们的视野, 对汪应连的声讨谩骂也很快消弭。
献庆帝令吏部将市面上尚
恩州假银一案的余波虽去,但却并非告一段落历朝历代以来,虽然有律法明文规定,酷刑重罪震慑, 私铸、盗铸货币的风气却屡禁不止。恩州假银一案的
献庆帝起了防微杜渐之心, 然而如何杜绝假银, 是一个大的难题。
翌日早朝,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就“如何防范假银”一事, 唇枪舌战, 争讨不朽。
“假货币铸造技术湛, 甚至和官铸的货币没有什么细微差别,一旦进入市面上流通,假货币便如泥牛入海,就算
“不错这次恩州假银一案,因假货币大量出现
裴勍深思片刻,微抿了薄唇,施施然出列道,“臣有一方。”
“既然无法从根本上杜绝假银,便只能从流通途径上设限。我朝于五条行道下属的州郡设立钱监,归吏部主管,掌管货币铸造,往来流通。依臣之见,可
此计另辟蹊径,思虑周全,就连事后的问责机制都考量
“此法可解”
“裴大人之计妙极”
献庆帝听闻此计,亦是频频点头,当即宣了礼官拟旨,将新令下
早朝结束,群臣山呼万岁,继而纷纷退朝。
国子监祭酒刚迈下汉白玉的魏巍长阶,便被人从身后叫住,须
眼下仍是晨晓时分,日光大盛,丝丝缕缕破云翳而来,为禁廷的黄瓦红墙勾勒出一层金色的轮廓。
男人身量高大,一张俊脸清隽逼人,身上朱紫色的官袍也镀上一层淡淡金辉,周身仙逸出尘,不似凡品。
裴勍沐浴
国子监祭酒捋了捋白须,“日子真是过得飞快去年今日,群臣还为了是否开办女学之事争吵不休,如今转眼的功夫,再有半个月,第一届国子监女学便要结业了。”
“依着皇上先前的旨意,说是叫钦天监择一良辰吉日,另行举行结业仪式。只是最近春雨连绵,每晚层云伴月,耽误了钦天监夜观星象,择定良辰,如此一来,女学结业的日子便只好一拖再拖了”
说罢,国子监祭酒面带敬佩,“如今裴大人不任上师之职了,竟还如此牵挂女学,真是叫人佩服眼见着这两日云雨霁,估摸着女学结业的良辰,很快便会定下来了,多谢裴大人费心”
裴勍听了这话,微微点了点头,薄唇一勾,久久没有言语。
人人说裴国公位高权重,爵位显赫,万万没想到,到头来,他裴勍的婚事竟然掌握
那日法场观刑之后,亲眼见汪应连得到报应,薛亭晚心头吊着许久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自打再世为人,薛亭晚没有一日不想着前世大仇得报,内心深处时时刻刻都紧绷着一根弦,不得丝毫松懈。
如今正赶上春日时节,疾病多
痄腮之症多见于半大小儿,薛亭晚染上这病症,可谓是颇为突然,又无处解释。这几日,惠景候和宛氏叫人去国子监女学中给薛亭晚请了假,只叫她安心静养
薛亭晚左颊红肿一片,头疼
因痄腮之症可传染,薛亭晚平日里皆是面纱挡面,繁香坞中散了大半的丫鬟婆子,只留了侍书入画余妈妈几个心腹人等近身伺候。
期间,德平公主、怀敏郡主和女学里的几位同窗贵女前来探病,皆被宛氏以“疾病传染为由”
裴勍知道薛亭晚染病,一连多日见不得美人儿,心中亦是担心不已,不知动用了什么关系,竟是从早已隐居的名医那里求了良药来,并着几盒子清热解毒、祛火益气的名贵药材,托十九趁夜色是送到贴身丫鬟入画手上。
如此,好不容易捱到了薛亭晚症状好转,能够如常下地走动了,薛亭晚捏着手里的一沓子来信,听着侍卫十九添油加醋地转述自家主子是多么心急如焚,终是点头同意
马车行
这几日,她
薛亭晚正贪婪地嗅着这勃勃春日的气息,马车已经缓缓停
侍卫十九一早候
薛亭晚粉唇一弯,未见良人,桃腮已经泛起了酡红。
她一路姗姗来迟,上了楼上包间,甫一进门,便被男人摁
薛亭晚数日未曾出门,今日赴约,光是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都挑了好久。
只见她一袭白色轻纱裙衫,白纱遮面,周身打扮不染纤尘,如九天仙子下瑶台。
那仙姿玉貌的芙蓉面被织着金边的面纱挡去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千娇百媚的水汪汪杏眼,眸光流转,顾盼生辉,叫人心痒难耐。
男人居高临下,把她困
她大半张脸都被面纱遮住了,这么一挡更是连眉眼都看不见。
裴勍倒是直截了当,二话不说,抬了骨节分明的修长右手就去拨面纱,却被薛亭晚娇娇制止了,“不要”
裴勍被她的躲避弄得不明就里,索性问了出来,“为何戴着面纱为何不看我”
薛亭晚面色一红还能因为什么呀她得了痄腮,右脸颊肿了一圈儿,直到现
薛亭晚略带羞窘,伸了一双玉臂揽上男人的肩头,软着嗓子撒娇,“我现
裴勍轻笑道,“阿晚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极美的。”
薛亭晚听着这掺了蜜的情话,仿佛免疫了一般,摇摇头道,“非也汉书中有载,李夫人临死之际形貌毁坏,宁死不见汉武帝,便是惧怕色衰而爱驰,恐汉武帝会心生厌恶。”
说罢,她伸出玉指,
佳人歌中传唱,“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李夫人有倾城倾国之姿容,弥留之际,却害怕汉武帝厌恶其不再美丽的病容,而迁怒李姓族人。
李夫人深知男人的天性,即使到了弥留之际,依然冷静自持,不容她那极致的美丽搀上半分不完美。
裴勍闻言,面上笑意渐淡,定定望着身前之人,“阿晚,我不是汉武帝,不会有三宫六院、帝王薄情。你也不是李夫人,不会红颜薄命、色衰爱弛。我们会一心一意,白头到老。”
薛亭晚听了这话,只觉得甜到了心坎儿里去,她攀着男人的宽肩。
两人情意渐浓,男人的俊脸一点一点靠近,正要隔着若隐若现的面纱吻上那张樱唇。
薛亭晚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抬手一挡男人的薄唇,“不可以太医特意叮嘱了,不要和旁人见面接触,今日答应和你见面已经是冒险,你你还要这般若是把病气传染给了淳郎可怎么办”
裴勍索性就着美人儿的手背上吻了两下,低笑道,“无妨的,我幼时得过痄腮,以后都不会再长了。”
薛亭晚小脸儿上满是认真,摇头道,“那也不行。”
她已经深受病痛之苦,怎能再冒险让裴勍染上病痛
薛亭晚认准的事情,一向鉴定非常,不可转圜。裴勍生来高居上位、面冷心硬,更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可唯有
男人没能尝到美人儿檀口中佳酿,虽万般不乐意,也只好无奈妥协,“那抱一抱总可以吧”
薛亭晚这才轻轻点了头,娇娇地依偎
温香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