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初七,牛郎织女飞渡银河,使喜鹊为桥,一年一相会,是为七夕佳节。
自打德平公主出嫁之后,和徐颢常居徐国公府,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献庆帝想念女儿心切,奈何顾忌着天子之尊,不便经常去徐国公府看望德平公主,只好隔三差五地
这夜,满朝文武相聚于御花园延辉殿中,君臣同乐,共宴七夕。
薛亭晚和裴勍挽手入了殿,与惠景候和宛氏请了安见了礼,落座了片刻,宴饮依旧未开,那厢,有一宫婢从殿外而来,冲薛亭晚附耳道,“德平公主请县主出殿。”
御花园中,山石嶙峋,翠湖泛波,松柏长青,夏花繁盛。此时皓月高悬,暗夜无垠,星子洒满天际,夜风拂面,偶尔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蔷薇花香。
薛亭晚迈着莲步行到殿外花园东南角,果然见浸月亭中一片烛火之光,德平公主远远望见了薛亭晚,笑着冲她招手,“阿晚,快些来”
每逢七夕节,女子们穿针乞巧、觅蛛结网,
以往数年,每逢七夕,德平公主和薛亭晚皆是一起乞巧,如今虽然各自嫁了人,可姐妹深情不减,今年的七夕自然也要一起拜月。
依着大齐习俗,每逢七夕,女子们都要捉了小蜘蛛放
宫人嬷嬷昨日便为二人捉好了参拜所用的蜘蛛,薛亭晚接过荔枝木团花纹的红盒子,打开一看,果然见里头已经结了一层密密的白网。
德平公主看了自己的蛛盒,又凑过来看了眼薛亭晚的,笑道,“今年的蛛网比去年的结的还好呢看来这是个好兆头咱们快快参拜织女星,想必今年许下的愿望都能灵验”
这些灵不灵、巧不巧的,薛亭晚从来都是只信三分,敬畏七分权当是应个节景,图个热闹。
浸月亭中设着一方香台,两只蜀绣软缎蒲团,香台上头摆着两只珐琅瓷云海纹大碟,盛放着各种应季瓜果。
浸月亭外,乃是一架子枝繁叶茂的葡萄藤,上头硕果累累,一串串果子重的直往下坠,那藤蔓郁郁葱葱,长满了一人高的木架子还不够,竟是顺杆而上,爬满了半面宫墙。
德平从宫人嬷嬷手中接过两束线香,递给薛亭晚一束,“小的时候,父皇骗咱们说七夕之夜,立于葡萄藤下屏息静听,能听到牛郎和织女的脉脉私语,更能听到天宫里的仙乐齐鸣。咱们听了这话,每年都跑到葡萄藤下屏息凝神,竖着耳朵听,现
“可不是么那时候年纪小,听什么都会当真,皇舅舅也总是逗咱们”
薛亭晚笑着接过了线香,支着脖子静听了会儿,仙乐倒是没听着,只听到了不远处延辉殿中的人声嘈杂,礼乐奏鸣。
德平公主望着薛亭晚的侧脸,终是忍不住道,“阿晚,一会儿若是见了太子哥哥,还劳烦你多开解开解他。”
太子心中一向倾慕薛亭晚,自打薛亭晚和裴勍定下亲事,太子便意志消沉,形容惨淡,日日偏居东宫,连金銮殿早朝都缺席了好几次。
薛亭晚闻言,抿了抿粉唇,应道,“我会的。”
天上月色灼灼,星光杳杳,牵牛星
薛亭晚和德平一同跪
二人闻言,双双扶着宫人的手从蒲团上起身,德平公主道,“知道了,本宫和县主这便过去。”
延辉殿中已经开宴,献庆帝和皇太后高坐上首,左右两侧分别是皇后、娴贵妃和后宫四妃。
薛亭晚和德平公主上前见了礼,又热热闹闹地说了方才
薛亭晚本来心情颇佳,不料,自御前回宴桌的短短一截子路,杏眸不经意间
原是今日七夕宫宴,许多王公大臣携带自家妻女一同赴宴,殿中的贵女里不乏有心仪裴勍之人,方才趁着薛亭晚这个正主儿不
男人生的高大俊朗,一袭暗纹天青色锦袍,玉冠束
裴勍出身名门,身负不世之才,生的又飒如束竹,英俊无匹,一直以来,京中心仪他的贵女本来就不
只是,以往她和裴勍毫无瓜葛,看着这些贵女们倾慕他就跟看热闹差不多,可如今,众贵女倾慕的男人成了自己的夫君,薛亭晚便是另一番心情了。
如今裴勍虽然娶了嫡妻,可裴国公府中的侧室之位还空着,这些狂蜂浪蝶般的贵女们依旧前仆后继其中有些贵女门第不高,到裴国公府做个侧妃堪堪够用。
薛亭晚只是略微一想。就已经醋海生波,气怒不已,当即美目微瞪,横扫殿中,将数位贵女的贪恋眼神逼了回去。
薛亭晚气鼓鼓地落了坐,裴勍伸了大掌,拉起她的玉手握住,“方才拜月许了什么愿望”
别的女子拜月许愿,大都求织女星赐福,生的一副都漂亮动人的容颜,嫁个才貌兼修的如意郎君,以后举案齐眉姻缘美满可这些,薛亭晚好像都已经拥有了。
方才拜月,她只求三愿一愿亲友康健,二愿福运长伴,三愿往后余生,她和裴勍岁岁良辰,永无别离,长相厮守。
奈何薛亭晚正
裴勍看出她情绪不对,捏了捏掌中柔夷,温声道,“为何事不开心”
薛亭晚一听男人温润低沉的嗓音,心头委屈顿时决堤,也顾不得身
裴勍听着这软糯的抱怨,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他并非迟钝之人,对那些贵女无动于衷,并不代表不知道那些贵女们对他的非分之想。
裴勍垂眸望了眼怀中人的委屈神色,当即俯身
延辉殿中满堂君臣,觥筹交错,薛亭晚没料到裴勍突如其来的一吻,错愕地捂着方才他吻过的脸颊,从脸到脖颈都漫上了绯色烟霞,“你干嘛呀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就这么,这么”
这么放浪形骸,无法无天。
裴勍薄唇一勾,坦坦荡荡,“就是要让她们看着、记着我是永嘉县主薛亭晚的夫君。阿晚,你要不要也为夫脸上留个记号”
说罢,男人伸了骨节分明的大掌,指了指自己的俊美无俦的侧脸。
薛亭晚闻言,脸红如虾子,心头的酸怒也消散于无形了,忙羞赧难当地拉下他的大掌,“咱们回府再说,回府再说”
惠景侯府宴桌旁,薛桥辰正端着金盏,目光百无聊赖地四处逡巡,冷不丁望见自家姐姐和姐夫旁若无人的亲昵举动,当即耳尖一红,直接捂了双眼不敢再看,不料一口冷酒哽
宛氏撇了自家儿子一眼,摇了摇头,“阿辰,如今你也是千机丞的一丞之长,不再是个小孩子了,这等宫廷宴饮的的场合,该注意一下言行举止才是。”
惠景候爷也点头附和,“你母亲说得不错你这孩子打小弄鬼掉猴,什么时候能像你姐夫那般温文尔雅,举止得当,为父和你母亲就放心了。”
薛桥辰好不容易咽下喉头冷酒,听了亲爹亲娘苦苦婆心的一席话,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那厢,薛楼月见薛亭晚和裴勍浓情蜜意,旁若无人,本就满心的气不过,再看看自己身侧貌合神离的勇毅小王爷怀敬,两相对比之下,嫉恨的心情简直是更上一层楼。
那怀敬是沉耽酒色之人,方才见薛亭晚袅袅婷婷的行至御前请安,又细看其面若芙蓉,腰肢如柳,不禁色心大动,笑道,“你这姐姐永嘉县主果然生的姿容艳绝。早知道当初求娶德平不得,本王不如退而求其次求娶永嘉,也好享一享这无边艳福”
薛楼月听闻此言,气的直咬牙,青白的脸上挤出一丝不阴不阳的笑,撺掇道,“薛亭晚颜色妖娆,想来
怀敬又不傻,听出这话里的阴阳怪气,当即冷笑道,“你这毒妇,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是何居心那裴氏一族岂是好惹的本王色心再大,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招惹他你怕不是想我死了好改嫁吧”
大齐谁人不知,裴勍位极人臣,贤名满朝野,如今朝廷许多大权都握
数日之前,勇毅老王爷身染微恙,卧榻养病,将勇毅王府之大权都交给了小王爷怀敬。自打平定高兰之乱后,怀敬此人屡屡犯上,早有反心,此番手揽王府军权之后,更是调兵遣将,蠢蠢欲动。
可怀敬知道,甲胄和利刃可以踏平城池,掠夺疆域,却无法征服人心。而裴勍这种人物,生来便能操纵人心所向。日后造反,怀敬还需要得此人为自己所用,此时又怎会因为区区女色而得罪裴勍
薛楼月听闻这番冷声呵斥,面上阴阴晴晴,冷着脸不再言语。
那厢,有勇毅王府的贴身婢女匆匆上前,凑到薛楼月的身旁耳语道,“秉王妃,侧妃房中的莺儿传来消息说是、说是侧妃有孕了”
成婚一个月来,怀敬日日偏宠两个侧妃,如今才过了多久那贱人竟是连孩子都怀上了
薛楼月听闻此言,银牙暗咬,手心一阵冷汗,如今她没有娘家撑腰,又不得献庆帝宠爱,若是侧妃怀上了王府的长子,她这个正妃岂不是更加名存实亡,任人践踏
薛楼月偷瞟了一眼身侧的怀敬,见他神色如常,想必还不知道侧妃有孕之事,忙低声嘱咐那婢女,“即刻用药,将那贱人腹中的孩子除个干净”
那婢女得了令,匆匆转身而去,薛楼月强压下心中惊惧,含笑为怀敬斟了杯酒,“夫君请用。”
怀敬见她如此乖顺,嗤笑一声,“多谢爱妃。”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