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元忞,正是宜妃经内务府的手,名正言顺送进来的人。
这般做法,可比之先前宜妃计划,让雅尔江阿回家去求他额娘简亲王福晋出面做遮掩,再经过各种弯弯绕绕,把人送进公主府省事多了。
容温忍不住问元忞嬷嬷,“宜妃娘娘何时改的计划,我怎么不知情”
元忞嬷嬷约摸四十出头的年纪,容长脸,细眉细眼,不说话时面色端肃,一说话倒是嗓音和缓,慢条斯理,点到为止。
“娘娘
容温笑了笑,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的。
先前宜妃不知道她对恭亲王的打算,所以只好绕着弯子给她送人。
后来恭亲王退让,主动使力让内务府给她换人。以宜妃的心智,闻听消息,肯定能把事情猜透个七七八八。所以,干脆借恭亲王这股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元忞塞
这般看似轻巧省事,但实则也亏得宜妃有心。
容温心头
元忞嬷嬷答得轻描淡写,“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斥责几句后,只是罚五爷给那宗室子道歉,并如数赔上赌约数额。”
“这事儿还不大我听说先前,五爷已把他们一族
容温估计元忞嬷嬷是听了宜妃的吩咐,不欲使她跟着忧心,才故意避重就轻。
“你既然是娘娘送进来的人,想必有法子联络她。那就的拜托你,把这个转交给她。”容温把先前准备好的一个红漆小匣子推到元忞嬷嬷跟前。
匣子里装的,是容温能凑到的所有现银银票,以及大半陪嫁庄子铺面的地契。
元忞嬷嬷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连连摆手推拒。
容温却十分坚持,难得强势,不容抗拒的把匣子塞进元忞嬷嬷怀里,“救急如救火,快拿走”
元忞嬷嬷走后,容温不由得再次正视恭亲王爽快认栽,给她换人的事。
说来说去,与她有关,与班第更有关。
若不是班第直接说出皇帝怀疑恭亲王有联蒙叛逆之心,那能这般轻易镇住恭亲王。
方方面面来看,若她再不亲自去探望班第,也太没良心了。
容温要去郡王府,先前自然会让人传信。
乌恩其接到消息,一阵风似的刮进西院,见班第闲散倚
“台吉,公主来了”
班第闻言,下意识正了正身子,径直把手里的书扔进乌恩其怀里。
乌恩其熟练的把房里所有的书,以及桌上班第用过的笔墨纸砚一股脑全起来,
转瞬的功夫,桌子与博古架已光秃秃的一片。屋内但凡摆饰,都是些弓箭长刀之类,很符合蒙古王公目不识丁,弯弓射箭的形象。
乌恩其颇为满意的拍拍手,眼珠咕噜一转,落到班第身上,满脸堆笑,“台吉可要换身衣袍,修个面”
班第嫌恶的摆手,他浑身上下都齐整得很,换什么换,“瞎讲究。”
“可是”乌恩其苦口婆心,“虽说公主与你那般亲密,便证明了她不嫌弃您。可您活得粗糙倒是无所谓,公主总不能跟着受委屈。别的不说,就你那硬茬胡子,多扎手啊。”
班第气得胸口一窒,随手抄了个茶盅,劈手准确无误堵到乌恩其吐不出象牙的嘴里。
面上牙咬切齿凶得很,实则明晃晃露
乌恩其偷笑。
容温到的时候,班第正好换了条裤子出来。
倒不是班第被乌恩其缠动摇了,换了身衣袍。
而是方才乌恩其的偷笑被班第睨了个正着,恼羞成怒之下,不顾腿伤,硬是跳起来和乌恩其打了一架。
直到把乌恩其摁
低头一看,伤口不知何时又崩开了,裤子与衣袍下摆沾了不少血。
想起容温奇怪又娇气的晕血毛病,班第黑着脸,自己换了身行头出来。
容温觉得班第脸色不太好,与之大眼瞪小眼片刻,强忍尴尬,先行开口,干巴巴的问道,“可是我打扰台吉休息了”
如果班第说是,容温一定二话不说,直接趁机找借口离开。反正她来这一趟,心意到了便好。班第伤
“不是。”班第未能如容温愿,实话实说道。
“那、那你的伤好些了吗”容温勉强扯出笑,舌根都是苦的,“昨日真是对不住,我是无心的。”
班第紧抿着唇,目落虚空,就是不与容温视线相接。闻言,可有可无的一颔首。
他没吭声,容温自然也接不下去话。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一时尴尬到极致。
容温下意识去摸佛珠,灵光一闪,倒是由此冒出个新话题来,“再过一月,便是太后的万寿节,你可有准备好寿礼”
今年万寿节排场大,蒙古各部都会派人前来祝贺,热闹堪比年班朝见。若寿礼太差,难免惹人笑话。
万寿节班第浓眉一挑,说起这三个字,他只想到皇帝的谋划,那顾得上准备寿礼。
遂摇了摇头。
容温面上一喜,弯着眼角,忙自告奋勇道,“那不若这样吧,我替你准备寿礼,你看如何”
她总得找个地方回报班第一二。
她一双大眼亮闪闪的,眼角略微下垂,笑起来驯良得很,澄澈似林中幼鹿崽子,莫名竟激起了班第十年前的某种情绪。
十年前,班第随多罗郡王入京年班,彼时他的祖母端靖长公主还未薨逝,他陪长公主一同前往恭亲王府饮宴。
因不耐烦席间的真假面孔,索性偷溜出来,躲到了一棵大树上去。他那位置,正好目睹了容温被骗落水的经过。
草原长大的贵族,帐中到处都是低贱的奴隶,隔三差五便有死伤,他看多了,自然把人命看得极轻。见容温落水,他也是无动于衷的。
后来为什么会出手相救
大概是她挣扎呼救时的目光刺到了他的眼,太像惊慌失措,懵头乱撞的幼鹿了。
草原上狩猎,会放走幼崽,留待来日长成,再行捕获。
容温是人,班第救她时,只是顺手,从没想过来日会如何如何。
可命运兜兜转转,十年之后,容温还真落他手里了。且命数,许是还不如被放走的幼鹿崽子。
但偏偏,她对即将要降临
一腔赤诚,满怀感激。自顾笑得暖意融融,眉目生辉。
班第默然,心内嗔了声棘手。
到嘴边的拒绝,出口时却成了捎带讥诮的质疑,“因为救命之恩如此殷切,是不打算怀疑我了”
怀疑
容温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
思索片刻,认真道,“你救了我,于我来说,你是好人,仅此而已,与旁的无关那孩子的事,不应混为一谈。”
好人。
班第蔑然轻哂,分不清是
容温觉得他这人情绪动荡特别奇怪,当做没看见,好脾气的再次回到最初的话题,“寿礼可需要我给你准备”
班第从她脸上出了坚持,阖阖眼,鬼使神差道,“你随意。”
因有班第点头,容温全权接过替郡王府准备寿礼的差事,颇为用心。
期间曾几次去往郡王府去找班第商议,顺便探望病情。
两人来回多见过几次后,容温
但其实还算好说话。她的所有建议,班第从未反驳过。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并不
万寿节前一日,容温亲自把准备好的寿礼送去郡王府。
刚出公主府的门,便瞧见青石长街拐角,一人一骑,逐日追风而来。
转眼的功夫,人便到了近处。
扯缰驭马,飞身而下,举止飒沓。
行动间,那头高束的墨
班第阔走两步,利落往容温面前一站,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打了个招呼,“殿下”。
两人隔着几步距离,但身高察觉带来的压迫感,已把容温牢牢笼
容温忍不住暗自咂舌。
因班第皮囊生得好,纵使凌厉,难掩俊朗。所以,容温一直以为他站起来后的模样,顶多是比普通男子壮实一点。
从未想过,他的身形,竟比黑脸壮汉乌恩其还要壮汉,几乎有两个自己大小。
好
容温为他周身凛冽的气势所震,根本没注意到他那双灰瞳,比以往更为暗淡沉郁。
笑意清浅的问他,“你腿好了是出去跑马了吗”
她只几日没去郡王府,没想到班第康复得这般快,已能纵马驰骋了。
班第提着马鞭的手略略一动,含糊“嗯”了一声,到底没告诉容温,自己是从宫中出来的。
容温已习惯他的寡言,径直指了指身后几个仆从手里的红漆匣子,“这是替你准备的万寿节贺礼,我正欲送到郡王府去。既然碰到你,我便不去叨扰了。”
班第也没看匣子里都装了什么,斜眸示意下人接过。
对容温道了一句多谢,便要提着马鞭要往府里去。
“等等。”容温及时唤住他,指了指最右侧的托盘,“那里面有一件新袍子,明日进宫贺寿你可以穿。”
这段日子,容温每次见班第,他都是那两件暗色衣袍轮换。袍子都败色了,还
时下的染织技术算不得好,许多衣料一漂过水,颜色便不对了。皇室贵戚之家,许多衣裳都是上过身,便不会穿第二次,少见这般节俭粗糙的。
放
容温自打知道班第是救命恩人后,一直是诚心诚意把他供着的,怎么容许他被那些嘴碎的挑毛病。所以,特地送了班第一件新袍子。
这边,班第接了容温送来的那堆东西,回到西院。
随意把那些珍贵贺礼糊到一旁堆着,抓起那件鸦青衣袍。
看得出来,她很用心。
颜色厚重低调,料子结实耐造,连款式都与他身上这件袍子相差无几,但是针脚细密许多。
乌恩其进来,一见班第边上那堆挤
班第面上明晃晃挂着讥嘲,冷嗤道,“坏便坏了。”
反正,皇帝大张旗鼓办万寿节,图的又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班第捏着新衣袍的手攥紧,眸中有挣扎过后的决然,沉声吩咐乌恩其,“去给公主送样东西。”
他不爱欠人,这东西就当是给她的还礼。
命数如何,端看她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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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王女雅涞,雪肤花颜,明眸善睐,是异域三十六城最亮眼的明珠,人见人爱。
唯独那个被雅涞从沙暴里拖回来的汉人少年将军是个例外,格外不识好歹。
雅涞向他表白,他面无表情的听完,倒退三步,飞身上马,竟吓得星夜疾驰返乡了。
唯余一道银白甲胄闪着幽光。
雅涞气得要命,把坐骑骆驼当成他,指着鼻子骂了半夜。
对着黄沙与圆月撂下狠话,除非他给她跪下,否则这辈子都不要理他。
后来,冷傲不可一世的少年将军真的跪
他说,“我的明珠,不能再掩于风沙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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