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臻的好心情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
因为她打心底里觉着,能让自己喜欢的人也喜爱自己, 是一件极了不得的事情。
譬如幼年时费心思, 百般呵护去养的那只猫儿, 结果还是轻易被二哥哥用小鱼干给哄了去, 甚至挠了她好几爪子。
卫珩当年送给她过一盆十分稀罕的兰草,她日日心照料着,最后却依然没能养活,
又譬如她曾经极其信赖的一个大丫鬟,那么多丫头里, 她最倚重她不过, 除了些许卫珩的事儿, 几乎无一隐瞒, 但是最后,对方还是背叛了她。
若不是金掌柜连夜亲自去请了佛寺里的元空大师来医治,她怕是还未满豆蔻的年纪,便要被自己的大丫鬟给毒死了。
宜臻长到如今, 刚及笄的年纪, 还是养
但因为她生
有时她回想起往事,竟也不知是幸是悲。
但总之。
这样跌宕起伏,曲折不断的人生经历,让她深刻地意识到,人活
她想,不论前事如何,她能遇上卫珩这样的人,应当是运气罢。
宜臻的好心情维持了一个下午,并不真的是说,她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一个下午。
而是晚间的时候,卫珩终于从祝二老爷的书房里出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一个准岳丈,一个准女婿,关
但据候
庆山是祝二老爷身边很得重用的贴身小厮,也算府里的半个管事,府里几个少爷姑娘,属亭钰和他关系处的最不错。
因此爱屋及乌的,他也和祝五姑娘会多来往几分,甚至还瞧上了宜臻院里的一个叫蓝翘的三等丫鬟,派了人来一说,婚事就这样定下了。
这样一来,庆山几乎算是祝五姑娘
祝二老爷心里门儿清,可他也知道,庆山是个有分寸的小子,这样明明白白地来往,反而少了许多背地官司。
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这个小女儿去了。
所以这日傍晚,听完庆山语焉不详的禀报,宜臻蹙眉思索片刻,才缓慢一点头,半信半疑地让他下去了。
聊得还算愉快
还邀了卫公子隔日再来府里一聊
可是,卫珩今日过来谈的不是提前婚期的事儿吗
难不成她爹爹就这么想把她给嫁出去,一听见卫珩提这事情,反而还高兴起来了
宜臻小姑娘是真的有些困惑。
不过再过了一两日,她就知晓了。
父亲高兴,并不是因为卫珩提前了婚期。
而是卫珩这家伙真的玩的一手好欲擒故纵,
可这次与父亲一谈,反而稳稳当当地就把婚期定
难怪父亲宽心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可以事出从急,也可以提前婚期,但倘若儿女亲事就定
如今改到了四月下旬,好歹也给了宾客们回帖和周转的时日,大婚当日也不至于着急忙慌的,错这错那儿。
毕竟是一辈子才一次的大喜事,不论是祝二老爷还是祝二太太,都不希望就这么匆匆忙忙就敷衍过去了。
他们家宜臻,从小也是如珠如宝宠着长大的呢。
婚期最终定
吉神阴德。守日。吉期。。不将。普护。宝光。
宜纳,定盟,嫁娶。
是个合生辰八字的吉日。
嫁衣之类的早就备好了,请柬也都赶着时日送了出去。
本来祝二太太还因为陡然来黎州赖上他们的几个妯娌心烦不已,但如今想想,成婚之日热热闹闹的,正好凑的亲戚满堂,姊妹添妆,也不失为一种福气。
更何况,连宜臻亲姐姐宜宁如今都已行至晖水,用不了小半月就能到黎州,更不缺人说体己话了。
宜臻心里觉得奇怪,明明就是临时才定的婚期,怎么偏偏所有事都凑的如此之好,难不成又是卫珩
对于这个问题,卫珩小哥避而不答。
而且他们如今也算即将成亲未婚夫妻了,哪怕只是应和着习俗做做样子,来往通信也不能那么频繁,有些话自然还是写的越简越好。
好
这段时日,
一来揪出了贩私盐的行商团伙,领头的那个,被升公堂审讯过好几回,条条证据线索都没有纰漏,几乎可以确认就是盐商头子没有错。
二来,他甚至还找出了盐的制作方子,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实绩了,这方子带回京城,圣上必定龙颜大悦,赏赐又是如流水地送进卫府。
黎州官场上的老油条子不免
年纪轻轻,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真的就把那群不要命的走私盐商给降服了,签字画押无一不从,连制盐方子都乖乖交了出来。
若不是从头至尾的审讯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证据确凿难以推诿,他们都要怀疑这是卫珩找来的托儿了。
但不论如何,有一点难以否认
那便是这位年轻的吏部侍郎,是个有靠山有背景有魄力还有大本事的官才,哪怕做不了宰相,日后出息也必定低不了。
是以此事一解决后,竟然有不少世家官员,明里暗里,想方设法地来和祝府搭关系。
毕竟卫珩性子独,手段果决狠厉,几乎把掌权的大臣们都得罪遍了,
而卫家祖基都
要说还有能搭上关系的,除了卫珩的岳丈祝二老爷,那便只有卫珩的老师孙太傅。
孙太傅,当年
所以几十年过去,管他已经成为了帝师,世人还是习惯称他一声“孙太傅。”
如今他已是八十高龄,早就辞官闲赋
这样绝顶聪明,又隐居
毕竟孙太傅嫡妻早逝,膝下就一个孙女儿,忽然破例了这么个关门弟子,那么他
孙太傅的人脉与经营,那是什么样的背景依仗
让人不敢想。
也因此,攀关系的人越
这段时日,整个祝府里心情最稳当的,反而要属待嫁的姑娘祝宜臻。
许是打小性情便淡薄些,她除了偶尔
也不是不仿徨,也不是不伤离别,只是早晚都要经历这么一遭,更不算什么坏事,又何必拖泥带水地纠缠
她雷打不动地晨起练字,练完字再看完账本,应着母亲的要求和她学管家的事儿,一个上午就匆匆过去了。
到了午后小憩一会儿,下棋描画,照料花草,学学绣样,晚间几页游记。
绵绵长长又不知不觉的,日子就走了好大半,转瞬来到四月二十。
因未婚男女成婚前要避讳的习俗,这段时日,她和卫珩通信来往并不频繁。
就算偶有一回卫珩来府里拜访了,也都被母亲派人过来看着,生怕她
这天夜里,月色渐渐深了,宜臻合上游记打算安寝的时候,院门忽然被敲响了。
嘭嘭嘭的,声响又大,动静又急促,来人应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
她披了外衣起身,走到屋门口,还不待她让红黛去询问守门的婆子
“五姐”
居然是亭钰
少年衣衫凌乱,头上的
“我有。”
宜臻瞧着他这样子,知晓必定是有紧要的用途,一边吩咐管库房的思绿去取,一边问“出了何事可是谁受伤了不成我这儿还有不少金疮药和护心丸,用不用都让人去取了来罢”
“不用,这些药卫珩大哥那都不缺,唯独一方止血散,要量实
少女解斗篷的动作就是一顿。
她抬起眸“你说卫珩”
“是卫珩的人受了伤,还是卫珩受了伤”
亭钰气还没顺过来,说话一断一续的“都受了伤,我今夜正巧宿
“你带上我。”
宜臻听到一半就已经开始戴椎帽了,红黛把药送出来时她已经走到了院内,面色雪白,语气却极平静,“我跟你一块儿去。”
“五姐”
“你卫大哥的命重要还是跟我掰扯重要再耽搁下去他都要被毒死了。”
“”
祝亭钰莫得办法。
就像五姐说的,再耽搁下去卫珩大哥都要没命了。
他只能带着他的同胞姐姐
后面有人守着,一看见祝亭钰就立马迎上来了,宜臻借着月色一看,才
她心里陡然又多了几块大石头。
连观言都守
他们一路到了内院,主屋灯火通明,还能看见里头的人影,但屋门前守着的人却不让宜臻进去了。
“祝姑娘,主子吩咐了,除了祝公子外,一概人都不许放进去,还请您见谅。”
卫珩的下属语气十分客气,也并未因为她一个年轻女子
只是越客气,越礼貌,越周到,反而让宜臻感到越着急。
她眼看着亭钰拿着药往里头,门开的那一瞬,甚至还能看见里头刺目的血色和一个影影绰绰的纤细身影。
分明就是个女子。
那女子手里拿着什么,站的离床铺不近,显然也不像是大夫的样子。
但是看那装束,更不像是个丫鬟或者医女。
她心里有些着急,实
门房十分恭谨“这是主子吩咐的,奴才也不知。”
“里头一共有多少人”
“这是主子的私事,奴才无权多说。”
“连我也不能说吗”
宜臻满心烦躁,语气也有些生硬起来,“我不进去,我只问问里头的情况”
“抱歉。”
那护卫低下头,“奴才实
“我不是你的主子吗我手里可还有你们的一道兵符呢我只说一遍你听好了”
正
她抬起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姑娘。
那姑娘身着青衣,面目灵秀,手里还端着一整个托盘的纱布,血都染透了,看上去十分吓人。
宜臻下意识问“你是何人”
卫珩身边的下属么
她怎么之前从未见过
姑娘淡淡扫了她一眼,回目光,把手里的托盘递给门边上的护卫,轻声道“再去换些新的来,越多越好,要快。”
“是,齐姑娘。”
齐姑娘
她也从未听说过,卫珩身边,有个姓齐的,可以近身的女下属。
但是这会儿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宜臻向前一步,语气缓下来,也多了几分诚挚“卫珩他现
姓齐的姑娘依然没有搭理她。
将托盘递给护卫后,便直接转身往屋内走去。
“这位姑娘”
“这位姑娘。”
对方直接打断她的话,目光淡淡的,语气并不是很友善,“如今里头正忙着,卫珩他命悬一线,我没有空与你
宜臻一愣。
“哦对了。”
齐姑娘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微微回了头,“听亭钰说这药是你拿来的,多谢了。只是卫珩他伤的重,即便是醒了也没工夫应付你,你还是先回去罢。”
“”
她其实不太明白,为何才几日不见,她就成为了一个与卫宅格格不入的“这位姑娘”。
而眼前这个仿若女主人一样的齐姑娘,又是从何时何地冒出来的,她全然不知。
但是卫珩命悬一线。
她无法插手,也没有资格去争风吃醋。
月色寥寥。
宜臻孤身站
她忽然有种被所有人隔绝
也有些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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