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惊尘所
花又青
那一闹之后, 傅惊尘便撤走了所有看管她的人,严格命令,不许任何人来小院周围。
大约他真的怕极她会做出裸, 身外出之事。
下午时分, 花又青出去转了一圈, 走到疲惫,也不曾遇到一个熟悉的人内山太大了,范围远远超过三里。她并不知傅惊尘如今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 也不曾遇到什么坏人。
不知傅惊尘下了什么命令, 那些人,一看到花又青, 便瑟瑟
花又青不喜欢被人跪拜,尤其, 这些人中, 还有许多比她年纪都大。
这样是要折寿的。
她默不作声,心中暗暗称赞傅惊尘此招果然狠,当真是一物克一物愤愤然,不得已, 转身,又回了小院。
若
此刻已然日暮, 小院之中再无他人,一对小白鸽给彼此互相啄食羽毛,整理,啾啾啾啾,亲昵非常。
曾经由花又青教养的那只小白鸽,现如今还记得她,呼呼啦啦,扑棱着翅膀飞来,站
花又青抚摸小白鸽的脑袋,意识到,这些年来,都是傅惊尘
时间久了,这小白鸽闻起来也是他的气息。
就像现
她想。
该怎么样才能搞个事情,好快快出去呢
总不能当真留
天地如何广阔,怎可囿于这一方小世界呢
桌上是温暖饭菜香。
傅惊尘坐
他神色自若,语气正常,似乎只是等妹妹从学堂回来的哥哥,而非强制性将她拘禁
花又青闷声“没意思透了,外面那些人,见我便下跪。”
“若是不跪,看到些不该看的,只怕要掉眼珠子,”傅惊尘温声,“青青心慈手软,定然不忍看他们成为瞎子。”
花又青惊叫“你”
“是不是要说我是魔头”傅惊尘摆好碗筷,笑,从容不迫,“先前我当你身怀异眼,才会预知到未来;却不曾想,你就是从未来回到我身边如今,看我这幅模样,当初你唤的一声魔头,的确不差。”
花又青尝试怀柔政策“哥哥。”
“嗯,”傅惊尘说,“快去洗干净手,然后过来吃饭。”
花又青坐
“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傅惊尘淡声,烛火下,他面容隐隐约约有倦意,“吃饭,青青,我今日很累你只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好呀好呀,”花又青笑,“那我陪你聊聊天吧先从怎么解开同生共死符开始聊,好不好”
“不好,”傅惊尘说,“你还是闭上你那伶俐小嘴巴。”
花又青“”
“聪明小脑袋,机灵小嘴巴,”傅惊尘叹气,“一开一合,全是我不爱听的话,开口便要气死我。”
花又青“”
她不再多话,只怔怔想,不知道大师姐现
“你大师姐身体无恙,”傅惊尘平静为她夹菜,堆满她爱吃的樱桃烧鹅肉,“不过,大约是哪里出了问题,如今她记忆颠倒混乱,时而记得,时而不记得,需要人时时照看着。”
“你怎么知道我
“吃饭时别说这样恶心的话,”傅惊尘说,“我们
花又青问“你猜我现
“你想问我,可有办法救你大师姐,”傅惊尘说,“还想问我,安插
花又青连续
傅惊尘说“我已修书一封,送给叶靖鹰,他傍晚已经赶来;你若有疑问,吃过晚饭,便能去药峰见他他或许有主意。”
花又青问“那清水派的细作是谁真不是少阴”
傅惊尘温声“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少阴会不会背叛你。他为你付出如此多,不惜自毁容貌、自割咽喉,也要报答你救命之恩你说,这种人,他有可能会是细作吗”
花又青怔怔“那会是谁”
“我不会同你讲,”傅惊尘低头,“对了,今天你的师兄师姐还
花又青愣住。
“放心,”傅惊尘微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们,他们就算来了,也只会被客客气气地请走。”
花又青说“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威胁我。”
“怎么会我又不是疯子,”傅惊尘淡声,“我从不想你恨我。”
“那你解开同生共死符,”花又青祈求,“我又不是不会回来,这样真的要把我闷死了,同是修道之人,偏偏我命途多舛,不是被这个封,就是被那个封的”
“只要你
“可是我想出去,我不喜欢坐牢一样的生活,”花又青说,“我保证,今后常来看你,好不好”
她的确固执。
“湘夫人预言,你会被黑魔入体,有性命之虞。你也知,目前为止,连我也无法将黑魔彻底自身体剥离,而清水派的职责,你的大师姐,势必要遵守师命,消灭黑魔。你若离开,迟早有一日,要同你大师姐兵刃相见”傅惊尘终于讲了实情,顿一顿,“若想你安全,唯一破局之法,则是必须留你
花又青静默片刻,方说“如果这是命中注定,我”
傅惊尘打断她她“青青。”
“正因如此,”他夹菜,语气不容置疑,“我更不能放你离开。青青,只有
花又青“”
她不知该如何劝说,此情此景,看傅惊尘,的确是铁了心。
终有一日,要同大师姐兵刃相见么
花又青有些茫然。
她想,自己这条命,都是大师姐给予她的。
若是真有那一日
吃过饭后,心事重重的花又青才独身去药峰。
不许傅惊尘跟着。
花又青只想同爷爷叙旧,不想再被任何人听到。
一路幸而未遇到其他人,免得徒生负担。
花又青一路摸进药峰上。
此刻药庐的灯已经熄灭了,她
这盏灯,还是傅惊尘送予她的。
刚入药峰时,她被封住经脉,无法
风灯还是最后一次用过的模样。
那火石已经陈旧不堪用了,几下打不出火苗,花又青艰难试好几下,才终于冒出微弱火苗。
明灯照亮,握
沉静如一座牢笼。
举着风灯,想要凑过去细看,但手上那风灯久无人用,铁丝松懈,稍微举高,整个明瓦罩子便跌下来,摔
她蹲下,想去捡拾,触到那些碎片后,刚想凝聚力量,却又察觉自己现
那尖锐碎片,甚至还划伤了她的手指,沁出几滴血。
都是命中注定。
沉默半晌后,花又青毅然决然起身,往外迈步,跨过地上那层层明瓦碎片。
秋月栖寒风。
床榻之上,白
身体之下,木板床吱吱呀呀作响,他咳了一声,忽觉衾被冷凉。
上一次给他晒被子的人,还是花又青。
那个小机灵鬼啊
他已经快想不出她长什么模样了。
纵使求道者,也不过肉体凡胎,上了年龄,天命催他速速入轮回可老人如何能舍得下呢
他还未见到青青。
也不知这小丫头,现
“爷爷。”
近乎虚幻的声音,令叶靖鹰神智渐渐清醒,他睁开双眼,自床上半坐起。
“青青”
“是我。”
一盏破碎的风灯挑开寂寂黑暗,恍然间照耀这满室通明。
叶靖鹰坐
花白胡子抖抖索索,他颤声“青青”
和以往一样,她打开那破碎的风灯罩子,用里面的火苗引燃蜡烛。
烛火中,花又青跪
听见动静,叶靖鹰跌跌撞撞,慌乱起身,差点跌倒。
一双犹如老树皮、枯瘦的双臂扶她起来,叶靖鹰眼底有泪“青青啊青青快起来,地上凉。”
这样说着,他绷着一张脸,斥责“为何这么晚才来”
“我起初不知,只当你们不会再记得我,”花又青擦泪,哽咽,“对不起,爷爷,我该早些来看你,但是我师姐病了,我不敢”
她察觉到,叶靖鹰已经老如枯松。
短短三年,对老人而言,好似过去三十年那么久。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过去的话不许再提了,都过去了,如今你好端端的,还活着真好,真好。”叶靖鹰扶她坐下,“先前无忧那孩子,给我送来了些好茶,带着茉莉和青葡萄的香,寻常少见,我想你一定爱喝,就给你留着坐,我去拿。”
他背过身去,行动迟缓,拉开多宝柜上一个又一个的小抽屉确认,好像是忘了放
背伛偻成一张弓,枯白的长
终于翻到了,叶靖鹰喜不自胜,捧着那个小白瓷瓶“来来来,青青,快来尝尝,爷爷给你留的好东西。”
花又青双手捧脸,微微探身,认真看。
揭开小白瓷盖,叶靖鹰当成宝贝的茶叶,没有丝毫的香味,更无茉莉和青葡萄的香气,只有一股阴霉霉的馊味儿。
花又青看到叶靖鹰抖着手,将那白瓷盖盖上。
他唉声叹气,嘀咕“没保存好,怎么就
语气颇为可惜。
花又青叫“爷爷,我心里已经喝到啦。”
“还是那么鬼机灵,”叶靖鹰说,“和你哥一样的贫嘴贫舌,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比你兄妹俩更巧的嘴手怎么受伤了”
她想
最终还是局促不安地摊开,放
叶靖鹰眯着眼睛看那道小口子,这次,没用什么治疗的术法,而是转身去多宝格柜,从最下面抽屉翻出干净的白布和几瓶草药。
拾妥当后,才眯起眼睛,将白布条裁开,敷上草药,给她包扎伤口“怎么如此不小心”
花又青唤他“爷爷。”
“嗯”叶靖鹰仍久眯着眼,年纪一大,视力退化,和寻常的老人没什么区别了,“怎么了”
“如果一个人魂魄受损,是不是记忆也会受到影响”花又青急急问,“我大师姐受了好严重的伤,我们取了还魂花来,成功让她苏醒;可醒来后的大师姐记忆错乱,是怎么回事”
叶靖鹰已经包扎好她手指的伤口,捋着胡须,沉吟片刻,说“听你描述,大约是强行离魂时,魂魄碎片粘
花又青问“这种情况,容易治疗吗”
“有些难度,”叶靖鹰摇头,他说,“关于魂魄一事,当年就连定清也不能成功勘破,更何况逊色于他的我呢”
花又青沉默。
“你也不必着急,”叶靖鹰说,“我给你开道能滋补魂魄的药方,能助她快快调养。其中有几味药材难寻,刚好,这边还备着些,我让药童去取,你一块儿拿去,给你师姐煎药,省得麻烦。”
花又青说“谢谢爷爷,但是我现
“谢什么谢,”叶靖鹰说,“我就你和不留两个孩子,他日若死了,也不能带到坟墓中去,有好东西,不给你们,难道还要留给其他人”
说话间,他已经快速写完药方,不耽误,叫小药童来,将那张纸递给他,细细嘱托,速速取药,快去快回。
吩咐过后,叶靖鹰又惊奇,问花又青“你怎么出不了玄鸮门
花又青犹豫片刻,低声问“您可听说过同生共死符”
“同生共死符”叶靖鹰念着这五个字,沉吟,“我似乎听说过昔年间,定清曾同我提及过此符。”
花又青眼神一亮“真的吗”
“你且容我想一想,”叶靖鹰摆摆手,扶着桌子,慢慢坐下,骨头咯咯响,“唉,老了,人的记忆也开始坏了这些东西,我都记不太清了同生共死符,似乎是他刚开始女徒弟叫什么”
花又青快速“芳初。”
“对对对,是叫芳初,”叶靖鹰连连点头,“她原本是海棠宗的女弟子,行事作风,和清水派截然不同,也不曾有什么定力。当年定清没少为这个丫头头痛,又怕她对弟子用魅术和合欢香,便用了这同生共死符”
花又青问“就是这个,您知道怎么解开吗”
叶靖鹰摇头“怎么”
花又青眼神一暗。
她将双手捧给叶靖鹰看“傅惊尘不知从哪里学到此术,分出一魄化符,束缚了我。”
叶靖鹰愣住,他坐正身体,看花又青的手,难以置信“这”
“我不知该如何解开,如今只知,离他超过三里,譬如现
“让我再想想,”叶靖鹰缓声,他颓然依靠着椅子,皱眉,“定清当初只同我讲了如何做,但我也只是一听。如此约束他人、却又要自伤一千的法子,我想,没有什么蠢人会用至于这如何解么,他见我不想学,也便没有讲。”
花又青愣住。
“只是记得,”叶靖鹰皱眉,“你定清师尊,当年被海棠宗人撞见他同芳初姑娘私情后,那芳初便不再受这同生共死符的制约了”
不。
花又青大脑飞转。
绝不可能因为“被捉奸”这种荒谬理由解开符咒。
和这个比起来,“被捉奸”前面
花又青颤声“莫非,只要我同傅惊尘交,合,便能化了此咒”
“嗯”叶靖鹰微愣,继而笑,“你若当真能拿了他的元阳,纵然解不了此咒,也能打出玄鸮门外。”
花又青呆呆坐
叶靖鹰捻须,话语中别有深意“莫忘了,你哥哥当初修的是什么功法倘若他丢了元阳,他那一身功力便能立刻传授给你五成。”
“青青丫头,”他说,“修道之人,不必如此拘泥,一切以功力为主。若拿了他五成修为,这玄鸮门,还不是任由你来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