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尧和阿平要上博谷,下午四点,六子就把晚饭准备哈了。
宋长渊
林晚云掏着兜,面色微沉,有些笑不出来。
虽说男儿志
有人揶揄一声,“二晚要哭了”
林晚云斜那人一眼,“你才哭了。”
宋九尧摆手,“回去吧,不用送,上一回就是你们一帮人送我,我被关
“走吧走吧,尧哥要和二晚说悄悄话。”
众人说笑着往回走,阿平也进了驾驶室。
宋九尧揽上林晚云肩膀,垂着眼瞧她,“哭丧个脸,是不是想跟我走。”
“没有,我就是有点困了。”
“你要是想跟我走,回去抱上儿子,我带你们游山玩水去。”
林晚云咬着嘴看他,欲言又止。
年底将近,厂里忙得很,他明知道还问这种话,这个时候,她哪里有空闲跟他出去玩儿。
“算了吧,最近订单啊排得很满,而且过几天电视台要过来采访,我还得接待。”
宋九尧悠悠点头,“林厂长今非昔比,今天挣的钱远超目标,我也不用
林晚云嘴角克制不住地往上翘起,的确今非昔比,她已经不是当初那只小菜鸟,把每一个目标写
“你是不是又偷翻我的柜子”
“说的什么话,你的柜子不是我的柜子我翻不得”
她把手拿出来,环抱上他的腰身,仰着脑袋摇晃他,“老公,我现
宋九尧提嘴道“为什么是五斤”
“五斤就变回原来的宋九尧了。”
“五斤八两不行吗”
她微微眯眼,“那不行,我不喜欢胖子,因为胖子跪不下来。”
“”
宋九尧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他还没有兑现诺言,跪下来给她洗脚。
“现
她松开他,“看
待宋九尧上了车,她又忍不住把着车门,叮嘱道“你坐阿平后头,安全一些。”
阿平听不下去了,“二晚,我能死尧哥不能死是吗”
林晚云顿了下,“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儿子还小,再出什么事,我可不能去救他了。”
“我没有儿子,死不足惜呗。”
她哼了声,“幸亏你没有儿子,上回你喝多了,说我是千年老妖,我可记住了。”
阿平“你想打我儿子”
“我不打,我叫我儿子打。”
阿平
喝酒误事啊
等宋长渊醒过来,六子便开着摩托车,把林晚云母子俩送回制衣厂。
林晚云还有些事儿没处理完,便让林白云带着宋长渊,处理好了,才抱着儿子往家走。
天黑得越来越早,幸而厂子里家就百来米,拐个弯就能到了。
刚拐过弯,林晚云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暮色下,一个油头男人正拿着烟,侧对着她。
他转过头,挑起眉头来,“哎呦,林晚云啊,这么巧”
林晚云抱紧了儿子,强压着心跳声让自己镇静下来,厂里有几百号人,刘川屛想害她,也没有那么容易。
刘川屛拿烟的手抬起来,指头泛黄,“这是宋九尧的儿子吧,长这么嫩”
林晚云“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嗤了声,“没什么,就是想来恭喜宋九尧,他的命硬,找了一个能干媳妇,愣是把他给捞回来了,既然捞回来了,就不要再做断人财路的事儿,你回去告诉他,这一次能捞回来,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她把儿子抱到另一侧,脚下加快往前走,“不用说这种废话,你赶紧走,我家里很多人。”
与刘川屛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走得极快,幸而身后没有响动,就
林晚云暗暗松了一口气,顿下步子往后看。
刘川屛还站
“你跑什么,回家叫宋九尧出来啊”
林晚云心念一动,这个人未必有他表相上那样厉害,每一回都是趁宋九尧不
刘川屛等不来她一句话,又说“跑有啥用,我可记住你儿子长啥样了。”
她背对着光,冷冷一笑,“他就是我儿子,你最好记得,等他长大了,我也会告诉他,你是我们家仇人,你若是再动歪脑子,我一定叫他上你家寻仇。”
刘川屛听了这话,撇一下嘴,“宋家儿媳妇果然名不虚传啊,听听这话,我家里没儿子,就你家有”
“你这么老了,折腾什么呀,等着吧,我和宋九尧还要再生几个儿子,总会治得了你们家。”
“”
这时,厂子进出那条大路出现了一个身影,离得远,林晚云起初看不太清楚,以为是村里人路过。
一个厂长,
那人却越走越近,突然出声“二晚。”
“”林晚云心里一松,“赵贤”
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
赵贤走到刘川屛面前,掀起眼尾看他,鼻腔一个嗤声,“大晚上的跑这儿来,是不是活够了”
刘川屛一动不动。
赵贤没再搭理他,而是朝林晚云走了过去,“你咋这么厉害,我
林晚云抬着下巴,“抓就抓吧,一个不够打就三个,三个不够就六个,我看谁还敢上我家来。”
刘川屛走了。
赵贤忍俊不禁,“打打杀杀的,赶紧带他回家吧。”
林晚云这才转身往家走,“你怎么来了,宋九尧今天下午才去了博谷。”
“我不找他,我过来你们厂找人。”
“找谁”
赵贤停歇片刻,“找对象。”
林晚云一滞,狐疑看着他,“你上我们厂找对象”
赵贤挑一下眉,“不行”
“行,没说不行,你对象是谁啊”
他略微舔一下嘴,故作神秘,“我现
“切”她嫌弃道“我也不想知道。”
赵贤笑笑,讨好道“二晚,你给我一张你们厂的通行证呗,免得每一回都要登记,太烦人了。”
“给你可以,这一回你是正经找对象么,别进我们厂跟那些小姑娘耍流氓,要不然我叫人抓你。”
“那不能,你也知道,我现
林晚云眉头一紧。
赵贤哼哼,“我现
“行,通行证不用了,明儿我和门卫说一声就行。”
她寻思,想要知道赵贤追谁也不难,明天去看看来访登记,看看他这两天都找谁,就能知道了。
赵贤得了这话,叫她关好院子门,便走出了宋家。
进了制衣厂大门,照例要弓着腰背填写那张来访表。
原叔“这一回还是找大白啊”
“对,找大白。”
“哎哟,大白可累了,还管你找对象的事儿。”
赵贤扯嘴,“能者多劳,谁叫她能干呢。”
他认识这厂子的一个女工,叫刘美平,那天从制衣厂出来,正巧碰上了刘美平回家,两人便说了几句话,原叔一直以为,他来制衣厂就是追刘美平来了,找林白云谈工作不过是个幌子。
为了不给林白云惹麻烦,他都是趁着工人加班的时候过来,这样进宿舍,也没人看见。
赵贤先去了厂子办公室,敲门笑问“大姐,我借用一下电话,给宋老板
他来的次数不多,但一起参加郊游,厂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宋九尧最要好的兄弟。
那大姐知趣儿,“用吧,我上个厕所。”
赵贤打了电话,往林白云工位上看,却没有看见她,回到宿舍,才看见她埋着头,拿笔划拉着什么。
看见他过来,她只是抬头笑笑,“你咋来了,吃饭了吗”
赵贤走过去,“吃了才来的,你忙啥”
“这个月又多招了五个裁床,三个电剪,有五个是男的,而且都不是附近村里人,我
赵贤拉过一张圆凳,挨着她坐下,“这事儿也归你管”
林白云笑笑,“本来还有一个管人事的,她说她安排不了,男宿舍本来就少,这一下来了五个人,有些安排不下,才找的我。”
“你为难的话就丢给二晚决定就行了,她知道不够住,自然会想办法,加建宿舍楼。”
“宋长渊还小,离不开妈,二晚带孩子本来就够累的,能办的事儿还是先不要找她了。”
赵贤没再说什么,
林白云突然抬起头,“柜子里有做好的羽绒服,你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赵贤嘴角一扯,“还没入冬,你急啥。”
“没入冬,早晚也凉了,你不好好保养身体,吃太多药也没用。”
赵贤点头,起身去打开她的旧柜子,那是她从她娘家里搬过来的,已经很破旧,有一跳腿被老鼠啃过,矮了一截,她便用砖头垫
他试了一下那件黑色羽绒服,还挺合身。
“行吗”
“行。”
“那我就照着这一件,再做一件灰色的,你以后换着穿。”
赵贤把衣服脱下,“做这一件羽绒服要多少钱”
她抬起头来,“用啥钱啊,二晚早就交代我,给你准备两件了,你受伤的时候,宋九尧不好受,她也不好受。”
赵贤走过去,弓着腰背从背后抱住了她,手开始不老实,从下往上游走,“大白,你咋这么厉害,没量身就能做得这样合身。”
林白云拿笔的手微微紧,往窗边看了一眼,窗帘拉得严实,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拉上的,一丝缝儿也不留。
“我做了那么久的样衣工,不用量也能大概知道是多少。”
赵贤话里隐隐带笑,“我可没有你那样厉害,我得亲自上手量,才能知道你的尺寸。”
林白云
她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她结过婚,离过婚,但有时候赵贤的话,她还是听得头皮
吕二狗是个要面子的人,那些流氓话他是从来不会说的。
再则,赵贤
她酒醒之后,起初非常懊悔,悔不该喝了酒,还让赵贤进了屋子,还
赵贤
“我叫你上百货大楼去逛逛,你咋不去”
“去那地儿做啥,东西那样贵,也没啥要买的,我这里啥都能做。”
赵贤拿出一只金镯子,“金银首饰你总做不出来吧。”
林白云有一瞬间的懵圈,“这个我是做不出来,我们没有金子。”
赵贤笑笑,“我就知道你做不出来,摸了好几天才摸准了,从百货大楼金店给你买回来的。”
林白云攥紧了拳头,不给他放进腕子里,“这个要多少钱我不能拿你的。”
她从未想过拿他的东西,而且是这样的金镯子,就算她没有,也知道这样重的镯子有多贵。”
赵贤笑了声,“那不行,上回你给我拿了红糖,叫我喝中药的时候放一些,这回又给我两件羽绒服,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那些值啥钱啊,羽绒服是二晚交代的,她也不要我的钱,我就出个力气活。”
赵贤的手更放肆了,“力气活也值钱不是。”
林白云抓住他的手,“赵贤,你没叫二晚知道咱俩的事儿吧”
“没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我还想过几天清净日子。”
这一晚,林晚云睡得不甚安稳,深更半夜的,隐约听到了院子门外有汽车的声响。
她以为是自己幻听,细细一听,听到了院门被人拉动的咯吱响。
林晚云这一下可吓得不轻,孩子跟着六姨
她不敢往下想,掀被就下了床,急急往外小跑,一路用眼睛搜寻能用的上的东西,最后
客厅大门钥匙扣里传来细微声响。
林晚云站
门被打开了,高大的男人背着银色月光,地上一个拉长的影子,站
她卸了劲儿,朝他奔了过去。
宋九尧看见一个人影嗖地从楼梯口窜出来,小小惊了一下,待她扑到他怀里,熟悉的馨香沁进鼻端,才松一口气。
她全身都
宋九尧顺着她的背,“我以为你们都睡着了,才没有出声,把你吓成这样。”
林晚云喘息未匀,“你怎么,怎么,回家了”
“赵贤给我
啪地一声,客厅的灯亮了。
林晚云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里缓过来,又吓了一跳,一脸惊愕扭过头。
宋世邦看见两人的姿态,顿了下,“大半夜的,咋又回来了”
宋九尧松开她,“刘川屛今晚来咱家里了,我回来看看。”
宋世邦明白过来,再看林晚云手里那根棍子,面色一沉,看向林晚云,“二晚,他来了你咋不跟我说,你能打得过他”
林晚云一时语塞,“我”
宋九尧“他没到家里来,她怕你
“
宋九尧“你说这些干啥。”
三人坐
“也没说两句话,我说我生几个儿子,不怕打不过他家那个,赵贤就来了,他叫我回家我就回家了。”
“赵贤没事儿上厂里做什么”
“他说他对象
宋九尧不以为意,就几天功夫,赵贤哪来的对象,多半是打嘴炮。
宋世邦“行了,回去睡觉吧,他要敢来,不会等到现
林晚云哼一声,“就是,他不敢,连墙角都不敢靠近。”
宋九尧“那你还吓成这样,手脚都成那样,能打得动吗”
“他要敢动我儿子,看我打不打得动。”
两人上了二楼,门一关,林晚云就被压
温热的唇落
林晚云薄薄的脊背挺直,眼角沁出了一点湿意。
“宋长渊不能出一点事,他不能。”
宋九尧半边脸没
他指腹捻去她眼角的泪,“宋长渊是我儿子,他不会有事。”
她和宋九尧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需要和被需要反复交替,心里充盈,刚才那点愁绪很快便消散殆。
事儿办完了,林晚云沉沉入睡,宋九尧洗澡出来,
小孩儿白嫩的脸蛋,咧开嘴笑的模样,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即便是受困
宋九尧等啊等,终于等到楼下传来小孩儿的哭声。
他往楼下去,可惜,夜里的小孩又翻了脸,不给他抱,一抱就扯嗓子嚎,眼泪滚得满脸都是。
宋世邦也起了床,看到孙子那模样,赶忙过去哄。
“你别吓他,回去睡你的觉。”
宋九尧爹不疼,儿子不爱,只得原路返回,囫囵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还
“老公,你今天没事儿干,就把狗洗干净,送回家来养,宋长渊喜欢,也能看家。”
宋九尧睁个迷瞪的眼,一个清淡气声,“是你喜欢吧,养狗就那么开心”
他见过太多贤惠的女人,下地干活,烧火做饭,养儿育女,无一不做,但极少见过有人愿意给狗洗澡,剃毛,带狗溜圈。
说她天真嘛,她偏偏还有一颗
“开心啊,狗有时候比人可爱。”
“狗和你儿子比呢”
林晚云想了想,“以前没想过会有儿子,一直把狗当儿子养,现
宋九尧闭上眼睛,“可爱,也就白日里可爱。”
她不甚
到了门卫处,原叔和她打招呼,“林厂长早上好。”
“早。”
她想起赵贤那一档子事,脚下微微一顿,“原叔,赵贤来咱们厂里,都是找谁来”
原叔听了,又来马屁那一套,“他追对象来咯,来访对象,本来他想填你的名字,我说林厂长忙得很,是我们厂的支柱,哪有那么闲接待你,你写别人吧,他就写了大白,哎呦,我说”
林晚云打断他,“他追谁呢”
“追那个,那个叫啥,刘美平,对,就叫刘美平,平川村卷头
林晚云脑子浮现一个爱抹香膏的卷毛头姑娘,土而泼辣,倒是挺符合赵贤的口味,只是不知道这一回是撩撩就罢了,还是真想处对象结婚。
生活不易,赵贤都那样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原叔,以后让他进,不用登记了,说不准以后他要上咱们这里来上班。”
“得咧我记住了,林厂长”
林晚云上了林白云宿舍,看见一件黑色羽绒服平铺
她寻思,难道大白想拿回去给大弟或者二弟穿
林白云端着饭盒走进屋,看见她拿着那件羽绒服,脸色微变,“二晚”
林晚云放下衣服,“这是给二弟做的羽绒服”
林白云嘴角有一丝僵硬,“不是,给赵贤的,你不是说要给他做两件吗”
林晚云“我都忘了,亏得你还记着。”
不过是随口一说,大白都帮她记得,还没入冬呢,就把羽绒服赶制出来了。
“你是不是看见他这几天经常过来,才给他赶出来的”
“嗯。”
林晚云拍拍羽绒服,“要不是看
林白云嘴角嚅动一下,“算了吧,宿舍正紧张呢。”
“也是,想约会,叫他上外头野地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