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业大人。”江眠月朝他低头行礼,但是因为拄着拐杖、抱着衣裳十分不便,只能勉强道,“司业大人晨安。”
“晨安晨安。”司业大人看了一眼她手上驻的拐杖,又看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衣裳,依旧觉得那衣裳十分刺目,他缓了缓心情,试探问,“这么早来这儿,找祭酒大人有什么事吗”
“是,有些事情要与祭酒大人禀报。”江眠月想到自己袖子里那颗枣,觉得此事最好还是不要将司业大人扯进来,便没有直说来此的缘由,将来意说得有些模棱两可。
司业大人微微蹙眉看着江眠月含糊其辞的模样,顿时心中一咯噔,这姑娘恐怕被祁云峥荼毒过深。
“江监生啊,你为何拄着拐”司业大人问。
“回禀司业大人,腿脚有些不便,伤着了。”江眠月也不便细说,毕竟前几日公主别院
“伤着了”司业大人方才看她走路也还顺畅,似乎只是凭借拐杖借力罢了,应当伤得不重。
难道是那日
司业大人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容,眼角颤抖,力维持自己声音的平静,“江监生。”
“司业大人请说。”江眠月低头应声。
“这个,尊师重道之礼,你应当是遵循到了极致,但是老头子劝你一句话,弱势者,也要学会自强不息,若是你有什么难言之处,或是遭遇了什么可以与人求助,比如我这个老头子。”
江眠月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虽然我人微言轻,官爵也不高,但是圣上也曾与我请教过诸子百家、人伦纲常之事,
“多谢司业大人”
“不必谢不必谢。”司业大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眸清澈,相貌极为出众,对于男子来说,确实极易意动。
“司业大人,那学生先进去了。”江眠月笑着说。
“好好,你且去吧。”司业大人咬牙道,“保重。”
江眠月心中虽感激,却也有些莫名,不明白司业大人方才忽然跟她说了那么多是出于何意。
他平日里也不怎么管事,怎么忽然跟自己说起这些,反倒是像
司业大人是知道了些什么事吗
江眠月也不好细问,只能笑着与他行礼,转身往东厢房去。
司业大人看着江眠月进厢房的瘦弱背影,缓缓叹了口气,想回西厢房,却忽然站住了脚,看向东厢房内窗户上影影绰绰的人影。
祁云峥似乎站起身,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缓缓触碰到了一起。
司业大人脚步一滞,倒吸一口冷气,站
自己知道也就罢了,可别被其他人
这个祁大人,真是太不知道敛了。
东厢房内,江眠月腿脚不便,刚要将那两件衣裳给祁云峥递送过去,可腿上终究是不方便,祁云峥见状,便起身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衣裳。
二人站得略微有些近,身影
“祭酒大人晨安。”江眠月有些不好意思,“上回的衣裳忘了还给大人,给您添麻烦了,两件衣裳都已经洗过,是干净的。”
“嗯。”祁云峥接过衣裳,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尚佳,想必那日让刘大夫给她添的暖身的药起了作用,没有染上风寒,身子也恢复得不错。
他低头扫了一眼手上的衣裳,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身上有伤,这衣裳不必洗。”祁云峥看了一眼她的手,白皙柔滑如葱白,睫毛微微一颤,转身坐回桌前。
“我自己的衣裳也是要洗的,便一道都洗了。”江眠月轻声说,“这几次,都要多谢祭酒大人帮忙。”
“不必。”祁云峥闻言,声音微哑,“怎么来这么早。”
“学生,有些话想要与祭酒大人禀报。”江眠月小心翼翼说。
祁云峥看了她一眼,见她拄着拐颤颤巍巍站着,微微蹙眉,“坐下说。”
经过公主别院被他所救,以及马车那些事,江眠月对祁云峥的戒备之意少了许多,再见到他,比之前少了几分提防,却莫名多了几分紧张,她撑着拐缓缓坐
“祭酒大人,学生有一事相求。”江眠月缓缓将那布包打开,殷红的枣缓缓出现
“想查清这毒的来历”祁云峥淡声问。
“学生”江眠月原本以为他会怪罪自己随意从公主别院拿这危险之物来国子监,却没想到祁云峥居然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反而直接便看透了她的意图。
这一来反而打乱了她原本的节奏,原来准备好的请求与道歉的话,都派不上用场了,她顿时闭上了嘴,想了想,重新开口,将心中所想半真半假地说了出来。
“此次学生差点命丧黄泉,着实是有些好奇,这毒为何,为何如此快便毒
她十分忐忑,心中七上八下他会同意吗毕竟自己并没有中毒,此事又与公主有关,自己身份只是区区监生,还想插手这种事,着实有些过界了。
祁云峥并未开口,只淡淡沉默,江眠月忐忑不安,手中静静地捏着拐杖,等着祁云峥开口。
却听到他衣裳摩擦的声音,随即是柜门打开又关上,江眠月抬眸小心翼翼看向祁云峥,却见他手中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一个被帕子包裹着的枣子。
江眠月一愣,眼眸往旁边一瞥自己带来的那枣子,明明就
这,这居然是祁云峥另外拿回来的。
“巧的是,我也正有此意。”祁云峥与她目光对视,“此事我会派人去查,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去做”
“学生义不容辞”江眠月垂眸应声,再抬眸看着祁云峥时,眼眸微微
她确实没想到,此事居然会如此顺利,更是没想到,祁云峥居然也想查清此事。
“此事既然牵扯到国子监监生,便势必要查清。”祁云峥仿佛
“隐瞒和栽赃。”江眠月不由自主开口,头皮
祁云峥挑眉看了她一眼,淡淡笑了笑,“不错。”
“当时只有我国子监监生
“我会护好你们。”
江眠月离开东厢房的时候,心情如搅动的水流,复杂而剪不断。
“我会护好你们。”
江眠月垂眸,拄着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面容平静,眸中却有情绪闪动。
她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冰凉的脸颊,将脑子里的情绪驱赶出去。
决不能妄想依靠他人,这次,她要靠自己。
江眠月离开后,祁云峥看着桌面的枣儿,沉默蹙眉,指节微微起,缓缓闭上眼。
还是有些操之过急。
江眠月听了那话之后,神情微微一滞,像是想到了什么,自那之后,她便沉默了许多。
他眼眸微动,看向桌面上摆着的两件衣裳。
那衣裳去她身边走了一遭,便多了几分她身上的气息。
祁云峥缓缓抓起那衣裳,鬼使神差的抓起一处衣角,放
有些淡淡的甜与柔软。
正
祁云峥手一松,那衣裳缓缓落回桌面,他面色平静地看向司业大人,缓缓开口问。
“何事”
“啊”司业大人张大了嘴,一时间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方才他一直静悄悄的守
一着急,便忘了敲门,如今他后悔不迭,看到了不该看的,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着实是要了他的一条老命。
“那个,祭酒大人。”司业大人反应过来,尴尬一笑,“我也没什么事,进来找你闲聊,你若没空我便出去了。”
“有事便说吧。”祁云峥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是司业大人
司业大人这几日茶饭不思,日日思索,再加上今日看到江眠月这副状态,他方才也终于下了决心。
这危机四伏的国子监,他是不能再待了。
若这祁云峥能将此事瞒得过去倒好,若是被其他人也得知,传的沸沸扬扬,那自己作为国子监司业,非但不能安享晚年,反而容易晚节不保。
“祭酒大人,我想告老还乡。”司业大人看着桌面的两颗大红枣,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