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连溪一夜未眠,他独自待
书桌上亮着一盏烛台,昏黄的火光摇曳,手里还拿着一只手镯。
他垂眼看着,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手镯是他
他看了很久,久到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何时变得如此儿女情长一个女人而已,没了她,他就不能活了吗
他将手镯扔进抽屉里,胸前的伤口裂开,浸出血。
因为赶路的关系,这道伤口一直反反复复裂开
他将抽屉关上,起身脱下外裳,吩咐门外的唐风,去叫徐重慎过来。
秦桑想要和离,傅连溪也真的成全了她。
陛下同意和离了,但为了维护两国友邦,也为了弥补秦桑,又将她封为大秦公主,皇后特意将秦桑叫进宫里,答应她会再帮她择一位好夫君。
秦桑叩谢了皇恩,便回府拾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拾的,该拾的都已经拾得差不多了。
不过真的要走了,多少还是有点舍不得。
毕竟
走的那天,福伯
福伯实
秦桑笑了笑,她送了一块玉佩给福伯,“福伯,这个送给你,谢谢你这一年多对我的照顾。”
福伯眼睛更难受,他抹着眼泪,跪下给秦桑磕头“以后不能再伺候少夫人,老奴给您磕头了。”
秦桑赶紧把人扶起来,“您别这样,我可担不起。”
她将玉佩塞到福伯手里,“您年纪大了,好好照顾自己。”
秦桑已经找好了暂时住的房子,就
她和茯苓也没有太多东西,就是她的书多一点,装了两只箱子。
走的时候,徐重慎来送她。
他看着她,好半天才说“我之前还以为你和师兄是闹着玩的,竟然真的”
秦桑一笑,“有什么嘛。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又道“对了,我有好多书,你有没有想要的,我可以送你两本。”
秦桑一边说,一边蹲下把箱子打开。
徐重慎也蹲下来,他一边挑书一边说“咱们认识这么久,你突然真的要走了,我还真的很舍不得你。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秦桑道“先还
徐重慎“那以后还能见吗”
秦桑道“不知道啊,随缘吧。有缘可能再见,没有缘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秦桑和徐重慎蹲
秦桑微微愣了下,她抬起头,就看见傅连溪回府,他身后跟着唐风和凌南。
凌南很着急地看她,秦桑其实蛮喜欢凌南的,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傻乎乎的很可爱。
她朝他笑了笑。
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傅连溪,她犹豫着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毕竟夫妻一场,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傅连溪就直接从她身侧走过,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将她当空气掠过。
他步上台阶,径直回府去了。
秦桑望着傅连溪冷漠的背影,微微愣了下。但很快她又想通,笑了一下。
也对,对傅连溪而言,她算得上什么呢
秦桑拾好东西,府上的家丁帮着她把箱子搬上马车,之后她便和茯苓一起坐着马车离开了。
她坐
这一年多的日子,好像做了一场梦。
如今要永远离开这里了,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这天晚上,秦桑彻夜失眠。她侧躺
新家其实挺好的,只是可能刚搬来,她还有些不习惯。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她和茯苓两个人,有点冷清。
同样冷清的还有少将军府。
秦桑走后,府里的气氛就不对。好像一直笼罩
傅连溪心情明显地不好,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们家大人现
府里气压低得下人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
身边的人都看得出傅连溪心情差到极点,且一天比一天差,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旁人不知道原因,但常年跟
唐风嘴上不敢说,心里却默默同情他们家大人。
他们家大人原本就是骄傲又冷漠的性子,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人上过心,谁知道最后栽
秦桑走了以后,傅连溪起初以为自己能不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他非但没能忘了秦桑,脑海里反而全是秦桑的身影。她笑着的样子,像只小狐狸可爱的样子,偶尔静下来,安静看书写字的样子。不停地
那种失控地想念一个人的感觉令他心烦,导致他看什么都不顺眼,心情一天比一天差,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
这天下午,他
烛台摔到地上,他背靠进椅子里,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疼得快炸的太阳穴。
他告诉自己冷静一点。
生死当前他都无所谓,又怎么能因为这种事失控。
他冷静下来,出门去了外面。
秦桑再见到傅连溪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中旬。
彼时她已经从京城搬来了扬州,
那天她去千佛寺拜祭母亲,中午下山时,竟然
秦桑差点以为自己眼花,可傅连溪远远看着她,他站
秦桑原本还想,要是傅连溪没有看见她,她就悄悄溜走。可眼下被他看见,不打招呼好像有点不太好。
于是她便冲他笑开,朝他走过去,“傅大人,真是好巧啊,居然
傅连溪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身后的唐风向她抱拳行礼,“少夫人。”
秦桑连忙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少夫人了,你叫我秦桑就好了。”
唐风愣了下,他点点头,下意识去看自家大人的脸色。
别人可能看不出,不过唐风还是看出自家大人
秦桑一点也没注意到傅连溪有不高兴,反正他总是这样冷冰冰的。
秦桑没想到会再见到傅连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觉得有点奇怪,傅连溪见到她,不是应该直接把她当空气无视吗现
傅连溪不走,她便也只好没话找话地问“不过你怎么会来扬州有公务
傅连溪看她一眼,总算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
这让秦桑根本没办法接话,她总不能打探他的公务。她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瞎扯一通问“那你吃饭了吗”
傅连溪“没有。”
秦桑“呃那要不我请您吃饭”
秦桑
果然,她说完这句,就见傅连溪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心中一点不意外,脸上便露出笑容,正准备说,不过如果您太忙,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她想着说完这句就可以撤了,可谁知道话刚到嘴边,却听见傅连溪忽然说“好。”
秦桑“”
秦桑刚到嘴边的话顿时堵
傅连溪坦坦荡荡地看着她,“不是要请我吃饭吗走啊。”
秦桑“”
唐风
扬州知府
秦桑压根没想到傅连溪今天居然这么给她面子,不仅没有无视她,还真的跟她一起来吃饭。
可两个人有些日子没见了,何况他们俩如今也没什么关系,再坐
傅连溪原本就冷冰冰的,不爱说话。
秦桑又很怕冷场,只好努力找话题,她一边拎着茶壶给傅连溪倒茶,一边没话找话地问他“傅大人,你这次来多久什么时候走啊”
谁知道傅连溪只是看了她一眼,说“不知道。”
秦桑“”
哪有人会不知道自己要出来多久的。
秦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再问什么,将倒好的茶水递给傅连溪。
店里上菜的速度挺快,很快就将菜都上齐了。
秦桑常来这间酒楼吃饭,她拿起一只碗来帮傅连溪盛汤,边说“这几道菜都是这间酒楼的特色,不比京城的太白楼差。”
傅连溪坐
秦桑把汤盛好,放到傅连溪跟前,又拿起一只碗,给她自己也盛了一碗。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饭,虽然没怎么讲话,但傅连溪心情难得地不错。
饭吃到一半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诶,桑桑姑娘,我正找你呢。”
秦桑看过去,就见是住
张媒婆拎着裙子进来,一见着秦桑就堆起笑容,“我可到处找你呢。”
她一边说,一边不客气地
秦桑来扬州一个多月,前段时间
这张媒婆就是其中一个。
秦桑哪记得什么许公子。茯苓那丫头倒是了一堆的画像
“桑桑姑娘,你看,要不然我先安排你和许公子见见你相信我,我张媒婆说了一辈子媒,每一对都是和和美美的。”
秦桑下意识去看了眼对面的傅连溪,傅连溪背靠着椅子,脸色不善地盯着她看。
秦桑被他看得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心虚,她推拒道“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吧。”
张媒婆哎哟一声,“别等以后呀,那许公子可是连聘礼都备好了”
秦桑费了半天劲儿,才总算把张媒婆给弄走了。
她回来重新坐下,傅连溪瞧她一会儿,低问了句,“怎么这么快就又要嫁人了”
秦桑愣了下。她抬起头,看向傅连溪。
傅连溪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眼里瞧不出什么情绪。
秦桑一笑,说“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早晚是要嫁人的嘛。”
傅连溪看了她一眼,碰巧唐风办完事过来找他。他往桌上放了一锭银子,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就走了。
秦桑那日和傅连溪吃过一顿饭,就再也没见过他。
她猜想他可能是已经办完公务,回京城去了。
那天晚上她
突然听见窗户好像从外面被打开,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血腥气。
秦桑吓一跳,她瞬间拿起枕头底下的匕首回身就朝来人刺过去。
手腕被扣住,傅连溪一身黑衣,脸色有些苍白地看向她,“是我。”
秦桑吓了一跳,“傅连溪。”
她赶紧放下匕首,上前扶住傅连溪。
“你哪里受伤了”秦桑扶着傅连溪去床边,借着房间里的光,她下意识去摸了下傅连溪的右腹,那里湿热的一片,血还
秦桑吓得脸都白了,她赶紧跑去柜子里拿了药来,“你快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药。”
傅连溪背靠着床头,他听言单手解了衣服。
秦桑蹲
她抬头看他,傅连溪也
她给傅连溪上好了药,又坐起来给他包扎伤口,她这时候才松了口气,想起来问他,“我还以为你已经回京城去了,你的公务还没办完吗”
傅连溪嗯了一声。
秦桑道“不过你到底有多少仇家怎么总有人想杀了你。”
傅连溪没回答。
秦桑也没有再问,她起身要离开。傅连溪突然拉住她手,“去哪”
秦桑把手抽回来,回头道“去给你熬药,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秦桑去给傅连溪熬好药,回房间的时候,傅连溪已经睡下了。
他平躺
秦桑跪
她将药碗放到床边的矮凳上,趴
她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脑海里忽然想起周妧和她说的那些话。
她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去屋子中间的茶桌前,趴
秦桑这一晚睡得不太好,她一会儿就要惊醒一次,去检查一下傅连溪有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醒了几次,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终于能稍微睡一下。
傅连溪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桑趴
十二月的天已经有些冷了,秦桑穿得单薄,趴
傅连溪不禁皱眉,他起身下床,走过去,俯身将秦桑轻轻抱起来。
他将她抱去床上,又拉过被子来给她盖上。
秦桑睡得很沉,因为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影。
傅连溪坐
直到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公主,公”
茯苓一进来,看到坐
她眼睛都睁大了,突然觉得自己脑子好像不够用了。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她家公主昨晚和傅大人难道睡
茯苓傻站
一睁开眼,就看到床边的傅连溪。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半天才想起来,傅连溪昨晚受了伤,住
她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起来了伤好一点吗”
秦桑出于大夫本能,下意识就低头要去检查傅连溪右腹的伤口。
谁知道手刚碰上去,就被傅连溪握住了,他皱眉看向她,“别乱摸。”
秦桑“我是要给你检查”
傅连溪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移开目光,“没事。”
他起身穿好衣服,才转身看向秦桑,“我还有事。”
秦桑连连点头,“好好,你忙你的。”
她说着从床上下来,把桌子上的金疮药给傅连溪,又把她昨晚写的方子也给他,“药要天天换,这个你回去让唐风给你抓药,每天喝三次。”
傅连溪没拿,他把东西放下,看她一眼说“不用这么麻烦。我晚上再过来就是。”
傅连溪走后,茯苓才又进来,她扑去床边,拉住秦桑的手,“公主,你昨晚和大人你们”
秦桑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们怎么了”
茯苓道“就是你们俩是不是”
秦桑看到茯苓的表情,总算反应过来她想歪了。她脸上一热,立刻道“你别瞎想。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