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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恰好端着一盘菜从跨院推侧门进来,正听见“出去”俩字,立刻嚷了一声“喊谁出去呢兔崽子”
陶枝短暂地愣过后也很快回过神,到底是活过两辈子的人了,她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尴尬就退缩。
程漆被阿婆训了一句,眉心折了折,黑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再次向门口看过来。
陶枝双手自然垂下,腰背挺得直,身姿窈窕。她脸上素净,唯有一双明眸格外出,柳眉之下双眼皮深而长,浓密的眼睫半遮着玻璃珠一样清透的瞳孔,带着一丝格外与众不同的淡然。
女子眸色浅浅,正合细腻到过分的皮肤,整个人有种说不上来的干净清爽,看着很舒服。
她弯起天生带笑的唇,微一歪头,坦然对上男人不善的目光“需要帮忙吗”
程漆扬了扬眉,还是懒懒散散的样子,眼中却划过一丝兴味“呵。”
“不用不用,”阿婆扁着嘴,把菜端上桌,挑了根筷子打
陶枝不自觉地跟了几步“也不能让您一个人忙活”
阿婆挺高兴的样子,弓着背摆了摆手。
程漆一口抿掉杯里的酒,酒杯
话音淡淡的,但没有方才那样明显的不耐烦。好像是被阿婆那一筷子敲没的。
陶枝捏了捏指骨,应了一声,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屁股只坐了个沿儿,低头看着桌面。
这一看,她
同住一条巷子,她还以为阿婆家和自己家境况差不多,眼下看来倒是出乎意料的殷实。阿婆年纪也大了,应是只有这个叫程漆的人养家,也不知他是做什么的。
陶枝想着,悄悄朝他瞥了一眼,却
近看此人眉眼更加出色,半睁不开的样子掩盖了他眼中过于尖刺的某些东西。浓眉,内眼角微弯,眼尾上挑,眼下一寸处还有颗小痣,若不是周身气息太沉,其实是个很勾人的长相。
陶枝眨了下眼,不明所以地笑笑。
程漆眼神没有一丝波动,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语气平直“你就是对门那个”
陶枝笑着点点头。
“被休的女人”
陶枝笑容一顿,然后笑意扩大,下唇包住上唇,勉强维持住了友好的表情。她想不明白,怎么阿婆那样和善的一个人,能养出这么个不会说人话的
她从小就被教导着礼节仪表,往来接触的也都是同样的人,轻声细语,话中有话,不论皮下人心如何想,面上总是一团和气的。
这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直白给人难堪的人,偏偏说完还一副理所当然没什么不对的样子。陶枝恼了一瞬,随后又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没有说错。
陶枝悄悄吸气吐气,淡红唇角又扬起来“不巧,是我。”
程漆眉尖又是一动,听出她话中隐约的不悦。这莫名其妙出现
陌生人进入他的地盘,还是个麻烦的女人,这种感觉让程漆有点烦躁。
陶枝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感受不到对方滚烫的视线。
这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姐姐。”
陶枝抬起头,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正扒
她心想这孩子长得球球蛋蛋的这么可爱,应该不会和他哥一样,于是笑着招招手“你好呀。”
圆圆的眼睛缓慢眨了两下,然后慢慢地沉到了桌沿底下,片刻后从程漆旁边钻出来,蹬着小短腿坐上凳子,老气横秋地对程漆道“阿婆叫我看着你别欺负姐姐。”
程漆斜扫他一眼“有吗”
程实摇摇头“没有。”
原来是一伙的。
陶枝抿平了唇线,心想为了肚子,她可真是完全不要面子了。
阿婆很快端着最后一道炒菜进了屋,鱼肉和小葱的香味还有米饭的甜香溢满了房间,陶枝站起来接过阿婆端的碟子,稳稳地放到桌上。
“阿婆受累了。”陶枝笑笑。
家里常年只有两个混蛋小子,大小子天天
“快,尝尝这鱼肉,昨天阿七刚拿回来的”阿婆给她碗里添了山包一样的白饭,又分了碗筷。
程漆瞥她一眼,给程实盛了饭,然后才是自己。陶枝立刻有些坐立不安,想自己是不是不懂规矩,蹭饭还要人家给盛。
而阿婆已经一筷子上来,给她挑了鱼背上最厚的一块肉,盖着鲜绿的葱花,香味扑鼻。
程实幽怨的眼神立刻锁定了她的碗。
“快尝尝”阿婆耷拉的眼皮底下露出期待的眼神。
陶枝怀着不安的心情尝了第一口,差点说不出话来。她抿着嘴唇,口中的肉又烫又香,混着葱香的汤汁滑进喉咙,陶枝抱着碗一脸动容地望着阿婆。
太香了,饿得拧
程漆扫了一眼,看她白得过分的脸上漫出一丝红晕,眼下卧蚕全勾了出来,笑容甚至有些傻气。
蠢了唧的。程漆嗤笑一声。
陶枝
但做饭的人并不觉得她这样不妥,自己烧的菜被人这样真心实意地喜欢,阿婆高兴得眼睛弯成弯儿,干脆把剩下的好肉也一股脑夹她碗里“香就多吃,长长肉”
程实的拳头攥成个肉球,往桌上一砸,满脸圆润的委屈“阿婆,我呢”
阿婆嘬了下嘴,也给他夹了一筷子鱼“你平时还少吃了”
程实戳戳鱼骨头,嘟囔“我也想吃鱼背”
陶枝立刻递了递碗“给弟弟吃。”
程漆半抬起眼,懒而冷的眼神立刻把她定住“让你吃你就吃。”
阿婆抄起筷子又
大约是因为被折了面子,程漆脸色更不好,一声不吭地低头吃饭。陶枝左右为难,知道自己多说多错,只好用饭堵上嘴。
甭管这顿饭气氛如何,陶枝吃得很痛快,最后被阿婆半劝半逼地喝了一整碗浓白鱼汤下肚,她捧着肚子靠
阿婆也吃得十分顺心,程漆吃饭从来都没反应,实就像头猪一样闷头拱,陶枝脸上的满足让她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满汉全席。
于是笑眯眯地摸摸陶枝的手“喜欢这鱼自己会做不”
陶枝一顿,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实话“阿婆我不太会做菜。”
阿婆一怔,有些意外“啥都不会吗升灶煮饭总会”
程漆的目光斜斜射过来,实也望着她,陶枝头一回为自己养尊处优的生活感到无地自容,面上
“哎哟,”阿婆满脸忧心,“那你不会可怎么吃饭呀”
程漆忽然伸长了腿,抱着手臂往后一仰,盯着她
陶枝手指一紧,低下头。阿婆气得朝他扔了筷子“我是这么教你和人说话的”
“这不是实话吗,”程漆弯腰把筷子从地上捡起来,规规矩矩摆
阿婆拍桌子“让你伺候了”
程漆瞥了一眼低头不说话的陶枝,心想还挺会装可怜,不太有诚意地说“我错了,您别气。”
阿婆气得鼻子嘴皱
这句话掷地有声地扔出来,空气先是一静,然后程漆面色沉了下来“天天”
陶枝赶紧抬起头连声道“阿婆别,我没事的”
“以后你白天来陪陪我就行,”阿婆过了气头,也不觉得后悔,“多你一张嘴的事儿,到你嫁人,阿婆管得起”
陶枝如坐针毡,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过来,一个人本就无聊,陪陪阿婆顺便填饱肚子,何乐而不为。但程漆这态度实
程漆见阿婆认真,目光越来越暗,最后手臂一抱,点头“来也可以。”
陶枝惊讶地看他。
程漆偏过头,削薄的唇慢慢勾起一点弧度,下巴抬了抬“先把这碗洗了。”
虽然他颐指气使的样子让人不痛快,但就算程漆不说,陶枝肯定也要主动洗碗。于是她立刻站起身,袖子一卷露出白皙的腕子“我来我来”
阿婆白了程漆一眼,站起来帮着一起“你甭听他的”
俩人抱着碗碟出了屋,程实才嘟着嘴问“哥,她真要来咱家吃饭”
程漆也站起身,黑沉沉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嘲弄,懒散地薅了一把程实的头毛。
“放心,我让她待不下去,自己走。”
被阿婆拉着聊了好久的天,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陶枝拢了拢衣襟,抱着胳膊沿墙根往外走。
两边厢房的灯都熄了,陶枝不想吵人,小心地没有
陶枝心脏一停,当即吓得差点蹦起来,尖而短促地“啊”了一声。
程漆靠
他慢慢抬起眼,眼中的光微微一闪,看她怂得像个兔子的模样,低笑一声。
陶枝松开攥着衣襟的手,闭眼呼出一口气,声音有些恼火“你怎么吓人呢”
说完她又有些忧心,鼻翼耸动仔细嗅了嗅,空气中似乎没逸出那股檀香,才放下心。
程漆扬起头靠
他似乎是久居高位之人,语调中有种天然的命令感。但陶枝有心想和邻居和睦相处,对方又似乎有意示好,便忍下那股不舒服,点头“好的。”
声音软软的,
程漆抬起眼帘,看见她恰好站
程漆偏开眼,心想一碰就碎似的,麻烦。
明天就让她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