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曾几何时,他岳飞也是家里的骄傲。
只是如今…他进屋看着发丝斑白的母亲,躺在床上行将就木的父亲,心中只剩无尽的愧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岳母没有去看他,反而是起身热情招呼着院中的王智几人进屋坐。
为了避免引起村民恐慌,群贤都在村外休整没有进村,王智只领着王富、王贵二人,以及马车内的另一个大夫老者进院相候。
见岳母招呼,王智也未客气,便领着三人进屋。
“大娘不必客气,我与岳飞情同手足,此番一同前来叨扰,实是想来看看是何地何人能生养出岳兄弟这等豪杰。”
王智拦住岳母,自己去搬了个凳子坐下,便开启了他的社交牛杂属性。
“他算得上哪门子豪杰,儿幼父病,他狠心一年多都未曾踏入家门,哪有这样的豪杰?”
“哎,大娘,这您可就不知了,岳兄弟一身好本领可是直达天听,我等从汴京而来,受皇帝陛下旨意邀岳兄从军,一同伐西,呐,这是我的牙牌。”
王智从腰间取出一枚镶金带银的牙牌递给岳母。
岳母并没有接这枚精美至极的‘身份证’,接了她也认不出这枚大宋仅三品以上高官才能佩戴的牙牌,但是她看出来了,这是贵人,大大的贵人!
乡野村妇何曾见到来自京城的达官贵人,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想去倒茶又没有茶饼,想去做饭,又怕贵人们吃不了粗茶淡饭……
于是便对着岳飞吩咐道“还在跪什么,还不赶紧去镇上买点酒菜回来招待贵人。”
见岳飞起身,王智忙制止道“大娘莫忙,这位是岳兄弟从相州请来的名医,可便先让大夫瞧瞧岳大叔的病情?”
听闻是儿子请来的,岳母也没在客气,赶忙请大夫过去看望病人。
对上岳飞感激的眼神,王二郎咧嘴一笑。
在几人安静的等候中大夫起身,开了一个药方,递给了岳母。
“大夫,我爹怎样?”岳飞拉过大夫忙问道。
“肺痨之症,无药可医,照老夫的方子抓药可延寿一年半载。”
大夫摇了摇头,说完就离开了。
岳飞怔在原地,仿佛是丢了魂一般。
“五郎……”
一声苍老的呼唤,唤醒岳飞,他走到床前,跪在父亲面前,聆听老人话语。
“你回来了啊…咳咳……”
“嗯,爹,孩儿回来了。”岳飞重重点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咳咳…你师如何了?”
可怜老人病成这个样子,第一句话还是在关心别人。
“只是感染风寒,已由大夫开了药,不日应该就会好起来。”
“嗯,那就好,爹知家里这两亩薄田困不住你,也不求你在外能整出什么名堂来,爹只求你在爹走了之后咳咳…能多回来看看你娘,多陪陪云儿……”
“嗯…”岳飞点头,表情悲恸。
“咳咳…爹方才听贵人说,你是要去从军吗?”
“嗯,爹…”岳飞点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岳父却微微颔首道“从军好,从军好,你爹我年轻时就想从军,奈何报国无门,我儿去从军也算是了了爹的一桩心愿,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有空多回来咳咳…看看就行……”
“贵人,老汉身体有恙,不能见礼,贵人勿怪。”
见着岳父呼唤,王智忙不迭道“岳大叔不用客气,您休息好,我与岳飞乃是兄弟,便是您的子侄,唤我王智便好。”
“贵人心善,不嫌老汉家贫,折节与我儿相交,老汉甚是感激,只是我这儿子心高气傲不知变通,也无多少本事,容易闯祸咳咳…得罪人,还望贵人日后能多多照顾,老汉一家必为贵人立长生牌位,日日供奉。”
“岳大叔快不要这么说,折煞晚辈了,我与岳飞同军抗敌,那自是生死相托,福祸与共,岳飞的事便是我王智的事,大叔放心,我不会让岳飞被人欺负的。”
王智说完竟有些飘飘然,岳飞的爹托我照顾岳飞,你说这事给整的,一个字‘开心’!
只是在他的眼角余光扫到岳母身上后,又皱起眉头,因为她已经把大夫开的药方叠叠整整的给放入盒子收了起来。
王智懂了,招呼王贵,轻声询问,“还剩多少?”
王贵暗竖了五根手指头。
“全给了。”
王智吩咐,此次出门仓促,也是想着十天内去去就归,所以并未携带多少银两。
王贵得令解下背上包裹,取出一大包银两来放在桌上,约摸五十两左右。
岳母疑惑又吃惊的看着那一小堆银子,她这一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王智笑道“那个大娘啊,这是岳飞的俸禄,您看就由您代收了?”
“啊!”
岳母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岳飞闻言转头看向桌子,也是被那一堆的明晃晃的物件给晃乱了心神。
我的俸禄……
我做游缴的俸禄一个月也就三百文钱,您这一堆银子就是我六七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么多俸禄啊。
你这不是俸禄,是买命钱吧……
“贵人不可,不可,五郎就是把命卖给朝廷,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俸禄,老妇虽没什么见识,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贵人快些收了去,老妇家里虽穷,但也不会无故拿人钱财。”
岳母边说边收起银子递给王智,态度坚决,表情果断。
看着这对淳朴善良,知事明理的老夫妻王智也是深有感触,若非如此,又怎会教导出岳飞这种民族英雄来。
他想着便推让道“哎~大娘,您不懂,您可知岳飞是入了什么军?”
岳母当然是不知的,所以王智也没等她回答就继续道“他呀,是入了我大宋最上等的禁军,番号王家军,王家军的俸禄那就是这么高的,您不信以后去京城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呐,岳兄弟,你给你娘说说,是不是啊。”
岳飞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点了点头道“是的娘,王家军的俸禄就是这么多,这就是孩儿的俸禄,您收好了,给爹多抓药,还有小翻,让他去读私小,也给她娘俩扯两身新衣服,咱家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真…的吗?”
岳母拿银子的手有些颤抖,眼眶也有些红了,若是省着点花,这些钱足够她这一家子一辈子的生活用度了,苦了大半辈子,终于不用再苦了,让她如何不喜。
当她再次听到肯定回答时,老妇人再也止不住欣喜的泪水。
见着有些失态,岳母这才抹了抹眼泪道“你们聊,老妇去弄些饭菜。”
说完收好桌上的银钱,领着在一旁已经看呆了的岳翻出门。
“贵人咳咳…”
王智收回目光,看向床上的老人,“您说。”
“咳咳…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道理,但老汉懂得,老汉年轻时也曾打听过入军的待遇,就是上四禁军的月钱也才不过一贯,我儿就是做了禁军的大官,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俸禄,更没有先发俸禄后入军的道理…”
是吗……
王智挠头,他还真不知禁军的俸禄多少,如今被拆穿也是有点小尴尬。
“咳咳…老汉没有点破是知道贵人心地善良,见不得别家苦难,这钱老汉也就不推辞了…”
“我儿…咳咳咳……”
岳飞答道“爹,孩儿在。”
岳父浑浊的目光在这一刻突然有些锐利起来,盯着岳飞的眼睛,“若是贵人日后有什么不测,而你还没死的话,你就不要来底下见我了,你听…咳咳咳…听到了吗?”
“爹放心,孩儿铭记于心!”
看着这父子俩的对话,王智心里没有半点开心,反而泛起道道苦涩。
五十两就能买走一个民族英雄的命,这是一个何等悲哀的事情,这是一个何等残酷的时代。
夜幕时分,岳母还在准备饭菜,岳飞的发妻刘翠儿带着小岳云来与王智认识。
她想来也是得知了五十两银子的事,对王智几人甚是热情。
但王智却对她有些疏离,因为他模糊印象中,这个女人好像也不是啥好人,没记错的话后来应该是不守妇道,弃岳飞而去跟了别人。
但是吧,在兵荒马乱的时期这种现象也属正常,连岳飞最后好像都大度原谅了,王智也就没太在意了。
对于他们的三岁儿子岳云,王智可是喜欢的紧,一直抱在怀里,连他亲爹讨要都没给,这小东西日后可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王智对宋朝的事情都不太了解,但是对岳飞一家倒是了解颇多,没办法,谁叫他是岳飞呢。
王智只记得岳云也是个抗金名将,但具体事宜就不清楚了,更不知道这小娃娃十二岁从军,十六岁就随父出征,收复随州、邓州等失地,每逢战事总是第一个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在对金作战中屡立大功,却多被岳飞隐瞒不报,在报往朝廷的军功簿上,岳云的军功比普通将士都不如,对比岳云也是毫无怨言。
只可惜啊,历史上这小家伙与其父一起被诬陷而死,死时仅二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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