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今天的我依旧高不可攀[快穿] > 第31章 Act2缚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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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叶鸩不敢。
他是君。
他是臣。
思及此, 皇帝喉间溢出了一声笑,眸色不由得软了一分。他怎么会不知道叶鸩的脾性, 少年向来便是这般。
皇帝连语气都温软了一分“既然自知罪孽深重, 那便更应当遵循旨意,朕可不是那些肆意滥杀的暴君去, 听话。”
跪倒的少年依旧未曾行动, 只深深的贴着冰冷的砖石。
那话语里深深的颤抖“陛下还请回成命。”
皇帝也曾有过群狼环伺、如履薄冰的时候,但自从他大权独揽,便甚少再有人敢违背。
不知不觉间,唇边的那丝笑意已经淡去了。
“叶鸩”皇帝冷冷道,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莫要仗着朕不会赐死你, 就不知好歹。”
阿鸩依旧跪伏
皇帝心中生出了一股焦躁,怒极反笑“既然叶卿这么喜欢跪,那便去殿外跪着吧。”
原本是语意威胁,想来阿鸩不会愿人看到他这般狼狈模样, 不想少年身形颤了颤,声音清冷而决然“臣遵旨。”
刹那间, 近乎死寂。
皇帝当真是气到了极致, 深深看了阿鸩一眼,见他仍旧背脊孤峭, 不求不饶。心中怒意愈
大殿幽深,空旷寂寥。
阿鸩独自一人跪
激烈的对峙后,此时终于可以和缓一分。然而身后隐秘处传来难以言喻的疼痛,仿佛要告诉他,昨夜究竟
肌肤是干洁清爽的,仿佛被人小心清理过,可只要稍稍一动,便能够感觉到,有什么顺着大腿滑落了下来。
那令他的身体僵住。
或许唯一可以庆幸的便是,此时此刻,内侍都退去了,并没有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吧
可昨夜颠鸾倒凤,那般不堪。恐怕早就教人知晓了,自己这般自欺欺人,究竟还有何用
皇帝招了大臣
这一商议便已至午时,倏忽间日头高照,金光遍洒,侵入檐窗。
皇帝惊觉,当下散了议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自有内侍上前奉茶。
他轻轻啜饮一口,清茶润肺,仿佛随口问道“叶鸩呢”
李霜行低眉顺目,心知这问题可是半点都不好回答,耷拉着道“回陛下,还跪着呢。”
轻拂的茶盏忽然顿住了。
这答案情理之中,并不出乎意料,可皇帝乍一听闻,先前那股子未曾压下的暗火又“蹭”的蒸腾起来。
当真就这般执拗
一夜承恩,侍奉君主。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恩宠,就当真这般辱没了他,甚至不管不顾,直直跪到现
真以为自己舍不得责罚他吗
皇帝语气冰冷“既然喜欢跪,那就继续跪着吧。什么时候晓得了错处,什么时候才准许他起来。”
李霜行应了一声,随即吩咐下去了。
阿鸩忘了自己跪了多少个时辰,跪的久了,时间,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身体疲乏,恨不得下一刻就睡去,然而尊严不容他屈服,仍旧要挺直背脊。头脑昏沉,然而耳力仍
果不其然,殿内响起的声音极是尖细“陛下差奴婢来问,云麾将军知道错处了吗知道了,便可以起来了。”
阿鸩背脊孤峭,沉默不语。
那内侍叹了一口气,四下瞅瞅,见着并无一人,便走近过来,悄悄地说“叶小将军,你何必与陛下争这口气呢你服个软,哄得陛下高兴一些,岂不是很好么陛下如今正
若是换了个人,这内侍还不敢这般说话,可是他得了高人提点,心知眼前这脾性孤拗的少年,是当真被皇帝放
岂知道这少年将军仍旧一言不
内侍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见实
日头渐渐上了正午,阿鸩依旧沉默的跪着。
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叫嚣着疲乏、叫嚣着疼痛,不得安歇。他
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昏迷过去,可依旧支撑着自己笔挺的跪直,也不知究竟怀抱着如何的坚持。
脚步声来了又去,匆匆而又虚浮,是先前的内侍去而复返,换着花样想要劝说。
自然一无所获。
日头西沉。
那不知是寂静了多久,空旷寂寥的大殿里,终于又渐渐有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沉缓有力。阿鸩猜出了来人是谁,视线的一角瞥到了银丝绣线,玉璧龙纹。他听到头顶传来了低沉的问询“叶鸩,你知道错了吗”
皇帝仍旧是想要给他一个台阶下的。
先后递了那么多个阿鸩也仿佛不明白,他终于忍耐不住,亲自过来了。
阿鸩喉头动了动。
嗓眼仿佛泞住了,吐出的声音嘶哑嘲哳,可一如既往,不曾有半分改变“臣有罪,应当受陛下责罚”
皇帝眼眸中暗沉一片,仿佛有暴风雨
却戛然而止,忽的没有了言语。
下一刻,声音陡变“都傻了吗传太医”
自从晨起后就水米未进的人,一直跪到金乌西坠仍旧挺直着背脊。
一众内侍全都以为大事不妙,只叹气叶小将军怎的这般顽固不堪,李霜行更是时刻准备着上前劝阻。
忽的见皇帝弯下腰,亲自将晕过去的少年抱起来,匆匆朝殿内行去,又小心翼翼放至龙榻之上。
何曾见过陛下有如此温柔细致的时候。
想必是当真上了心吧
四周缭绕着清苦的药香。
阿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原本以为自己醒来后还会躺
入目的是老妇人满含担忧的神情,见得他醒过来,终于长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佛祖保佑,终于让我的乖孙孙醒过来了”
老妇人满头银丝,衣着简朴,不饰珠翠,倒像是寻常人家一般。手捏佛珠,慈眉善目,当真为了他的醒来而高兴。
零星的片段搜寻之后,阿鸩认了出来,眼前这一位老太太,是永宁侯老夫人,也是叶鸩的祖母。
身为人子孙,自然是报喜不报忧,不教长辈担心。管眼下自己还躺
永宁侯老夫人望着卧
“哪儿能这么说呢”永宁侯老夫人嗔道,“阿鸩,你回来前都已经烧了一天了,又开始说什么胡话只晓得哄祖母安心。”
阿鸩眼里满是孺慕,抿着唇,浅浅的笑了笑。
他醒来了,身周自然是一顿忙碌,永宁侯老夫人亲自接过了侍女手中的瓷碗,要喂他喝药。阿鸩哪里能让自己的祖母这般,连忙推拒,可完全拗不过这位满怀心疼的老太太,只得靠
那药苦的人心
永宁侯老夫人又塞了一枚蜜饯到他嘴边,眉目神情里完全把他当做小孩子哄“乖孙孙,吃了糖就不苦了是你最喜欢的八宝斋雪花蜜饯。”
阿鸩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又有一道暖流划过,当下张口,乖乖的含住了蜜饯。
却听着永宁侯老夫人道“阿鸩,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教陛下这般震怒”
阿鸩怔了怔,舌底的雪花蜜饯几乎要压不住苦涩的药味。刚刚恢复了血色的面颊又有一些苍白,他低声道“总归是我犯了错,教陛下责罚也是应当。”
永宁侯老夫人忧心忡忡“可是什么大错唉祖母就说你不该去北边的。刚刚把捷报传递了回来,又惹怒了陛下。”
阿鸩道“祖母,不干北边的事。”
“那到底是什么,说与祖母知晓,也好合计合计。”
阿鸩怔怔的看着她,嘴唇抿了抿,终究没有说得出话来。
永宁侯老夫人看着他这个样子,禁不住想起了战死的丈夫、儿子、孙儿,此时此刻,这般神情,何其相似。叶家的男儿总是这个样,如今又轮到了最年幼的孩子,她唏嘘道“祖母不问了,想来事关重大,你自己决定就好”
“这一家子的重担,原本不应该担
阿鸩连忙道“祖母莫要伤心,还有孙儿呢。”
永宁侯老夫人轻轻抚过了他的头顶,终于叹了口气“也罢阿鸩,也不知你犯了什么错,还好陛下仍旧顾念着我们,亲自指了太医来为你诊治。”
“你年纪还小,不懂得事,也不知边关凶险,祖母本来不想你再上战场的。陛下体恤,让你
“还好打了胜仗,总算可以交差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想法,可不许忤逆上意。总归陛下说什么,都是好的。”
难道教臣子躺
一口血堵
怎么能教祖母为自己担心
他嘴唇微微抿着,低声道“孙儿明白了。”
闻言,永宁侯老夫人欣慰的笑了起来“那便好,我的乖孙孙,最是懂事不过的了。”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阿鸩靠
苏醒前的记忆掠过了脑海,教他知晓了眼下的情况。永宁侯叶氏正是他此次所
叶家于群雄逐鹿之时追随,开国以后得封永宁侯。满门忠烈,战功赫赫,任谁谈起都说不出个不字。叶家以战功起家,难得的是也没有躺
老永宁侯镇守漠北,因旧伤复
永宁侯老夫人是半点都不愿意叶鸩出征的,她的丈夫、儿子先后战死,后来三个孙儿中又去了两个,白
此前怀化大将军虞洛阳开赴边关,叶鸩向皇帝请旨不成,乔装改扮混入大军悄悄溜了去。永宁侯老夫人得知以后如同遭了个晴天霹雳,当即就进宫恳请皇帝。皇帝连忙安抚,许诺一定将叶鸩平安带回来。说到底,一来叶家的确忠心耿耿,劳苦功高;二来,若是不善待永宁侯老夫人,只怕会让其他的那些忠臣寒心。
皇帝当即就招叶鸩回京,叶鸩只当做自己不知道,依旧
那正是数日之前,北疆的那一场大捷。叶鸩年轻气盛,悄悄潜入,擒拿寇首,提着对方大将的头颅回来,自己也受了身伤。虞洛阳原本还想要帮他回旋一二,见状也就直把把他打包扔回了京,美名其曰,送回捷报。
叶鸩无可奈何,只得回去了,当时皇帝龙心大悦,于宫中设宴。
因着三军统帅乃是怀化大将军虞洛阳,是以其生母也
真有意思啊
阿鸩微微的弯唇,他得到的信息可比上一次记忆苏醒后要多,因此也
虞洛阳可会知晓,自己心心念念的意中人,会被自己的母亲,亲手送到了皇帝床上
虞老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坑你呀啾细细脆脆的声音响起,十成十的不解。
阿鸩你猜呢小乌鸦
小山雀人家不叫小乌鸦的啾而且,它它怎么猜得出来的啾
小山雀qaq
房内摆设极为简朴,看得出来,叶鸩并不是一个重于物质享受的人。想来也是这般,叶家上上下下,无不征战沙场、浴血边关,皆是铁骨铮铮之辈。那些只知纨绔享乐、醉心于红袖冢温柔乡的子弟,怎么也不会出现
从叶鸩年纪轻轻便已经亲手斩杀敌军大将就知晓了,他家如今只剩他一个,也未曾说有半分顾惜自己的念头。
阿鸩瞥了瞥,道终于舍得起来了
小山雀啾啾啾应,应该的啾早就该起来的了啾
阿鸩似笑非笑那你怎么不再早点起来
小山雀qaq
小山雀委屈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你入宫又不得佩戴兵戈,我就是更早起来,也没有用的呀啾
迎面视线的头,可以看见墙上悬挂的剑鞘。
这一次小山雀寄生的是墙上的那把宝剑,因为那是这个世界上和叶鸩羁绊最深的物事。小山雀自己决定不了太多,遇到剑就冲进去了。
阿鸩已经懒得再说,早就告知过这只蠢乌鸦,下次寄生一定要选更加贴身的物事,没想到这只蠢乌鸦还是选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外物。
小山雀十分委屈啾啾啾,你就是用剑的小将军呀,剑和你的羁绊,还不够深的吗它想了想,补充道我看了好多话本和小说,不都是写的剑
上一个世界的情形它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因为第一次操作,也不是特别的熟悉,所以选了块画板。画板虽好,奈何体积过大,不便于随身携带。一开始更是直接被宿主搞丢,如果不是后来那个谁谁谁还记得把它送回去,那它就真的糗大了啾。
阿鸩面无表情就连去皇宫你都不能跟着我去,我要你这小乌鸦有何用。
小山雀qaq八百倍委屈。
小山雀人家真的不是小乌鸦的啾
阿鸩不想把自己拉到跟这只蠢乌鸦同一条水平线上,道好了好了,安静点,有人来了。
哪里有人来了呀啾小山雀一脸疑惑,它根本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阿鸩心想,等这只除了卖萌什么都不会的小乌鸦察觉到的时候,大概率黄花菜都凉了。他手指动了动,掠过了小山雀头上一绺茸毛,顿时小山雀“咻”的一下就弹回了墙壁上。只见得黑色的光芒闪了闪,立刻潜伏入了剑鞘内。
小山雀qaq
运起全身能量,终于听到了屋外潜伏的呼吸声,感觉自己越来越没有用了啾
阿鸩说自己想一个人休息会儿,原本守着他的人就悉数离开,个中缘由其实是他
要是误以为他失心疯了可就不好。
叶鸩的身体习武良久,功力其实相当不错。隔得老远,阿鸩就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应当是悄悄的潜伏
血浮屠
阿鸩想了想,只能够得到这个答案。
永宁侯府上,是没有人敢这般窥测阿鸩的,想来想去,也只有外面的人。更何况,此刻听到的这个呼吸声,匀净绵长不假,但与侯府上迥异,思来想去,倒与昨日里宫中的有一些符合,想来就是皇帝身边“血浮屠”暗卫了。
自来此事最为忌讳,也不知道皇帝是如何作想,竟然当真派暗卫来窥测与他。
忽而间,又有脚步声响起,沿着檐廊而来,细细辨认,那脚步又十分虚浮。
内侍。
宫中内侍脚步声与寻常人有几分不同,常人无法分辨,但对于阿鸩来说,并不是难题。阿鸩就见着屋外几个面白无须的内侍进来,脸上带着股阴柔的笑意。那并非内侍天生如此,只是想着对方身份,下意识的以为罢了。
阿鸩要起身迎接,那内侍见了,连忙道“不可使,不可使。叶小将军身上有伤,躺着接旨就好”当真是亲自把阿鸩给按了回去。
阿鸩心中若有若无的不安,不知这内侍所来为何。
便见那内侍满面笑容的道“叶将军,陛下体恤你昨夜操劳,身体有损,特地赐了药来,还望叶将军牢牢记住陛下圣恩。”
昨夜操劳
阿鸩死死抓住身下被褥,刹那间,脸色当真是难看到了极致,忍耐到了头,有一股怒火直直而起,冲入脑门。
昨夜里的皇帝也就罢了,此时此刻,当真是什么人都可以来折辱他吗
有那么一会儿他险些要暴起,忽然听到一声断喝“还不谢恩”
那声音如同清水泼洒洒浇下,熄灭了满头的怒火,就见着永宁侯老夫人匆匆赶来,扫过他的一眼里,含着深深的告诫与警示。
永宁侯老夫人满面笑意与内侍周旋,阿鸩看
明明只想要报效君王而已,为什么要赐给他如此苟且而屈辱的一夜
让他恨不得一死了之。
可是他真的能死吗
永宁侯老夫人满头银丝,白
阿鸩终于颓然下来。
内侍眼里怨毒之色一闪而过,快的如同错觉。有心想要使些小手段,又想起来皇帝样子、李霜行吩咐,终于是不敢。却又刻意加重了几分声音“叶将军,这些都是陛下赐予你的,陛下吩咐过了,只能
“叶将军蒙此殊荣,还不赶紧谢恩咱也好回宫里去交差”
阿鸩艰涩道“臣叩谢圣恩。”
永宁侯老夫人送走了内侍,回转身时,已经有些叹息之色。想要说上几声,看着阿鸩茫然的神情,渐渐转为心疼,终于是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