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带着满心的窝火离开了慈宁宫,一路向乾清宫去了。待到第二日下了早朝,他脑海中又突然闪过了齐东珠跪
她今日是要出宫了吧也罢,见不到她那张专门生来气人的脸和她锯嘴闷葫芦的德行,朕还能长寿些。
可越是不去想,纳兰东珠的那张脸还偏偏频频闪过康熙的脑海,分外扰人,让他憋闷极了。没批上几本奏折,康熙便放下了笔,蹙眉看着座下正
曹寅话儿说到一半儿,便感受到了上首的皇帝的视线。他做人圆融,擅长察言观色,自然体会得到皇上未听他言语,而是
这倒是少见。曹寅一边想,一边继续缓声说着,没有丝毫停顿。看得出来归看得出来,这事儿可不兴表现出来,给自己惹上麻烦。
曹寅,
果然等曹寅说完,皇上也没有照往日一样议政,而是突然说道
你和那纳兰东珠,是不是时有联络
曹寅一愣,继而照实说道
回皇上,自打那次同往牛痘庄子,奴才因领了推行种痘之法,与东珠姑姑时常探讨一二。东珠姑姑有大才,人又温和仁善
康熙才不耐听一点儿旁人说纳兰东珠的好话儿。毕竟这纳兰东珠可从来不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昨日太皇太后大寿,你可知她都做了些什么,简直荒唐可笑
曹寅心下一惊。扯上太皇太后,皇上的火气一般小不了。昨日是太皇太后的寿宴不假,却也是他们皇族的家宴。曹家势微,攀不上爱新觉罗氏的姻亲,便也未能入宴,而他作为皇帝的侍卫,昨日并没有轮值,虽听说了昨日的风声,却也不得其解。
他看着皇帝似乎还有些余怒未消,担心自己不察又勾起皇帝的怒气,连累东珠,便谨慎小心地接话儿道
奴才不知。但想来东珠姑姑是仁善单纯之人,定不是有意冒犯太皇太后和皇上。
呵。
康熙从鼻尖儿
朕罚她今日出宫,你朝中之事处
理好了,便看
曹寅领命,从乾清宫退了出来,心下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皇帝此番这不着边际的命令,看似是派自己去看齐东珠出宫,实则并非是让自己看
怕是皇上昨儿自己看
这让自己去看齐东珠有什么话儿说,实际上是给齐东珠自个儿求饶的机会。
皇上这是要借他曹寅的口,规劝齐东珠前来服软求饶。
曹寅微微有些头疼,却还是为齐东珠高兴的。毕竟常年行走宫廷,他最懂“简
可想到齐东珠那倔强性子,曹寅脑壳生痛,却也只能加快了脚步,拿着令牌,向西四所走去。
这两年,曹寅因推行牛痘之故,与齐东珠逐渐熟稔起来。越是了解齐东珠,他越是觉得齐东珠极为特殊,惊叹于齐东珠身上那罕有的、不灼人却澎湃的力量。他偶尔也会得到齐东珠赠予的食物,或许是因为初次见面时困于大雨的狼狈记忆,齐东珠似乎总觉得他这御前行走的侍卫大臣又辛苦又吃不上饭,若是曹寅上门,一定会拉曹寅用些饭食再走。
而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曹寅一直没有出言解开这点儿误会。他有些贪看齐东珠吞咽食物时鼓起的白皙脸颊,也喜欢看她眼底因为食物而散
他得空出宫时,常陪家妹或者族姐去逛首饰摊子。若是看到顺眼的,他也会买上一支,想的却是齐东珠带上那些簪子的模样。可齐东珠从未戴任何簪子配饰,而他越积越多的簪子首饰,也没送出一样,就怕这些粗俗配饰,玷污了她暨角鸦羽似的墨黑。
他唯一用以答谢齐东珠水食之恩的,便是一个他亲手雕刻的,不起眼的,作祈福之用的木坠子。他见过齐
东珠
而这也让他心中舒畅了数日,走
他知道齐东珠虽然是先夫早亡,自由之身,但身
而如今,骤然被派来做这样的差事,能和齐东珠相遇,他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其实心中是隐隐希望齐东珠出宫的,若是齐东珠出宫,他未尝不可求家人请婚,哪怕那能将阿玛气出个好歹,但齐东珠有牛痘这样的大功德
而待他扫平了家人的阻碍,便有底气向齐东珠表明心迹。而只是这么想想,便能让曹寅的心几乎跳出胸腔,捏紧了双拳,才勉强压下心中难言的悸动。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他心里知道,齐东珠有多
他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儿上不得台面的绮念,罔顾她的意愿。
到了西四所,他便看到四阿哥院子里人头攒动,而齐东珠肩上已经背上了行囊,已经跨出了西四所的大门。
“东珠”
曹寅对她微笑,而齐东珠虽然眼尾还带着昨夜恸哭的晕红,却也向他挤出一个笑容来。
只这一个笑容,便让曹寅有些乱了方寸,不受控制地走到了齐东珠身前,方才手足无措地停
皇上派我来看看你。
话儿一出口,一向体察人心的曹寅便觉有些后悔,果不其然,齐东珠面儿上的笑意如潮水般退去,一向温情旖旎的眸子也无端变得冷漠起来
多谢曹大人,敢问皇上有何事吩咐奴婢这就准备出宫了,只等内务府送来出宫的宫牌儿了。
突然又变成“曹大人”的曹寅尴尬地扯开嘴角,自觉有些出师不利,愧对皇帝信重,只能好声好气道
东珠,皇上能派我来,想来是有些悔意。这出宫一事,想来若是你
肯跟我一道去求皇上一求,是有所转圜的。
齐东珠并非痴傻,曹寅身份特殊,是皇帝身边儿简
可察觉归察觉,齐东珠却并没有想要去求饶的意思。如果不能留
况且康熙绝对不是什么好说话儿的皇帝。
昨夜与比格胖崽道别后,齐东珠彻夜未眠。她不知道扎进她怀中不肯出来的比格阿哥是否安眠,只知道今早道别时,比格阿哥没有哭闹,只是用一双狗狗眼长久地凝望着她。
比格胖崽变得安静,似乎就像每天送着齐东珠下值去休息的样子,可齐东珠却知道,比格阿哥聪颖,他知道她这一回可能一去不回了。
一夜时间,她想了很多。她知道比格阿哥就算没有她,也会长大成人,
而他成为皇帝,失去的那些亲情、温情,或许对于他的所得来说不值一提。他会渐渐变成这个王朝之中的人该有的样子,变成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封建皇帝,也变成齐东珠不愿面对的样子。
可这些对于人和人性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
如果比格阿哥真的
这些,齐东珠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除了比格阿哥,没人想让她继续留
“曹寅,我不过是个奶母,早晚有一天会离开四阿哥。如今皇上和德嫔娘娘都已经
见曹寅皱眉,齐东珠又苦笑道
况且皇上昨日看着真的很生气,
我真的怵得慌,不敢去见。
曹寅知道她所说的不敢,不过是懈怠惹麻烦罢了,他从未见过比齐东珠更有胆识和骨气的女子,知道劝她皇上有意宽免是无用的,只好说道
“皇上今日心里不平,也是为了昨日仓促
这说法儿听着着实让人心动,虽然齐东珠不太了解康熙,不知道他做不做得出亲口吞回他命令的举动,但为了比格胖崽,她不是不敢去尝试的。
可就
纳兰姑姑卫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