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世康从书房中走出,端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手中翻阅着最近的新城土地改革文件。直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抬眼望去,李姐带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他略一思忖,将手头的文件合上。秦漫心头一紧,真正踏入芮宅时,她也感到了一阵局促。尤其是李姐径直将她引向大厅,她脑中仍在天人交战,就听到芮市长发问道,“以琛平时工作忙,他也不太着家,生活上还需要你多担待些。”秦漫在芮市长的示意下,坐在质感极好的意式沙发上,背脊挺直,应声道,“他确实挺忙的,公司事也比较多,我会多关注他的身体的。”芮世康点了点头,目光打量过秦漫,他正色道,“秦小姐在哪儿高就?”她的手心紧紧攥着背包的链条带,面容保持妥帖冷静,“我是个演员,不过出演过的都是一些小角色。”芮世康依旧镇定,“你和以琛是怎么认识的?方便说给我听听?你不用紧张,我们就是闲聊。”他看穿了秦漫的狭促,说着从桌上的茶盘中倒了一盏茶,递向秦漫面前。“这是前几天我老战友给我带的高山乌龙,你也尝尝。”秦漫道谢接过,轻轻缀了一口,她虽不懂茶,但也能喝出一股袅袅清香的浓郁香气,茶具精美雅致,更平添几分茶韵。“虽然我不太会饮茶,但味道清甜,好茶。”她由衷的赞道。她注视着茶盏里的波纹,思绪万千。她突然萌生了一丝悔意,也许今天不该这么冲动的来这里,她将唇抿成一条线,想要挥散自己的悔意,至少她要为自己的感情认真努力一次。芮世康微微一笑,“你喜欢一会儿让李姐给你带两盒走。我这还挺多的。”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李姐就去厨房张罗晚餐,秦漫推辞一二,但芮世康还是留秦漫吃晚饭,只是李姐刚在厨房忙活不多时,就听见外面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嗡鸣声,她从窗边望去,正是芮以琛所坐的高级商务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大院门口。芮以琛神色莫名,从车内而出,警卫员正预备打招呼,他点了点头如一阵风般从门口略过,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是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此刻他面色铁青,怕是有人要遭殃。他推开家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芮世康的声音,正交谈着芮以琛一些留学时的往事,很快秦漫便感到一阵冷意,芮以琛的视线落在了坐在沙发上的秦漫身上,眼瞳漆黑,让人看不清蕴含的惊涛骇浪。“你这孩子,今天想起回家了?”芮世康敛去笑意,又端坐成规规矩矩的老学究模样,“刚好,李姐在备饭,一块吃了再走。”芮以琛表情淡漠,没多想就要拒绝,“不用了,我吃过了。”他不疾不徐地走到秦漫面前,幽幽地说道,“秦小姐,我送你回去。”秦漫看得出芮以琛冷漠的态度变化,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冷峻的眼光扫向秦漫,让她噤若寒蝉。他的目光里没有半分怜惜,如同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情绪。芮世康也看出了儿子情绪的变化,凭直觉他并不反感秦漫这个女孩,于是打着圆场,“既然以琛要送你回去,那你们就一起吧。下次有机会,再来家里坐坐。”秦漫不失礼貌的点头答应。两人驱车离开,车内的氛围沉闷到了冰点。“你在生气吗?”秦漫有些不安,试探着问道。芮以琛沉默不语,他没有让司机跟随,手中紧握方向盘,专注地开着车。但他的车速,超乎了秦漫的想象,秦漫只能紧紧握着右侧的上扶手感受着车子带来的推背感与极速行驶的恶趣味。秦漫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你就不能开慢一些吗?”芮以琛在一段公路的尽头猛地停了车,这让秦漫措手不及,她大声道,“你疯了吗?”然而他唇角绽出一丝轻屑的笑,扬手对着她的左脸,狠狠甩去一个巴掌。秦漫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她目光呆滞的看向芮以琛,她还不敢相信芮以琛竟会动手打她。这一个巴掌,丝毫没有手软半分,秦漫的左脸立刻红肿起来。“下回你预备瞒着我去哪儿?倒是我看轻了你,居然找到芮家。”他声音如刀,句句剜入她心。秦漫的心里一片冰凉,“芮以琛,你不要忘了我手里还有证据!”芮以琛的眸子再次被点燃,他发出阵阵渗人的低笑,“是吗?证据?我现在就送你去公安局,你看看警察会信你还是会信我?”说着他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你死,都是我的宠物。我今天才瞧清楚,你还是个有爪子的。不如剁了看看你还会不会张牙舞爪?”他双目渗着寒意,原本清冷矜贵的气质攸然变得阴狠乖戾。“疯子!你是个疯子!你不要以为梦川都姓芮!”秦漫说着就要试图打开车门逃走,她的情绪也已然失控。芮以琛眼眸一眯,动作迅速的拽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地按在座位上,“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他眼神冷冽,语气中流露出不容置疑的狠戾。“别以为我会一直纵着你。把我惹急了,我不介意让你从你父母身上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他言语中透露着戏谑残忍,仿佛如地狱深渊的恶魔低吟。秦漫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芮以琛,你敢动他们试试!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他冷笑一声,“鬼,就该是我这样的。”说着便将秦漫捞入怀中,粗暴地亲吻着她,秦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你混蛋!”芮以琛没有说话,而是一手压制着挣扎的秦漫,一手拨通沈臣的电话,“去秦家喝茶。”话音刚落,秦漫的心猛然一颤,她惊恐万状地盯着芮以琛,然而他的眸光森寒刺骨,俊美的脸上流露着丝丝青白之色,他冰冷的唇再度贴上她的耳廓,一字一顿,裹满绝望,“你想看看现场直播吗?”她不再挣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唯有那一双清眸猩红,“不…不要……你不要伤害他们!”芮以琛丝毫没有理会她的哀求,他的声带像被割裂似的,字字透着不忍听的痛感,“现在知道怎么做了吗?”*梦川公安局内,谢文豪将从食堂打好的饭装在饭盒中,快步回到办公室,递给杨淼淼。杨淼淼已在女同事的帮助下换洗了衣服,小姑娘怯生生的大眼睛盯着谢文豪递来的饭盒,咽了咽口水。“吃吧,就是给你打的饭。明天看看你想吃什么,吃汉堡好不好?”谢文豪耐心的说道。杨淼淼大口大口的吃起晚饭,孩子显得饿极了,这几天明显没有人在照顾她。“淼淼,你边吃,叔叔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可以吗?”女孩再度眼眸亮了亮,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叔叔问。”“你爸爸呢?”他这话刚问完,还没等杨淼淼作答,同时方晴拍了拍谢文豪的后背,示意跟她去,谢文豪会意转身而出。“他们前几天被强拆的人从租赁的房子里赶了出来,她爸爸跟着一些村里的人去维权了,之后就再没回来。问那些旁的人,也都说不知道。”方晴解释道。“再没回来?最后去的公司是哪儿?”谢文豪皱起了眉。“我去他们之前租赁的城中村打听过了,说是这个村子在金融城的规划板块中,原来的房东卖给了华丰集团,也就是目前接手的新东家。如果维权,应该也是在华丰集团。”“我明早去看看。”谢文豪说道,“今天麻烦你帮我照看一天孩子。”“哎,说的什么话。小姑娘也没有母亲,要是父亲再有点什么事,怪可怜人的……”谢文豪听着就觉得耳熟,金融城,怎么今天所有事都与这里脱不开关系。程然也是在金融城内的地块刚下标书就突然失踪,竞争对手也是华丰。看来华丰对旧城改造项目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势在必得。*当芮以琛的电话再度响起,秦漫涣散的目光才再次聚焦,她仔细听着电话里的动静,只是没想到来者不是沈臣,而是顾诗情。顾诗情没有告知芮以琛白天与秦漫见面的事,倒是说了许多公事,尤其是警察要上门对程然的失踪例行笔录,这让芮以琛当下的兴趣全无,耐着性子听完顾诗情讲的,叮嘱道,“明天你就不要外出了,务必妥善处理,让法务部出面。”秦漫有些失神的嘤咛一声,顾诗情捕捉到了这个声音,她颇有醋意的说,“我都会安排好的,不打扰芮总快活了。”芮以琛这才心情转好了些,“吃的哪儿的飞醋。”说罢挂断了电话,他扯住秦漫的长发,“还想躲?你能躲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