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繁复,催散了初夏的心神,眼神染了一层薄雾。延礼有所察觉,轻轻唤了她一声,眼底压着不自觉的忐忑,
初夏于他的呼唤声中幽幽回神,缓了缓,压下了微凉而乱的心思,轻笑问道,“为何”
延礼“不知。”
初夏不禁失笑,“那便算了。回去吧,先生就快要来了。”
这话一出,延礼身上的气息忽地冷了些,影影绰绰间有些不开心。
吟月隐约察觉到,凝眸看着他,心道这狼崽子又耍什么脾气呢他不会是指着小姐邀他一起用早膳吧瞧他能的。
吟月都能感觉到,自然是瞒不过初夏,然而这次,她没哄也没解释,简单道了别便带着吟月和吟雪两人离开,步履轻盈笃定,不见一丝犹疑。
被留下的延礼凝着她的背影,目光幽冷,久久未动。不知过了多久,情绪归于平静的初承烨来到他身旁,伸出手想揽他的肩膀,却
话音未落全,延礼便冷冷扫了他一眼,仿佛
如果不是初承烨一大早吵吵嚷嚷,他肯定能等到定好的时辰,那样的话,夏夏肯定不会生气。
想多了,延礼罕见恼了,多看某人一眼都觉得心烦,干脆提步离开。步子大且急,衣摆被带动,飒飒生响。
初承烨不甘心地跟了上去,“初初来了不打,这会儿走了,怎地还是不打你这狼崽子,太难琢磨。”
这一场比试来得草率去得也快。一群混子草草用了早膳,终归是
迎着春阳用了膳,初夏身心皆暖,满足地放下了汤匙。
吟雪和吟风刚撤走餐碟,吟月便放了一盏热茶到她手边,伴之温声问询,“小姐,今儿个天气这般好,可要去郊外别苑放纸鸢我听秀水说,别苑的桃花开了大半,美极了。”
“闵大夫也说,多见见阳光对小姐是好的。”
初夏意动,杏眸染了亮,“那便去走走。”
沉默少许,又说,“你找个侍卫带话给三哥,叫他下了学堂也去,带上延礼一起。”
吟月应下,后似吃味一般,“小姐会不会对那狼崽子太好了做什么都记着他。”
闻言,初夏的睫羽轻颤,带出了一丝笑,温柔到令人叹息,“很快,他便要上荔山学艺了,得抓紧时间待他好些。”
为他,也是为她自己。
如果荔山之行顺利的话,他会留
但她无怨亦不悔
他出荔山之时,便是他们重聚之日。之后,再没有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吟月不知初夏心中的千回百转,“原来如此。”
被说服之余,竟忍不住担心起那只破坏力巨大饭量也大的狼崽子,可这话仍然没见半分好,“狼崽子会不会把荔山吃垮我听说荔山大都是书人,他要疯起来,有人能降得住吗”
初夏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不是要出去游玩”
别苑盛放的桃花成功把吟月的魂儿给勾走了,连声说了去,后拉拽着吟风一道张罗去了。
一柱香的功夫后,初夏上了安车,朝着城郊的别苑而去。
镇北军军营,校场操练声震天,和着远方战马的嘶鸣声,强势地传向四方。中军帐中却是一派宁静,茶香袅袅。
主帅初明川,长子初长宁和其他几个主将正
聊了近两盏茶的时间,陈为善同众人约好一同用晚膳。
众人皆道好,齐齐退去,大帐归于宁静。
初明川亲自为老友续满了茶,伴着漫开的茶香,低笑问道,“为善兄还有话说”
话落时,陈为善合掌将茶杯拢入手心,也是笑着,“知我者,明川兄也。”
初明川“说吧,我听着。”话出口时,笑意已经从初明川棱角分明的脸上隐去,陈为善朝中肱骨,就算陛下有意慰问北境大军,也不会是他来。
依四境过往,三品以上是极限了。并且朝堂几乎无人不知陈为善同他有旧,过命的交情。他来,真的叫他忍不住往深了想。
陈为善看他这般,也没再拖怠,如实道来,“你想得没错,我来,除了代陛下慰问北境将士,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初明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陈为善心知这话说出来后初明川不会好过,可圣命难为,而且有些事情结果早已注定,他们被困于局中,能做的极少。
暗里沉沉叹了口气,陈为善终于开口,“四月中陛下将
一切,终于是走到了这一步。
其实那日郁眠从平西王处知晓春茗之事儿后便递了封信给初明川,到后他当即便拆看了,只是叫人给郁眠带了句话,说的是月底回家时再做商量。那时,他想着初初要是抗拒,可以晚些再谈婚嫁。不想皇上直接派了陈为善过来,是着重也是敲打。初初已经及笄,是入宫的时候了。
自女儿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和郁眠一直
许是瞧出了初明川的沉郁,陈为善眼中闪过一丝哀戚,给了些时间他缓和,才出声劝道,“初初是个聪慧的姑娘,去往咸佑,也定会生活得很好。”
稍顿,向初明川表态,“我和你保证,我会护着初初,想伤她分毫都必须从我的尸首上踩过。”
大帐中的气氛未因这劝慰增涨半分,即便说的全是事实。过久沉寂,陈为善的面色生出了急躁,他执盏啜了几口茶,试着舒缓盘旋
同当年不一样了。
现
后面的话陈为善并未诉诸于口,然初明川懂,并且了解得比谁都透彻,也因此越
“这事儿容我再拖怠几日,初初这一去,泰半没机会回北境了。我得同眠眠说好,就这么个女儿从小放
人之常情,况且事儿也没急到需要初明川当即答复的地步,陈为善点头应下,面色较之方才缓和了许多。他按住宽大的袖摆,亲自为初明川换了新茶,动作间,话题也给他带到别处,朝中趣事家长里短叙旧也是为宽他的心。
杯空,长途跋涉而来的陈为善也有些倦了,晚上又还有安排,故而没再拖延暂时道了告辞。
初明川没留他,却
单字,且没头没尾,可陈为善只是短暂的怔了怔,而后探出指尖浸于水中,又一笔一划润湿了干燥的桌面。初明川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尖跳动,直到一个“礼”字
思绪出现了一瞬间的静滞,他抬眸凝着陈为善,眼中蕴着一丝难以置信。十几年了,陛下竟还没能从那桩旧事中走出。
云隙别苑,远
从王府过去,至少需要一炷香的功夫。但这些对于初夏而言算不得什么,性子本来就静,翻书小憩,很容易便将时间消磨得干净。
抵达,马车停稳。
初夏
停了好一会儿,才提步往里。
初承烨和延礼寻来时,她正沿着别苑的山湖慢步,手里还拎着一支桃花枝。瞧见两人,一双美眸骤然一亮,但她只是停了脚步,并未迎向他们。
初承烨和延礼也不介意,阔步朝着她而去。片刻后,于她面前站定,初承烨大手一伸,抽走了她的花枝,送至鼻间轻嗅,由衷赞了句,“今年的桃花开得真好。”
初夏没接话,朝他伸了手,手掌朝上,一片晃眼的莹润。
初承烨懂了她的意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将花枝置入她的掌心,“怎地这般小心眼,不过一截桃花枝。”
这话,初夏不甚赞同,反驳说,“三哥这么说实属眼拙,初初这截桃花枝可是不简单。”
熟悉的清婉语调,裹挟了些罕见地小女儿娇态。
初承烨这个做人哥哥的,也没瞧见过几次,觉得新鲜之余心也软了几分,顺着她的话问了句,“怎么个不简单法,说来听听。”
初夏睇着他,睫羽轻颤,“我手里这枝桃花,是整个北境开得最美的,自然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