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尘关雾锁。
庞然山脉暗暗潜伏在月色之中，弥漫的毒瘴仿佛从九天垂落，阻隔着所有生命的进出。
陈麟点起一张掩煞辟邪符，在灵光庇护之下回到村子。
手里还拎着一条不知死活，想在半路上袭击自己的九尺灰蛇，足有人臂粗细。
比起从前，如今的村子相当热闹。
现在已经是孟夏四月，一些在小金山里打猎挖药的人家会慢慢回流到这里居住，直至冬季再离开。
而且今年还跟以往有所区别。
南山口出了他这号人物，之前阿金阿银偷跑回来，就连何家的泼皮都不敢上门滋扰。
消息一传出去，各户山民回流得更多了。
村里不少破旧空屋都有了打扫居住的痕迹，甚至有人在重新修缮，给屋子里加灶台和火坑，似乎打算冬天也不走了。
原本老柴的屋子也被推平，重新盖了一间小木屋，不知是哪个人接了手。
虽然夜色已降。
村子里依旧有人点起篝火，二十来号人围着升腾的火星相互说话。
“麟爷儿。”
“麟哥！”
一看见陈麟回来，众人都起身招呼，蹲在火堆边上凑热闹的小萝卜也赶了过来。
直到看清陈麟手里拿着的东西，摇摇摆摆，柔柔软软，绵绵长长……
“啊！”他猛然窜回自家屋子里去，砰的一声，门板都险些拍坏。
婶子哭笑不得，连忙去把他重新抱出来。
“这条蛇大家顺便分了吧。”
陈麟走到篝火边上，顺手将九尺的长蛇递了过去。
小萝卜见状缩得更远了。
反倒是其他山民爽朗接过，拿去处理干净，每户分了几块。
小插曲过后，篝火边上继续响起说话声。
陈麟听了一会儿，都是跟县城相关。
现在城里的情况更加糟糕了。
之前粮食还算充足的北城，现在同样面临着缺粮的风险，因为米面铺进不到货了。
至于东西两城，这两个地方的粮食买卖被一个张姓家族垄断，早早就开始屯积，搞起了限量售卖，一天一个价。
不仅如此，听说现在整个县城的粮食都是张家船队从外面运回来的，县太爷任成金亲自下令的生意，只有他这一家能运。
不管是哪一家粮商，都得从张家进货。
奈何张家根本不往外出货……
南城渔户的日子更不好过，听说是鱼栏那边强迫渔民驾着小舢板，深入大泽各处危险水域捕捉宝鱼，以供应自家麾下的武师所需。
短短时日，就已连死了二十来人。
如今的渔市，死人已经不奇怪了，哪一天不死人才奇怪。
“渔市那边要这么多宝鱼干嘛？”
陈麟忍不住问道。
马上有人回应：“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好像他们是要拿去上供的，不过要给谁就不知道了……”
“我也听说了，现在好多家东城武馆也在花大银子收购宝鱼奇兽，就算只有一条腿他们都要！”
“对，我就是在山市看见了他们发的悬赏才到这边来打猎……说起来还是麟爷儿镇住了他们，不然现在那些武馆肯定要使手段，像欺负渔户那样驱赶咱们进山卖命！”
“对啊，还得是麟爷儿！”
“……”
众人聊着聊着，忽然说起了收税的事情。
大陶一朝是八月收夏税，二月交秋粮。
但对于渔猎之民，则是只在每年八月交一次山泽税即可，一般对山民的要求就是缴上各种皮子和山野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