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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让态度认真,樊肃也不敢敷衍,没出三天就给姜毓宁请来了一位女夫子,姓周,善诗文,一笔楷书更是写得极好。
沈让仔细问过之后,就叫人带她直接去见姜毓宁,他近来要忙离京之事,腾不出时间去看她。
甚至没怎么回听风小筑。
姜毓宁虽黏人,却也懂事,跟着夫子乖乖习字。
先前沈让叫人
竹叶和竹苓知道姑娘要开始书习字,特地从库房里找出几套上佳笔墨纸砚,给她硬堆出很有文化的模样。
但实际上,姜毓宁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好
一个月后,日子正式步入盛夏,姜毓宁每日衣衫渐薄,书房里也摆上了消暑纳凉的冰鉴。
六月初一。
大邺的五万大军从京西大营出
大邺和乌骨烈的边界本是燕驰山,几百年前,一支自称北燕的游牧民族,四处迁徙流浪,到了燕驰山脚下,后被大邺服,之后就归到了平州管辖。
十五年前,北燕出了一个名叫武托的勇士,他带着余下的北燕旧部从平州脱离,自立为王,并且强占了燕驰草原,生生
燕驰山易守难攻,几乎将整个草原圈
这次乌骨烈王位更迭,局势不稳,北燕趁机到乌骨烈王城杀烧抢掠,无恶不作。
大邺此次出兵的目的,就是替乌骨烈新王剿平北燕匪患,若是可以,再回燕驰山。
那毕竟是大邺的领土。
任何一个领兵守土的将军,都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这一仗直接打到了冬天,北境雪大如斗,辽阔的草原被盖上厚厚银被,冻死了无数牛羊。
北燕没了食物,燕驰山各个出口又被封死,眼看就是穷途末路,军心动摇。
庄河和沈让拖着战线,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二月初,大雪落。
大邺的主帅营帐里,身着山文甲的沈让和庄河并肩立
庄河四十多岁的年纪,凌厉的鹰目紧锁
沈让知道,这是他们最好的时机。
这半年来,他又长高了些许,少年身姿如挺拔青松,沈让坚定道“定不负将军所托。”
然而,当晚他没能出兵。
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圣旨连夜抵达军营,严令庄河撤军回城。
沈让半跪着接旨,一手按
庄河不动声色地挡
沈让敛起眸中情绪,“儿臣领旨。”
等传旨的大太监退出去后,沈让站起身,看向庄河,淡淡道“将军好像并不意外,你早知道这兵出不成”
庄河将圣旨随意扔到桌上,反问“燕驰山虽说易守难攻,可北燕兵马少之又少,你以为为何这十几年都不回来”
沈让没有答。
庄河自顾自回答,“因为北燕一灭,下一个就轮到乌骨烈,所以,每当我们要进一步出兵的时候,乌骨烈都会向大邺交一大笔岁币。如今大邺正是缺钱的时候,你觉得朝廷会怎么选”
沈让静默良久,倏地拔出腰间佩剑,剑尖抵到身后悬挂的舆图上。
没有剑鞘遮挡的剑刃锋芒毕露,锐不可当,正如这个逐渐长成的少年。
沈让语气平静,却十分坚决,“十年内,我会统一北境,无论是北燕,还是乌骨烈。”
五天后,大军返程。
等走回上京时,已经过了四月,沈让骑
今年是建昭帝的整寿,听说专门
沈让听着行人议论纷纷,半垂着眼,眸底有嘲讽一闪而过。
进宫见过建昭帝后,他没
姜毓宁早就得知沈让今天回来,本想同周夫子请个假,但竹叶说,公子要等日暮时分才能回来。
没能请假,但一天两节课上的心不
周夫子是个严厉的师父,当场罚了五戒尺不说,并让她将千字文抄上五十遍。
姜毓宁不敢违拗,捂着红肿的手心,讷讷答应。
傍晚,沈让回到听风小筑的时候,姜毓宁正
浴房里,樊肃已经叫人烧好了热水。
沈让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将他吵醒。
他以为是樊肃叫他用膳,不悦道“说了不用伺候,下去”
门外静了静,然后传来小姑娘的声音,“哥哥,是我”
不知是不是被他方才的语气吓到了,小姑娘声音怯怯的。
沈让一愣,急忙起身,一边穿衣裳一边安抚道“宁宁,
这一年来,两人虽没见过,却传过几封信。
姜毓宁认的字不多,基本只有两三句,还因为自己名字笔画太多,写起来太难,因此落款都只有“宁”字。
沈让一贯顺着她,回信里也只有一个宁,渐渐的,这个字就成了姑娘的小字。
她其实已经长大了,哥哥这么叫,好像她还是小孩子似的。
沈让穿了衣裳推门出来,看见姜毓宁站
方才
“宁宁。”他朝人招手。
到底还是有些生疏了,姜毓宁看着近
沈让看她怕生的模样,笑了笑,一把将人抱起来,揶揄,“才多久没见,不认得哥哥了”
他故意做出一副失落的表情,还轻声叹了口气。
姜毓宁见他如此,立刻信以为真,抱住人的脖子,小声安慰道“哥哥别生气,我,我”
“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想了想,最后说了一句,“哥哥出门这么久,辛苦啦”
出征一年,自然是辛苦的。
可这句慰问,连
小姑娘至今不知他的身份,但沈让平日行事见人也没有刻意瞒着,去年离京前,小姑娘知道他要走这么久,还埋
沈让摸摸她的头,把人抱到一旁的廊柱边搁下,“宁宁,站过去,让哥哥瞧瞧。”
八角廊柱外刷了一层淡红色的漆,处处都十分均匀,只
那是去年沈让临走前,让小姑娘站
今年再站过去,果然高出去一大截。
姜毓宁乖乖站着,由人
确实。
原先姜毓宁又矮又瘦,脸色也总是显得苍白,沈让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小姑娘
后来到了常青园,竹叶和竹苓每日变着花样的给她准备好吃的,这一年过去,看着健康了不少。
沈让捏捏她的小脸,娇嫩的脸颊上立刻留下一道指痕,看上去颇有些可怜。
姜毓宁仰起头,无辜地眨了眨眼。
和小姑娘待了一会儿,满身疲惫消去大半,沈让看着渐沉的天色,吩咐人传膳。
两人一道用过晚膳,沈让想到自己回来时,姜毓宁还
姜毓宁愣了愣,诚实摇头。
“那方才是
姜毓宁很不好意思说,支吾半天才小声挤出几个字,“没,没什么”
一听就没说实话,沈让将人拉到自己跟前站好,惩罚般地敲敲她的脑袋,训道“不许同哥哥撒谎。”
姜毓宁捂住被敲疼的地方,眼眶有些红,“哥哥别生气。”
她软着声音,将自己被夫子罚的事一一坦白。
听她说完,沈让拉过小姑娘的右手,之前没有注意,仔细一看,果然有些红肿。
打的应该没多重,但是小姑娘皮肉娇嫩,估计还得红一宿。
沈让看她泪眼朦胧的可怜样儿,难免有些心疼,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故意冷了声音,教育道“不论因为什么事,书的时候都不能不认真。”
小姑娘咬唇答应,“嗯。”
不过五十遍千字文实
沈让想了想,问“千字文,你现
姜毓宁记性不太好,学东西的确有些慢,但千字文她从上学第一天就开始学了,一年下来。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她点头,“会背的。”
沈让说“既然会背,你给哥哥背一遍,只要不出错,那五十遍罚抄就不用写了。”
“真的”姜毓宁先是一喜,又忍不住担心道,“周夫子会骂我吗”
沈让保证道“有哥哥
姜毓宁这才放心,一句一句地背了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冬
跟前的小姑娘立得挺直,背书的声音稚嫩却清晰,沈让倚
姜毓宁听着他平稳的呼吸,背书声音顿时停下,她想了想,走到屏风前,把沈让的外衣拽了下来,想给沈让盖上。
可椅子有些高,沈让又是仰靠的姿态,姜毓宁够不到,只能悄悄垫脚。
却不小心被椅子上的横木绊倒,啪叽一下,栽进了沈让的怀里。
沈让伸手将她扶住,没睁眼,唇角的笑却泄露了他
“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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