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乌云密布的银座,反射出离奇暗沉色调的玻璃橱窗,怪诞的感觉只在单单一堵易碎的透明的墙上展现出来。
在戴着面具的脸出现的那一刻,少年眼中的世界开始放慢,他凝视着眼前的变化,伸手想去够一下身边僵直的女孩,却发现她没有反应。
放慢的空间里,声音仿佛从沉沉的水面下传来,秦离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被极度放慢的、拉伸成宛如贝斯一样低沉又有节奏的声音。
敲击乐器的声音在面具人出现的同时,在饭店用于播放轻音乐的播音器里,开始连续不断地播放了一首新的音乐,放慢五十倍后,秦离只能听出是某种敲击乐器的声音。他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绘梨衣对外界刺激失去了反应,面对玻璃墙外突然出现的,就算说不上吓人也充满诡异的面具人,也只是双目失神地坐着,刚才手里握着的铜勺也不知何时落在了桌上。
秦离当机立断,抓起金属餐具丢出去砸坏了就在他们头顶的一个播音器,绘梨衣的身体动弹了一下,确定声音的模糊和音量的缩小确实有效之后,他借着这个时机,结束了时停的运作,一手抬起桌子挥向玻璃墙上的那个人,一手拽着绘梨衣冲向出口。
沉重的实木桌子撞碎了玻璃外墙,连带着无数的细小玻璃碎片,一整面外墙压向了面具人,秦离一边拖着腿脚不听使唤的绘梨衣,一边留心观察着,气味上那个面具人并不算是个活物,但散发着龙类亚种的气息,而他随着绘梨衣信息的暴露应声出现,也意味着他不论是和蛇岐八家背后的人和事,或是和那天三人组和死侍在源氏重工的集中爆发都有关系。
背后之人很是谨慎,动用了这种看不出任何私人信息的真正意义上的替身,才这么猖獗地直奔主题吧。
而那个奇怪的敲击乐器的声音,秦离脑子里闪过几道灵光,却没抓住,最好先想办法拖着几乎和植物人一样的女孩和面具人周旋。
他迅速地环顾四周,上有源稚生派来的飞机,下有蛇岐八家不顾一切代价和后果围堵银座来防止因为高价悬赏而发疯的人们,这个面具人不可能一下子出现在大厦里。
围住羊圈的栅栏破损,进来的就不可能只有一只狼。
碎片飞溅中,秦离拉着绘梨衣和面具人擦肩而过,他暗地里通过言灵风的切割操控了玻璃碎片落下的速度,计算好了每一枚碎片应有的锐度,看起来只能造成皮外伤和阻碍的外墙碎裂,实际上足以切碎那个面具人的身体了。
当他看到面具人的身体被弄得狰狞无比,脸上那张面具也被切割的不成样子都未曾脱落,甚至矫捷地爬了起来,丢开木桌,朝着他们飞快地跑了过来,秦离送来了绘梨衣的手,一步冲过去,从袖管里掏出了一把铁锥刺,扑向了那个面具人,面具人没能躲开,满是玻璃碎片和暗褐色液体的“脸”被沉着脸的少年一把摁住,怼在地上,秦离狠狠落手,把铁锥侧插入面具人的耳侧,使了劲狠狠一掀——
绘梨衣因为手脚无力,松开秦离后像一个没转动发条的娃娃一样,轻轻坐了下来,木然地看着少年凶狠地扑向面具人,看着面具人的手脚有力地在地上弹动也无法挣脱,最后一张破损的面皮,连带着背后的组织器官,被少年一伸手扯了出来。
绘梨衣的眼神短暂地亮了一下,又暗沉了下去。
秦离不满地呸了一口,好恶心的气味,只能说人类在造出造物主都想不出来的丑陋物种是很有天赋的。
他扔掉拔出来的血淋淋的或许是面具人这种替身中枢的东西,丢向一旁,重新拉起了绘梨衣。
绘梨衣离开那种敲击音乐后缓过来不少,秦离拉完她的手才想起来自己是一副什么样的尊容。
不过现在这也不重要,他看了一眼走道正对着的摄像头,感受脸上粘上的异物缓缓流下,眯着眼微微一笑。
摄像头闪烁着淡淡的红光,不知道屏幕那头的人看见的又是怎样一幅地狱般的画面。
绘梨衣已经有力气回握了一下秦离的手,尽管依然低垂着头,似乎安心了不少。
这份安心来得并不合时宜,女孩的安心并无法改变少年推着她依然在往风口浪尖冲的事实,包括但不限于故意从刚才起带她来到信息交流最频繁的地方,以及现在带着她靠近地面,势力最复杂的地方。
成功引来了各大势力,但真正能让他们这样抢夺绘梨衣的原因究竟有多少个呢?
源稚生忌惮她,因为她是迄今为止最恐怖的行走的杀器;最早发布悬赏的是蛇岐八家的内鬼,和接触到卡塞尔的猛鬼众,眼馋的无非是绘梨衣的力量。
但秦离的目标是猛鬼众真正的掌权人,躲在风间琉璃无限风光背后的王将。
单是绘梨衣强大这一点,确实让把她关在密室里这个行为合理了,但源氏重工内藏的死侍们,绘梨衣并不陌生,其数量之大,能力的参差不齐,和猛鬼众前一阵子混乱爆发的诸多案例,无不让秦离联想到了造神的实验。
他现在这样的试探,第一个目的就是证实绘梨衣和猛鬼众确实有关,第二个目的就是,争取一下王将的注意力。
至于蛇岐八家的内鬼,秦离相信只要绘梨衣身上的秘密被挖干净,比如那个诡异的敲击音乐声对她的影响,内鬼是谁也终将浮出水面。
至于他自己,他不是什么守护公主的骑士,只不过是拿筹码在赌博的疯子罢了。
他看着幽深的楼梯,急促地迈着步子,向着外头乌泱泱的人,车,还有武器。
绘梨衣眼里的光影变幻交错,她不懂秦离心里那么多的算计和茫然,她的手上沾着刚才给她带来一瞬间熟悉恐惧的生物的残渣,从不对死亡有感觉的女孩,却对徒手撕碎未知恐惧产生了难以言述的感觉。
她开始感觉少年这几天对她的耐心和善意也是未知恐怖的了,又反复地否定自己,觉得这一切使自己成长必须的,又想到秦离告诉她谁都不要相信。
怪物终究会被奥特曼杀死,怪物很可怜,她觉得自己是小怪兽,她本性里带着对于外界一种天生的善意,避让和愧疚,她只愿意和同样的怪兽靠拢。
那秦离展现给她的究竟是什么呢?不是她以为的会帮怪兽打败正义的大怪兽,也不是维护正义的奥特曼,她觉得他像一个巨大的,没有指向和尽头的黑洞,吞噬周围的一切,不知是通往世界的尽头,还是走向世界未知的缘起。
绘梨衣和他在安全通道里走下长长的楼梯,她感受到自己过去简单纯粹的世界在坍塌,她感觉到这世界也不只是怪兽和奥特曼这么简单的关系……再说了,小怪兽若是面对会生吞奥特曼,又会转过头来吞噬小怪兽的“怪兽”,真的就找到自己的答案了吗?
秦离给她普及了很多思想和实践,这是一种信任和关心,而他在时机恰当时果断将她半骗半哄地带入只对于绘梨衣复杂的境地,这又是什么呢?是世界太复杂,还是人心太复杂?
可在她的眼里,这还是第一次将秦离看作是一个“人”,一个和她一样的同类,又有太多的不同,他就好像拥有神性的引导者,用最温柔的童话为她打开世界的大门,却又让她残忍地看见了诸神的黄昏。
绘梨衣和秦离奔走在可以清晰望见地面细节的楼栋连接处,她看见了人们在拥挤,有推搡,有迷茫,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再一转头,可以看到有另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将身子探出了某个窗台,四处张望。
她没有多想,只是本能地对刚才听到敲击声和面对那张夸大微笑面具产生的慌乱做出了反应,紧紧地缩着肩膀,反应过来后才又舒展开了身子。
那个面具人看见她了,面具人缩回了脑袋,开始奔跑。
绘梨衣想动起来,可秦离却不让她动,紧紧拽住她,拉着她,迫使她透过廊道的栏杆,看着下面。
“小怪兽,看见了吗,这世上根本没什么奥特曼,大家都是怪兽,”秦离看着人群,看着粗鲁的因为毒品而不大正常的青年,看着为了悬赏,在暗处观察,目露凶光的自由的猎人,还有蛇岐八家疲惫的下属,“你真的喜欢怪兽吗?”
“你真的觉得怪兽一定会被奥特曼杀死吗?”
“你真的以为,你自己是凶残的怪兽,还是因为违心的凶残才被视为怪兽,需要怜悯和关爱?”
秦离没有给绘梨衣回答的时间,他的声音响亮,眼神坚定,却用灿烂的笑容说出了对于绘梨衣最现实最狂妄的话语,他脸上只有温柔的神情,“神不需要这个世界,世界也不需要神,从来都没有什么奥特曼,不过是有些掌握剧本的蠢货对你们的催眠、摧残罢了!从来都只有相互屠杀的怪物。”
绘梨衣没有看人群,像是熙熙攘攘的银座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木木地望向灰尘的天空。
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秦离究竟知道了什么,才会说着这一番似乎意有所指,又恍如精神失常才会发出的言论,她已经沉浸在了被看穿、看穿自己清醒又迷茫的状态,变成和以往不一样的敏感和戒备,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此刻,正在这一片人声中震荡。
秦离说完这番话,又立马收敛了表情,看向了背着手优雅地走来的面具人,毫无疑问这是另一个影武者,秦离紧紧抓着绘梨衣的手腕,转过身来看着他。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影武者突然缓缓用及其机械的姿态,从身后端出了一对梆子,秦离看了一眼,几秒后了然,果然这就是那个奇怪的音乐吧。
如果说这样的声音不足以让他一次听到就知道背后原因,但既然亲眼见到了这东西,他可一点也不陌生了。
1992年西伯利亚黑天鹅港,让两位密探者甚为忌惮的、在他们谈话时无声无息来了又去、只留下模糊身影的来客。
他这次在日本和俄国之间来回奔波,真是没白费力气。
影武者只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移动替身,或许它掏出梆子后迟疑的几秒是在疑惑,但摸不着套路的情况下,它还是轻轻摆动起了手腕,有节奏地敲打起来。
嘶,好久没写文,再审视一下感觉前面秦离的逻辑行为有点混乱(我没讲清楚)反正大家先看,知道他要复辟,要当反派就行了,后面会找时间改的
inf。i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