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加了盐的豆饭,花家一向是村里最穷的,豆饭藿羹对花家来说不是形容词,而除了他们家之外,大多的村里农户都是小米稻米掺着吃了。
木兰今天实
孩童的眼睛很清澈,黑白分明的,木兰抿了抿嘴,伸手拍了一下花小弟的额头,小妹还没有名字,家里叫也是叫小二或者二姐,花小弟也没有大名,家里都叫宝儿。
花宝儿刚四岁,木兰和他不大亲近得起来,这小娃娃甚至还不到懂事的年纪,就已经能分走她一半的田产,但要说气恼,似乎也没有多少。
把火气撒
木兰煮饭时摸了两个刚下的蛋,一起煮熟了,这会儿给弟弟妹妹一人敲开一个,花母每天给花宝儿煮一个蛋,但看到木兰把鸡蛋给花小妹吃,还是心疼得快掉眼泪了。
木兰没有管她,拾了一下自己的床,她离开这一年,床都是弟弟妹妹
夜半时分,花小妹抱住了木兰的腰,把小脸埋进她胸口,又过了一会儿,睡
这个家里,花宝儿觉得最可靠的就是他阿兄了。
花小妹抱着阿兄,感觉踏实极了,甚至都有胆子悄悄地蹬花宝儿,想把他蹬开。
花宝儿努力地扒住阿兄的腿,用脑袋去顶花小妹,小姐弟
最后两个人谁都挤不过谁,直接开始占地盘,花小妹把自己窝进阿兄怀里,两只手大大地抱紧腰,而花宝儿抱住两条腿还不够,犹豫了一下,用自己胖嘟嘟的热脸去贴屁股。
木兰什么都没察觉,维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仍旧一睁眼就到了天亮。
花家养了四五只鸡,都是养来下蛋的母鸡,花母一般一天煮一个蛋给花宝儿,剩下的攒起来,攒满五六十个再去县里卖,除此之外就是织出来的布匹,木兰不
花父早年是做木匠的,因为木匠活太苦,就和兄弟结伴去做了募兵,腿脚残了归乡,没带回家一文钱,他的木匠活也不好,只能偶尔用些废料做点桌椅什么的,花母卖鸡蛋的时候顺带着卖,很难卖掉。
这就是花家全部的经济来源了。
木兰一早上先去了周寡妇家,告知以后花小妹不打猪草了,又去了里正家一趟,里正也等着她呢,所谓里正,一里之长,差不多管着一个村的大小事。
花家所
里正捻胡须正色道“村里现如今愿意卖的都是下田,好田可传一家三代,是没人愿意卖给你的。”
木兰犹豫了,阿娘眼睛不好,阿爹腿脚不好,家里只有她能出来种地,再种几亩下田,那还是吃不饱饭的。
里正又道“花大郎啊,你带回来的都是好公牛,可母牛价高,公牛也生不出小牛是不是这样的话,就算有水田卖你,你也买不了多少,我看你踏实肯干,村东头那片老林子,你如果愿意雇村里人开荒,那片地开出来就归你,你看看如何”
木兰摇头,这是哄傻子了,开荒一般都是一个村一起干,要她一个人出钱来雇,她现
里正叹道“那林子真能开出好地,那里头一年年积了不知道多少枯枝烂叶,可我跟别人说,都嫌费劲,不愿意去开。”
木兰拼命摇头,“你老别坑我了,我哪种得过来。”
老里正骂道“榆木榆木脑袋没听过佃户吗你找一家佃户过来,又能伺候你爹娘,又给你家干长工,管他们吃饱肚子,地也给你们种”
木兰坚决摇头,里正退而求其次道“那张老头家里十亩荒田,他要卖喽,要你三头牛,那地是好地,就是他家俩儿不肯好好种,才给荒了,我带你去看,那土都能攥出二两油来”
比起花光全部身家去开二十几亩林子的荒,这价值三头牛的十亩荒田虽然也贵,但莫名就可以接受了。
木兰思考了一下,睁着一双清澈而又愚蠢的圆眼睛跟上了里正。
六十多岁的老里正
什么林地开荒,雇佣全村,还雇一家佃农,就是提出一个她不可能接受的条件,再退而求其次,把这荒田卖给她吧
老里正严肃道“年轻小子,哪那么多心眼那林子是真的好唉,怎么就没人听我的呢”
木兰半信半疑,她心眼真的太多了吗她怎么觉着太少了呢
张老头家的地是真的好,杂草丛生,里面夹杂着少许庄稼,最高的草有一人多高,木兰一看这杂草,就知道地是很肥沃的。
老里正叹息道“现
木兰忽然一愣,“就我回来了”
老里正没有多想她话里的意思,还弯腰去拔杂草呢,边回应道“是的啊,你不常
木兰呆住了,好半晌才道“我们村里的兵,这次都
老里正听出她的话头不对,回过身来看她,却见这黑黝黝的小少年怔怔地道“李广将军,这一战、全军覆没。”
老里正惊呆了,“全、全完了”
木兰看着老里正惊惶的脸色,干涩地道“有一些溃兵逃散了,李广将军和公孙敖将军两路军两万人,合计战损一万七千。”
老里正一屁股坐到了地头上,看着那杂草丛生的荒地,好半晌才道“张老头家里两个儿,都是跟着李将军的,孙家这次也去了一个二小子,周寡妇家里那个建功,是周家的独苗苗了啊”
那二十几个小伙子,老里正每个都叫得上名字,反而是眼前这个得了重赏的花家小子,他其实也就十来年前花家小叔牵着来给他上户籍的时候见过一回,再有就是逢年过节偶尔见到一眼了。
老里正的心里滋味难明,木兰无措地站
可回到乡里,知道这些原本离她很远的“战损”,是一村的乡邻,她忽然有了一种难言的沉重。
那是人命的分量。
老里正过了很久才缓过劲来,声音哑着,“这地你先买了吧,给老张留些棺材本,这些日子少
木兰闷闷地应了一声。
十亩荒地买了下来,三头牛牵出去,花母又是好一番心疼,木兰给老里正送了十来个鸡蛋去,又找人换了两袋小米,回到家就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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