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饱暖思淫欲, 饥寒起盗心”,夏秋,最让社员们气得牙根儿痒痒的, 就是各种“偷”。
虽然,每年这个时候,各生产队队长都会扯着嗓门,“嗷嗷嗷”地撂狠话“若逮住偷的,决不轻饶,偷一罚六, 游街斗争”
奈何, 该偷的依然还是要偷,青黄不接时“偷青”,成熟饱满时“偷秋”,不是偷自家队的,就是偷其他队的, 就像本地那首让人哭笑不得的顺口溜唱的
“肚皮空空饿心慌, 救命根子地头长, 自己动手丰衣食, 不偷自家偷别家”
说起来, 坡南队自田里的稻子泛黄起,这段时间连续好几晚, 都出现了刮禾穗的偷窃事件, 奈何人家
这事闹得队里人人义愤填膺,却也把他个莫癞子的哥哥莫奈何,直到今晚,
是滴,身为民兵队的一员,苏兆安既然回来了,周爱国自是毫不客气地把他也编入了巡查小组的人员排班表,今晚就是他,苏莽子还有杨家茂三个人到田间巡逻。
天上乌墨墨的,星星也瞌睡朦胧着,四周围除了蛙鸣虫唧,静悄悄的,三人拎着手电筒,
万幸的,再一次被身后的苏莽子扶住了,“小心”
拿着手电筒走
苏兆安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视线忽地扫到一处地方,身体一个激灵,猛地“嘘”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像蚊子
“看,那边挂了根线”
他们这会儿路过的地方,正是一处三岔口。
直着往前,就是回村里,往左就是桠口的冷水田,往右则是高山玉米地,苏兆安的位置,正好
桠口冷水田的稻子尚未成熟,而且这段时间,被偷的也都是南大淀的,所以,队里自然而然地也就把巡视重点放
三人对视一眼,一切
*
苏兆灵是
这年头粮食紧缺,春耕秋再累,吃的依然是稀的,一家人正稀里哗啦地喝着粥呢,憋了一晚上的苏兆安,学着那偶尔来老槐树下说书的老瞎子的腔调,眉飞色舞地向三人一阵叭叭叭。
“老话都说了,就是颗再小的耗儿屎,也能寻得出它的蛛丝马迹,那颗拌住了你们大哥的藤萝,就是那蛛丝马迹我们三个关了电筒,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赶到桠口一瞅,眼睛都要气得给它爆出来咯,你们待如何田里三个黑魆魆的影子,正鬼头鬼脑地往袋子里刮谷子咧”
苏兆安说得绘声绘色的,末了还不忘洋洋得意向三人炫了一番自己的表现。
“都说躲得过初一,跑不脱十五,那三个贼痞终于撞到网里了莽子性子急,大吼一声,就冲了过去,衣服角都飞直了,那三个贼痞,像受了惊吓的野猫子,撒腿就要跑,我一看,嘿,还想跑,抄起路上拾的木棍子,顺着其中一个的脚踝就是一扫,让他实实
八卦的威力果然巨大得很,原本还有些蔫蔫的苏兆灵,气神完全回来了,眼睛瞪得铜铃大,浑身的腰酸背痛一下子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了满心满眼的好奇兼八卦,双胞胎亦然。
苏兆灵“那几个人最后都抓住了吧又是九队的人干的吗”
兆康“是不是又是胡老三那几个坏虫”
至于兆蕊
她想了想,好像该问的姐姐哥哥都问了,于是便只满脸好奇地看向苏兆安,等待他的回答。
也不怪乎苏兆灵三人第一反应就是如此,谁让九队黑历史太多呢,只不过这回他们却是猜错了,苏兆安摇摇头,给了他们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不是九队,是五队。”
一大两小“啊”
同样不能怪苏兆灵三人惊诧。
这个时候,各大队辖下生产队都是按照距离大队的远近来定的编号,他们队为十队,和五队中间可还差着好几个队呢,这么大老远地跑到他们队来偷秋,这是什么样的“偷工神”啊喂
三人惊异的神情太过明显,无需
说到这个,苏兆安心里也是一团火。
苏兆安不认得三人,但被叫醒了过来的周爱国,这个大队的正规基干民兵,却是认得三人的,谁让三人和猴皮筋儿一样,也是大队出了名的二流子呢
三人被押回来,绑手捆脚的,关
“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队里一年才分不到两百斤粮,还包壳,算下来,一天半斤都摊不到,家里头实
至于为何跑那么老远来坡南队偷,就是觉得离得远了更安全,不容易被
直到气得一脸涨紫的杨福全过来,把他们分开单个讯问敲打,一番“破坏革命生产,扰乱社会治安,要进行拘留,同时呈报公社公安特派员,依法处理”的话扣下来,才撬开了其中一人的嘴巴。
“汉银哥请我们喝了一顿好酒,说你们队的杨家茂,跟汉武哥抢民师名额,要让你们队出点血,沾点霉气,前两次也是我们偷的,原本想着今晚偷最后一回”
苏兆安一五一十地把昨晚上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末了,又气咻咻地道“大队小学的三个民师名额,原本该有个是家茂哥的,被五队抢走了还不算,还来偷粮,真是欺人太甚了你们是没看到,福全伯昨晚那样子,咬牙切齿的,两眼要吃人一般”
苏兆灵同样气得不行,同时心里唏嘘不已,伟人说的果然是极,“落后就要挨打”,就因为他们队排名垫底,其他队就都把他们当成了软柿子,轮着番儿地来揉捏踏踩
而且,她似乎也隐隐猜到了昨天杨福全对她说那番话的深意,这是再度被刺激到了吧
*
今儿早上的坡南队,又再次炸开了锅。
乡下地头,男人们性子本就野,加之粮食可是命根子,盗队里的粮食,那就等于害大家伙的性命,这可比其他偷瓜偷菜更遭人恨,要不是杨福全拦着,那三个“偷禾贼”不定挨咋整呢
直到杨福全带着人,把他三个押往大队部,其他人
还有人对苏兆安他们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们啊就是不够刚,妈的,要是我,不把他几个的爪爪儿都砍了,让他们哭爹喊娘才怪”
他这话一出,立即就引来了好些人的应和赞同,就连兆康他们这些小屁孩都纷纷附和,说要打爆五队的头
苏兆灵
就这般“你一言我一语”,一路小鼓大钹整得个天翻地覆一般到了南大淀,众人才勉强压住了火气,再次磨刀霍霍地奔向了那一片片金黄的麦浪
而苏兆灵看着眼前那一望无际的田垄里,心里忍不住又是满满的一盆宽面条泪,嘤嘤嘤,今天又是要头顶青天背朝烈日与热浪共舞的可怜一天呢
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狗屁运气,你说穿就穿吧,竟然还走了下坡路,上辈子起码还是个靠脑力吃饭的,这辈子却只能苦兮兮靠体力吃饭
但无论苏兆灵再如何自怨自艾,活儿还是要干的,幸好,她才抡着镰刀割了不到一垄,就被王秀娥好心地安排了另一个相对较为轻松的活计。
“小灵子,你和花婶子她们一道,跟
王秀娥表示,别人哗啦一声,一镰下去,三四棵稻子就齐整整地斫了下来,她咧,无论是把稻还是持镰,动作倒是蛮标准,却都是花架子,一镰下去能割两棵稻都是好的明明也是个手长脚长,说起农活来来也是头头是道的姑娘,偏偏干起农活来,连她十二岁那年都不如
而苏兆灵闻言眼睛却是一亮,开心地“诶”了一声,欢欢喜喜答应了下来。
这所谓的“打幺”、“码垛”,昨天她就已经解锁了,就是把稻子割下来以后,一把一把地平放
虽然这个工种也很累人,皮肤碰到那些被热浪烘舞的秧屑杂草时毛糙糙的奇痒无比,呼吸间鼻孔喉咙里全是尘土味,但比起割稻来,算是比较轻松的活计,一般都是由外强中干的“弱鸡们”做的
苏兆灵这边美滋滋换了工种,偶尔还暗戳戳地按照苏兆安教的偷懒法子,“看看天看看地,伸个懒腰喘口气”,磨磨洋工,刚刚从大队部回来的杨福全,却正对着一株如石榴一般张开了小嘴的棉桃里皱紧了眉头
虽然因为抓到了五队的三个“盗禾贼”,
身边,福全婶等几个上了年纪,被派来棉田干活的人还
杨福全艹这人一倒霉起来,真是喝水都塞牙都说困难像弹簧,你硬它就软,他就是不信了,他杨福全的队就特么地永远这么背时
秋大会战,和春耕、双抢一样,除了下雨天,是莫有休息日一说的,不过,部队还是有的。
八月的北方,天高云淡,艳阳普照,通信连的院子里,战士们或是打篮球,或是打牌下棋,或是洗衣服晒被褥,或者干脆就
至于原本正
这就是李名友
豪爽,随和,想说啥说啥,做事风风火火,属于那种真正的能和兵们“一口锅里抡大勺”的人,缺点嘛,就是太八卦,兴趣来了,随手逮个人就能攒足了劲儿地打趣开玩笑。
“嘿嘿,难得休息,咋不出去放放风,一个人呆屋里头,偷偷想你那个小对象哪昨晚
李名友嘎嘎嘎地说完,笑得山崩地裂的
傅敬疆这没个正形的连长
不过,他倒是也说对了一项,他刚刚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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