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周克昌将几人仓惶逃回来的路线画成图递给张桢时,口中依然不死心的问道。
他的嗓音带着些少年人特有的清越,一双眼牢牢盯着张桢,似乎要从她嘴里看出个“可以”两个字。
张桢清清嗓子,调整了自己的语气和一点表情,“周,周公子,此行太过危险,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
她出生的时候,张梁还没过头七,他们两辈子今日还是第一次打照面。
这个“爹”,姑且当个临死前给她留了大笔遗产的远房亲戚处着吧,人各有命,她并不会主动打搅他的人生。
但若他落难,她也定然相帮。
周克昌性子中有一股执拗,并没有被张桢三两句敷衍住,而且,他觉着这个城隍庙张生
他狐疑地看了张桢一眼,罢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如果这次能解决赵相如的事,他就承认她有本事。
他以后去城隍庙蹲她
周克昌
张桢拿到周克昌画的路线图后,不敢耽搁,快步奔出城门。按照孙禹年几人的返程路线,一路寻过去,并没有
此时天色将夜,昏昏沉沉的光线打
也不知孙禹年那几个书生,加上一个通点道术皮毛的假道士,是怎么有勇气踏进去的。
如果是曾经的张桢,定然是掉头就走的。
张桢脚步落地无声,随手将半脱落的旅店大门徒手拆了下来,看来这里的鬼还没开始夜生活,她不如用门板生个火,等等它们。
夜色沉沉,有风呜咽着吹向了一间废弃旅店里旅人升起的火堆,细细看去,本应是红色的焰火,透着股淡淡的绿光。
张桢十分淡定地看着一个面目丑陋的小鬼,对着她用门板升起来的火堆左吹、右吹,可惜就是弄不灭。
她见小鬼玩的不亦乐乎,便开口道“你这样吹是吹不灭的,我建议你整个身体压上去滚一圈,也许有用。”
至于结果是小鬼弄灭火堆,还是张桢碳烤小鬼,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鬼听这话,抬头诧异看向张桢,见张桢淡定与它四目相对,吓得刺耳尖声叫道“哇,这个人好吓鬼”
张桢
随着小鬼的惊声尖叫,庙中瞬间又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鬼影,似乎是一对母女,再加上被张桢吓到的小鬼,看起来是整整齐齐一家人了。
母女二人手臂暴长,赶紧将小鬼捞回身边,同时警惕地注视着张桢。
张桢见这三个大小鬼并无人命冤孽
三个鬼并不敢坐,反而想要往后退。
张桢好容易等到有鬼上门,哪里那么容易放他们离开,心中挂念着赵相如的生魂,她直接抬手将三个鬼按坐
口中客气道:“坐下聊,我有点事想请教三位。”
这下可将三个鬼吓坏了。
“这位夫人,请问前几日有没有见过五个书生路过此地,都穿着儒衫。”张桢将孙禹年几个人的相貌、穿着,对着沉默寡言的女鬼大略形容了一遍。
女鬼忌惮地看着张桢,一左一右将两个小鬼揽
张桢不动声色点点头,也不评判女鬼的话是真是假,继续问道“这地方还有其他的鬼吗”
女鬼沉默了一下,低头不语,似乎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反倒是吹弄张桢火堆的那个小鬼,十分活泼,忽然将自己的脖子揪掉一半,歪头九十度看向张桢。
张桢脸上笑眯眯,心中,城隍能怕鬼吗当然不能
可是城隍有讨厌丑鬼的权利。
她
杨大夫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
庙中的鬼吏都知道她这点小癖好,勾到阴魂后,都会量将阴魂拾得齐整些。
呵,这个小鬼是
张桢手指动了,直接抬手,将小鬼的脑袋整整齐齐按了回去,想了想,扯了小鬼身旁的母鬼几根长
张桢这一手,顿时将
张桢照着小鬼脖子打了个结后,看着自己有些丑的“针线活”,心道幸好自己这一辈子女扮男装成功,否则可怎么活呀
三个鬼彻底被张桢镇住,小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感觉到疼。
张桢再次笑眯眯问道“我重新再问一遍,有没有看到过几个书生来此”
“有。”气弱的女鬼这次诺诺回道。
“说说,怎么回事”张桢满意地看着女鬼,这不就老实了嘛。
哪知女鬼忽然对着张桢跪了下来,眼中有血泪涌出,声音嘶哑道“求大仙超度我们”
并将一旁的两个小鬼也拉着跪了下来,张桢猜的没错,这是女鬼的一双儿女。
张桢也没觉得很意外,有点职业病犯了,将女鬼母子三人仍旧按回原位置坐好,开口道“你们的事延后再说,有个叫赵相如的书生,生魂被鬼怪摄走了,你们知道
女鬼当即点头,“知道。”
没等张桢问,女鬼坚持道“大仙不如先听我从头说完,这事实
张桢算了算时间,赵相如撑过今晚还是没问题的,于是不再拒绝,做洗耳恭听状,“这位夫人请说。”
女鬼控制自己恢复了生前的样貌,并令一双儿女也如此,这时再看捣乱的小鬼,倒还留有几分玉雪可爱。
张桢见女鬼一张清秀面容,一举一动,显然不是出自贫寒人家,心中已经对这母子三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我夫家姓朱,曾经是嘉县的县令,任满后带我们母子三人来平阳县上任,却一夜之间全家被害,请大人怜悯我们一二,将我们超度入地府。”
张桢草草听孙禹年几人说起过这桩旧闻,听闻几年前要上任的朱县令,带着家人夜宿此客栈时,一夜之间满门皆灭,传闻是有妖鬼作怪害死了这一家人。
张桢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于是追问道“当年,你们为何会全家遇害遇害后又为何不去地府投见,反而滞留
朱夫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见张桢穿透人心的目光,不得不说道“因为那些鬼是
她说完报复两个字后,呜咽有哭声,两个小鬼见母亲哭得伤心,也跟着脸上咧开嘴要哭。
“朱夫人,哭泣无用,你不如接着说。”张桢一言打断朱夫人,这里不是她的辖地,这三个鬼的生平没
朱夫人自然感受到了张桢的保留,擦干眼泪,为了求眼前的人帮忙,将过往的事从头说起。
朱夫人的丈夫朱铄性子残忍刻薄,
凡是县中有妇人涉案当堂,这位朱县令
为了断绝县中妓风,朱县令命衙役脱光妓、女衣服用杖刑拷打,甚至残害妓人,使其身体溃烂不能接客,再用妓人的臀血涂
青楼的女子长得越美,他的刑法就越残酷,剃光女子头
并时常自鸣得意自己铁面无私。
等朱铄到平阳县当县令时,上任路上投宿现今这家废弃旅店,他见店中有一层楼封锁得甚严,便好奇问店家原因。
店家答道“这一层闹鬼,已经好多年没打开过了。”
朱铄向来刚愎,十分不屑地让店家打开那一层,并说道“鬼要是听到我的威名,也应该自己退避三舍,我今夜就住这一层,看看到底是哪里的鬼,敢来我朱铄的辖内闹事”
抓住了这些鬼,他不介意对他们挖坟鞭尸。
朱夫人带着儿女苦苦相劝,朱铄始终不听,非要一意孤行。
好
朱铄握着手中的剑呵斥道“何方来的妖怪,敢
老者连连摆手,快语道“我不是妖怪,我是此间的土地神啊。”
见朱铄神色有所松动,老者赶紧接着说道“小老儿听说有贵人
说着又揖了一礼。
朱铄心头顿时得意起来,连土地神都听过他的威名了,他果然是个威名赫赫的好官。
老者对着朱铄诉了一顿苦,说此地的鬼怪如何欺压他这个土地神,并趁机请求朱铄帮他除鬼。
二人商量好“朱公,我去将鬼怪引进来,到时候你不要留情,直接挥舞宝剑杀鬼就是,我再从旁相助,今夜定不让这些恶鬼走脱一个。”
朱铄当即大喜,正想着上任前再扬一扬自己的威名,于是道谢后把老者送走了。
没过多久,有一个青脸的,一个白脸的鬼先后进门来,朱铄拿起手中宝剑毫不迟疑砍去,鬼怪无不应声倒地。
随后又有一个黑嘴獠牙的跑进来,朱铄眼疾手快又用剑刺去,獠牙鬼大声喊痛后,也倒地死去。
朱铄杀了一会后,见不再有鬼怪现身,心中得意扬扬,迫不及待下楼去告诉店主。
此时雄鸡报晓,店主和伙计战战兢兢拿着蜡烛前来查看,只见满地的尸体,鲜血横流,都是朱铄的妻妾儿女。
朱铄一见这场面,悲痛大叫一声道“我被妖怪戏弄了”
痛哭后,倒地气绝身亡。
朱夫人说道此处,恨恨道“这些鬼好狠的心,竟然灭了我们一家。”
张桢对此不做评价,左右这些人的功过轮不到她定,那位朱县令的行事风格倒是配这样一个结局。
只是可惜了后宅的孩子和女人。
“朱夫人,你说的报复又是怎么回事”
朱夫人平了平自己的怒气“我夫君因
张桢点点头,问出了一个核心问题“朱县令呢为何没有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