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轮模拟考试,几次大榜排名,同学们的成绩和名次基本固定下来,离高考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高考前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填报志愿。为帮助学生们报好志愿,学校订了各种招生简报,简报中介绍了全国各高校的基本情况、历年的录取分数线以及今年的招生人数。
学校给大家填报志愿的时间只有三天,这三天时间里,同学们可以回家与父母商量,有不懂的情况也可以向老师咨询。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选择自已作主填报志愿,因为他们的父母大多文化水平不高,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
吕老师让同学们先初报一下,然后上交到他那里给把把关,再最后敲定。初报的情况先交到学习委员夏晓荷那里后统一交给老师。
很快,同学们的志愿陆续报上来了,只剩下班长周宇等少数几名同学还没有交上来。下课了,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夏晓荷想利用这个时间整理一下大家的志愿表。这时,周宇突然转过身来,一改他往日趾高气扬的言行方式,低声下气地说:“夏晓荷,可不可以把大家填报的情况让我看看作个参考”
夏晓荷把同学们的志愿表从课桌里拿出来交给他。
周宇简单翻了翻,就交还给她。不一会儿,他的志愿表也交上来了。然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哼着《春光美》离开教室。
龙城大学法律系!这是周宇的第一志愿,原来他其他档次的院校都已经选好,报的也都是法律专业,只有这第一志愿一直举棋不定。江水萍第一志愿报的是龙城大学外语系,夏晓荷这才明白周宇之所以迟迟不交志愿表,是因为想与江水萍报考同一所大学,原来这个家伙对江水萍依然贼心不死啊,夏晓荷心中升腾起无名的气恼。而此时,夏晓荷自己的志愿还没有填写。她原想第一志愿报北方师范大学,给父母减轻经济负担,又觉得当老师并不是她的理想,她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作家。
这时候,江水萍从外面回来了,作为夏晓荷的同桌,她近水楼台先得月,最有条件翻看同学们填报的志愿。当看到周宇与自己报了同一所大学时,她立即将第一志愿改为bj的一所高校,也是外语专业。见江水萍改了主意,夏晓荷也终于有了主意,将志愿填写为龙城大学系,其他档次院校的专业也都是。
龙城,虎踞龙盘之地,夏晓荷在上地理课时从地图上看到这座城市时便心生爱意心向往之,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通过高考实现梦想,走进这座古城,而且是跟她心仪的男同学在同一座城市同一所学校,憧憬着未来美好的大学生活,幸福感爬上了夏晓荷的心头。
再看刘倩,从重点院校到普通院校,从大专到中专,所有的专业报的都是财经、财会,专业取向非常明显。孟凡秀的专业则是五花八门,典型的瞎猫撞死耗子,碰上啥算啥,这也是她的性格特点。
吕老师看了同学们填报的志愿,觉得大体上都有明确的专业方向,所报的院校也基本符合各自平时的成绩水平,只单独与周宇谈了一次。吕老师认为,以周宇目前的成绩,志愿可以再提高一点,冲击一下北大。周宇说:“为稳妥起见,还是不冒这个险了,就报龙大吧。”吕老师说龙大也是非常不错的一所综合性大学,希望你能如愿以偿考取这所大学,学好你喜欢的法律专业。这个时候,吕老师与周宇的谈话方式完全像平等的朋友关系而不是师生,他认为周宇已经足够成熟,有自己的见解和主张。周宇自然也充分感受到了吕老师的真诚和对自己的信赖,他很想为自己去年夏天导演的那出“倒吕”闹剧向吕老师道个歉,可是话已经到了嘴边,又缺少足够的勇气说出来。
全班大部分同学都把兜底的志愿选为凤凰城师范专科学校,专业各不相同,再往下就是中专了。吕老师心中不禁苦笑,难怪同学们当初要造他吕濛初的反,原来在大家心目中自己的毕业学校这么渣,只配垫底。
志愿填报完毕,接下来还是复习,一轮又一轮的模拟考试,一次又一次的试卷讲评。
因为久坐,秦老师的腰脱更重了,从椅子上起身坐到轮椅上都非常吃力。他人又长得胖,每次上课都满脸是汗,需要用毛巾一遍遍擦,再一杯一杯喝水。这就是一位一生从事教育事业的老教师的职业操守!受秦老师的感染,切身感受到凤凰城高中地理老师的匮乏,班上好几名同学高考志愿填报的是师范学院的地理教育专业。闻此,秦老师表示十分欣慰:“这个专业后继有人喽,我比啥子都开心!”
受吕老师的影响,班上报专业的也不少,夏晓荷就是其中的一个。那个时候,朦胧诗大行其道,文学创作风起云涌,文艺青年意气风发,以语言文学为专业,该是一件多么时尚有趣的事啊!夏晓荷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毕业前还有一件事,就是拍毕业照。
开学以来,因为终日紧张学习,同学们已经忽视了节气的变更,怠慢了桃红柳绿,斜风细雨,南来的燕子,河里的蛙鸣。犹记飞雪连天,不觉已是春深。这天,艳阳高照,学校请来了照相馆的摄影师,拿来相机,支好角架,给每个毕业班拍毕业照。
虽然同学们的服装款式都比较老旧,但是大家还是尽可能把自认为最好看的衣服找出来穿上,以期把最美好的形象留在这张珍贵的毕业纪念照上。江水萍贡献了一管口红,给女同学每个人的嘴唇都涂抹了一番。虽然是黑白照片,但是拍出来的效果还是不一样的。
佟校长是固定要坐在每个班的前排正中间,然后以他为中心排列队形,老师一般都是班主任加上各科的科任老师,分坐在一排佟校长的左右。高三2班女生多男生少,同学在老师后边站成三排,一排站的是小个子女生,二排的大个子女生站在教学楼最下一级台阶上,三排的男生站在上两级台阶上。
排好后,发现班长周宇和刘国栋还没到,正当大家四处寻找时,二人抬着轮椅里的秦老师从楼上走下来。
秦老师直说:“我一个退休的老头子,就不掺和进你们的毕业照里了吧!”
高三2班的同学们如何能答应,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秦老师必须上,秦老师一定要把美好的形象留在咱班毕业照里。
吕老师说:“我替同学们说几句,秦老师在危难时刻抱病给我们班上课,这份恩情同学们怎能忘记!请您与大家一同拍毕业照,就是要把这份感情记录下来传承下去。我相信,在未来的岁月里,同学们每次拿起照片,都会受到一次思想教育和灵魂启迪。我们班不少同学填报了师范院校,秦老师学高为师德高为范,是他们将来走向工作岗的师德楷模,今天,您就是我吕濛初的楷模!”
吕老师的话完全代表了同学们的心声,大家一齐鼓掌。佟校长对准女婿的重情重义和完美表达暗中叫好。
话已经说到这里,秦老师只得尊重大家的意见,坐在佟校长左侧。佟校长右侧的位置,老师们一致推举吕濛初坐,因为他是班主任,是这个班的灵魂人物。
吕老师忙说:“我年纪轻资历浅,还是靠边站吧!”
这一幽默表达逗得师生们大笑。
这时,佟校长发话了,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起来:“濛初,尊敬不如从命啊,老师们让你坐,你就坐在这里吧。这个位置,并不是什么待遇,而是一份责任。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你第一次带毕业班,能不能带领同学们顺利通关,可全看这最后的冲刺啦!”
虽然内心中依旧惶恐不安,吕濛初还是遵从了老校长、准岳父的指令,坐在了他的身边,屁股底下如坐针毡,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僵硬。
随着摄影师“咔咔”摁动快门,高三2班这历史性的时刻被收进镜头里,定格为永恒。
照相结束,同学们纷纷散去的时候,佟佳丽悄声说:“你们知道不知道,戴老师回来了。昨天晚上她来家里找我爸,说不想调走了。原来,她的男朋友移情别恋,她去连城,还教个初中,太没劲了,所以不想走了。她真不该中途抛弃把我们,结果连拍毕业照都没脸来。”这个消息很快在同学们中传开。
还有一件事情同学们不知道,在他们拍毕业照的下一周,他们的吕老师与佟佳惠去民政局登记领证了。因为学校的教师宿舍楼已经开始着手分配,未婚老师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吕老师不想声张这件事情,并告诫她的学生,现在又成为小姨子的佟佳丽也不要乱说。可是,佟佳丽哪里是个管得住自己嘴的人,只沉默了一周时间,就把这个喜讯告诉了黄秋月。佟佳丽从黄秋月嘴里听说江水萍暗恋吕老师,她虽然对江水萍有些近乎崇拜的喜欢,但是在姐姐婚姻这个大事大非面前,她的立场当然坚定地站在姐姐这边。她觉得把吕老师已经登记结婚的消息宣布出去,也可以让江水萍彻底死心。不然,等高考结束了,如果江水萍的暗恋改为明追,姐姐的这桩婚事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消息虽然不长腿,却比风跑得还要快,很快黄秋月就告诉孟凡秀,孟凡秀告诉夏晓荷,夏晓荷只得如实把这个消息告诉好朋友江水萍。江水萍不免又是一阵难过,不过很快就给自己打气,要化伤心为力量,集中精力复习,争取高考取得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