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她感到迷茫
芒菓市。
钱小绿站在警察局前, 略微不安地攥着裙摆的蝴蝶结。
她在犹豫一件事。
终于，她下定决心，踏入警察局。
——
李安阳急匆匆地走过办公室, 一旁小警察见到他，正要打声招呼，却又被身旁人拦下。
“诶, 你没注意他有急事嘛。”
小警察挠了挠头：“我还想问他晚上去不去撸串呢。”
身旁人意味不明地笑着：“李安阳现在可以刑侦队的大红人，过段时间就得升职了，整天都忙得很，哪还有空跟你一个小片警撸串啊……”
小警察怒视：“你！”
这时, 脚步声靠近，王振杰过来了, 他巡视了一遍办公室, 锐利似鹰的目光落在小警察身旁：“吴瑞洋。”
那人有些惶恐地站起身。
然而王振杰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注意形象。”说着冷哼一声, 顺着李安阳的方向抬腿过去。
关上门, 隔开了室外的动静，王振杰揉了揉眉,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局里，唉……”
李安阳抬起头，“师傅。”此时的他不像之前那般稚嫩, 短短几个月的办案经验让他成熟不少，面上带着如同王振杰一般的坚毅与锐利。
王振杰听到李安阳的声音，立即抛开那些杂念，快步上前接过资料。他仔细地翻阅着每一页, 目光专注而犀利。
“怎么样, DNA检验结果出来了吗？”
李安阳皱起眉头：“受害者的 DNA 已经和新城区 DNA 信息库的对比结果出来了，但并没有找到匹配的记录。”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
他们调查一起新案件, 然而目前的进展并不顺利，陷入了僵局。原本以为 DNA 检验能够带来新的线索，可如今却一无所获。
王振杰同样眉头紧皱，对于暂时没了方向的案件，他也略感焦虑，眉目间多了一丝倦意。
这两天命案的案发频率很高，作为数年刑警队队长的他莫名感到不安，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看着对面深陷思绪的徒弟，王振杰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从周明明被赵明义捅伤住院后，李安阳便对周明明产生了愧疚感，自责自己没能及时赶到。
虽然距离这件事也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周明明也早就出院，至于他之后又进医院这事纯属个人体质。但事后李安阳格外沉默，变得严苛肃穆，而面对案件也仿佛开了窍般，不像以往那般鲁莽稚嫩，不仅在查案时提供了许多关键信息，还单独侦破了数起案件。
作为最了解他的师父，王振杰当然知道李安阳内心的压力。
他又一次叹息，抛开繁杂的念头，恢复平时胸有成竹的模样，拍了拍李安阳的肩：“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突破口。慢慢来，总会找到答案的。”
对此，李安阳只是勉强地勾了勾嘴角，面上毫无笑意。
忽然王振杰想起一件事：“对了，过段时间局里要安装新系统，据说对调查案件有巨大的帮助，到时候可以去尝试一下。”
李安阳眼中闪过疑惑，他开口问道：“什么系统？”
王振杰想了想：“听他们说是什么人工智能，能检测人的犯罪心理，叫什么海天来着……”
“海天？”李安阳若有所思。
正当他们要继续讨论案情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王振杰高声喊道：“什么事？”
“王队，外面有个叫钱小绿的女孩说找李安阳。”
“钱小绿？”王振杰思考了两秒，记起钱小绿是之前那个有精神病，老爸是医院院长的女孩。
他皱着眉：“她来找你做什么？”
李安阳同样疑惑，按理来说他们之间并不熟悉，仅仅只是见过几面。
但他想了想，还是放下手中的资料，起身打开门。“我过去瞧一瞧。”
招待室里，钱小绿坐在凳子上，她握着热气腾腾的一次性水杯，眉间紧锁深陷思绪。
脚步声靠近，她恍然惊醒，抬头看向那个和周明明关系很好的警察。
钱小绿放下一口没喝的水杯，站起身看向李安阳，上下打量着对方，视线停留着他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看起来和她记忆里那个鲁莽愚蠢的小警察有些不一样。
她的记性还不错，但她此时前来的目的并不是探究李安阳的变化，很快便忽略掉那些疑惑：“你是大叔…周明明的朋友吗？”
李安阳的表情立即严肃了起来：“怎么了？他又出什么事了吗？”
钱小绿咬了咬下唇，略微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李安阳说起她的忧虑，但来都来了，若是什么也不说，回头她也要后悔。
“我有些事想跟你单独聊聊，关于周明明的事。”
少女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让李安阳越发疑惑，但还是带着钱小绿找了个独处的地方。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周明明怎么了？”李安阳转过身，尖锐的目光直视对面的少女。
面对李安阳极具压力的视线，钱小绿并不胆怯，同样直视对方：“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这个周明明有些不对劲。”
她说着，凑近李安阳压低声线：“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什么意思？”李安阳不理解钱小绿的意思。
钱小绿对着李安阳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李安阳没有计较钱小绿不礼貌的态度，皱着眉又问了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钱小绿急躁地有些控制不住音量：“那个周明明不是我认识的周明明！”
她这一嗓子喊出来，顿时让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
突兀尖锐的声音令李安阳的耳膜发震，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不想探究钱小绿来此的目的了，他觉得钱小绿要不是来耍他，要不就是精神病犯了。
这样娇纵蛮横，仗着自己家属钱财的富二代，他向来没有什么好印象。
李安阳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语气很不耐烦地说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很忙的，周明明不是周明明，那他是谁？你要是精神病犯了我可以帮你打电话给医院。”
钱小绿急得恨不得给他两拳，他不是周明明的朋友吗？怎么连那个冒牌货都分不清。
“那个不是周明明！他是假的！”
李安阳不耐烦了，他觉得钱小绿就是来找他麻烦的，他看在她和周明明关系还不错的份上才与她好好交谈，没想到钱小绿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真的假的？！大小姐我没时间陪你胡闹！你有事就去找你那个本事大的院长爹！！”李安阳语气尖锐地下达逐客令。
“你！”钱小绿哪受过这样的气，指着李安阳的鼻子说不出话来。
而李安阳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厌烦的眼神就差没让人把她赶出去了。
钱小绿被他的态度气到眉毛竖起，跺跺脚，高跟鞋踩得哒哒响，像是要把地板跺穿似的，然后一扭头，重重地踩着自己的小高跟快步离开了警察局。
“诶，那个女孩怎么气冲冲地跑出去了？”
“李安阳和她说了什么……”
身后短暂空闲下来的警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八卦了两句，转头又忙干了别的事。
踏出警察局，钱小绿收起脸上气愤的表情，脚下步伐放慢了些。
「李安阳没有察觉到那个“周明明”的异常。」
从李安阳的反应里，她没有看出他对“周明明”的怀疑。
连自诩周明明好友的李安阳都没有能看出不对劲，那还有谁知道分辨出真相。
她该怎么办？
那个“周明明”，又到底是谁？
望着行人匆匆的街道，穿着洛丽塔的少女久违地感到了迷茫。
第142章 我爸是院长
医院里。
“高医生……”
钱小绿正打算去她爸那, 转头便看到“周明明”正在和高医生聊天，她刚想避开，下一秒便被眼尖的“周明明”喊住了。
“小绿。”
钱小绿忍不住僵了僵, 转身又恢复以往的神情。
“大叔，你在和高医生聊什么呢？”
少女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贴着碎钻的小高跟踩在瓷砖上, 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她活泼地小跑到“周明明”身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好奇的圆眼睛在他们俩之间来回打量，仿佛想要从他们脸上的表情中探寻出什么秘密。
“周明明”温和地笑了笑, 高医生的脸上同样是温和的笑容。
不同脸上同样的神情，带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钱小绿不自觉微微攥紧了“周明明”的衣袖, 但她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敏感, 立马放松了手指。
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 但内心的紧张却像一根紧绷的弦, 无法放松。
“我和高医生在聊麻醉中导致的脑死亡概率有多大。”“周明明”看了眼钱小绿，笑眯眯地说道。
“小绿, 你知道吗？麻醉中的风险，虽然概率看似微小，但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能造成令人悲伤的结果。”
“气道阻塞、麻醉过量、麻醉代谢不全、肺栓塞、肺动脉高压、急性心肌梗死、麻醉设备出现呼吸回路意外断开或阻塞……这些原因都会导致脑缺氧。”
他悠悠地讲述着一堆钱小绿听不懂的术语, 最后缓缓道出结论。
“所以，麻醉是一门科学，更是一门艺术。”
一旁的高医生赞同地点了点头。
只有钱小绿一脸懵，她听不懂这些, 再加上心里还在因为去见了李安阳而发虚, 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小绿，你觉得……”“周明明”话音一转, 钱小绿浑身一抖，感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太好，下意识地打断他的话。
“大叔，你们聊得东西都好没意思啊。”钱小绿鼓起脸颊，皱着眉，作出无聊倦烦的模样：“最近还有别的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我好无聊啊，待在医院都快发霉长毛了。”
“周明明”弯了弯眉眼，说出的话语却让钱小绿心弦一颤：“怎么，刚刚出门没找到好玩的事情吗？”
“你没看到李安阳吗？他最近负责的案子就在这不远处，你可以去他那找找乐趣。”他想了想，说道。
“那个笨笨的警察？”钱小绿撇开视线：“他有什么好玩的，以前倒是有点好玩，现在跟那凶眉脸一样没意思。”
凶眉脸指的是王振杰，他总是冷着脸，面对钱小绿时会因为她爸挤出谄媚的笑，但那两根眉毛依旧是竖起的。
“周明明”被她对王振杰的称呼惹得发笑，他拍了拍拉着他衣袖的手，笑着道：“那你去找小梁吧，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整天苦着脸，你陪陪他说说话。”
钱小绿一愣，对啊，论相处时间长短，身为大叔的店员，梁书越不比李安阳更熟悉他吗？
这么一想，钱小绿来了精神，但面对“周明明”嘴上依旧抱怨了几句，然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他的衣袖。
她气呼呼地离开了“周明明”，哒哒响的脚步声透露着小脾气，然而等到身后的身影逐渐被吵杂的人群遮掩，她的步伐又变得轻快灵活起来，如同轻盈的猫一般转身消失在转角处。
高新瑞：“周先生，看来小绿是真的喜欢你，现在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
面对他的调侃，“周明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吗……”
他微侧过脸，视线穿过人群的间隙追随着钱小绿消失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
——
梁书越躺在病床上，目无焦距地望着窗外的鸟。
耳边是细微刮躁的声响，如白噪音般让人心生烦躁。
直到“嘭”的一声巨响，钱小绿闯入病房，目标直朝病床上的青年。
“喂，我有事要跟你说！”
她反手锁上门，快步靠近病床。
“梁书越！”钱小绿双手撑在床褥上，喊着他的名字，满脸严肃地看着他。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周明明有哪里不对劲？”
钱小绿盯着梁书越的表情，此时的他依旧是她进门前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
“——梁书越！”她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依旧是毫无反应。
钱小绿眼中泛起狐疑，她贴近梁书越的脸，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
哪里什么都没有，连原本在那蹦蹦跳跳的杂毛小鸟也因为钱小绿闯入的动静吓得飞走了。
钱小绿皱起眉，她讨厌被忽视，伸手掰着梁书越的脸，硬生生让人转过头看她：“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啪——”
清脆的响声出现在病房内，钱小绿只觉得手一疼，手背迅速泛起红晕。
而拍开钱小绿手的梁书越面无表情：“别碰我。”
钱小绿眼神诧异，看向他的目光就像是看一只会反抗的小绵羊。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来，想生气，但又按耐住脾气，深呼吸问道：“喂，梁书越，你和周明明认识的时间最长，认识这么久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在钱小绿期待的目光中，梁书越的眼中终于有了波动。
他看向嘴巴开开合合的少女。
【“喂，梁……我知道……周……”】
左耳的助听器早就在那被绑架的途中毁坏，右耳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梁书越懂一点唇语，从少女的口型中可以读出她的意思。
但他不想。
“你是不是很穷，需要多少钱，只要你把我想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我，那点钱不是问题！”
钱小绿没有注意到梁书越其实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或者说精神不正常但家里超级有钱的大小姐从来不用去考虑无关紧要的其他人。
只有周明明——
她想要知道真相、想要去找回那个她所认识的大叔。
但眼前病怏怏的家伙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又偏侧过头去看空无一物的窗外。
钱小绿有些着急了，她怕那个模样阴险狡诈的“周明明”过来，急忙说道：“我没有骗你，你知道我是谁吗？这座医院的院长是我爸？他很有钱的。”
梁书越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仿佛连呼吸都暂停了。
“喂——！”
钱小绿气得伸手去推他，却被他一下子握住手腕。
“放手！”
手腕很快被分开了，但拿他没办法的钱小绿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满眼怨念地盯着他，心里却更加确信这个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
盯着梁书越的眼神愈发危险，正当钱小绿要做些什么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惊得她立马弹起身，站在三米远之外。
还未见到人，便听见了那人的轻笑声。
“小绿，你们相处得怎么样了？”
钱小绿心悸不已，面上还有些略微不自然，她干笑道：“还行吧哈哈……”
“周明明”瞥了眼毫无反应的梁书越，即使病房里出现了第三人，他也依旧没有回头。
“是吗？”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随后一脸正色：“小梁左耳听不见，你别欺负人家。”
闻言，钱小绿下意识看向梁书越，懊恼涌上心头，却是因自己竟对一个聋子说了一堆废话。
但她又反应过来，梁书越能听见的那只右耳靠向门口，说明他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
钱小绿心中生出恼意，看他越发不顺眼，连带着看“周明明”也有些掩饰不了情绪。
“我哪有欺负他，明明是他把我当成空气，我说了一大堆他连个屁都不放。”
“你看看他，真不知道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一直盯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抱怨着，环臂抱胸，撇了撇嘴。
“周明明”笑了笑：“生病的人都这样，不爱说话。”
没有人再说话，病房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钱小绿有点心慌，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暴露了。她的演技向来不好。
却见梁书越忽然动了起来，他从枕头下拿出一本皮面笔记本。
“老板，你的东西。”他将笔记本伸向“周明明”。
“周明明”望着递过来的日记，像是一下子没想起来那是什么，盯着它辨别了好一会儿，随后笑道：“不用还给我了，你随便丢哪都行。”
抓着笔记本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好一会儿，一旁的钱小绿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莫名觉得那本笔记本是她需要的东西，苦大仇深地盯着那只抓着笔记本多大手，听到“周明明”这句话差点把“不要就给我”说出口。
“小绿。”
“啊？！”钱小绿一个激灵，抬眼便看见“周明明”在看着她。
“你想要？”他笑眯眯地问着，像一头狡诈的狼。
“我才不想要呢！”钱小绿立马拒绝，“一个破本子，我要来干嘛？”
“好吧”见她没答应，“周明明”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梁书越，语气随意：“那就随你处理吧。”
抓着笔记本的手又慢吞吞地收了回去。
“周明明”接着又转头看向钱小绿，眉眼上挑：“小绿，你陪我到楼下花园转转吧。”
钱小绿很想再次拒绝，但看着“周明明”那张笑眯眯的脸，心里毛毛的，有点怀疑他已经看出自己想要做什么了，但又不是那么确定。
这种感觉就像是中等生面对考试时的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差生能随意摆烂，优等生胸有成竹，唯有她一个不好不坏的中等生吊在中间不上不下，即想摆烂又放不下成绩，想要成绩又没那能力。
最后，钱小绿苦着脸，不情不愿地跟在“周明明”身后，恋恋不舍地往后看了一眼。
“小绿，你在看什么？”
“啊？！没什么！”
少女演技拙劣地掩饰着自己的心思，围观者心知肚明，并毫无作为。
哒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病房又沉入了沉默，笔记本被随意放在一旁，面色苍白的青年转头望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
大约半小时后，终究放不下心的钱小绿还是找了个借口尿遁，溜上楼出现在病房里。
她做贼般觑视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地带上门。
站在病房里，钱小绿短暂地松了口气，她看向梁书越，气昂昂地踩着小高跟来到病床前，无视睁着眼看着她的梁书越，将手伸向被褥上的笔记本。
没有人制止她的行为，梁书越只是就这么看着。
被他这么盯着，钱小绿丝毫不在意，直接将笔记本塞进口袋里，她十分庆幸这套裙子的口袋够大，裙摆够大，A5尺寸的本子塞进裙子也完全看不出来。
拿到东西，钱小绿放下了一半的心。她抬头看向梁书越，下巴微昂：“喂，看你行动不便的样子，东西我就麻烦一下帮你丢了，不用太感谢我。”
说完，钱小绿拍了拍裙摆，转身离开了病房，似乎完全不担心他去告状。
但这些梁书越都不在意。
钱小绿来得快走得也快，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门没有关上，只是轻轻掩上露出一丝缝隙，放大了外面的动静。
这一次，他听到了近段时间最熟悉的声音。
“sha~la~la~~”
模糊的哼唱，轻快的脚步，鞋跟与瓷砖接触发出的清脆声响，长长的裙摆划过细长小腿，翻飞的微卷发尾飘落在后背，涂抹着亮粉色唇釉的嘴唇微微上扬。
——“砰”得一声，如同夏日乐园碰碰车一头撞进防护栏，肆意横行，没有任何停顿。
他听见了那个女孩的声音，清脆响亮。
“小梁哥，今天感觉怎么样？”
第143章 我叫徐冬冬
另一边, 怀揣着笔记本的钱小绿心事重重，在与“周明明”相处时几乎要按捺不住心里的焦急。
在“周明明”大发慈悲地表示自己要去吃饭后，钱小绿终于找到借口再次遁走。
离开了“周明明”, 钱小绿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笔记本，看向第一页。
【2010年3月28日，晴。】
【我忽然发现写日记是一种很好的习惯, 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记录生活的美好。】
……
钱小绿：？？？
这居然是本日记？！
钱小绿满眼诧异，在她打开这本日记之前, 脑海里已经设想了无数可能，或许是记载着重要事件的资料, 又或者是某些特殊人物的身份信息……
然而一切的猜测都在笔记本被翻开时戛然而止, 让她怎么也想不到是, 这竟然是一本日记。
这年头哪个正经人会写日记啊？
钱小绿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腹诽, 早五百年前她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就不写日记了。
不过，一想到这有可能是大叔的日记, 钱小绿莫名感到一种偷看熟人秘密的刺激感。
只是这本日记的作者具体是哪个“周明明”，是她认识的“周明明”，还是现在的“周明明”, 都得让她读完这本日记才能知晓。
钱小绿深吸一口气。
好吧，就让我来看看，究竟是哪个正经人写的日记。
——
“明明啊，”宋女士忽然记起了什么, 放下手中的碗, “你去北门体检了吗？”
周明明表情疑惑，有些茫然：“什么体检？”
“你没看新闻吗？今天是海天芯片的, 医院要从体检里选出就是做手术前的体检啊，咱们小区的体检位置就在北门！”
周明明微愣，小区北门有体检做吗？没有吧……
他想了想，忽然想起来半小时前从医院回小区的时候确实有看到医院的车，只是门口围了很多人，人潮声和喇叭声吵得头痛，只依稀听到什么送鸡蛋和牛奶之类的话，他还以为是献血活动，于是瞅了两眼便进小区了。
想到北门的场景，周明明微皱眉，“所有人都要体检做芯片手术吗？”
宋女士理所当然地点头道：“那当然，为了安全，这以后可是要全民普及的，和九年义务教育一样。”
周明明感到匪夷所思，他觉得这事太扯了：“难道就没人怀疑这有啥问题吗？在人体里植入芯片这种事情，先不提它是否像宣传的那样有效，光是这安全方面都很难保障吧！”
更别提什么体检后神秘失踪，手术后器官离奇消失之类的事情了……就这么离谱的事情，居然还有人相信。
然而他身边还真就有人深信不疑。
就比如此时的宋女士，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些都是从哪里看来的电影情节？”
宋女士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别总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把脑子看坏，你什么时候能找个对象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一提到对象，周明明汗都快流下来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上一辈人下派的任务，一到年龄就开始催婚，好好的悬疑惊悚气氛，一下子就变成了家庭伦理剧。
周明明赶紧转移话题：“妈，找对象这事急不来，你也少看点奇奇怪怪的电视剧，有空多出去走走，跳跳广场舞。对了，我记得你那燕山公园舞团不是要打比赛吗？”
“我前几天还听到王阿姨说你菜就多练，那你就多练练，我和周明白那边不用你操心……”
王阿姨是宋女士的死对头，两人在一起吵吵闹闹数十年，从学生时期一直争到现在，提起王阿姨立马吸引了宋女士的注意力。
“这个王燕燕，就知道在背后说人不行，有本事当着我面说……”
她气嚷嚷着，越想越气不过，站起身直接气昂昂地出了门，准备跑别人家门口吵几嘴。
很巧的是，她俩一个住612，一个住613，正好是邻居。
看着宋女士充满斗志的身影，周明明一下子松了口气，看样子有段时间不用再听见宋女士的催促声了。
不得不说，躲避宋女士的催婚攻势比和变态食人魔斗智斗勇还累。
阖上了房门，周明明轻快不少。
但当他又想起宋女士的对话，心情又阴沉了下去。
周明明决定去北门看看。
“各位居民们，请大家有序排队，体检会持续三天，请勿拥挤，人人有份，做完体检的人往旁边走，鸡蛋和牛奶在右手边，感谢配合！”
“各位居民们……”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了，阳光炽热地洒下，却依旧没能阻挡人们前来参与免费体检的热情。
环境太吵杂了，周明明站在门岗旁，才能听清喇叭的声音。
他环视周围，大部分是老人，这倒也不奇怪，领鸡蛋活动就属他们最积极。
仗着自己的身高，周明明微踮起脚，视线越过人群落在前方的体检车上。
健康体检车和献血车很相似，车身上有写着“临安仁德医院体检车”的字样，正好是周明白住院的那家医院。
周明明拉住身旁的一个大爷，问道：“大爷，前面是体检送鸡蛋吗？”
“喇叭不是喊着嘛？”
大爷看他的眼神像看智障。
周明明悻悻地笑了笑，又问道：“那大爷您是为了鸡蛋去的吗？”
“体检是不是还要抽血啊？”
“肯定啊，人家医院得判断你能不能做芯片植入手术。”
周明明作出忧心忡忡的模样：“不是我阴谋论了，这体检能确保安全吗？会不会体检完了哪天医院忽然上门说你身体哪出了问题，做完手术发现身体少了一颗肾之类的？”
大爷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我都七老八十了，谁要我一个老头子的肾啊？”
“行了，别拉着我，我还要去领牛奶呢！”
说完，大爷甩开周明明的手，步伐矫健地挤进人群。
“诶……”周明明看着大爷离去的背影，还未等他有其他行为，耳边便听见身旁大妈嘀咕着。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想太多，整天胡思乱想……”
周明明不由身体一僵，神情略微尴尬，转头发现周围人都是和大妈一样的表情，连忙转身往人群外挤。
等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周明明松了口气，决定短时间内不再在北门附近转悠，然而从身后探出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周明明被吓得一个激灵，立即转头看去，身后却是个不认识的人。
那人表情尴尬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指蹭了蹭脸：“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周明明松了口气，笑了笑：“没事没事，你是有什么事吗？”
青年咧嘴一笑：“我看你刚刚进去又出来了，是没挤进去吗？”他指了指周明明刚刚出来的人群。
周明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短暂疑惑后恍然，知道他误会了，连连摆手：“不是，我没想做体检，就是看看。”
青年表情疑惑：“为什么不做体检啊？他们都想体检被选上。”他说着，视线落在他们身后的人群。
这次周明明换了个借口，他表情无奈：“人太多了，短时间内芯片名额就几千个，花溪市这么多人，怎么也排不上我，与其浪费时间等下去，我还不如等全面普及之后再去登记。”
“这倒也是，”青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们都说能选上的大概率是那些年轻健康的大学生。”
“他们？”
这番发言让周明明侧目，他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你是？”
“我吗？”青年指了指自己，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得发亮的牙齿。
“我叫徐冬冬，阳清大学哲学系在读学生，今年大四。”
“……”周明明默然。
怪不得一副傻白甜的样子，原来是个大学生。
周明明面上露出恍然的表情，热情地说道：“原来是学弟啊，你好你好，我母校也是阳清大学，10届金融系的毕业生，我叫周明明。”
“这么巧，居然是学长，学长好学长好！”徐冬冬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太好了，既然是同校的学长，那学长你一定不会拒绝学弟的请求吧。”
“……”周明明热情的表情顿了顿，本来想拉近关系套个话，结果让这家伙一下子给架上了。
“你要我做什么？”
“放心吧，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就是填一下问卷调查。”徐冬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一大叠卷得皱巴巴的纸，然后从中抽出一张递给周明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拜托了学长！”
看着手上的问卷，周明明陷入了沉默。
他就不该多嘴。
“学长您等会儿，我找找笔。”
趁着徐冬冬找笔的间隙，周明明随便翻看了下问卷，他以为是关于社会哲学的调查问卷，却没想到却是一份关于智能监控芯片“海天”的调研问卷。
——【如何看待智能监控技术在犯罪预防中的应用？】
抛开那些基本问题，问卷的第一题便十分犀利——“您是否认为您的个人信息被智能监控系统所收集？”
紧接着，数道问题出现在下方。
“您认为智能监控技术对打击刑事犯罪能起到多大作用？”
“您如何看待使用智能监控技术对犯罪进行监控和预防？”
“您认为智能监控系统是否能真正地解决当前社会犯罪问题？”
“在司法方面，人工智能系统与人的主观判断相比，你能接受哪一个？”
“您对“海天”系统未来在解决社会犯罪方面有什么期待？”
……
“您是否信任智能监控系统？”
第144章 “路上小心”
——“您是否信任智能监控系统？”
这一问题, 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直直地插入周明明的心脏，让他不由陷入深思。
海天集团对“海天芯片”的宣传是从根源上解决犯罪问题, 在相对公正的机械判断下得出某个人将来可能犯罪的结论，以此减少犯罪率。
但是，人怎能依靠一个机械来判断未来是否会犯罪呢？未来是不可预测的, 这样的道理其他人不可能不懂。
周明明的表情愈发凝重。
就在这时，正在找笔的徐冬冬发出欢快的声音：“啊，找到了！”
听到这句话，周明明的思绪这才稍稍回拢过来。
“学长, 笔给你！”徐冬冬没有注意到周明明的神情，招呼着他往旁边的公园走去。
“学长, 这里人太多了, 我们去一旁的公园里坐着写吧。”
身后的周明明沉默着, 迟疑片刻跟了上去。两人一起来到了公园的石桌旁, 相对而坐。
周明明将手中的问卷摊平在桌上，拔掉笔头, 在纸上填下信息。
一旁的徐冬冬好奇地探过脑袋，他看到了周明明填的选项：“学长，你也不赞同芯片的应用吗？”
周明明笔下的速度不变, 嘴上反问道：“怎么？你也不赞同吗？”
“嘿嘿嘿，我倒是没啥意见，要是被选中了，还有两千块钱拿呢！”体检后要是被选上做芯片手术, 医院会发个证和两千元奖励金。
徐冬冬摸了摸脑袋, 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说他并不缺钱, 但又有谁会嫌钱多呢。
“不过我有个同学好像挺反感植入芯片，昨天半夜学校组织体检，他说什么也不愿抽血。 ”他坐直身体，想了想说道。
圆珠笔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书写动作，周明明问道：“按你说有钱拿，那他为什么不愿意抽血？”
“谁知道呢？”徐冬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过我听他们说，何桐学心理变态，有人看见他在背地里虐猫，有犯罪倾向才不肯体检。”
“他们都说不肯做芯片植入手术的都有犯罪倾向，以后肯定会犯罪，也不知道海天系统对犯罪的判定具体是怎样的……”
“刺啦——”
周明明笔下一个用力，不小心划破了纸张。
“诶？”徐冬冬睁大了眼。
周明明神情自若，对着他淡淡地笑道：“不好意思，不小心划破了，再给我一张我重新填吧。”
徐冬冬瞅了瞅他的表情，没有说什么，默默抽出一张新的问卷调查给他。
这次他没有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等着周明明填完问卷调查。
周明明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便填好了。他盖上笔盖，将问卷和笔递给徐冬冬。
“填好了，给你。”
徐冬冬接过问卷，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真的太感谢学长了，我找了好多人都不愿填，还好遇到了学长你，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他一边将问卷收回到包里，一边说着客气的话。
然而，话音未落，便冷不丁听到周明明的声音。
“是吗？那就请我吃个饭吧。”
徐冬冬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周明明笑眯眯地与他对视。
“不……不是，哥你说笑的吧。”徐冬冬吓到有些结巴了，他就客气客气，咋还当真了呢。
周明明笑而不语。
——
十分钟后，徐冬冬耷拉着脑袋走进小饭店，身后跟着姿态轻松的周明明。
避开端菜的店员，徐冬冬划拉着手机，悲催地查看着自己的钱包余额，欲哭无泪：“哥你下手轻一点，月底了我没多少钱了。”
“我就随口说说，哪能真让你一个学生请客。”周明明揉了揉眉心，神情略微无奈。
短短十分钟，这一路上徐冬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一脸懵逼到慷慨赴死只用了一分钟，愣是给他走出了雄赳赳的气势。
“真的吗哥？哥你真的是太好了！”得到周明明回答的徐冬冬瞬间没了苦巴巴的模样，表情一下子抖擞起来，手机直接揣进兜里，步伐都快了不少。
他夸赞着，不要钱的彩虹屁一筐接着一筐：“嘿嘿嘿我就说哥你一看就是那种心胸宽广财大气粗的成功人士，在学校里你肯定是校草级别的风云人物……”
周明明：……
财大气粗？校草？这说得是他吗？
周明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99块包邮的衣服，还是去年买的，以及在小区门口花15块洗头加理发的自抓发型。
他无奈地笑了笑，跟着徐冬冬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
周明明随意点了两道菜，一边将菜单递给徐冬冬，一边开口道：“你们都大四了怎么还要你们出来拉人填问卷啊？还是如何看待智能监控技术的问卷，你不是哲学系的吗？”
徐冬冬还在纠结着点菜，随口道：“还不是导师给我选的毕业论文，非要我紧扣时事热点，说这样好过，所以我就跑出来收集一些问卷调查。”
说着说着他气愤了起来：“要我说选个常规点的题目老老实实过了不好吗？搞什么花里胡哨的，谁知道这芯片能不能坚持到我发完论文？”
周明明宽慰道：“放心吧，关于智能芯片的法律新规都要实施了，哪能一下子说取消就取消。”
徐冬冬却忽然犹豫了起来，扣着杯沿上的豁口，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又怕听的人不信。
“学长……”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地瞄了眼四周，向周明明招呼着凑近。
“怎么了这是？有什么秘密吗？”周明明佯作疑惑，靠近徐冬冬。
他小声地说道：“学长，我跟你说，你别不信，我听说……花溪市这个月可能会出事。”
周明明猛地直起身，对上徐冬冬认真的眼神。
他干笑了两声：“你是在开玩笑吗？”
而徐冬冬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如果可以，最好买把刀防身。”
周明明好奇了，徐冬冬一个普通大学生是从哪得到的这些消息。
他凑近徐冬冬，左看右看，警惕的模样让对方产生好奇。
徐冬冬凑上前去，便听到周明明以同样的音量小声说：“其实我也听说了一些消息，有一群抵制芯片的人，准备在今晚干些大事。”
“比如说，杀人……”
——“砰！”
手肘边的杯子被听到消息满心震惊的青年误碰倒在地，引来周围人的视线。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徐冬冬连忙收起惊愕的心情，起身道歉收拾碎杯子。
好在他们选的位置在角落里，只是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没有太多人过多关注，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等到没人再看他们，徐冬冬心不在焉地收拾好碎杯子，略显激动地凑到周明明跟前。
“学长这消息真的假的？！！”
周明明挡住徐冬冬靠近的脸，笑眯眯地道：“你相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
徐冬冬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确定他是在唬自己，气鼓鼓地坐了回去：“好嘛，我当你是我学长，咱俩有缘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别的人我都没说，你居然不相信！”
“谁说我是在开玩笑了？我说的消息跟你说的消息一样真。”
周明明笑着说道，但徐冬冬冷笑了两下，半点不信。
正好菜陆续上桌，两人暂且停下了这个话题，专心吃菜。
等到夕阳过半，饭后吃饱，徐冬冬靠在背椅上，时不时喝口水溜溜缝。
周明明看着他，忽然说道：“加个联系方式吗？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徐冬冬有些摸不着头脑：“啊，好哦。”
他掏出手机，扫描了周明明的二维码。
加上了对方的好友，周明明对徐冬冬笑道：“单已经买掉了，我就先走一步，医院里还有家人躺着，我得去看着他。”
他站起身，高挑的身材遮挡住了角落里唯一的光源，徐冬冬看不清此时男人的表情，听到他最后一句话。
“路上小心。”
第145章 持刀随机杀人事件
徐冬冬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脑海里还在琢磨着今天的事情。
学长……11届金融系……周明明……
怎么就这么巧呢？
徐冬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难不成世界就这么小，随随便便就让他遇到一个学校的学长？
虽然说学校离湖心宛小区不到五公里，有一个学校的学长住这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但问题是, 两个人名字都这么巧？！
徐冬冬想起周明明的名字，和他一样令人感到敷衍的abb式名字，除了他家那对不靠谱的父母还会有谁给小孩起这样的名字？！
人就差把假名贴在脸上了, 他当时怎么就这么相信了呢？！！
徐冬冬越想越气，完全接受不了是自己太傻的原因，轻而易举就信了别人的鬼话。
至于他口中所说今晚有人要犯罪的消息，徐冬冬更是完全不信, 现在的法治社会哪有人这么大胆——还未离开校园遭受社会毒打的男大学生充满了对世界的盲目信任，他忿忿不平地想着, 一气之下掏出手机, 准备把人拉黑。
但是他犹豫了一会儿, 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拉黑周明明。
食指停顿在屏幕上的拉黑键, 徐冬冬脚步微顿，停在了分岔路口。
此时摆在他面前的道路有两条, 一条是曲径幽深的公园小路，一条是人群热闹的繁华大街。
他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各个悬疑惊悚类型的影视小说的剧情，那些活在案件里受害人, 作死地选择了无人小道最后被凶手杀害。
他情不自禁将自己代入到剧情里，幻想自己走了小道，然后被躲在角落里的罪犯一刀捅死——
像是剧情需要，不远处十分应景地刮来一道寒风, 吹得徐冬冬不禁打了个冷颤。
“都说是开玩笑, 不至于这么倒霉真遇到杀人犯吧……”他喃喃自语着，脚尖微移, 没有丝毫犹豫，拐弯向着人群喧嚣的大道上走去。
这又不是电影，他也不是什么脑残炮灰，哪危险往哪钻。
走在热闹十足的街道上，徐冬冬心里的安全感提高了不少，幸亏这里有条商业街，那他还真不敢继续走下去了。
慢慢地，徐冬冬放下了心中那点害怕，那些遇到罪犯的幻想也抛在了脑后，转头又开始发愁自己的论文。
“人为什么要写论文啊……”他一边抱怨着，一边自动避开身侧的路人。
这时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人群倏忽躁动了起来，不少人开始往回走。
徐冬冬的思绪从论文中拉出，他好奇地昂起头，视线穿过重重人群，眺望着远方。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他正好奇着，身侧有人猛地撞到了他的腰侧，不知什么东西勾到了他的背包，连着身体被带着往后退了两步。
还没等徐冬冬反应过来，不小心撞到他的女生连忙道歉，伸手慌乱地解开勾到背包带子的衣服：“对不起对不起，有人推我，我没站稳……”
“没事没事，你没摔到就好……”徐冬冬连忙安慰着她，一边帮忙解开一边问道：“前面到底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在往后退？”
女生摇了摇头，惊魂未定中夹杂着恐惧，她声音略微颤抖：“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看到有人拿着刀……”
刀！
徐冬冬瞳孔微缩。
然而就在这时，尖叫声在人群中响起。
“——啊！！”
仿佛一声宣告，叫喊声顿时此起彼伏，大家仿佛就像看到了吓人的一幕，惊恐地发出害怕的声音。
“血！好多血！有人流血了！！”
“救命！有人杀人了！！快报警！”
“往后退！往后退！快离开这里！！”
杂碎的慌乱声中，无数人如受了惊的蚁群，纷纷四处逃窜。
而始终解不开衣服的女生浑身一颤，被这番动静吓得一个用力，背包的拉链直接被她拉坏了，衣服倒是完好无损。
“抱、抱歉，把你包拉坏了，我、我先撤了，之后我再赔给你……”
“啊？那之后我去哪找你啊，诶……”还未等徐冬冬回过神，人便跑得远远去了，留下他兜着敞开的背包模样呆呆傻傻。
徐冬冬望着跑远的人影有些发愣，他呆了呆，回头看向事情的爆发点。
前方不远处，一个普普通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男人提着尖刀，浑身是血地站在那癫狂大笑着，脚边的女孩似乎快要不行了，抽搐颤抖着身体，腹部一股一股地往外涌血。
徐冬冬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2.5的视力，轻而易举便将将前方的画面收进眼底，连男人手中凶器刀尖处不断滴落的鲜血也看得一清二楚，深深刻印在脑海里。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且充满戏剧化，他之前还在想着遇到杀人犯的影视剧情，没曾想下一刻便发现在面前，不禁僵住了身体。
不知是大家都在逃窜而显得停在原地的徐冬冬太过突兀，还是徐冬冬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视线过于尖锐，令凶手一下子注意到了他，狞笑着握紧刀向他走来。
徐冬冬忍不住颤抖着身体，呼吸也越发急促。
他不断在心里大喊着自己快动起来，然而双腿却愈发软烂，僵在原地浑身动弹不得。
「快动啊、快点动一下……被待在原地不动啊！」
徐冬冬惊恐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凶手，拼命指挥着自己的双腿动起来。
眼看着凶手近在咫尺，鼻翼间仿佛都能嗅到了对方身上的血腥味和煞气，徐冬冬绝望地闭上了眼，心里呐喊着：再见了爸爸妈妈弟弟妹妹……我再也不抱怨写论文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走大道——
“砰！！”一股猛烈的撞击把他从凶手刀前撞开，手中的背包摔在地上，包中物品连带着今早做的问卷调查一并散落地面，还未等徐冬冬反应过来自己已被救下，耳边传来男人的痛斥声。
“傻小子你还愣在原地干嘛，还不快跑啊！！”
徐冬冬被撞得踉跄，他睁开双眼，便看见眼前一个高大的男人举着木凳往凶手身上砸去。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发愣，眼前的男人仿佛发光似的，帅气逼人。
而此刻徐冬冬也发觉自己能动了，他不由双眼含泪，充满感激地冲着男人大喊：“多谢大哥救我狗命，大哥你真帅。”说完便屁滚尿流地跑出去十多米远。
男人一阵无语，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被他砸到的凶手，双眼紧紧地盯着对方的动作。
只见那行凶者一脚踢开脚边的木凳，脸颊处出现一条狭长的伤口，那是被木凳划伤的痕迹。
从对方掏出尖刀到迅速攻击群众，过程不过短短一分钟，事发之突然令所有人感到措不及防，而那无辜的女孩只是和平常一样和朋友出门逛街，不过是离那人的距离最近，便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美好绚丽的生命进行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多么令人惋惜。
行凶者毫不在意地摸了摸脸，手掌带着那道血痕抹上眼角，越发显得他狠戾残忍。
他狞笑着，握着刀冲向站出来的男人，而男人瞳孔微缩，还不及避开，但身旁伸来一只手将他拉至一边，惊险地避开对准他的尖刀。
他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对身侧挺身而出的大叔道了声谢，然而大叔却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看向身后。
男人循声看去，人群逃去的方向同样出现了骚动，尖叫声络绎不绝。
他面色沉重，暗叹不妙，准备和大叔一起遏制住行凶者后立即报警。
然而正当他们艰难地躲过挥舞的尖刀时，徐冬冬的尖叫声快速逼近。
“哇啊啊啊啊啊大哥救命啊——”
男人不由睁大了眼，看着徐冬冬连滚带爬地飞奔而来，身后站着另一名持刀行凶的男人。
第146章 ‘周明明’是个精神病
——“啪！”
钱小绿合上笔记本, 神情严肃，眼神中射出一道精光。
她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框，嘴角上扬, 哼笑道：“很好，一切果然和我所想得一模一样，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大叔……”
“答案就是——‘周明明’是个精神病！”
钱小绿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信誓旦旦：“其实并不存在两个‘周明明’，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周明明’，那就是现在的‘周明明’，而这个‘周明明’患有人格障碍症, 诞生出来的第二人格才是我认识的大叔周明明！”
“这本日记应该是主人格察觉到有第二人格诞生时写下的，也算是病历观察日记。日记里的医生让他记录日常, 大概是想记录下第二人格出现的时刻和频率……”
她抱着日记, 眉头微颦, 结合现实思索着“真相”。
钱小绿的记性很好, 在她和大叔相识的那段时间里，身为主人格的“周明明”并没有出现过, 反倒是大叔，一个副人格能够一直占据身体，那一定是这段时间里“周明明”出现了问题。
比起陌生危险的“周明明”, 钱小绿更想要她所熟悉的大叔出现。
那么，如何才能让大叔重新占据身体呢？或者说，作为第二人格的大叔还存在吗？
他会不会像那个活在社畜身体里的舞团大妈和物理老师一样，被抹去了意识, 彻底消失了。
钱小绿忽然一顿, 两个意识生活在同一具身体里，必然有强有弱, 而作为主人格的周明明势必占据着主导地位。
倘若主人格愿意，和医生积极治疗，那大叔都会被压制甚至是消失——从医学方面来讲是两个人格相融合，但钱小绿更趋向于吞噬这种说法。
人格分裂在精神病院并不罕见，至少对她一个经常看心理医生的人来说，这很常见。
除去主人格积极治疗，用药物压制次人格的例子，也有主人格变得虚弱，自愿消失，让次人格占据身体的特例——而这便是钱小绿所真正需要的。
在浏览过这本日记之前，钱小绿便怀疑周明明是个精神病，患有人格分裂症类似的病症，甚至还抱着怀疑寻找过医生。
一个穿着花衬衫完全不像医生的心理医生，被袁小袁推荐给她，话语间满是信赖与推崇。
“虽然说伊医生看起来很奇怪，但是效果出奇得好，和他聊过之后晚上很少会被噩梦惊醒，白天也很少再胡思乱想了呢……”
而关于她所提出“如何让另一个意识消失”的问题，那名医生是这样回答的：
“人格分裂症，又名解离性身份疾患，换个玄学点的方式来解释，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人的体内有着多个灵魂。”
“而次人格的诞生，多数原因都源自于对主人格的保护。在主人格遭受伤害的时候，为保护自我从而沉睡退场，诞生出能够面对危险的次人格。”
说到这，医生笑了笑，说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当危险带来的伤害足够巨大，‘怯懦’的主人格会选择永远‘沉睡’下去。”
医生笑眯眯地说着，望着咨询者的眼神缠绻深幽，长而卷的睫毛格外勾人。
而对于医生闪闪发亮的外表，洛丽塔少女没有投以任何眼神，她陷入沉思，眼神闪烁着微光。
那时的她还在犹豫着自己的猜想，而现在，猜想被证实，“如何让另一个意识消失”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钱小绿的手指抚着日记的皮质封面，猫一样的圆眼浅浅眯起。
医生的话未必全是对的，但对于钱小绿来说，得到她想要的那部分便足够了。
——
次日，周明明在周明白的病房里吃早餐。
他夹着小笼包蘸了蘸醋吃下，然后端起碗低头吹吹滚烫的芝麻豆浆，小啄一口。
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温暖了身体，猪肉的鲜美与陈醋的微酸相互交融在口腔里绽放，让刚睡醒不久的大脑彻底清醒了起来。
周明白坐在病床上，床上桌摆放着周明明带来的早餐，他喝着蔬菜粥，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周明明。
倏忽手机发出消息震动，周明明握着筷子的右手夹着小笼包，左手拿起手机点亮屏幕。
漫不经心的眼神微微一顿，细微的变化很快便引起了时刻关注他的周明白的注意。
周明白一下子提起精神，如同一只受惊的猫般双眼紧紧地盯着周明明。
而周明明慢条斯理地将小笼包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然后放下筷子，先对周明白安抚地笑了笑，再点开传来的信息。
——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同校大学生。
【徐冬冬：！！！】
【徐冬冬：学长你这个乌鸦嘴！！！】
【徐冬冬：你猜我昨晚遇到了什么？】
【徐冬冬：疯狂青蛙无声尖叫.jpg】
周明明无声地笑了笑，一旁的周明白抓着勺子，看着他缓慢地打出三个字。
【周明明：怎么了？】
另一边，和警察坐在一起吃早饭的徐冬冬哼笑着，满脸嘚瑟的模样引起了身旁程响的注意。
“你在笑什么？”
程响有些摸不着头脑，碰上犯罪有什么好高兴的，而且几分钟前做笔录的时候他也不是这样的？
【徐冬冬：你猜猜，我猜你绝对绝对想不到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冬冬一边打字一边从手机里抬起头，他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这不是和人吹吹牛皮嘛，毕竟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杀人犯。”
一旁的警察笑了笑：“你这小子，心可真大，这才过去了多久。”
程响无奈地摇了摇头，作为一名从业数年的社区民警，和普通百姓经常打交道，但有时候他真想不明白那些小青年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一晚上没睡，昨晚喊救命喊得这么大声，逃跑的姿势也狼狈不堪，然而第二天依然能精气十足地找朋友聊天。
他摸了摸下巴，心里嘀咕着：难道这就是年轻人？还是说他已经老了？
徐冬冬哒哒哒地快速打字，打完一段就长按复制转发给其他好友，熟练操作着和多名好友聊天，跳转的屏幕让旁边看了两眼的程响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他不禁感叹道：“你这打字速度可真快。 ”
徐冬冬一边发消息一边抽空回道。“那当然，没这速度我都不敢和人打游戏。”
他打游戏菜得下饭，没有这一手技能他得在峡谷被人喷得全家升天。
打字慢不能和人玩游戏吗？
程响有些不理解，但他没说出来，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年轻人话题。
他低头闷闷地吃包子，听着身旁的同事和徐冬冬聊天。
“你们大学生现在都玩些什么游戏？我闺女整天抱着手机喊老公，吓得我以为她谈恋爱了，结果是纸片人老公……”
“害，那是二次元对象，正常正常，我室友也经常对着游戏人物喊老婆，还养了娃。”
“对对对，我闺女屋里一堆娃，还说那是我孙子孙女……”
纸片人老公，养娃……
程响默默地听着，自己在脑中艰难地消化这些文字。
忽然，他听到徐冬冬惊疑的喊声。
“诶？！”
“昨晚那事居然这么快就上新闻了！！”
程响停下筷子，几人不约而同地拿起手机查看。
——
“昨日，花溪市临安区发生多人持刀伤人事件，三名男子随机杀人，造成5人死亡，13人受伤……”
病房里，周明明与周明白静静地听着视频中的播报声，同时视频播放着现场人的拍摄画面。
尖叫声与求救声此起彼伏，倒地不起的受害者腹部被打上了马赛克，凶手握着刀冲向人群。
第147章 杀人会上瘾
视频画面抖动不堪, 时不时能听到拍摄者的喘息声和颤音，代入感十足，让每个观看者都能深深地感受到拍摄者的恐惧以及当时现场的危险和混乱。
视频下方的评论也发表了各自的感观。
“今天到底怎么了？刷到好几个杀人案了！”
“而且还都是无差别攻击「惊恐」「惊恐」”
“受害者太冤了, 就在大街上这么一走，命给没了「可怜」「可怜」”
“出门还是穿个舒适的鞋吧，遇到这种情况拔腿就跑！”
“关键是你们发没发现, 有个人专门往脊椎那砍「惊恐」”
“好像从海天芯片的新闻发布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
“现在社会变得好吓人，我昨天去富阳街的路上就被人盯上了，只因为在商场里对视了下，一个男的就跟着我一路去了衣服店我到哪他到哪, 还好我警惕性比较高，跑的快[泣不成声][泣不成声]”
“所以说芯片植入是正确的, 让芯片监控所有人的犯罪倾向, 在他们犯罪前把人抓住, 这样就不会有人受伤了, 犯罪无可遁逃「握拳」”
“我赞同植入芯片，只有时刻监控那些危险的犯罪分子, 才能避免灾难的发生。”
“希望能尽快安排手术植入芯片，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走在街上突然被人捅一刀。”
……
周明明往下滑动着屏幕, 接下来的数个视频不是杀人案便是在讨论这件事，其中昨晚顺民街随机杀人的视频的热度最高，几乎整个花溪都在议论。
从各个视频下方的评论来看，经过此事的民众对于芯片植入的抵触情绪缓解了不少, 甚至有人开始呼吁医院加快安排手术, 让所有人都能尽早接受植入芯片。
“哥，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刷着视频的周明白滑动着手指, 疑惑地问道。
周明明随口道：“嗯，有可能是压力过大，工作被炒，生活不易……也说不定是刚泡好的面在端上桌的前一秒摔在了地上 。”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但周明白没听出这是个笑话，他盯着视频底下的评论，表情严肃。
“哥！你说视频里那些罪犯会不会是他们指使的？”
“一夜之间出现这么多命案，还是随机杀人，完全没有规律可循，看起来像是因为芯片导致积怨已久的压力爆发，怕被监控到自己的犯罪倾向直接判罪，所以先一步犯罪释放恶意。然而实际上，却是那些人为了抵制芯片指使他们犯罪……”
他说着，越说越觉得有这可能。
毕竟芯片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一个监控工具，可以帮助警方更好地管理社会秩序；但对于那些心怀恶意、想要犯罪的潜在罪犯来说，植入芯片意味着失去自由。因此，这些罪犯很容易对芯片产生抵触情绪，并试图通过犯罪来表达不满。
周明明一边点开新消息，一边随口道：“确实和他们有关系，但不是为了抵制芯片……”
毕竟那群家伙都已经被植入芯片了，哪里还需要再抵制，能被植入芯片丢进花溪临安的罪犯都是瞒过警察数年的高智商罪犯，对于这些人来说，杀人不仅仅是一种行为，更是一种娱乐方式。
每一次的谋杀都是一场游戏，他们挑战法律和警方的智慧，同时满足自己对权力和控制的渴望。
——杀人会上瘾。
所谓连环杀人犯，在一开始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大部分都会产生害怕恐惧的情绪，但当他们杀死第二个，第三个……那种主宰他人性命的掌控感，把握他人生死的快感会让他们上瘾，而警察的追捕令他们感到危险刺激，脚踩法律与蔑视警察的兴奋让他们感到愉悦。
随着杀得人越来越多，处理杀人事后的手法也越来越娴熟。渐渐地，警察不再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杀人带来的兴奋与紧张情绪的持续时间越来越短暂。于是，他们不停地杀人。
要让他们放弃杀人从此做个良民那是不可能的，一旦人开始杀人，起了个开头，之后很容易便会出现第二次，无数次。
对他们来说，能用杀人解决的问题，也没必要变得那么复杂。
“社会不可能有真正安稳和平的地方，临安区即使隐瞒压抑得再深，也终究会有想要犯罪的人。现在要在人体植入监控芯片，那些心里有鬼的人都不愿意。”
“目前临安区已经乱起来了，除了被植入特殊芯片投放进来的罪犯，那些本就生活在临安区的隐性罪犯也要按耐不住了。”
周明白皱起眉：“那岂不是很危险。”
说着他担忧地看着周明明：“哥，要不这几天你就别来医院了，小区离医院挺远，每天这样来来回回难免会遇到某些疯子。”
周明明无奈地笑了笑：“你想这些做什么？目前最重要的是养好你的伤。”
“但是哥你也很重要啊！”
周明白不假思索地道：“要是因为我而伤到了哥，那我一定会愧疚死的。”
听到这句话，周明明微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摸了摸周明白的头。
“放心吧，你哥我厉害着呢…”
怎么说他也是在变态众多的芒菓市安然存活三个月的男人，花溪市再怎么危险也不会芒菓市有危险。
更何况还有警察，敢把多个连环杀人犯往临安区投放，除了植入了特殊芯片，他们必然还有其他手段。
而且，随着智能芯片的全面推广，相关部门也会紧跟着改变运作形式，说不定警察那边已经更新一些新的设备和执法手段。
“……那群人真是讨厌，人都能认错，我哥哪里像那个什么变态杀人犯啊……”周明白被周明明摸得有些羞赧，掩饰性地低下头喝粥，嘴里转移话题似的小声嘟喃着。
周明明听见了这段话，他淡淡地收回视线，心里默默地想着：这怕不是巧合，是某个人的预谋已久。
他想起穿进那人身体时的第一天，在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里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从那一刻起，人生的开始转折，之后的生活不受控制，被裹挟着朝着另一个方向涌去。
碗中的豆浆仿佛在眼中旋转、变幻，液体表面幻化出一道身影，那人独身立于一扇门前，静静地望着他。
耳边传来周明白的声音。
“如果没有那些人就好了，花溪市还是以前的样子……”
周明明微微移开眼，缓缓说道：：“压抑得越久，反弹的力量便越强，即使没有智能监控芯片，也没有他们，临安区终有一天也会出现犯罪。”
就像他，即使当初没有莫名穿进那人的身体里，依旧待在花溪市过着普通的生活，那些半夜出行，没有印象的举动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和他，或许早在更久之前就牵扯在了一起。
周明明微垂眼帘，看向手机，上面是赵明义发来的消息。
【赵明义：警察这几天会有大动静，你自己小心点。】
【赵明义：另外有个群你加一下他们都在这个群里】
【赵明义：「链接」邀请你进入群聊】
周明明顺手点了进去。
「“今天你吃了吗”邀请你进入了群聊，群聊参与人还有：上班为了下班、网恋找我、v我40看看实力……」
看着群里44个人的网名，周明明的心情稍微复杂，他微不可察地抽了抽眼角。
这群人可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
送走了徐冬冬，程响站在警局门口停顿了一下，他转头问自己的同事：“你们刚刚聊的游戏是叫XX峡谷吗……”
同事微微一愣，笑道：“对啊，程哥你也想玩这个游戏吗？那下班我们一起玩啊，我带你玩。”
程响连忙摇头：“不是，我没想玩，我就是问问，家里小孩好像也在玩这个……”
“哎呀，程哥你也一起玩嘛，这游戏可好玩了，玩了之后正好和小孩有话题……”
程响犹豫着，觉得挺有道理，正要点头答应，忽然听到身后有同事喊他。
“程响！局长喊你——”
程响一愣，看了看身旁的同事，歉意地笑了笑：“我先过去瞧瞧什么事。”而后跟着人去了局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去局长还站着另一个不认识的人。
见他来了，局长朝他招了招手：“程响，你过来。”
程响有些紧张，不明白他喊他来是为何事。
他站停在离局长两米的地方，等待着局长介绍身边的那个人。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市里调来的余先生，余林。”
局长只是简单地介绍了男人的名字，转头便向男人介绍起他来。
“余先生，这位就是我们局里最出色的民警程响，为人民服务辛勤工作了8年，是最熟悉我们临安区的警察了。”
听着局长对自己的介绍，程响有点困惑，他微微抬眼，对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不由产生了好奇。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奇过那些多余的事情了，身在临安区，他知道很多秘密，然而秘密知道太多，危险便越大。
所以程响只是短暂地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他屏息敛气地静静站在原位，等待着局长的吩咐。
而那个男人盯着他看了两眼，似乎在观察什么，然后对局长吩咐道：“你先出去吧，我和他说两句话。”
“好的，那你们慢慢聊。”
局长的态度很亲和，亲和到让程响感到一丝谄谀，这令他心中升起莫大的风浪，但他面上毫无变化，眼神落在脚边的瓷砖上。
“咔嚓”一声，局长带上门出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名叫余林的男人。
程响耐心地等待着男人的安排。
很快，他开口道：“程响，你是否愿意加入捕鼠计划？”
第148章 【有志青年交流群】
“咔嚓。”
程响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面上略微浮现出激动的情绪。
他尽量让自己的步伐显得稳健，但心中的喜悦却难以掩饰。
他一步步踏在走廊里，神情又逐渐恢复到往日的沉稳模样, 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昂首肆意。
程响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一落座, 右边同一工位区的同事就迫不及待地探过头来，小声地询问道：“诶，老程，你看到局长旁边的那个男人了吗？今天早上他带着那个男人来局里到处走了一趟, 不知道在看啥，你说会不会是省局里来的领导……”
程响想了想, 正要说话, 局长便带着人走了过来。
“咳咳！”
局长咳嗽两声, 示意办公室的所有人朝他看过去。
他脸上露出笑意, 向所有人介绍着：“大家都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市厅刑侦总队, 三处一科科长余林，今后将会和大家共事。”
说完，他转头看向余林。
男人向前一步,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四周。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程响旁边的同事身上。
“姜维河！”
被叫到名字的同事明显有些慌乱，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但还是迅速站起身, 大声回答道："到！"
然而，余林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的目光, 很快就转过头去，看向另一名警员。
“张晨曦！孙晓烟！邓璐……”
一个个人名从他口中报出，被点到的人纷纷站起身，而此时姜维河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眼神难掩激动之情，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随着办公室里站出的人有五六个，余林报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程响！”
听到自己的名字，程响毫无意外，站起身，答道：“到！”
余林目光漠然地看着被他点到的人员，平静地说道：“你们六个人，跟我来一下。”
“是！”
——
医院里。
周明明眼含趣味，翻看着刚加入的群聊。
【有志青年交流群】
【网恋找我：欢迎新人进群！新人爆照！】
【暴怒の神威：新人爆照！】
【青春期猴头少年不会梦见高数：你们这群变态不要吓到新人，新人快来哥哥的怀抱「狗头」】
【网恋找我：恶心呕吐.jpg】
【网络找我：你个小学生，再乱聊把你几把割了「爆筋」「爆筋」@青春期猴头少年不会梦见高数】
【今天你吃了吗：小鸣别乱说话@青春期猴头少年不会梦见高数，这位是周先生，之前在芒菓市生活@明】
周明明挑了一下眉，在群里回复道：
【明：大家好啊「挥手」】
周明明的消息变成了群聊里的最后一条，群里似乎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昏暗房间里，躲在被窝里的少女皱着眉，思索着“被今天你吃了吗”邀入群的新人。
“这个网名，还有地址……”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眼睛一亮，在群里发出消息。
【网恋找我：请问一下，您是论坛里的那个明吗「小心」「星星眼」@明】
手机震动了一下，群里终于弹出了新的消息。
看着那条信息，周明明思忖片刻：论坛里的明，是“周明明”的账号，似乎在那个论坛很有名，甚至因为他登入账号在芒菓市板块发言引来了许由乐。
既然要扮做“周明明”，那“明”也是他。
【明：如果你说的是“秀秀”的话，那确实是我：）@网恋找我】
看到这条消息，房间里的少女无声地尖叫着。
正如她的网名，贺嘉音作为一个喜欢网恋，迷恋帅哥的高中生，因为现实周围男性都不符合择偶要求从而谈起网恋，立志于谈到气质神秘优雅，外貌英俊潇洒的男朋友。
奈何每次遇到的网恋对象不是猥琐就是变态，没聊两句就要拉着她上酒店逛逛，感觉自己感情被辜负的贺嘉音从而痛下杀手，将其怒而分尸丢入河里，精神状态可见不一般。
但又因为谈到的网恋对象大多是独居男性，没有什么人际交往关系，被杀后一个月才被房东发现人不见了，而警察又没能发现尸体，便也只是定了个失踪，于是让她逃离法律制裁长达两年之久。
至于是如何被抓到的，还是因为她运气不好。
她在杀死网恋对象后，碎尸一直漂浮在河面，于一天夜晚被钓鱼佬打捞上岸，警方追踪死者聊天记录定位到她身上，这才被抓拿归案。
而她能知道论坛，是在第一次处理尸体束手无措时点进了网站，在一位沉默寡言的热心大哥的指导下，完美碎尸并抛入河里。
深感热情的贺嘉音就此在论坛驻扎了下来，每天高强度上网，曾多次围观“周明明”操控着“明”的账号在论坛下为人指点迷津。
他似乎总能提出许多中肯又实用的建议，贺嘉音一度把他当作理想中的网恋对象，虽然没几天就迷恋了另外一个论坛大哥。
贺嘉音的理想对象太多了，把一块砖头丢进论坛，随便一砸便能砸到她的理想对象，就连当初的那位沉默寡言的热心大哥她也告白过，大哥可能是个有对象的人，把人吓得转头就拉黑了她，可把她难过了好几天。
而“周明明”是个英俊神秘且有钱的男人，无论是现实还是在网络上，都有无数男男女女痴迷他，比如曾经的许由乐。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众所周知的乐子人，知道“明”的都知道他喜欢给人挖坑看好戏。
【网恋找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网恋找我：周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论坛里那个网恋找我我最甜「脸红」「脸红」】
【网恋找我：赵哥你居然有我男神的联系方式！你也太幸运了吧@今天你吃了吗】
……
网名为“网恋找我”的群友连续发了数条消息，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让周明明一时之间停了动作。
他微皱眉，有点麻烦，居然有人认识“周明明”。
这倒也是不奇怪，“周明明”那样的家伙一看便很有名，之前在芒菓市的时候他倒是还奇怪庆幸，居然没遇到过了解“周明明”以前经历的人。
现在想来，房东李子宁，大学生秋莲月……怕不是都认识“周明明”吧。
周明明想着，嗤笑一声。
那群人倒是把他当作一个傻子。
“哥，你没事吧？”
一旁的周明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担忧地看过来。
周明明抬头浅笑，露出完美的表情：“没事。”
“……”
周明白欲言又止。
哥你身后都开始冒黑泥了。
【明：「微笑」】
第149章 世界是个巨大的狩猎场
【青春期猴头少年不会梦见高数：你个老女人, 天天就知道假扮青春美少女找人网恋】
【网恋找我：你个小屁孩不也是伪装阳光男大吗？连个简单的二元一次方程都不会写，还装作给自己侄子改作业！】
【青春期猴头少年不会梦见高数：你！你！我才没有不会呢！只不过太简单了而已！】
【青春期猴头少年不会梦见高数：最起码我不会把一个群里所有人的异性都表白一遍！】
【网恋找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网恋找我：@明男神你听我解释，@青春期猴头少年不会梦见高数啊啊啊啊你给我去死！我要线下真实你！！！】
……
群里热热闹闹的, 明明只有两个人的动静，却弄出了十几个人的活跃。
周明明没有在意群里的那些话，而是点开群成员, 查看信息。
群里只有23个人，群主的网名叫“唐朝谢”，而头像是个白底黑字的“唐”字，似乎是他的真名, 在这里敢实名上网的人一般都不简单。
而管理员有两个，一个是赵明义, 一个是网名为“上班只为下班”的人, 听起来是个社畜。
目前在群里发过言的加上他只有6个, 最活跃的是那两个正在拌嘴的家伙。
从那两人的发言中, “网恋找我”看上去是个“恋爱脑”，把群里人都告白了一遍, 曾经似乎也和“周明明”表达过心意；而“青春期猴头少年不会梦见高数”似乎是个初中生，曾经因为假装男大学生骗了“网恋找我”，赵明义称呼对方为小鸣。
此外在一开始欢迎新人的另外一人没再发言过, 不知道是在忙还是在窥屏潜水中。
周明明缓缓思索着。
赵明义是个阴险的男人，他或许很聪明，但十分谨慎小心，尽管他自己是被赵明义邀请进群的, 但赵明义这样的人, 是绝对做不到将临安区所有被投入的罪犯都组织起来。
能做到这些的，大概便是这个群的群主了。
被植入芯片送往陌生的地方并拥有一个新的身份,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相当可怕慌乱的。
纵使是那些罪不可赦、心理素质极为强悍的恶性罪犯，明明上一刻即将面临死亡的处置，下一刻却被迷晕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这段尚未弄清楚情况的时间里，他们心中的警惕心会拉到最高点。
周明明快速思考着，就在这时，群里弹出了特殊信息。
【群主唐朝谢发布群公告】
【群公告：@全体人员今晚20：00进行视频会议，有重要事情宣布，麻烦能参加会议的人员点一下确认。】
周明明眼神微凝，是群主。
【网恋找我：视频会议！要露脸吗？！能看到群主大人的容貌了是吗？！！】
【青春期猴头少年不会梦见高数：@网恋找我你个丑女人肯定长得很丑「呕吐」】
【网恋找我：臭小鬼你找死吗？！！「怒火」「怒火」】
群消息快速刷过，两人又吵了起来。
周明明往上滑动屏幕，却见群公告确认人数已达到了8人，并且还在不断缓慢增加。
他笑了笑，一个群公告炸出不少人，看来都在窥屏，于是顺手也点了个确定。
——
“今天下午两点十三分，环碧苑发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杀死四人后自杀身亡……”
“今日，临安长河路一女子取快递时被捅伤遇害，34岁嫌疑犯已被刑拘，据统计共有两名受害人，一人经抢救无效死亡，一人伤势轻微……”
“2016年11月1日18时起，临安区民德街与桃花路十字路口附近发生一起刑事案件，目前，犯罪嫌疑人刘某某已被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今日，我市临安区芯片植入手术已完成233例……”
19点50分，电视机屏幕播放着今天的最新新闻，死伤惨重。
周明明喝着金银花茶，一边呸呸呸地吐出一小朵金银花的叶片，一边从周明白的房间里顺走一只鲨鱼玩偶，带回到自己房间里。
他登入电脑账号，将桌面清扫出一片空位，把鲨鱼放上去，让摄像头对准它，最后打开群里分享的视频会议。
【正在进入会议……】
屏幕一黑，伴随着突兀响起的吵闹声响，屏幕亮起。
“臭小鬼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丑女人丑女人丑女人！！”
“啊啊啊啊你这个还相信光的幼稚鬼！！”
因气愤而尖锐的少女声与尚未变声而显得稚嫩的男童声交织在一起，周明明忍不住失笑。
这两个人可真是活泼啊。
“闭嘴！吵死了！”
“每天都像个青蛙一样，吵个不停！”
兀地，一道阴沉的男声响起，听上去是个盲目、自大且没有眼色的家伙。
“群里吵完会议上吵，一个白痴女人，一个蠢货小鬼，真不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是怎么被选中的。”
他讥讽着，刻薄又厌恶地贬低着两人。
没有人制止，躲藏在屏幕背后的他们冷漠地围观着，心中计划着各自的打算。
男人嗤笑地说出贬低的词汇：“依我看啊，这个会议不过是个玩笑，给女孩和婴儿办酒过家家。”
周明明听着这番动静，眨了眨眼。
看来群友们之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和谐，他以为最起码这场会议的进行会比较顺利平稳呢。
周明明给自己自动打开的话筒取消，以免发出不必要的声响，然后饶有趣味地听着另外两人的动静。
只听见“网恋找我”先一步开口，尖细高昂的嗓音一下子压住了男人的声音。
“呵！你是生活在臭水沟里的蛭虫吗？嘴巴这么臭，不会是用肝门发声的吧？！像你这样没有脑子的臭虫，是怎么有脸活在世上，怕是就连食人魔也不愿吃你，警署枪毙你也怕脏了自己的子弹吧……”
她一口气骂了好长一段话，等她换气的时候男人刚想气恼反驳，“青春期猴头少年不会梦见高数”又开口了。
“账号编码2016032，网名荒野猎人，真名钱志宇，□□犯，从2014年7月起至2016年五月，共杀害13名女性，其中一人为北阳市齐田区局长的女儿，16年5月12日被其逮捕关进监狱，10月21日投入临安区。”
男孩冷静又漠然地阐述着这些信息，完全不似和“网恋找我”吵嘴时的激动和暴躁。
但从骤然没了声音的男人的反应能够得知，男孩说的话都是正确的。
“喂，你觉得我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钱志宇。”
男人明显有些慌乱，他就像“网恋找我”口中没有脑子的臭虫，让人困惑这样的蠢货是怎么躲过警察两年的抓捕：“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哼，这点信息，难道不是动动手指便能知道的吗！”男孩傲慢又理所当然地说着。
“对了，”他阴险“好心”地提醒一句：“我刚刚给警局发了条消息，你现在最好躲起来，临安区可不像你之前待过的地方那么温柔。”
“希望你能安然无恙。”
他嬉笑着，尚未变声的稚童嗓音似男似女，听起来格外瘆人。
“你！”
男人不敢不信他的话，色厉内荏地警告一声，下一秒便匆匆离开了会议。
旁观了这场充满戏剧化的表演，周明明拆了包薯片，兴趣盎然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但遗憾的是，就在男人离开不久后，群主上线了，时间刚好来到了八点整，所有人的视频主动开启，露出一个个画面。
——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死寂，因为大家的模样有些一言难尽。
很快，穿着连体鸭子睡衣遮住外貌的少女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大家都这样打扮哈哈哈哈哈哈……”
周明明看着各个视频框中的景象，略微无语凝噎。
只见视频会议里出现了绿头鱼，章鱼，皮卡丘，假面骑士，奥特曼，悲伤蛙头，肯德基纸袋，蜘蛛侠，孙悟空……就没有一个正常外貌的人类。
他就更别提了，别人起码本体入了框，而他只是一只鲨鱼玩偶。
“哈哈哈哈哈猴头少年你怎么还真的是只猴子啊！”
“闭嘴啊！你以为你的打扮就很好看吗？！”
男孩扶了扶不合适的面具，恼羞成怒，在所有人里面，就他年幼孩子的模样最为明显。
她得意洋洋地甩甩头：“那是当然，就算是鸭子我也是最好看的一只！”
男孩捏紧拳，即使隔着屏幕戴着面具也能看出他的羞怒。
他张着嘴气愤地开口，然而却听不见一点声音。
周明明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话筒，恍然。
话筒被禁止，主持人要开始发言了。
男孩也意识到了这点，逐渐冷静下来。
周明明看向中央最大的视频框，男人戴着白底的笑脸面具，夸张的笑脸弧度看起来十分眼熟，正如论坛APP的图标一样。
“首先很感谢大家给予唐某信任，愿意加入到这个群中，成为目标统一的同伴。”
男人的声音圆润柔美，像春风，给人一种愉悦的舒适感。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与他柔和美好的声音形成巨大的割裂感。
他说：“世界是个巨大的狩猎场，虎吃鹿，蛇吞兔，富人剥削穷人，穷人剥削更穷的人。无处不在的竞争，无法避免的死亡，自然界生存法则即是如此，弱肉强食。”
“他们弱小，他们死亡；他们强大，他们生存。世界在不断进化、淘汰——而我们，便是猎人！”
第150章 【人类流血就会死】
公安局医务室内, 六名警员正在排队“打针”。
姜维河排在第一位，面对医护人员调试注射器的举动，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芯片并不大, 二三厘米，只有笔芯般粗细，但他看着针筒般粗细的针头, 便感受到了心理上的恐惧。
芯片被缓缓推进注射器中，他僵硬着身体，任由医护人员捏着他的手腕，用镊子夹着酒精棉, 来回擦拭着手腕处的那块皮肤。
眼看着寒光闪闪的针头离他“娇嫩”的皮肤越来越近，姜维河忍不住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这、这么粗的针头, 真的不需要打麻药吗？”
医护人员抬眼撇了他一眼, “怎么？怕了？”
姜维河老实地点了点头。
看到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捏着注射器，毫不客气地直接插入了他的手腕。
“！”姜维河一下子瞪大了眼, 不敢置信地看着毫无预警的医护人员，没有一丝丝防备，那根粗如针筒的针头就这么直愣愣地插入了他的肉里, 痛得忍不住他面目狰狞。
尽管他立刻意识到身后还有五位同事和未来的领导，赶紧闭上了嘴巴，强忍着把声音憋在了喉咙里，但还是发出了一点声音。
医护人员迅速地将芯片推入人体, 然后动作娴熟地拔出针头, 在姜维河的伤口处压上一团止血棉：“好了，走吧走吧。”她说着, 挥挥手让下一个上前。
姜维河狰狞着脸坐到了一旁，而接下来剩下人植入芯片的动作很快，针一推一拔便结束了。
没一会儿，排在最后一个的程响也完成了“打针”。
六个人排排坐在医务室的休息椅上，等待着半个小时的观察期结束。
余林早在几分钟前先一步离开了，吩咐他们观察期结束后前往他的新办公室。
姜维河坐在程响的左手边，他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一刻也停不下自己八卦的心，程响始终认为这一行为会给他带来倒霉。
“诶你们说咱们这未来新领导到底打算干什么？好好一个科长不在市里待着，跑咱们这小地方来，有啥目的啊？把我们六个人叫过来，会不会是针对罪犯成立新小组？”
“还有这芯片，这玩意有用吗？连个麻药都不给打，这么大的针头就直接捅进来，我还以为局里会安排这几天去医院做手术呢……”
姜维河絮絮叨叨地念着，在他那里总有一堆问题。
一旁的几人也互相聊了起来。
“管他呢，难道不觉得还蛮有意思的嘛？”张晨曦耸耸肩，比起新领导的来历和目的，他更在意更新更跌宕的案件。
“以前多无聊，整天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就不一样了，这几天可是有不少案子让我们查。他要是能把我调去查大案子、干大事，让我给他泡一年的茶叶我都愿意。”
孙晓烟的忧虑比较多：“我感觉最近这几天事情闹得太大太多了，我们临安区的刑事案件一直以来都少得可怜，一年到头出现不了一两件，现在倒是彻底变了个样，好像芯片一出来，什么妖魔鬼怪都跑出来了。”
应耀文附和着：“是啊，太危险了，还是以前更好。”
而邓璐则翻了个白眼：“什么少啊？你是不知道，二三十年前临安区可乱了。”
他说着，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和外面一样乱。”
其他人忽然不说话了。
程响捏着止血棉丢进垃圾桶，慢吞吞地说道：“领导的做法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按吩咐听从准没错。”
他在回答姜维河的第一个问题。
气氛又融洽起来，只是其他人都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把注意集中在“打针”上。
“你们说芯片具体有哪些功能？海天说它能监控持有者心理状态报数值，那它怎么报告？像电影一样传入大脑吗？”
“这又不是黑科技……”
“痛死我了，不是我说你们除了姜维河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搞得我还以为不痛呢……”
“强忍着呗，不然像姜维河没出息地叫出声？”
“喂，邓璐，你怎么说话的你！”
“……这么大一个东西打进身体里，真的不会出啥问题吗？”
在六人的聊天声中，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半个小时，他们来到余林的新办公室，见到了背对着门的余林。
他转过身，面朝他们：“你们来了。”
——
房间里，电脑的风扇嗡嗡嗡地运行着，群会议中唐朝谢的声音穿过屏幕，传入所有人的耳朵。
“每个生物都处在特定食物链条上的某个位置，而在社会这条食物链上，我们是猎人。”
“纵使是再高贵的人物，再富有的商人，他们都有着共同的弱点，那便是——”
“流血就会死。”
男人说到这，微微顿了顿，一切表情都隐匿在诡谲的笑脸面具下。
【人类流血就会死。】
而这一观点于在场所有人心中都十分明确，毕竟每个人的手中都沾染着不少于一个人的鲜血。
无论是权贵还是富人，一旦危及到他们的性命，都会跪下来涕泗求饶。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我们生来不凡，区别于那些无知可悲的人类，过着重复且无趣的生活。”
男人说着，忽然话音一转。
他笑了笑，说道：
“对了，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唐，名朝谢，有朝一日的朝，谢庭兰玉的谢，是个小教会的管理人……”
教会？
周明明心里嘀咕着，这么能说，怕不是邪教吧。
“按警署司的人来说，我犯了杀人、教唆、非法集资和传播邪教等其他大大小小的罪名，理应被处死，但现在……”唐朝谢耸了耸肩，表示无奈的样子。
“大家也可以这样介绍一下自己，好歹也是官方给的身份，互相认识，以免之后误伤到自己人。”
他笑着，幽默地讲了个笑话，解开了禁言，等待着下一个人发言。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固，没人说话，大家隔着面具和屏幕，彼此沉默凝视着。
好在很快，正好是唐朝谢屏幕下面的人开口了，他的网名是“上班只为下班”，另一个群管理。
“我姓黄，至于名字，我信不过你们，职业是社畜，罪名是杀人和危害公共安全。”自称社畜的男人慢吞吞地说着，毫不掩饰自己的戒备和警惕。“好了，我说完了，下一个。”
而在场的所有人也似乎一下子撕破了友好和睦的面皮，都学着社畜的样子敷衍说了两句。
“我姓汤，司机，交通肇事罪……”
“刘，诈骗和杀人……”
“我姓贺，是个无业游民，罪名嘛……故意杀人和侮辱尸体，啧，这也不能全怪我，谁让那群家伙骗我来着……”
“姓时，非法入侵计算机和侵犯个人信息……”
很快便轮到周明明，他的指尖敲了敲桌面，思忖片刻后，开口道：
“我姓周，罪名杀人。”
周明明说得很简短，比起其他人五花八门的罪行，他看起来是他们当中罪名最少的那个。
但在场的其他人却丝毫不敢小瞧他，或者说，大家都是带了脑子的人，没有谁会像那个被曝光信息身份的钱志宇那般自大愚蠢，而这群心思诡谲的家伙巴不得再来一个像钱志宇那样的蠢货，替他们淌淌水。
没有任何停顿，自我介绍的环节接着下去，23个人的罪名多样且复杂，极少有重复。
很快，轮到了最后一个人。
“嘁。”那人发出一声冷笑。
“我说……”
“你们是一群小朋友吗？开学第一课的自我介绍？待会儿唐老师是不是还要奖励小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