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俭和张可标商议许久最终确定了两条罪状作为突破口,结合往日卷宗和档案资料将以周求为首的二十几名生员秀才分为两波。
一是经常欺压乡里,二是让宗族姻亲挂靠免于杂役。
欺压乡里好说,只要说服当地百姓反抗共同上个状子,有衙门配合,不用什么暗中打点就能正大光明地将犯事者拿下,案子定了就是有人说打击报复也无所谓,明令禁止的事情不追究也就罢了,真追究起来别说生员秀才,就是举人进士的功名都能扒了。
至于宗族姻亲挂靠,这点不同于上一点,原则上是不允许的,但这中间又有很多讲究,律法以及地方行政条例死板也灵活,很多东西原则是不允许就代表着允许,就像贾家,不算奴仆上下也有几百人,这么多人又有多少是有功名有爵位有官职的,按实际缴纳钱粮有几个人愿意。
砸人饭碗这事王俭可不想做,何况把人得罪死了也就是补缴的结果,死而不僵,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一气之下搞点腻歪人的小动作。
真正的坏人他不做,谁做自然只剩薛蟠。王子腾说得果然不错,薛蟠也是能顶上大用场的,得罪人的事儿让他上最好。
王俭看着两个人将薛蟠抬上担架作势虚扶了一把。
“各位兄弟,咱们今天这事是为衙门为朝廷办的,办得好张大人那儿各位都有说道,办得不好我银子放
“好”
不愧是俭二爷,话说得漂亮事儿推得干净。也不知道那张可标把哪里找来这一堆壮汉个个都是蠢得,连个保障都没有就跟着人干活儿了,口头好话谁不会说啊。
薛蟠暗中冷哼。
昨晚事儿他应得爽快睡了一夜才后知后觉
说得好听给自己讨回公道,实际是拿自己当枪使呢,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总之是合着自己上了,他就知道跟着这人肯定没什么好事。
“你家爷是不是怕我不肯给他卖命派你过来看着我”
薛蟠趴
“您身体不便,我家爷是怕别人照顾不好才让我跟着,您别多想。”
“嘁,你们主仆二人都是会说话的。”
薛蟠懒得听万全说场面话转过身子跟抬着自己的两个壮汉闲聊起来。
一行人,薛蟠万全加上三十个壮汉浩浩荡荡去了周家,这边声势浩大那边周家得了消息闲着的人都
“周求,那带头过来的人是你引来的”周家族长坐
“叔公莫急,那蠢货纠集了一群人过来有什么用,难不成青天白日的还敢动手不成,他敢进来我就敢报官说他私闯民宅,我就不信一个客商敢
周求安慰着人那边薛蟠已经带人闯了进来。
“你们是哪里来的刁民,怎么擅自闯进来”周家族长瞪了周求一眼大声呵斥。
“给咱寻个好地儿放下。”
“好嘞”
哪个城里都有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混子,巩县也不例外,张可标便是从这些人中挑了三十个过来让王俭薛蟠调度,这些人本身就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这次跟着薛蟠出来更是个个摩拳擦掌想给周家一个好看,也不是有多大仇,只是能看以往高高
众人听薛蟠吩咐屋内转了两圈干脆把内屋的架子床搬了出来放
“哈哈,这玩意儿不错,也不算委屈了我。”
薛蟠说着示意人将自己放上去,堂内几人要拦均被人挡住,周求反应尤其激烈,被两个人拉着双腿还不断挣扎。
“薛蟠你欺人太甚你凭什么私闯民宅”
“凭什么”薛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就凭我进来时让人看住了你们门房和前后门,就凭你那边现
论装纨绔气人薛蟠自认炉火纯青,他不用装,本来就是。
周求被薛蟠无赖样子气得双眼通红,他书多嘴也利索,向来不肯吃屈,没想到遇上个蛮牛一点道理不讲,就是千言万语能说此时也没了主意。
“咳咳,这位小爷,你和周求怕是有些误会,都有年少气盛的时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然给我这老头子个面子坐下来好好说说”
“你个老东西有个屁面子,要好好说也行,让周求跪
“你敢我有功名
“诶,我可没让你给我下跪,只是你自己骨头软对着这破床跪了。”
“奸诈小人无耻匪类”
“匪类”薛蟠嘻嘻笑了两声“周老头,你这小辈昨天就冤枉我让我挨了二十板子,我当时就想再也不能受人冤枉,刚他说我是匪类那我不真做出点事儿岂不是又被冤枉了”
“他年纪小不懂事,你”
“兄弟们,给我砸了这里”
“是”
“村长您放心,既然这状子是我提出来你们才写的,真出了事儿我一个人担着,有人询问你们大可以说是我逼你们签名的。”
“多谢,多谢啊。”
“帮您也是帮我自己,您若是想谢多去周边为我说说话多出几张状子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王俭将想要行礼的村长搀起来又保证了几句才将墨迹干透的状纸好,这上面有单家庄四百余口农户的签名足以让一个生员
前日他们借住
事情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虽说是建立
问题不大,总归一定是有个好结果的,也不知道薛蟠那边怎么样了。
正想着万全骑马迎了上来,看见王俭急忙下了马。
“爷,薛大爷又被告到衙门了”
“他不去周求那儿要账了吗”
“是,但是薛大爷去了根本没提周求帮族人挂靠的事儿,到了周家族长家里说了几句狠话就开始打砸东西,都砸得差不多了才放了人任由他们报官,周求一行状告薛大爷擅闯民宅打砸屋子,薛大爷直接反咬一口是替知县执行公务取欠了几年的银钱粮食,对方拒不缴纳才被迫强行取,这下周求的脸可是丢
“”王俭脑袋一蒙动动嘴角没有说出来什么话,这人,神经病啊,硬来也不是这么个硬法啊,不知道是莽过头了还是大智若愚。
“爷,不是说量不要扯到知县身上吗薛大爷
还能怎么回事,自认惹不起呗。
“薛蟠怎么说”
“薛大爷也奇怪呢,说这知县非但没说什么态度还十分殷勤热切,不知道是不是差事办得太好了。”
差事办的好不好另说,他那莫须有的姑父
王俭想起薛蟠有些头疼干脆拿着状子直接找了张可标,听对方就薛蟠吐了半天苦水临近晚上才回去,回去薛蟠依旧趴
“啧啧,哥哥,我今天这事办得怎么样”
王俭胡乱点点头,他本来想就这事儿说点什么,但张可标临别说的话让他重点全拐到另一件事儿了。
“薛蟠,那个老太太,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啊,这点心还是人给我做的呢。”
“这点心很致,”王俭拿起一块认真看了看又闻了闻,“那老太太出身看来不简单,这点心一般人家可吃不起。”
“一般不一般有什么关系,疯疯癫癫的也就我不嫌弃。”
薛蟠嘴上贬低脸上却是满带笑意,王俭有些纠结是否应该将张可标就薛蟠落水的调查结果说出来,正如刑严所说那帮流民很容易说实话,那晚行凶之人很多人都看见了,是那个老太太,原因不明,可能就是恰好犯了病。
“嘿,她救我一命我给她养老算是扯平了。”
“如果,她没有救你呢”王俭犹豫开口,“只是一个没什么关系的疯婆子。”
“哥你怎么说话呢,让人听见了不好,什么疯不疯的。”薛蟠嘟囔两句王俭没听清,朦胧意思大致是些为老人辩解的话。
王俭看着薛蟠嘟囔沉默良久。
罢了,难得一见的善意就假装不知道吧。